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陪你在百花香的春天里(4)
他握住蓝浅纤细的一双手，轻轻地说：“浅浅，我来了。”
蓝浅的眼睛慢慢地睁开，泪水顺着眼角流了出来。程尔接过林燕手里的饭盒，用枕头垫了一下蓝浅的腰，把她的头发往后拢了拢，然后一勺勺喂蓝浅吃饭。做这些事时，程尔自己都很惊讶，原来自己可以这么细心。他说：“乖，吃了饭，好吃药。”
话一出口，两个人的脸都红了。蓝浅很乖，一口一口吃得很认真。吃完最后一口饭，她带着小鹿一样好奇的神情问：“为什么来看我？”
程尔帮她别了一下落到脸庞的头发，说：“不想你继续伤害自己。”
一句话逗出了蓝浅的眼泪，她泪汪汪地说：“谁叫你不认我的？你不成为作家，你不在《雪花》上发表文章，只要你是程尔，有什么关系呢？那年冬天，我跑遍全城找那本《雪花》，其实，我只是想得知你的消息……”
程尔的心变得很软很软，赵宇宁说得没错，这是个一根筋的傻丫头。他问自己：“你是程尔，你能真的对她好吗？”
程尔每天大包小包地往蓝浅的寝室买好吃的，林燕她们大呼小叫地吃，还让程尔负责减肥。程尔笑着说：“减什么减，球形身材也是身材嘛。我就希望蓝浅吃成加菲猫一样，那样抱着才暖和。”
蓝浅用脚踢程尔，谁让你抱？
星期天的早晨，程尔收到蓝浅的短信：醒了，想你，心里是甜的。原来，你是甜的。
程尔回复过去：你也是甜的。
是的，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接近的爱情都是甜的。
四、雪人替我说爱你
三个月后，蓝浅拿着崭新的《雪花》找程尔，她说：“我就知道你能行的，你写得那么好，都把我惹哭了。”
程尔翻开那本杂志，上面的目录里面有一篇叫《雪人替我说爱你》的文章，署名是程尔。程尔张了张嘴，说：“不就是一篇文章吗？为什么会哭？”
蓝浅说：“那证明着你没忘记从前，也证明着你依然喜欢我。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我写了那么多信，你都不回？为什么咱们考进了同一所大学，进了同一个系，你还是不理我？”
程尔说：“蓝浅，少年不懂事，过去的事，我们别提好不好？”
蓝浅点了点头，笑：“你记得你给我写第一封信时有多狂吗，我不过是乱写的几句小诗，你就写信批评我，说这种垃圾最好别浪费纸张。鄙视你！”程尔笑了，说：“不批评你，哪会认识你啊。那是接近女孩的方式，懂不懂？”
蓝浅睁大乌溜溜的眼睛，说：“貌似你接近过很多女孩啊！”程尔说：“错，是很多女孩接近我，那时我是高中篮球队的罗德曼，相当拉风！”蓝浅再次睁大眼睛，问：“我怎么不知道？你在信里说你只喜欢关在屋子里看书……”程尔吐了吐舌头，什么也没说。
蓝浅撅着嘴揪操场上的狗尾巴草，她说：“总觉得你跟从前不一样，你还看几米吗？”程尔说：“早不看了，多幼稚啊！”
蓝浅站起来，清眸冷冽，她问：“如果我不生那场病，程尔，你是不是再不会认我？是不是你觉得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女孩？”
那本杂志落到了地上，蓝浅说：“雪人什么都不能告诉我，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赵宇宁站在了蓝浅的身后，他说：“蓝浅，程尔那时出了车祸，很多事他都不记得了。”
蓝浅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良久，她的眼里蓄满了泪，她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程尔的胳膊被蓝浅拉着，他的目光碰到赵宇宁的目光，软软地落了下去。
送蓝浅回了寝室，两个大男生站在灯光球场上PK篮球。程尔说：“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实情？”
赵宇宁的汗湿透了背心，他说：“我只想她幸福。如果可以不面对那些旧时光里的伤的话。”
程尔把球扣进篮筐里，他说：“那篇文章是你写的吧？其实，你比我更爱她。在她面前，我总觉得自己像个小偷，偷了她对一个人的爱……”
五、名字告诉你一个秘密
寒假过后，程尔明显地感觉到蓝浅的疏离。她不再吊在他的肩膀上说疯话，也不再拉着他去校园里找五瓣丁香花。偶尔在公共教室里坐在一起，她总是翻那些毛了边的《雪花》杂志，她说：“又快下雪了。”她说：“你不知道我有多怕冷，一下雪，手指头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亏了赵宇宁的手大，还暖和……”
程尔的心很酸，他说：“浅浅，如果有来生，我们早点遇上，每个冬天，你都可以抱着我取暖。”
蓝浅歪着头瞅他，轻轻地笑，脸上溅出灿烂的阳光。她说：“从前，赵宇宁也说过这话。”
那天晚上，程尔第一次失眠了，他想：“自己如果真的不是蓝浅喜欢的男生的替身，自己可以PK过赵宇宁吗？自己怎么样才能让蓝浅知道自己是假冒伪劣的呢？”
事情很快有了答案。蓝浅的生日那天，程尔买了束火红的玫瑰，里面放了一张卡，卡上写：“无论过去如何，我只愿意看到我们的将来。程珥。”签名的两个字像被风吹倒了一般，歪歪扭扭却硕大无朋。
花是在生日的那晚送到的。没几分钟，蓝浅穿着睡衣，趿着拖鞋站在了程尔的男生宿舍楼下，她大声喊程尔的名字。宿舍的窗一扇一扇打开，蓝浅喊：“程尔，你个骗子，你下来。”
躲在树荫里的程尔，哦，是程珥心里翻江倒海。一个黑影蹿过去，程珥知道，王子登场，他可以退出了。
那天，在校园外的通宵咖啡厅里，蓝浅的面前放着赵宇宁送的蓝色的沙漏，细沙从一端漏向另一端，缓慢，但是不停止。
赵宇宁说：“浅浅，四年前你问我，如果你一直买《雪花》，我会不会一直陪着你……”
赵宇宁打开随身背的大包，里面是四年来全部的《雪花》杂志。他说：“当时我没有回答你，我不知道自己会坚持多久，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会的，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忘记那个叫程尔的人，直到你的眼里有我……”
蓝浅拉住赵宇宁的手，问：“你知道他不是程尔，他不喜欢几米，他不喜欢看书，他的字像被风吹倒了一般，不是好看的行书，还有他的名字那个珥是王字旁的……”
赵宇宁转着桌子上一杯冷了的咖啡，他说：“浅浅，四年了，多痛的伤都可以愈合的，对吧？”
六、藏在旧时光里的伤
17岁那年，文学女孩蓝浅在本市的《雪花》杂志上发表了一首名叫《雪人替我说爱你》的小诗。没几日，飞来一封信，信是邻近市一个叫程尔的男生写来的，他给蓝浅提了好些意见，语气很刻薄。蓝浅拿着信哭了一场，她的同桌赵宇宁说：“这小子欠揍，我看这诗写得比得上席慕容了。”
蓝浅狠狠地瞪了赵宇宁一眼，给程尔写信。七来八往，蓝浅居然跟程尔成了最好的朋友。她总在赵宇宁面前说程尔如何如何有深度，知道大江健三郎，蓝浅问赵宇宁：“大江健三郎知道吗？”赵宇宁说：“我只知道健胃消食片，大江健三郎也是胃药吗？”
蓝浅给了赵宇宁一个卫生眼球，继续写信给程尔。
那年蓝浅的成绩下滑得很快。她跟程尔约定要比比看谁会先在《雪花》杂志上发表小说。
冬天来临时，蓝浅决定跟程尔见面。约定见面的那一天，风雪交加，蓝浅并不知道她跟程尔乘了同一辆公车去市中心图书馆。那辆车遇到了车祸，程尔当场死亡，蓝浅看到那个沾满了血的学生证就晕了过去……
更糟的是，蓝浅的妈妈偷看了程尔写来的那些信，跟踪女儿，在那辆公车上也再没醒来。
那场车祸后，蓝浅患了选择性失忆，车祸之前的东西她都记得，她疯狂地寻找《雪花》杂志，等待那上面出现程尔的名字……她写给程尔的信都被赵宇宁收了起来……
蓝浅的手脚冰凉，她紧紧地握住咖啡杯，她问：“你说的都是真的吗？”赵宇宁暖暖的手把蓝浅的手包了进去，他说：“这个故事你应该在那篇《雪人替我说爱你》里读到过，我也讲给程珥听过，医生说你不能再受刺激，所以，我一直希望可以将错就错下去……”
蓝浅面前的细沙流净了，重新一个轮回。蓝浅张开口，声音像浮在空气里的水珠，她问：“那为什么不继续瞒下去，你为什么不继续做雷锋叔叔，把我让给不相干的人？”
赵宇宁不说话，看着沙漏，8分40秒一个来回。他说：“你知道这个沙漏在说什么吗？”
蓝浅抬起头，脸上泪水狼藉，她说：“8分40秒，也就是520秒，520，我爱你！”
赵宇宁走到蓝浅身边，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他说：“傻丫头，程珥都不愿意再做替身了，没办法，我只好亲自接管你喽！”
蓝浅踢了赵宇宁一脚，说谁稀罕你！
咖啡厅里的灯光落到不远处卡座上程珥的脸上，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晃晃悠悠从另一扇门出去。他想：“时光真是好东西，那些让心里难受的沙子，经过时光的包裹，成了最美的珍珠。改天，一定敲赵宇宁这哥们一顿饭，谁叫他让自己卷进这场爱情里来的。”
程珥出门时，天上下了雨，落在身上，很冷。他转头，看到咖啡厅里的两个人，昏黄的灯光下，他们被幸福与温暖包围着。桌上的蓝色沙漏又在轮回着另一个520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