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下一世(1)
兰月的眼泪滑落，“我也这么希望。”
1、凶刃
工作车里，尸气探测器的功率开到最大。
藏獒被杀的草地上，有一些草叶被腐蚀一般变得焦黑，黏在地上。
那是尸气侵袭的结果。
冰戴着特制的手套，将藏獒的尸体放在了工作车的监测台上。
莹莹站在冰的身旁，沉默而快乐。
乳白色的光线照了下来，藏獒尸体的咽喉处变得青气氤氲。
冰想象当时的情景：阿哲将袭击它的藏獒单手举在半空，然后直接吸食了它的精气和血肉。
异能者阿哲被一刀致命后居然直接变成拥有智能的僵尸，这令春日医师也大为惊奇。
通过对他伤口神秘黏液以及血液的化验，春日医师提出：阿哲是被史上有名的凶刃修罗杀死。
修罗这把凶刃最后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是在1932年的上海火车站。
无名人用它刺伤了法租界巡捕房的杜阿四。
没想到送入医院抢救的杜阿四在当夜突然痊愈，袭击了整个医院第三层所有的病房。医生护士病患，无一幸免。
幸好有一个叫皇如月的神秘女天师将尸变的杜阿四降服。她说，那杜阿四之所以如此凶狠，都是因为他被凶刃修罗刺伤，伤重不治后，修罗的毒性令杜阿四发狂。
这个故事是春日家的长辈讲给春日医师听的，那时的春日医师虽然还小，却已经对这凶刃修罗印象深刻。
事隔近百年，凶刃修罗再次出现到底意味着什么？
冰和莹莹都没有留意到，兰月被什么牵引一般，缓步走出了草地。
那是很奇妙的感觉。
兰月有些恍惚。她能够看到一些凌乱的片段。
如流水一般飞走的楼宇的残影。那是阿哲现在的速度。
她闻到了阿哲的气息。僵尸独有的气息。
一直延伸，往东，往东。
×××
阿哲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他心中杀意沸腾，却奇妙得并没有失去理智。他在影子杀手团的残酷训练，令他能够抵御疯狂杀意导致的理智失控。
虽然他在西郊别墅区闻到了云若惜的气息，但是，很快，他就克制住了自己，离开了那里。
他藏匿在了东郊的新兴工业区里，不动声色地选择自己想要的猎物们。
是的，猎物们。
杀戮，再吸食猎物的精气血肉，他发现他逐渐强大起来。
这一次，他把猎物的尸体处理得很好。那些流浪在街头的人就这么消失，根本没有人在意。
被云若惜亲手杀掉，阿哲想的却不是报仇雪恨。他不甘心被云若惜就这么利用，然后抛弃，他想成为最强的那个人，然后看到云若惜真心臣服在她的脚下。她本就是一个狠毒的女人，他爱的就是这样的她。
就在这个时候，阿哲闻到了一种令他无法拒绝的异香。
他的嗅觉被唤醒。
阿哲小心地靠近异香的来源处。
冷僻荒凉的工地边缘站着一个女孩子。
他认识的女孩子。兰月。
她有些迷惘地打量着四周，仿佛迷路的小鹿。
阿哲觉得牙齿发痒，渴望血液，渴望杀戮。
兰月在靠近阿哲，阿哲扑了下去。
他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即将刺穿兰月的喉咙。
能量惊人的灵力弹却在兰月和阿哲之间亮起。
阿哲完全没有看到兰月拔枪。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兰月的眸子泛紫，那柄灵力枪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对准了阿哲的咽喉。
猎物在瞬间变成了猎手。
炽热的灵力弹将阿哲的喉咙轰出了一个大洞。
黑乎乎的黏腻的液体从洞口涌出。
兰月紧张地喘气，就在刚才，她无意识地进入到了那个玄妙的世界，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拔出配枪，对准阿哲的咽喉，扣动扳机。
阿哲倒飞，狠狠地撞在了地面上，他想站起来，却腿脚发软。
那旺盛的力量正伴随黑血流出他的身体。
兰月小心翼翼地站在原地，再度将枪口对准阿哲的心脏处。
她用左手腕上的通讯仪联系轩辕，“轩辕，我找到阿哲，给了他一枪，你快过来。”
浑浑噩噩的她在东郊遇到了轩辕，两个人分头搜索，她幸运地找到了阿哲。
阿哲有些绝望地看着兰月，眼中有红光聚集。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他绝对不要就这么被捉住。
黑暗的力量蠢蠢欲动。
阿哲的血色眸子爱变深，他不甘心地问，“你的枪为什么可以那么快？”
兰月神情异样，她轻声问，“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见过很多次。那一次，你杀掉酒店经理的那一次，我就在车里。”
阿哲看着兰月的脸，被忘却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浮出。兰月曾经在酒店经理的车上出现过，然后在他要抓住她的前一秒消失！
这段记忆为什么会被遗忘？
人真的能够凭空消失吗？
兰月从阿哲的眼神中看出他记起了这一段记忆。
她真的曾经突破时间的限制，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时间与地点。
阿哲的灵魂都嘶吼了起来，他感觉到了轩辕的靠近。
要继续生存下来，就要在轩辕赶到前逃离！
阿哲胸前被凶刃插入过的伤口奇异地蠕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云若惜所在的别墅地下室里，凶刃居然振动了起来，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声。
某种诡异的力量，借着超越时空的联系，从凶刃中贯入了阿哲的伤口，直达他已经停止搏动的心脏！
阿哲暴起，不进反退，整个人仿佛蝙蝠一般倒滑。
兰月的灵力弹全部击中阿哲的残影。他的速度快得可怕。脚尖将水泥地面划出深深的沟槽。
他的眸子里最后的影像是轩辕疾驰而来的身影。
阿哲心脏不由自主地猛烈跳动了起来。
凶刃在地下室尖啸得更欢快，它通过阿哲的眼睛看到了它梦寐以求的力量。
轮回之力。
云若惜看着活物一般的匕首，心中惊骇。
那匕首的光是淡淡的灰，似乎能吞噬一切。
她根本无法靠近匕首一米之内。
阿哲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云若惜的模样。
有什么在召唤着他！
亲爱的若惜，我来了。
凶刃停止鸣叫，静静地躺在原处。
花容失色的云若惜定了定神，戴上秘制的鹿皮手套，摸向凶刃。
什么也没有发生。
云若惜放下心来，也许这匕首只是传说中少有的灵刃。
就在她放下凶刃的前一瞬，脑海里居然出现了阿哲的样子。
他邪气地笑着，对她说：若惜，我来了。
云若惜扔掉凶刃，心中害怕。
她亲手杀掉了阿哲。
为什么她会再看到他？
那感觉如此真实，令云若惜心惊胆颤。
她快步走上台阶，走出地下室。
匆匆收拾后东西，云若惜打开门准备离去。
门外，阿哲站着，双目火红，微笑邪气。
“若惜，你要去哪里？”阿哲问。
云若惜的眼中是疑惑、害怕，最后，她居然微笑了起来，“阿哲，你的身上有好浓烈的尸气。”阿哲的眼底依然有对她的迷恋。这个男人即使是死，也无法摆脱对她的爱意。
阿哲伸出手，触碰云若惜的头发，“我很想你。”
云若惜温柔恬静地笑着，“你是来报仇的吗？”
阿哲的手心里，云若惜的那截长发枯黄坏死，“不，我是来告诉你，我才是你可以依靠的那个人。我爱的就是狠毒的自私的你。”
这毒药一般的爱情，他无法结束。
云若惜的眼底有瞬间的迷惑。
第一次，有人爱的不是她的伪装。
阿哲放开云若惜的头发，径直走向地下室。
那里，有什么在呼唤着他。
那里，是他命运的新起点。
2、勿忘我
东郊。
轩辕和兰月眼睁睁看着阿哲绝尘而去。
轩辕低头，温柔地望着兰月，“还好你没事。兰月，你单独行动，太过危险。”
兰月笑笑，“我可以保护自己的。”
这一次，她似乎隐约把握到了什么玄机。站在死亡边缘，那危机感令她基因深处的某个阀门打开，释放出了玄妙的力量。
轩辕轻叹，“我不想你去云雾号游轮。”虽然，兰月现在已经和阿贝在一起，但是，他还是无法停止禁忌的感情。
兰月握住轩辕的手，温暖的手，温柔的人。
“我想去。既然一切从那里开始，就让一切在那里结束。”兰月的声音带着宿命的味道。
轩辕唇边的笑意那么温柔，“那么，我会保护你。”保护你，直到我死亡为止。
兰月感觉着轩辕掌心的温暖，猫咪一般眯眼微笑，“轩辕，我很幸福。”经过这么多事，也许即将面对死亡，兰月不再纠葛于自己对轩辕的心情和他们彼此的关系。
能开心地和生命中重要的人牵手晒太阳，已经很幸福很幸福了。
轩辕在晴空下微微地笑着，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一段记忆。
母亲生前最爱的蓝玫瑰花园里，晴姨对小小的自己说：男孩子是要保护女孩子的。轩辕，你会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女孩子。
他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女孩子，却无法和她在一起。
只是，遇到就是很好的运气。
“兰月，下辈子我还是希望能和你相遇。”轩辕淡淡地说。那时候，他不会再是她的哥哥。
“我也是。”兰月淡然地回答。
就在这个时候，她和轩辕感觉到了巨大的能量波动。
那波动自西郊传来，惊人地横跨整个城市，锁定了他和她！
×××
阿哲站在地下室里，将凶刃整个自头顶插入自己的头部。
他似乎不觉得疼痛，脸上甚至是平和幸福的笑意。
云若惜忐忑地走进地下室，看到的就是这么骇人的一幕。
她觉得阿哲的气息在消失，眼前是一把燃烧着地狱业火的凶刃。
她捂住嘴，轻轻退回了客厅。
那把凶刃正在和阿哲的身体融合。
它想做什么？
阿哲看到了凶刃是如何出现在世间。
在悠长的时光之前，它是史前凶兽的角。
它吸收月光和闪电的能量，杀死无数比它弱小的巨兽。
只是，它遇到了人类里的神秘老巫师，被他制成了一把骨刀。
一次一次又一次，这骨刀刺进祭品的心脏，在巫师神秘的咒语声中吸食鲜血和魂魄。
骨刀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
最后，老巫师把自己当作祭品献给天神，用骨刀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岁月长河起伏，骨刀历经了很多强大的主人，它发现那些都能够成为自己的寄主，供给自己更多的能量。然后它不动声色地将他们一一绞杀。
曾经有高僧将它放在身边，夜夜用佛法超度。在即将功成的第八十一天，它尝到了高僧的血。
它不需要主人，不需要谁超度，它就是它自己。
因为敬畏和恐惧，它多了一个名字：凶刃。
只是，它醒来一段时间总会因为力量不济再度陷入沉眠。
它学会了变换形体，以适应能量不续的岁月。
它用不同的名字出现在历史的波澜深处。
用血唤醒它的人或者成为祭品或者成为它选择的寄主。
它学会汲取寄主的记忆和经验，融会贯通。
它需要力量，更多的力量才能令它从间断的长眠中彻底苏醒。
它通过阿哲看到了轩辕！
轩辕的力量如果被它得到，它将自此长醒！
阿哲睁开眼睛，双瞳有闪电闪烁。
他望向东郊，神念锁定住了轩辕和他身边的少女！
阿哲的身前，一个黑不见底的漩涡在形成，他带着邪气的笑意跳进了那漩涡。
僵尸强横的肉身，加上凶刃强大无匹的意念，足够支持二十公里以内的超长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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