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假如我不是我(2)
“她啊？她是一个总是维护弟弟的姐姐。就算难过也不会说出来的倔强的笨蛋。”阿贝嘴角含笑，完美的轮廓在柔和的室内光线里玉一样温润流畅。
媚有些困地揉了揉眼睛，“阿贝哥哥，我想睡觉。”
阿贝微微笑着，宛如天使，“你睡吧，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看着你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
夜深人静。
阿贝走进碧柳的家，探望在本命树的光辉中沉眠的兰月。
她睡得那样安祥，似乎那就是永恒。
而兰月的魂魄缩在本命树外。她发现，本命树的光辉令她觉得舒服。
看到俊美的阿贝，兰月眼睛里都在冒星星。可惜他都看不到她。
催头丧气地望着自己的脚尖，兰月有痛苦一场的打算。
阿贝握紧了双手，定定地看着兰月的睡颜，“为什么她还不醒过来？”
碧柳在角落里闷闷地抽着一支烟，“即使用招魂铃也无法招到兰月的魂魄。即使当日她魂飞魄散，也会有那么点灵魂碎片被吸引到招魂铃上。最奇怪的是，我什么也没找到。”
“姐姐她再也醒不过来了吗？”阿贝的掌心已经被他的指甲划破。
“我觉得她的魂魄应该还完好无损地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也许是她力量不够，无法前来。阿贝，我们只能等待，或者……”
阿贝敏锐地抬头，“或者什么？”
“或者找到那个给她种下巫种的女人。”碧柳想了想，“她最了解巫种的特点，知道这样的情形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阿贝眼睛一亮，笑起来的样子透着邪气，“我似乎已经找到了那个女人，但是我不确定。她是一个小女孩，却有着巫女的气味。”他曾经握着兰月的手，在幻觉里看到过小媚呼唤着兰月。
碧柳感兴趣地问，“她的名字是？”
“她说，她叫小媚。”阿贝皱眉。
碧柳熄灭掉破坏他出尘形象的烟蒂，“很久以前，我也认识一个叫做媚的巫女。”
就在这个时候，碧柳的腕表亮了亮。
冰的声音传出，“教官，那个拥有死神之手的异能者又出动了，这一次，他杀掉了整整一栋楼的人！其中有三户是灵异警察的家属。我们封闭了所有的出口，那个异能者可能还在大楼里。”
碧柳对阿贝说，“先去找到那个异能者！”
阿贝看了本命树中的碧柳一样，点头，偕同碧柳离去。
兰月本想跟着阿贝去看看，却因为突然而至的一股寒意，失去了行动的力量。
她觉得害怕，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害怕。
直到媚的身影出现在本命树旁。
媚小而精致的脸上是狂喜，“兰月，我们又见面了。”
她一直躲在外面不敢进来，因为她感觉到了大妖怪的气息。那气息刚刚离去，她就潜伏了进来。
没想到，她运气好到一眼就看到了兰月的身体和魂魄。
“你能看到我？”兰月怯怯地问。
媚恣意地笑着，“我亲手种下的巫种令我和你有了特别的联系。兰月，十八年前，你的母亲夺走了我爱的人。现在，我要你用身体来还。”
兰月的魂魄倒退了一步，她缓缓地开口，“你要做什么？”
媚眼波流转，孩童般的脸上出现成熟女人才有的媚态，显得那么诡异，“我上次被冰的九幽之火重伤，万般无奈下寄居到了这具女童的身体里，差点就出来。而你的身体是我选中的新衣服。我要夺走你的身体，成为你，得到阿贝。”
兰月气得发抖，却强笑着，“你是说，当年你爱着我的爸爸，但是我的爸爸只喜欢我妈妈？”
媚的脸庞因为嫉妒而扭曲，“你和你母亲都是假装清纯的贱人！”
她“嗬嗬”笑着，“不过他们都没有好下场。你母亲重伤之下因为生你耗尽了灵力。而你的父亲被我的血裂咒所伤，成了一个废人。”
兰月的魂魄波动了起来，“是你！是你杀了我爸爸？”
媚恶毒地笑着，“是我下的血裂咒。你爸爸早就该死，却硬撑了这么久。他一定没想到，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最后却成为了我的一件衣服。不过，杀他的人可不是我。你爸爸死的时候，我感觉到才赶来这个城市的。”
兰月四周的气流躁动了起来。
媚的嘴唇里传来低低的念咒声，那声音宛如有实质一般攻击兰月的魂魄。
兰月痛苦地趴在地上，眼看着媚走了过来。
撕裂般的痛苦主宰了兰月。
光华闪过，兰月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本命树里的兰月正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垂下头，发现自己的手好小！
她居然在媚姨的身体里！
兰月的脸庞上是邪魅的微笑，“兰月，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没有令你魂飞魄散？”
她的手指按在兰月的额头上，“你的身体拥有很强的巫力，令我很舒服呢。让我读一读你的记忆。”
她的指甲抠进了兰月的额头。
兰月根本无法挣扎。她不想自己所有的记忆都被媚看到！
她的脑海里，记忆的碎片混乱地碰撞着。
媚发现，读取兰月的记忆居然如此麻烦。浅表的记忆还好，深层的记忆根本就是混乱的意识流。
如果她强行使用搜魂术，兰月可能变成白痴，这样她就不能清醒地看到自己身上发生的悲剧。
她想了想，伸手一引，将一只五彩斑斓的蛊虫按进了兰月的额头里，“你不能说出任何关于你是兰月的讯息，否则，你就会死。我会将巫种种入阿贝的脑子里，一旦你泄密，我意念一动就可以令他变成我的傀儡。这是一个多么有趣的游戏。兰月，我要你活着，眼睁睁地看着你的一切由我接收。”她讨厌兰月的眼神，兰月的眼神和阿雾的眼神很像，不愧是母女。
兰月颓然跪坐在地上，心中纷乱。媚利用自己的身份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情？
“如果你伤害阿贝和轩辕还有冰，我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兰月瞪着洋洋自得的媚。
“我怎么会伤害他们，我会好好的用你的身份活下去。我只是太寂寞了。”被媚附身的兰月笑起来风情万种。
媚摸了摸兰月的脸，恶毒地笑着，“你快点离开这里，我可是要在阿贝的面前苏醒，这样才足够惊喜。最有意思的是，现在的你叫做小媚，是阿贝刚刚收养的孤女。我要你眼睁睁地看着你所有的一切都归我。你会不会心痛到心碎呢？”
3、厌恶
兰月走在下午的阳光里，居然不知不觉走回了以前和爸爸一起租住的老房子那里。
兰月看着自己的影子。那么小，那么孤单。
她叹气。现在别人终于可以看到她，听到她的声音。
可是，她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自己。
陈伯还是老样子，只是两鬓的白霜多了一点点。
“陈伯好。”兰月的话脱口而出。
陈伯看着阳光下微笑的小女孩，有些迷惑。
这个小女孩眼里那种阴森恐怖的黑暗为什么没有了？
她甚至令他觉得亲切。
“你没带钥匙吗？”陈伯问。他看到兰月的额头上有五个浅浅的血痕，“你受伤了？”
兰月笑笑，“我没事，不小心撞到东西了。”
“兰月留了一把钥匙给我。你拿去吧。”陈伯将钥匙交给笑意盈盈的兰月。
兰月道谢后拿了钥匙离开，留下在原地纳闷的陈伯。
陈伯拍拍头，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兰月打开门，熟悉的气息和阳光一起涌来。
她的视线落在靠窗的椅子上。
爸爸喜欢在那里品茶，而阿贝喜欢坐在那里打电玩。
兰月推开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柜。
衣柜里只有几件自己的旧衣物。角落里放着一些朋友送自己的卡片和小玩意儿。
兰月拿起一张手绘的贺卡，这是莹莹送给自己的生日贺卡。
就在这个时候，凌冽的声音响起，“小媚，谁准你乱翻东西的？”
兰月回过头，看着和轩辕差不多身高的阿贝，由衷的开心，“阿贝！”
阿贝恍惚了一下，怒气有些无法抑制，“这是我姐姐的房间，你别进来。”
兰月笑笑，垂下头，“好的。”
她走到门前，想从阿贝身侧走开，却被他抓住了胳膊，“你……”
兰月抬头，对着兰月笑笑。
阿贝放开兰月的胳膊，“你的额头怎么回事？”那伤痕像是有人用手指抠进她的皮肤里。
兰月笑笑，“我没事。”她进入这具女童的身体，隐隐有了一些模糊的和阿贝相处的记忆片段。
阿贝温柔地笑着，眸子里却没有一分感情，“小媚，等会儿你跟我去一个地方。”碧柳教官让自己带小媚去他那里让他看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小媚令他觉得哪里不一样。
那个该死的异能者阿哲根本就是在向灵异警察挑衅。他神奇地自封锁严密的大楼里逃逸，令大家的心情都郁闷。
兰月点头。她近乎贪婪地看着阿贝的模样，听着阿贝的声音。没想到，她还可以和阿贝再次说话。
只是，想到阿贝马上就要和夺取自己身体的媚相见，兰月就心如刀绞。
她有些忧虑而艰涩地对阿贝说，“阿贝，有时候有些人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你……你要小心。”
阿贝静默了片刻，优美的唇角勾了勾，眼神意味深长，“比如你吗？”
兰月垂下头看着自己纤弱的小手。
这具身体已经开始衰败。它本就不能承受2次魂魄的寄居。
媚用巫术和药物保持了它的活力。而刚刚发生的移魂已经彻底摧毁了这具身体的生机。
媚是要自己眼看着重要的人被她一一夺走，然后在这具身体里渐渐沉死吗？
令爸爸生机被腐蚀的的确是媚的血裂咒，但是亲手杀掉爸爸的人到底是谁？
不查清这件事，兰月无法就这么死掉。
“你在想什么？”阿贝修长的手指轻抬兰月的下颔。
他望着眼前的小萝莉，唇边的笑清美动人。
“我想……”兰月凝视着阿贝幽深的双瞳，“我们干脆现在就出发吧。”
结局早已注定，阿贝，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不要成为那些魂魄被拘在玩偶里的可怕怨灵。
×××
本命树的光线柔和。
因为兰月再度有了生命的迹象，令轩辕、冰、碧柳、阿贝都守在了一旁。
碧柳细细地打量着阿贝带来的小媚。
这个小女孩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媚，虽然她也带着隐隐的巫女气息。
相反，她的眼神令他觉得似曾相识。
“小媚，阿贝对你好不好？”碧柳握着可爱的小萝莉的手，笑得像一个怪叔叔。
兰月一直觉得碧柳令她心安，像是某个爱开玩笑的大哥哥，“阿贝对小媚很好。”
本命树的光华更盛。
阿贝目不转睛地看着光华笼罩下的兰月。
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宛如蝴蝶扑翅。
“姐姐！”阿贝的声音轻如叹息。
轩辕注视着兰月，眼底有惊喜和释然。
冰站在原地，淡淡笑着，还好她醒了。
“兰月”的眸子睁开，如梦如幻。
她环顾四周，有些迷惘，“我这是在哪里？”
阿贝握住“兰月”的手，声音哽咽，“姐姐，你终于醒了。我是阿贝。”
“兰月”专注地看着阿贝，一双眸子灼灼生辉，“阿贝，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她的手指掠过阿贝的发梢，“你已经变成一个帅得不得了的大帅哥了。”
轩辕含笑站在兰月身侧，“醒了就好了。我和冰都很担心。”
“兰月”不动声色地微笑着。她害怕冰，重创过她的冰是她的心魔。而冰身旁的碧柳更是她看也不敢看的大人物。很多年前，碧柳就帮着阿雾，他的力量很强很强。
真正的兰月，现在的小媚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只觉得空气稀薄，无法呼吸。
从此她要记住，她的名字是小媚。
“兰月”的视线落在了小媚身上，“阿贝，她是？”
阿贝看也没看小媚一眼，淡淡回答，“我捡回家的小朋友，她叫小媚。”
“兰月”走了过去，握住小媚的手，笑得温柔亲切，“我又多了一个妹妹了。小媚，我叫兰月，你可以叫我兰月姐姐。”
小媚勉强笑笑，轻轻地叫了一声，“兰月姐姐。”她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整个人如同置身于冰窖里，冷得麻木。
碧柳眯眼笑了起来，“小月牙，你怎么不看也不看我？我的本命树可是令你保住一线生机的宝物。”
“兰月”勉强笑了笑，“谢谢教官。”
碧柳墨色长发如丝缎一般光滑，“你好好休息一下。那个拥有死神之手的异能者阿哲现在大开杀戒，明天你去案发现场用‘溯源’看看。”
“兰月”含笑点头，“我想和阿贝还有小媚早点回家。”
碧柳研判了看了一眼发呆的小媚。他点头，“注意安全。”总觉得小媚应该没有恶意。
冰按捺下心头莫名的疑惑。兰月醒来到现在，没有看自己一眼。
她望着轩辕的眼神也是平淡疏离的。
她到底怎么了？
“兰月”终于望向冰，她的眼睛里有了复杂的情绪。通过搜魂术，她知道一点冰和兰月那种像是知己又带着心动的感觉。
冰看起来沉静而骄傲，美丽得如同野生动物。但是，她知道冰的死神镰刀有多锋利，冰的九幽之火有多么灼热。
“冰，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兰月”笑靥如花。
冰看着死而复生的兰月，说不出话来。也许是失而复得，如今的兰月居然令他觉得有些陌生。
×××
暮色沉沉。
轩辕开车送兰月、阿贝、小媚回家。
“兰月”长长的睫毛掩住了她眼底的情绪。她要怎么利用自己新得来的身份呢？
得到阿贝的迷恋？
又或者利用这新的身躯，站到云雾山庄巫女们都梦寐以求的位置？
她要好好挖掘这身体里蕴藏的能力。
只是，她不能掉以轻心，否则会被人发现她并不是兰月。
她的手一直紧紧地握住小媚的手，似乎想给这个可怜的小女孩一点温暖。
但是，当事人才明白，那是一种控制和得意的宣扬。
轩辕用眼角的余光情不自禁地打量兰月。
兰月死而复生，令他欣喜若狂。
只是，为什么那个叫小媚的小女孩一直用惆怅恍惚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眼神令他莫名的觉得惆怅。
小媚望着轩辕，手心里全是冷汗。她知道轩辕不可能认出所谓的小媚才是真正的兰月。
哥哥，我再度回到了你的身边，可是，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是谁。
“兰月”察觉出了轩辕和小媚之间的互动，微微一笑，“小媚，你怎么了？”
小媚那可爱的小脸上是一个可怜兮兮的微笑，“我，我只是有些饿。”
轩辕轻笑，“兰月，或者我带你们去吃饭？”
“兰月”摇头，握住阿贝的手，凝望着妖异而俊美的阿贝，“我想和阿贝回家，我想亲自做菜给阿贝和小媚吃。小媚也可以帮兰月姐姐打下手。”
小媚知道“兰月”会让自己做菜，而她只是做做样子。
只是，能给阿贝亲手煮饭，也是她的心愿。
她不想再一个人孤伶伶地生活在无法和人沟通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