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返回上一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六章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宋源朋友不多,平时也就是小易和阿梁两个人和自己最为亲厚,有时候一时兴起,顺路去找苏致信的时候,也带著这两个人。
       苏致信对他们倒还客气,可几次之後,实在受不了小易每每十分没有眼色的跟在苏致信後面屁颠屁颠的「苏老师」长,「苏老师」短的叫,又要电话号码,又要QQ、MSN。苏致信是火星人,问小易QQ、MSN是什麽东西。
       宋源看著小易一脸星星眼谄媚状,灯泡当的分外亮,著实觉得丢人现眼,更觉碍事不已,於是和阿梁合力将小易丢出门去,才觉得这个世界终於清静了。
       宋六对於儿子的行踪一向是了若指掌,但他对宋源放任惯了,也懒得管他,知道最近对头一直在找自己晦气,只是不动声色的多派人手保护。
       宋源这天回父亲家里吃饭,宋六喝了口汤,先问了句:「听说你最近和苏致信走得很近?」
       宋源一点都不吃惊父亲怎麽会知道,他这个老爸太有本事了,简直是一切尽在掌握,他只是好奇对於自己一向管得甚少的宋六,怎麽有兴趣过问起他的行踪来了。
       他只「嗯」了一声,便没有再多话,谁知宋六旧话重提,「苏医生救了你的命,改日一定要请他来家里吃饭,好好谢谢人家。」
       宋源说这还用您惦记?我早请过他了。
       宋六於是不再说话。宋源禁不住好奇,问:「爸,您和苏致信真的认识?怎麽总要我请他来家里吃饭呢?说实话吧老头,他是不是你私生子?」
       宋六假装被汤呛住了,装模作样的咳了个昏天黑地,把这话就再也没有提起来。
       其实宋源也就是随口乱说,苏致信长得非常斯文俊秀,薄唇,眼睛细长,皮肤特别白皙,手指修长,发和眉都是漆黑的;而宋六呢,用一个词来简单形容一下,就是虎虎生风,所以了,如果苏老师真的是所谓宋六的私生子,那至少也要长得……虎头虎脑一些吧。
       宋源的长相就已经不像宋六了,除了那种在黑道中混的如鱼得水的流氓本性,还像些这个老头子,但至少还是有一点像的吧。
       而苏致信呢,从性格到外表,没有一丝一毫和宋六相似的地方,更何况人家苏老师一家人都好端端的,父母健在。
       关於苏致信与宋六的关系,宋源不是没查过,可宋六何许人也,他的资料岂是小小一个宋源就拿得到的?
       於是忙乱了两天,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转眼都是盛夏的天了,学校放了暑假,苏致信手头做著一个专题研究,还是隔三差五的跑图书馆和实验室,每天不再定时下班,常常关掉电话在实验室一泡一整天,宋源有时候打电话找不到人,就发个简讯,苏致信开机看到了,自然就会打过来。
       宋源最近一直在跑一批货,没办法,他们人少,有许多事情,他这个所谓的大哥不得不亲自上阵,等这阵子忙过去,突然想起来,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过苏致信了。
       於是赶紧打电话,关机,又发了简讯,搂住了电话,一直坐在床头等待。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其实非常简单,他曾经这样生动的形容过相对论,如果你和一个美丽的姑娘坐在一起两个小时,那麽你只会觉得过了两分锺;如果你夏天的时候和一个火炉坐在一起两分锺,那你会觉得就像过了两个小时。
       宋源搂著电话状火炉从上午一直等到半夜,苏致信的电话还是没有打来,感觉耐心快被烤焦了。
       不死心的再打电话,关机,再打,还是关机。
       宋源扣上电话的盖子,心里一下子就慌了。苏致信还从来没有这麽长时间不开机的,是苏致信怪自己这麽久没有找他麽?还是,他早觉得自己烦了,从此以後再不愿联系了?
       宋源拿起钥匙,就出了门。
       先到苏致信的诊所,早已经停止营业了,又去苏致信家楼下,里面居然亮著灯。
       宋源站在楼下犹豫了几秒锺,还是爬上了楼,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却不是苏致信,是个中年女人。那女人年龄看起来绝对不小,留著俐落的短发,脸上没什麽脂粉,粗看上去,竟然还称得上「风韵犹存」这四个字,眉眼细致,和苏致信很有几分相似。
       宋源一下子就愣住了,看一下门牌号,没错啊,难道是楼找错了?又犹豫了一下是叫大婶还是叫大姐,几秒锺之後,那女人见宋源一脸呆相站在门口,不由得问:「你找谁?」
       宋源结结巴巴说:「请请,请问苏致信是住这里麽?」
       「啊,你找小信呀。你是他的学生吧?」女人脸上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将门拉大,「先进来吧,他在实验室呢。」
       宋源打个哈哈,并没有进去,只说不进去了不进去了。
       那女人倒很热情,「你进来等他吧,这孩子,太没良心了,他老妈我千里迢迢的来看他,都不在家里陪著我,还要往外面跑。」
       宋源听到这女人是苏致信的妈妈,心里竟登时没有来由的紧张了起来,赶紧恭恭敬敬的叫了声阿姨,跟著进了屋。
       苏妈妈给宋源倒了茶,又陪他说闲话,态度很是和蔼,问了宋源的名字,就微笑说:「最近和小信通电话,常常听他提起你,他脾气不好,朋友不多,你年纪虽小,阿姨却要请你多多担待他啊。」
       宋源听说苏致信跟他妈妈提起过自己,心里特别高兴,连连说:「不不不,苏大哥他很照顾我的。」
       苏妈妈撇嘴不信,只说:「我自己的儿子我还不清楚?要他学会照顾别人,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宋源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觉得一阵冷风从门口吹了过来,一个特别阴森的声音幽幽的说:「不好意思,现在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了。」
       苏致信倚著门框,冷冷的看著屋里相谈甚欢的一老一小,指责他妈:「我说您老胆子也太大了,半夜三更的,怎麽能随便给这种来历不明的可疑分子开门。」
       宋源早已习惯了苏致信的阴阳怪气,也不放在心上,苏妈妈却说:「源源怎麽是来历不明的可疑分子呢?人家好歹也叫了你一声大哥的。」
       苏致信把公事包扔在桌子上,脱了鞋,一下子就瘫倒在沙发上,靠住了宋源的肩膀:「妈,饿死了。」语气中竟然带著几分撒娇的意思。
       宋源简直听愣住了,现在是苏妖怪在说话麽?不会是被什麽东西附体了吧?
       苏妈妈嘟嘟哝哝地往厨房走:「好好好,给你这小祖宗做宵夜。」
       边说著,她边对宋源使眼色,那意思是说,看到没?他就是这个德性,几时学会照顾人了?
       宋源心里说不出的感觉,他只知道,有时候苏致信下了实验回来,还是会忙里忙外的给他做吃的,从来没有说过累。
       他低头看著苏致信,见他半闭著眼睛靠在自己肩头上,额头上一层细细的汗珠,赶紧拿起遥控器,把冷气又调低了几度,问:「苏大哥,最近特别忙麽?我刚才给你发信息了你都没回。」
       说到这里他连忙闭嘴,惊觉自己这话简直就是一个深闺怨妇的口吻。
       苏致信掏出电话来一看,还没有开机呢,他笑了笑,凑近宋源的耳朵,小声说:「我告诉你啊,我现在是在躲我妈呢,她回来这一个多星期,天天逼著我去相亲,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去实验室躲了一天。唉!连电话都不敢开。」
       宋源看著苏致信靠在自己肩上的样子,突然心里没有来由的柔软了起来,他觉得今晚的气氛很古怪,似乎灯光特别柔和,苏致信说话的声音分外低沈悦耳,他伸手帮苏致信摘下眼镜。
       听了苏致信说是去躲相亲,居然莫名其妙的高兴起来,却依旧违心的说:「那你躲什麽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
       苏致信呵呵的笑了两声,说你这个小鬼,说话还是一套一套的,你懂什麽男大女大的?
       宋源特别不爱听苏致信叫他小鬼,嘟起了嘴,苏致信看了好笑,扯住宋源的耳朵,说:「你没听说过麽?婚姻是人生的坟墓。」
       他凑的很近,温热的气息一股一股的吹在宋源的耳朵上。宋源觉得自己耳朵那里彷佛被烙铁烙了一下,那热气一顷刻间便通过自己的四肢百骸,窜的全身都是,顿时整个人都觉得烧了起来。
       苏妈妈正端了两份炒饭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宋源面红耳赤的样子,骂苏致信:「小信你这个死性不改的死孩子,又在欺负源源了?」
       苏致信半瘫在沙发上说:「喂──什麽叫又啊,好像我欺负过他一样。」
       宋源连连否认,两个人凑到桌边,开始吃饭。
       苏妈妈又给他们倒了牛奶,打著呵欠说:「今天太晚了,我先去睡了。」又回头说:「小信,妈妈明天下午就走了,明天中午你一定要去见见胡伯父家的女儿。」
       苏致信头都不抬,说:「胡伯父家的女儿我已经见过了……」
       苏妈妈老脸有些挂不住,「那就见见武伯父家的女儿。」
       「好好好,妈,晚安!」苏致信敷衍的挥了挥手,埋头吃饭。
       苏妈妈叹了口气,打开书房的门,进去睡了。
       这里两个人吃完炒饭,苏致信边收拾碗筷,边对宋源说:「源源,今天很晚了,还回去麽?我记得你住的那里过了半夜就没有电梯了。」
       宋源看看关的严严实实的书房门,笑了:「那我就不回去了。」
       宋源先洗好了澡,躺在苏致信的床上,翻翻身,新换的床单,带著肥皂和阳光清新的味道。
       他听到浴室里哗哗的水声,然後水声停了,接著,就是苏致信穿著拖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宋源立刻伸手关了床头的灯,闭上眼睛,平躺著装睡。
       苏致信走到门口,看见屋里的灯灭了,就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床边,却不上床,只站在地上静静的看著宋源。
       宋源没有来由的紧张起来,拼命保持著呼吸的平稳,说不出来自己是在紧张著什麽,又期望著什麽。
       苏致信看了半晌,这才慢慢躺在宋源的身边,黑暗中,有一只手轻轻抚摸上宋源的脸颊,宋源登时像被烫到了一样睁开眼睛,紧紧抓住了苏致信想要缩回去的手,两个人的眼睛在黑暗中,都好像狼一般闪闪发亮。对视了几秒锺,宋源想都没想,探过头去,双唇轻轻印上了苏致信的嘴唇。
       接触的那一刹那,两个人好像突然从梦中惊醒了一般,苏致信用力一推,宋源自然不是对手,「砰」的一声撞在墙上,两个人都跳起来,惊慌失措的看著对方。
       宋源惊叫一声,捂住自己的嘴唇,脸憋得通红,他跌跌撞撞的抓过床边的衣服,一把推开房门,落荒而逃。
       苏致信呆呆的看著被宋源甩上的门,隔了许久,骂了一句:「他妈的,我让你不躲!」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
       正是七月底,八月初,暑假刚刚过了一半,小宋同学的日子开始不好过了起来。
       自从两个礼拜以前,他穿著苏致信的睡衣,三更半夜从苏致信家跑出来之後,两个人再也没有联系过。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失心疯了,居然要去亲那个苏妖怪!他摸摸自己五官俱全的脸,又摸摸自己四肢健在的身体,居然有点庆幸──幸亏我反应快,不然我可打不过那个苏致信,他若是真的生气了,一定会把我打成残障人士不可。
       想到这儿,又恨的拼命扯自己头发──我脑子坏掉了啊我去亲他!是他不是她啊!老天,那姓苏的可是个男人!完了,他不会以为我是变态吧……
       我不会真的是变态吧……
       宋源天天窝在家里,老宅也不回,手下的事情全部交给阿梁,一天二十四小时,八小时睡觉,两小时吃饭,其余十四小时,全部盯著电话发呆。
       他特别害怕就此得罪了苏致信,人家再也不理他了,可他又觉得自己实在没脸去联系苏致信,整天无所事事,辗转不宁,唯一能做的就是盼著苏致信打电话给他。
       可偏偏苏致信是一点要跟他联系的意思都没有,宋源几乎整整失眠了一个月,八月底,算著苏致信要开学了,再熬不住,拼著被打成猪头,也要和苏致信好好谈谈:一定要先诚恳的道歉,说明自己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是男人的就不要那麽小心眼,咱们还是哥俩好。
       想到这里,宋源理直气壮的又打开B大教务处的网页,想下载苏致信的课表,可找了很久,终於发现一个事实,苏致信这个学期并没有排课。
       宋源盯著电脑就傻眼了。
       不会吧?
       难道是为了躲他?
       宋源先去诊所找,去了才发现,「苏医生诊所」的招牌,不知什麽时候,竟然变成「老太太馅饼」了。又去了苏致信家里,砸门半小时,最後被对门的大婶撵走,里面显然是没人。
       宋源开始有些著急了起来,往B大医学院跑了三天,每间教室,实验室都找遍了,根本就没有苏致信的影子。又花了一个星期,把B大各校区的图书馆、资料室,所有公共选修课的大教室全部翻了个底朝天。
       每天晚上还要身心疲惫的在苏致信家楼下蹲点,坚持著自己「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的坚定信念不动摇,可──苏致信还是没有出现。
       苏致信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源疯找了两个星期,快崩溃了。连小易这个迟钝的人都看出来宋源最近的失常,和阿梁两个人嘀嘀咕咕,想问问宋源到底烦心什麽,可惜宋同学每天黑著一张脸释放低气压,脸上明白写著:方圆五里之内生人勿进。也只好作罢了。
       宋源恨的牙根痒痒,心中腹诽说,姓苏的你可够小肚鸡肠了,不就是被我亲了一下麽?谁让你先摸我脸来的?又不会少一块肉,再说了,你也没有躲嘛!大男人斤斤计较的成什麽样子?你至於这麽躲著我麽?
       他妈的,那还是老子的初吻呢!是我比较吃亏才对吧!
       瞧这位,显然是完全忘记了,自己才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最该打的,其实还是他宋源。
       偏偏还有人嫌宋源不够心烦似的,这天宋六一个电话,宋源被召回家。
       宋六先怪儿子这麽久不回家。他近些年来年纪大了,狠戾之气有所收敛,舔犊的慈爱之情开始小小泛滥,对自己的儿子,竟是渐渐的怀柔了起来。
       宋源心情不好,没心情陪著老爷子打哈哈,胡乱敷衍了几句,就要撤了。谁知道宋六再次老话重提,又要宋源哪天请苏致信到家里来吃饭。
       宋源一听「苏致信」这三个字,简直像猫被人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嚷,「谁也别跟我提那个人!他妈的!」
       边骂著,便狠狠地摔门出去了。
       宋六站在门口,看著儿子气势汹汹的将车开走,嘟哝了一句:「这孩子,饭还没吃呢……嗯,脾气倒是越来越像我啊……」
       宋源开著车,看看时间还早,习惯成自然的又拐进了B大医学院的那条岔路的路口,并且在意识到自己在往哪个方向开之後,陷入了深度自我厌弃的状态中。
       宋源开到校门口,忽然看见小路上走过来一个人,那人身材瘦高,穿著一件菸灰色的衬衫,米色的长裤,胳膊下面夹著一本书,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宋源一见那人,眼都红了,立刻从车里跳出来,几步就窜到苏致信面前,刚刚张口想说话,谁知道苏致信先对著他微微一笑,倒把宋源笑得愣住了。
       宋源觉得这个笑容说不出来的别扭,这笑容太有礼貌了,太得体了,放在苏致信脸上,太正常了,也太──生疏了。
       这一笑之下,宋源憋了一肚子的话,就好像一堆火上被浇了一桶带著冰碴子的雪水,登时熄的彻底,连死灰复燃的希望都没有了。
       苏致信见宋源不说话,只知道盯著自己,就笑著打招呼:「好久不见了,有什麽事麽?」
       一句话更是把宋源打翻在地又踩上一脚,宋源觉得心里忽然痛的有些呼吸困难,直直盯著苏致信的眼睛:「你去哪儿了?」
       苏致信满不在乎的扶扶眼镜,「哦,出国参加一个学术年会去了,刚刚回来。」
       「为什麽不告诉我?」
       苏致信脸上的笑容依旧,轻轻问:「有这个必要麽?」
       宋源倒吸一口冷气:「你生气了?那天我……」
       苏致信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怎麽会,我们还是有一些交情的,怎麽可能为了这种小事生气。」
       宋源觉得自己要失控了,他强压著自己越来越快、越来越痛的心,几乎是绝望的问:「苏大哥,哥,我们谈谈好麽?」
       这句话说完,苏致信纹风不动的脸上好像出现了一丝龟裂,他低了低头:「不好意思,我最近很忙。」说完,迳自走了。
       宋源一直在医学院的小路边站到天黑──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宋源觉得苏致信一定是生他的气了,他觉得一定是因为自己那天莫名其妙的吻,得罪了苏致信。
       可是,苏致信为什麽连一个让他道歉,承认错误的机会都不给呢?怎麽以前从来没发现苏致信是这麽小肚鸡肠的男人?这样还不算,偏偏还要作出一副「我和你不熟」的样子来,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宋源到底是属蟑螂的,在精神上百打不死,几天之後,又拿出手机来拨苏致信的电话,电话通了,也接了,可惜宋源刚说要约见面,就被苏致信又找了个藉口搪塞过去,说著就要挂电话。
       宋源怒了,对著电话吼:「姓苏的你是不是讨厌我?!」
       苏致信沈默半晌,叹了口气:「不是。」
       说完,干脆俐落的挂电话,「嘟嘟」的忙音响起,宋源一挥手,手机砸在墙上,碎成了八瓣。
       眼看九月分过去了一小半,天气也渐渐的凉了。
       宋源有时候想想,自从三月分的时候和苏致信第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半年了。这半年来,是他人生中与任何时候都不同的半年,他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的感觉,只觉得不应该这样,不应该的嘛……
       苏致信一向是个懒人,可只要宋源开口,他不管多累,都会精心地做好给宋源吃的每一道菜;苏致信一向治学严谨,可却破天荒的好几次在上课的时候偷偷接宋源打过去的电话;苏致信一向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可就独独对宋源偶尔的耍赖毫无办法。
       苏致信这样……苏致信那样……
       这一切,都不像是假的啊。
       宋源左思右想不得其解,觉得十分有必要和苏致信好好谈谈,这其间的误会,一定要解释清楚──更何况,苏致信亲口说过,他并不是讨厌自己。苏致信这个人是从不屑於说谎的,他说不是,那就绝对真的不是。
       只要他不讨厌自己,就一切还有转机。
       再次见到苏致信,宋源并没有想像中的那麽欢欣鼓舞,相反,心里一直以来隐隐约约的酸痛,变得更加严重,变本加厉。
       那时一天傍晚,宋源坐在车里,居然看到苏致信和小易一起从学校走出来,小易仰著脸,一脸星星眼状的对苏致信说了句什麽,苏致信笑了笑,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客套的笑法,而是真正放松了的笑,抬手揉了揉小易的头发。
       宋源眼睁睁的看著那双曾经无数次不太温柔的拍上自己後脑勺的手,落在别人脑袋上,心里的滋味复杂无比,可再复杂,也掩不住那一股浓浓的醋味。
       宋源觉得自己有些身不由己,心脏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他看见苏致信带著小易一起上了那辆熟悉的polo,居然就也发动了车子,远远的跟在苏致信後面。
       苏致信做别的事情时是毫不含糊的一个人,奈何只有车技太差,路上自顾尚且不暇,压根不会发现远远跟在自己後面的宋源。
       宋源跟著苏致信的车,那辆polo七拐八拐,居然开到了苏致信家的楼下,两个人下车,一起上楼。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宋源坐在车里,看见苏家的灯亮了起来。
       宋源点了一支菸,深深地吸了一口。他想苏致信找到了另一个人来吃他做的菜,找到了另一个人的脑袋让他拍。他想著,鼻子突然之间无限酸涩了起来,他吸吸鼻子,想我这是在做什麽?这简直就是在吃醋嘛!
       这个认知让宋源吃了一大惊,我居然为了那姓苏的吃醋?我居然为了一个男人吃醋?
       宋源一直混沌不堪的大脑里忽然像是被一道闪电照亮了:
       我总想和他在一起,我吻了他,我在吃醋,我怕是──爱上他了吧。先条件,後结果,推理成立。
       我爱上他了,所以我才会总想和他在一起,所以我才会吻他,才会为了他吃醋。先假设结果,再罗列条件,推理成立。
       看来是不论正推反推,结果都只有一个,宋源是爱上那姓苏的了。
       可问题是,苏致信是个男人,苏致信不理他了,苏致信在理别人。
       宋源异常镇定的迎来了这场足以颠覆他整个人生的哲学思辩,平静的抽完了那支菸,又点了一支。
       当他抽完车上存著的所有的菸时,看看表,已经快要十一点锺了,灯还亮著,小易还没有下来。
       他们在做什麽?他们在说什麽?在这样温暖的灯光下,他们究竟在做什麽?
       宋源发动了车子,远远走开。
     
       恶质法医纯情事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返回顶部
本站推荐
引狼入室
与魔女的爱
非暴力沟通
他来自古代
主人,请您惩罚我吧
夜断弦
战争与和平 第三卷 第三部
凡尔纳小说:烽火岛
深夜造访的南瓜王子
山河永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