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内心的冲突-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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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组是屈从型,表现出所有“亲近人”的特点。他对温情和赞赏有明显要求,尤其需要一位“伙伴”,即是说,一个朋友、一位情人、一个丈夫或一个妻子。总之,“他能够完成患者对生活的一切希望,能帮助患者决定善与恶,他的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替患者稳操胜券”。这些需要具有一切神经症趋势所共有的特点:它们是强迫性的、盲目的,受挫后便产生焦虑或变得颓丧。这些需要所起的作用,几乎不依赖于与患者相关的“他人”的固有价值,也不依赖于患者个人对他们的真实感情。无论这些需要在其表现上是怎样各不相同,他们围绕的中心却是相同的,即对亲近的渴求。由于这些要求的盲目性,屈从型的人总爱强调他与别人趣味相投、气质相近,而无视他与别人不同的地方。对他人的这种误解不是由于愚昧、呆笨或不会观察,而是由于他的强迫性需要决定的。正象某个病人作的图画显示的那样,他感到自己是被奇形怪状的害人的野兽团团包围在当中的一个小孩。我们可以这样说,它们当中更带攻击性因而也更令人畏惧的,正是患者最需要其温情的。总之,这种类型的人需要别人喜欢他、需要他、想他、爱他;他需要感到别人接受他、欢迎他、赞赏他、佩服他、离不了他,尤其是某一个人需要他;他需要有人帮助他,保护他,关心他,指导他。
      病人可能认为这些需要都是十分自然的。诚然,每个人都需要别人喜欢,需要归属感,需要有人帮助,等等。病人的错处在于,他认定他不顾一切地对温情和赞同的渴望是真诚的,但实际上他的这些需求笼罩着对安全感的贪得无厌的渴求。
      患者对安全感的要求太迫切了,所以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满足这一要求。在他的这种努力中,他便产生出某些品质和态度,而这些品质和态度便铸成他的性格。这类品质和态度有一部分可以称作是“给予温情”的,即对他人之所需他能敏锐感受——如果他在感情上能理解别人的话。比如,尽管他有可能忽视一个自愿离群者对独处的要求,他却随时准备满足别人对同情、帮助、赞同等的渴望。他自觉地尽力作到无愧于别人对他的期望,因而他常常看不见自己的真实情感了。他变得“无私”,“富于自我牺牲”,“无所索求”,只有一点是他不断要求的,那就是别人对他的温情。他变得屈从人意,过分周到。他事事赞不绝口,处处感激不尽,随时慷慨大方。他本人对这一事实视而不见;在他心底深处他并不怎么关心他人,而认为他们虚伪自私。但是,他无意识的想法是:他确信他是爱所有人的,他们都“很不错”,值得信任。他的这一错误不仅后来给他带来巨大的失望,而且增加了他的总的不安全感。
      这些品质并不象他本人以为的那么宝贵,尤其是他并未让自己的感情或判断介入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是盲目给予,同时又不由自主地要求得到同样的回报;所以,他如果没得到回报便深感不安。
      伴随着这些属性并与它们重叠交*的,是另一种特性,它表现为回避别人的不满,逃避争吵,躲避竞争。他总是使自己从属于别人,站在次要的位置上,把显赫地位让与他人;他总是息事宁人、委曲求全,而且毫无怨恨(有意识的)。对报复、成功的欲望,全都被深深压抑下去。连他自己也常常感到奇怪,怎么自己这么容易就妥协了,又从不对什么事耿耿于怀。这当中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他倾向于自动地承担罪责。这里,他还是无视自己的真实感情,即是说,自己是否真正感到有过失,他都处处谴责自己,从不问罪他人。在面对显然毫无根据的批评或可以预料的非难时,他只是自我检讨、首肯致谦。
      这些态度不知不觉地逐渐变成明显的压抑;他不敢固持己见,对人不敢批评指责,有所要求;不敢发号施令,不敢突出自己,也不敢有所追求。还有,由于他的生活完全以他人为重心,他的压抑阻止他为自己干点什么或有什么个人喜好。这种情况发展到最后,会使他甚至觉得任何没有别人参与的体验都是毫无意义的,即使那只是一顿饭、一场电影、一段音乐,一处大自然的风光。无须赘言,这样严格地限制自我取悦,不仅使他的生活极度贫乏,也更增加了他对人的依赖性。
      这种类型的患者除了把上述品质理想化而外,他对自己还有某些特殊的态度。其中一种是:他深感自己软弱无助,有一种“我多渺小可怜”的感觉。当他得自己拿主意时,他便感到一筹莫展,象一只迷失了港湾的小船,又象失去了教母的灰姑娘。这种可怜状有一半是真的。不难设想,一个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感到自己不能抗争,自然只能真正变得软弱。此外,他既不向自己也不向别人掩饰自己的这种可怜状。他甚至在梦中发现自己更是可怜巴巴。他还把这种可怜状当作吸引别人或保护自己的手段:“你必须爱我,保护我,原谅我。别丢下我,因为我是这样软弱无助。”
      从他甘居从属地位的态度产生出第二个特点。他认为别人理所当然比他优秀,比他有吸引力,比他有智慧,比他教养好,比他高明。他的这种感觉到是有事实根据的,因为他缺少主见,软弱无能,这的确损害了他的能力;即使在他无疑具有才能的领域内,他的自卑感还是使他把荣誉归于别人——尽管本来是他的功绩——并认为别人比他更有才能。在面对攻击性或盛气凌人的人时,他更感到自己渺小无用。甚至在他独自一人时,他也倾向于低估自己的品质、天资、才能,以及他的物质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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