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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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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告别做到最后也没恢复力气爬起来咬人的靳雷时,我还对商悦锦的救命之恩心怀感激的话,那么在打开他塞给我的地形图的一瞬间,那些感动全部蒸发成了被耍的愤怒!
     
       要理解,要宽容,上天是公平的,给人一项才能的时候多多少少会剥夺他在其他方面的天赋的。我不断地在心里劝解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商大神医画这种地图给我逃生用真的不是故意整我玩的!
     
       已经不想去回忆自己是怎么靠着那张儿童简笔画溜出硕大的靳赫城的了。反正梵玖霄不会爬树钻狗洞,我会;梵玖霄绝对不愿意抹得一脸土灰装疯卖傻躲避官兵,我愿意;梵玖霄死也不肯藏进垃圾车馊水车里混出城,我肯;因此,若今天被抓的是梵玖霄,他十有八九是逃不出去了!可我却逃出了靳赫城,全手全脚安然无恙的,就是脏了点臭了点......
     
       等到远离了官道跳进了清澈的溪水里洗去一身污泥时,老天爷终于在遗忘了N久之后又把我这个倒霉孩子想起来了。
     
       就在我把刚漂洗干净的衣服举在半空当杂耍盘子甩,打算粗略模仿滚桶式洗衣机的离心力原理加快甩干的时候,突然,不远处溪水映着阳光倒剪出一抹耀眼的洁白,而对白色变得格外敏感的自己也不由自主地侧目瞥了过去--
     
       天无绝人之路啊!我正在烦恼接下来要怎么赶回梵国的时候,老天爷居然让我看见了一匹马?而且光用看的就知道绝对是一匹百里挑一的好马!
     
       激动地吹了个口哨,我匆匆忙忙将半湿的衣服裹在了身上,挽起裤脚涉着不深的溪水赶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左瞧右望,确定马主不在附近后,战战兢兢地解开了拴在小树上的马缰。
     
       呃,偷东西是不好的,但我这也是迫于无奈为了大局啊--所以不能算是偷,就当是借吧。等回头我有命回到了梵国的摄政王府,一定给救人于危急时刻还「不留」姓名的恩人修一座白马寺立一堆长生牌位,祈祷我们这辈子都不要遇到了彼此!
     
       合十双手,对不知在哪里的马主道了个歉后,我拍了拍白马温驯的脖子,迈开腿跃了上去!
     
       淫龙上马的姿势倒是娴熟而潇洒的,可惜不慎扯了一下后庭难以启齿处的裂伤,痛得我伏在马背上倒抽了几口气,把他那俊挺的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然而,没时间给自己调整姿势了,在心里编织得多么冠冕堂皇我也知道眼下是在做贼,猛夹马腹,白马在我的催促下啸吟长嘶着甩蹄发力,犹如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掠动湖影,宛如一抹跳跃奔腾的白虹!
     
       不论是起步速度还是奔跑马力,这都是匹足以冠上日行千里美名的名驹啊!靳族不愧是游牧为主,在梵国除了我和梵玖歆的马厩,恐怕连皇宫都找不出这样的好马呢!这边的人居然舍得随随便便地拴在溪边,难道不知道这样的宝贝放在那里就是在惹人偷的吗?
     
       不厚道地笑着,我开始在马背上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琢磨着进了梵国的地界自己是先联系汪恒业还是先找个官府向梵玖歆自首?一会儿又琢磨起来这么一匹好马得起个怎样响亮的名字才能盖过什么赤兔的卢绝影的千古流芳?间或地,我还猜测起见到我平安归来,大家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呵......汪恒业估计感动前会先揍我;小皇帝应该不会为难我;琉官这小家伙不管我活着回去死着回去他都是一个字「哭」;莫璃那个工于算计的人则不会轻易把喜怒表现出来;叶素玄大概要为自己的预言失败面露羞愧了吧?梵玖歆肯定又是一副矛盾的样子,好像希望我活着,又好像埋怨我没有干脆地死去;至于邢勋......
     
       想到那个名字,心没来由地一颤,像是颠簸间震开了锁着记忆的宝盒,那思念就这样泄洪般千丝万缕的涌动而出,刹时冲刷过我的灵魂!
     
       那抹白色从来不适合等待啊,纵使我想套用自己所有的诗词知识去形容,可我也好,梵淫龙也好,我们都设想不出邢勋乖乖守着空房日夜相思的模样。那个人没有离开过梵玖霄的身边,不论在「他」生前还是身后,邢大帅哥都没有离开过。就算有那么多不愉快,就算恨已经入了骨入了髓,就算比起所有的人这个护卫更乐意亲自动手为民除害掐死淫龙,就算刚刚被粗暴卑鄙地蹂躏过--
     
       那个人、那把剑、那抹白......还是守在了他的身边,常伴常随,不离不弃。
     
       「......勋,对不起。」默默地将头埋进飞扬的马鬃中,我终于明白自己做了多么残忍的决定。邢勋说我和淫龙都是狡猾的人时我还不忿得很,觉得自己再差劲至少比梵玖霄对他要好得多。
     
       可是......梵玖霄任性的死去了,留给他死别的无奈,我却为了计划把他强行留在了京城独自亲征,留给了他生别的痛苦。
     
       若是真有叶素玄所谓的姻缘,那邢大帅哥这辈子是栽在梵淫龙的这具躯壳下了吧?不知要是我意外死掉,老天爷会不会换第三个倒了血霉的孩子进到这个身体里?亦不知道下一个「梵玖霄」能不能给邢勋带来真正的幸福?
     
       不过想想看这也是杞人忧天的事情,又不是接力赛跑,老天爷再无聊也不会拿梵玖霄的身体这么循环利用吧?哈哈......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很快事实就证明--其实,我妄想的状况还不是最糟糕的......
     
       光顾着自怨自艾,我并没有注意到有道影子已经跟了我很久了。毕竟再好的马也不可能在脑袋两侧安装倒车镜,所以当有个人戏谑的声音近在咫尺地由身侧响彻的时候,我很不给面子地惊得一跳,险些从马背上连同梵玖霄的帅哥形象与一世英明一起摔到地上跌个狗啃泥!
     
       没有勒马,因为来者一脸轻松,如履平地的速度和与奔马保持不变的距离让我一时忘记了自己还在驰骋的马背上--
     
       「喂,这位兄台呐。你骑的好像是我的马耶......」来者有一张爱笑的脸,虽然只是一般程度的英俊,却因那自然流露的亲厚味道使人顿生好感。
     
       等等!现在不是看脸评分的时候,啊啊啊!我果然被淫龙的低趣味污染了,明明失主都找上门来了我居然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又不是面相和善的人揍人时就不会痛!而且经验告诉我,越是表面无害的,越是吃人不吐骨头......
     
       想到这,我咽了口唾沫,提心吊胆地向两侧飞快后移的树木确认了一下坐标,根据相对论的原理,我现在的移动速度和这些树在我眼里的移动速度是一致的,那也就是说......
     
       「大、大侠饶命啊!在、在下不是有意要偷您的马的!要是早知道这是您的马就算拿刀逼着我我也不敢打它的主意啊!大侠您大人有大量......在下这残花败柳的身子骨绝对经不起你小小的一顿教训了!我知道错了!饶命啊啊啊......」×的!能跑得和马一样快还一脸闲亭信步的人肯定武功盖世,叫大侠准没错的!我怎么就这么倒霉,也不想想对方之所以敢把如此好马随手一拴,那绝对是有把握谁也偷不走的啊!
     
       再不存什么侥幸心理了,我急忙勒紧马缰,白马人立而起后稳稳地停了下来,后者也一拍不落地缓步站在了我面前,眨着明朗单纯的食草动物般温驯的大眼睛,和蔼可亲地冲我咧嘴一笑,还捎带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衬得一张娃娃脸要多祥和有多祥和,无害地就差在脑袋上刻个「安检过关」的合格章了!
     
       但是,想到他那身特效一般的轻功,我的肌肉绷得能有多紧就有多紧。若非亲眼目睹我死也不信传说中的轻功真能达到草上飞的境界,如果说邢大帅哥的本领还停留在武侠片的范畴内的话......这小子的厉害已经算得上是科幻片了!
     
       老天爷,你有没有搞错啊!我不过就是偷了匹马而已,犯得着派这么高的高手来抓吗!?
     
       哀怨地在心里翻了翻白眼,我拼凑着扭曲的五官勉强挤了个讪笑出来,抱拳一礼:「大侠,在下并非故意行偷盗之事,实在是要务缠身,关系许多身家性命,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借马代步,还望大侠念在事出有因的份上,宽宏大量饶过在下。」顿了顿,反正横竖不过一顿打,我索性把脸皮武装的更厚一些:「当然,要是大侠能深明大义将马借与在下的话就更好了。他日在下必会结草衔环,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结草衔环就不必啦......」被我义正词严地抢了声势,娃娃脸的大侠愕然了片刻,摸了摸鼻子,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看来在古人心目中做牛做马还是颇具说服力的重誓啊!哪像现在人发誓比吃菜还廉价,承诺的事比天气预报的内容兑现率还要低!?
     
       见状,趁热打铁地,我又罗列了不少好话,反正是把祖宗十八代的声誉都砸进去了,不过砸的是姓梵的家谱。
     
       终于,被我「诚恳」的态度所打动,娃娃脸的大侠动摇了,目露为难地看了看马又看了看我,重重地叹了口气耸了耸肩:「那个,我相信兄台盗马确有十万火急的要事啦......我也很想帮你一把的。可是,这马虽然是我骑来的,但并不真是我自己的马,就算要借给你也得问问真正的马主同不同意啊!」
     
       「但不知马主现在身在何处?还请大侠引见,待我亲自央求于他。」有了突破点事情就容易得多了,虽然潜意识里理智在提醒自己要小心陌生人的善意,但我身无分文又估计很快要被悬赏通缉了,除了抓住眼前的机会外,我实在无法可想!再说,一个动动手指就能撂倒我的武林高手若要害我又何需废话这许多呢?
     
       「嗯......带你去见马主不是不可以,不过那个人肯定不会答应把马借给你啦!」老天开眼,我这回不是否极泰来遇见了传说中的烂好人的话就是遭遇了最善于伪装的坏蛋。
     
       「没关系,大侠只要给我个当面求情的机会,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都告诉你去说了也没用啦,这马可是那美人的心肝宝贝,要不是我答应帮忙,想借出来骑一下都难!」无奈地摊手,大侠在提到「美人」二字时眼神仿佛被镀了层金光似的,倾慕之情溢于言表。这下我倒是更想看看这样的大侠会被怎样的美人所迷住了!按照武侠小说的惯例,大侠可以不帅,但大侠喜欢的女人却没有不美的。不管是江湖第一美女还是青楼第一花魁,梵玖霄可以「剥夺」我「染指」美女的能力,总不能连我看一眼美女一饱眼福的好奇也剥夺了吧?毕竟喜欢了十九年女孩,我听到有美女还是会幻想一下的--
     
       「无妨,总得试上一试不是吗?」看准了大侠心软,我一再坚持,后者也退无可退地硬着头皮带我穿过了一片茂密的树林,翻了个小山,九曲十八转的绕得我头昏脑胀后,终于柳暗花明地排开茂密的枝桠,来到了一间倚仗山林之势而建,貌似荒废了许久的小茅屋前。
     
       然而,还没等我们靠近,一声沙哑却犀利的低斥就从茅屋内飘了出来,不轻不重地把大侠的脚步冻结在了两丈外的地方,连带地也堵住了我继续靠近的去路。
     
       「......傅采枫!谁允许你带外人靠近此处的!?」
     
       女人的声音再干涩也不会低沉到这个程度,僵硬了一下,我听到了自己少男梦破碎的声音。要不是脑袋里还保留着淫龙所具备的基本常识,我真的要以为在这个世界里喜欢女人的男人才是少数派了!一个也好两个也好,为什么天下喜欢女人的男人那么多,偏叫我遇到的都是同性恋呢?难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梵玖霄有吸引同类的体质不成!?
     
       把我石化的沉默曲解为骤然被吼的震惊,被屋内的男美人称作傅采枫的娃娃脸大侠缩了缩脑袋,埋怨地甩了我一眼:「看吧,早就告诫过你别来的。真是的,美人脾气不好,又老是提醒我要谨慎保密,见我带你找过来肯定会生气的!唉唉,兄台你可真要害惨我了......」
     
       「傅采枫,你既然知道我的规矩又为何要带他过来!?」屋内之人的耳力不是盖的,大侠抱怨得明明很小声,似乎还是一字不漏的被听到了。伴随着屋内人渐渐开始不耐的质问,里面还响起了疑似某件家具灰飞烟灭的倒塌声!看来这年头大侠喜欢的也是大侠了......
     
       本来还畏缩不前的傅大侠像是被那一声巨响点中了死穴一般,一个闪身人就自我面前瞬移到了门口,他这会儿倒不怕美人发怒了,焦急紧张地拉开柴门劈头就教训了起来:「美人!不是告诉你你内伤未愈不可轻易动武的吗!?哎呀呀!你怎么又不听!这个人不过就是个落难的可怜人,想要借你的马回乡而已。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不愿意泄露行踪,但看这人的样貌体格都像是咱们中原人,虽然素昧平生,但到了靳族的地方大家就算是老乡了。互相帮一把也是应该的吧?」
     
       「......姓傅的!你再叫一句美人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屋里静默了一阵子,再开口时,里面人的声音已经有些无力了。想来上面这句话大概是他次次都在警告又次次都被无视的恐吓吧?果然,看傅大侠嬉皮笑脸的冲我那炫耀似地挤了挤眼睛的样子,这家伙根本不可能有悔改之意:「美人本来就是美人,我叫美人又怎么了?是你不准我在靳族的地盘把你的名字喊出来的,不叫美人难道还喂喂的叫你不成?嘿嘿......」
     
       「......」喂喂,大侠们,我是来借马的,不是来参观你们断袖龙阳调情的!弱弱地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我拍了拍白马,示意扭头看过来的傅采枫直奔主题。这一次,又是屋内人的声音抢在了傅大侠的狡辩之前--
     
       「虽不知阁下因何落难于此,但在下的马是不借的,请阁下断了这个念想吧。」冷冷的语气,不留情面的拒绝,我面子有点挂不住了,傅采枫说他也是中原人,怎么一点同胞爱都没有啊?真不知傅大侠这种豪爽大方的人怎么会看上如此吝啬自私的家伙。
     
       左右为难地瞧了瞧屋里屋外,卡在门口的傅采枫叹了口气,对我抱歉地摇了摇头:「兄台莫怪,美人他也不是舍不得一匹马。实在是我们亦有重任在身要倚仗这匹百里挑一的快马,美人受了伤不能动用轻功,我凭一己之力挟两人奔波的话实在是......」
     
       「够了!傅采枫,你和一个外人说那么多做什么?」责难地打断傅采枫的圆场之语,屋内的人好像很急躁:「你这烂好人非要管闲事的话,借他点银子让他上路便也罢了!若是没钱,从我行囊里取五十两给他好了,让他赶快离开这里,告诉他决不可透露今天所看到的一切!否则坏了大事,我唯你是问!」
     
       「......不必为难傅大侠了,里面的朋友既然不乐意,我看这银子也省去算了。」有必要这么苛刻吗?我知道马是对方的、钱是对方的、理也是对方的!但谁没有落魄的时候?何必如此刻薄,以「嗟--来食!」的方式施舍!?我屠林纵使没有梵玖宵那样高不可攀的矜持,可为人最基本的尊严还是不妥协的。
     
       淡定的阻止了傅采枫的规劝,我平静地将马缰放开,转身咬牙挺着后穴伤口摩擦的割痛,一脸自己根本不疼的表情傲然迈步,沿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站住!」然而,我步子刚迈开,身后就炸起了嘶哑的惊呼!?没有回头,我皱眉听着后面的慌乱,傅大侠心疼的叫嚷夹杂着某人跌跌撞撞碰到东西的闷响,看来屋里的人是从休养的床上爬起来冲出来了。
     
       怎么?不借就不借?这位「美人」还想扁人不成?思及身后两人刚刚的对话,我的眉锁得更紧了:「朋友可是担心在下泄露了二位的行踪?大可放心,我可以对天发誓,决不会透露一丝一毫二位的事情!」况且我又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潇洒地丢下许诺,我又要抬腿,这回更过分了,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由背后钳住了我的胳膊!?要不是看在傅大侠的份上,我连脏话都要骂出来了:「这是什么意思?朋友连在下发誓都不信,难道非得杀人灭口才安心吗?」
     
       「......不信,你发的誓一个字也不值得信。」打破僵持的气氛的,是屋内奔出之人压抑着微微颤抖的声音。那声音沙哑的如此陌生,那说话的方式却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要回头。
     
       所以我回头了......
     
       「你发誓会回来的,可你没有。」美人的俊颜并不似青筋乍起颤抖不已的手那样激动。
     
       而我瞬间瞪大的眸子却因为捕捉到的这抹白色而乱了所有的方寸--
     
       「你--邢、邢勋!?怎么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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