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贪念(1)
他的头发长长，黑中带着黯淡的蓝。
他的皮肤白皙如少女，透着珍珠般的润洁。
他的脸是无法描述的完美，宛如古老歌谣里的一声婉转的调子。
他的眼睛闭着，却令人忍不住期待它睁开时带着怎样的光彩。
1、千万人中的唯一
高雅如兰的云若惜仿佛这山庄天生的女主人，她穿着名家设计的中国风丝绸小礼服，举手投足间如娴花照水。
“你是我们协会的会员，我们在天台见过。”云若惜看着黑裙的兰月，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你今晚非常美丽……玫瑰也很美。”她的眼中没有一丝嫉妒，只有纯然的欣赏。
这样有大家气度的女孩子不多见。怪不得轩辕的父亲也很欣赏云若惜，希望她能成为儿媳妇。
晴夫人柔声说，“我们马上就去。若惜，辛苦你了。”她也很喜欢若惜，但是，兰月看起来也是好孩子呢。轩辕的选择就是晴夫人的选择。
她伸手挽着兰月，嘴角有顽皮的笑意，“不介意扶一扶我这个老人家吧？”
兰月也笑，“好吧，美丽的老人家。”蓝玫瑰的香气让兰月有了瞬间的恍惚，突然回忆起了月夜下的那个拥抱。
冰目不转睛地看着云若惜。云若惜的身上有着光明的灵息，纯净清澈。
被冷酷的美少年注视，镇定如云若惜，也有微微的羞涩。
“你就是轩辕的好朋友冰吧？”她对冰微微点头，跟着晴夫人离去。蓝玫瑰为什么会出现在冰带来的女孩子手中呢？那玫瑰是轩辕的至爱。
云若惜仰头，头顶上的星空灿烂而美丽。她微微一笑，镇定自若。不管怎样，轩辕，你命中注定要和我在一起，我们都无法拒绝命运的馈赠。
***
金钱无法购买一切。但是，金钱可以创造如梦如幻的舞会。
兰月从来不奢望能成为拥有魔法时光的灰姑娘。现实虽然叫人辛苦，但是比梦幻更让她安心。
只是，在这一刻，她发现自己的心跳很快。
轩辕山庄的前园开满了铃兰。巨大的宴会厅被铃兰花海包围。
音乐声若有若无，仿佛来自天际。
轩辕站在人群里，却宛如站在旷野之中，温润而耀眼。
他走向麦克风，风姿无双，眼中却只看着兰月来的方向，“第一支舞，我要献给我喜欢的女孩子。”
人群如潮水般退开。
氧气却变得稀薄。
兰月呆呆站着，为轩辕眼底的温柔所迷惑。女孩子总是希望喜欢的男子在千万人面前表达爱意的吧？那感觉像是被放在手心呵护。只是，这一次，轩辕这么做只是为了向父亲抗议而已。心底有微微的失落呢。
晴夫人在兰月耳边轻声说，“去吧。”
众人望着夜色下灼灼生辉的兰月，各怀心思。
深知轩辕家的宾客好奇地打量着兰月的高跟鞋。穿着“月蚀”的女孩子。“月蚀”也是轩辕家的宝物。只不过这宝物是轩辕夜放所有。
轩辕的父亲轩辕辰脸色铁青地看着儿子忤逆自己的想法，居然当众宣布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丫头是“心爱”的人。
连轩辕夜放也来凑热闹，居然把“月蚀”幻化的鞋子给那个野丫头穿。只有拥有巫女天赋的女孩子才能穿上“月蚀”。如果这野丫头是夜放的女人，轩辕辰倒是不会介意。只是，轩辕不行。轩辕自出生开始就被自己确定为唯一的继承人。他的血液高贵而强大，他是振兴轩辕家族的希望。只有云若惜才配得上他。
与此同时，轩辕一步步走向兰月。他望着人群尽头的兰月，心底有一瞬的不忍。自己到底是不够爱兰月的吧？晴姨说，爱是不忍心伤害心爱的人一丝一毫。而自己却把兰月直接拉入了家族的漩涡。母亲就是柔弱温和的女人，却没能得到父亲的专宠。她深爱着父亲，却因为孕育自己这个儿子，精血耗尽而死。
“兰月……”轩辕伸出手邀舞。他深深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嘴角的笑意温柔得令人沉醉。
兰月望着轩辕修长美丽的手，慢慢绽放出一个幸福的微笑。
只要是你需要，我都会帮你。
不过是一段舞而已。
不过是一片心而已。
兰月点头说，“好。”
手指交缠。
心意斐然。
两个人在舞池中旋转。
站在角落里的冰宛如黑暗王子，沉默而寒冷。他望着兰月幸福的笑脸，脑海里滑过的却是她父亲死去的模样。兰月，当有一天你知道真相，会不会觉得我是杀死你父亲的帮凶？
云若惜也静静地看着舞池上的两个人。她并不在意今日宾客们的脸色和窃窃私语。
轩辕辰阴沉着脸，心思却不在舞会上。
山庄的秘密阵法放着铃兰费尽心思找到的上古奇物——密陀贝。据说，它有令人长生的奇能。只是，这密陀贝本身也是上古瘟疫的制造者。
前不久，它在千里深山的一处村庄被挖出。出土不过半日，整村的人已经死绝。
因为交通极其不变，村人死了两日才被外人发现这惨剧。
铃兰用密法将这密陀贝移至山庄，为的就是要在三日后利用满月，配合魔婴的力量，将密陀贝的毒性焚烧殆尽，炼制出无毒的密陀珠。
而今夜将是密陀贝毒性最烈的日子。
×××
光与影交错。
萨克斯风吹得缠绵悱恻。
“对不起……”轩辕踏着节奏，宛如行云流水，他的声音低低地荡在兰月的耳边。
“我也想帮到你啊。”兰月轻笑，“我从来没把自己想成只需要等待王子拯救的傻公主。”
轩辕的手指收紧，这让兰月感到微微的痛楚。她抬头，看到了轩辕眼底的汹涌情潮。是歉意，是怜惜，是欣赏……以及……
2、铃兰
山庄的女主人铃兰踩着第一支舞结束的音乐走进了舞会。
她穿着旗袍，旗袍是不知用什么材质的丝线绣着铃兰图案，能够根据光线轻微地转换姿态，栩栩如生。
冰却微眯双眼，心中诧异。如果自己没有看错的话，这旗袍采用的是金苗族一种罕见的蛊蚕的丝制成。这种蛊蚕丝能够消除一般的诅咒。灵异警察研究部分析过，蛊蚕丝能够隔绝某些特定的非人耳接收的到的声波。只是，这丝极其珍贵，很多金苗族的母亲终其一生也只能做出一方蛊蚕丝手帕。
铃兰夫人双目极长，有一种天然的媚态，却又带着不言而喻的威仪感。
她轻笑，笑声悦耳如铃，“轩辕，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不提前带给你父亲和我看看？”
兰月想把手自轩辕掌中抽出，却无法如愿。
轩辕温文尔雅地笑着，“我今晚不就带来了么？”他紧紧握住兰月的手，似乎不舍得放开她哪怕一秒。
铃兰夫人细细打量兰月，“是个很有资质的孩子。”她的眼中有见猎心喜的光芒。她望了望兰月的眉心，有些惊讶，“你认识一个叫媚的人吗？”眼前的女孩子分明被种入了“巫种”，却被高手强制令这蛊虫休眠。
兰月脑海里闪过父亲死后诡异出现在自己家中的女子的脸。她让自己叫她媚。这个媚和媚会不会是用一个人呢？
媚之前从未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却在父亲死后惊鸿一现。她自称是父亲的朋友却让自己感觉到微妙的敌意。
兰月微笑着摇头。
铃兰夫人笑得风情万种，“那就好。”你既然不是我巫门弟子，我也不用顾忌媚的面子。
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面色如雪晶莹，眼角的光却注意着铃兰夫人来时的角落。若有如无的血腥味自那方传来。他突然觉得，今夜是多事之夜。
冷然拒绝了淑女们的邀舞，冰走向角落外的花园。
轩辕一直牵着兰月的手，她的安危目前自然由轩辕来负责。
冰压制住自己心中的不安。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满铃兰的花园已经变得太安静了。
没有虫鸣声。
铃兰花却开得无比美丽。
冰拿出手机拨了碧柳的号码。
“可爱的冰山王子，你不是和小轩辕和小月牙在轩辕家的聚会上吗？”碧柳温柔欠揍的声音自手机中传出。
不知道什么时候，山庄外有一层浅灰色的雾笼罩了起来！
冰观察着灰雾形成的结界，“山庄真的很古怪，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灰雾，似乎是为了防止某种凶物设下的单向结界。怪不得我进来的时候没有发现……”手机传来沙沙声，似乎通讯不良的样子。
“冰……冰……冰……”碧柳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宛如来自幽冥深处。
整个山头似乎被灰雾封闭成了另一个空间！
冰捡起一块石头扔了出去。
石头宛如飞鸟一般投入夜空，却在五秒后化为齑粉。
冰那超人的视力看到了极其怪异的一幕。
那石头并不是被挤压为粉末的，而是在瞬间仿佛历经高温，炼化为微尘。
冰的右手闪耀着黑色光华，虚空之中，一把巨大的镰刀出现在他的手上。
他的镰刀劈向那灰雾。灰雾宛若活物一般发出悲鸣。
刀光过处，居然有浓黑的汁液流出，滴落在草地上，将草地上的一切腐蚀得坑坑洼洼。
昔日灵异界高手榜上的高手，如今轩辕山庄的管家严讯也出现在了冰的身侧。
“冰少爷……”严讯望着草地，神色一变，“您试图打开结界？今夜，所有的宾客都会留宿轩辕山庄。轩辕山庄已经被这灰雾结界隔绝。”
冰淡淡一笑，如昙花绽放，“请柬上没写明这一条。”
严讯望着灰雾，“山庄里有一些东西如果跑出去会有危险，还请冰少爷谅解。”
冰想了想，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舞会现场。
×××
云若惜正在舞池中和轩辕跳舞。
轩辕家的少主如何任性也无法一晚上只和一个女子共舞。
云若惜看着俊朗的轩辕，笑意越发甜美，“被喜欢的女孩子在一旁注视着，你还能和我跳得这么自如，不愧是世家子弟。”
轩辕望着清丽如芙蓉的云若惜，“若惜，你说笑了。”
云若惜欲言又止，终于用极小的声音对轩辕说，“今夜山庄有异变，你要小心。”她的眼底藏着深深的恐惧，“这山庄里有密陀贝。”密陀贝宛如西方神话里潘朵拉的盒子。虽然铃兰姨自信可以将它控制住，但是铃兰姨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方法。今夜，密陀贝毒性大增，铃兰姨居然用人祭的方法来压制密陀贝的蠢动。
轩辕垂下眼帘掩饰眼底的忧虑。
魔婴……密陀贝……
是巧合还是刻意的安排呢？
唯一能去掉密陀贝毒性，得到密陀珠的方法就是把魔婴投食于密陀贝，让无尽的魔火烧掉一切瘟疫和剧毒。澄澈无毒的密陀珠才能被炼出来。
传说中的密陀珠拥有让人长生的魔力。怪不得连父亲和铃兰夫人也为之疯狂。
越是有权势越是有力量，就越是想要永远地拥有吧？
×××
冰回来，看到的是在一旁猛吃水果的兰月。
“我说，再吃下去，你会把衣服崩坏的。”冰打击兰月。
兰月递给冰一盘水果，“来，一起吃。”轩辕家果然是有钱人呀。这么多的高级水果。
“等会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那个时灵时不灵的防御结界现在如何？”冰一边吃水果，一边低声问。
兰月想了想，放下水果盘数手指头，“十次能出来七次吧。就是时间有些短。今晚要出什么事情吗？”
冰安慰兰月，“别担心。你穿着的‘月蚀’也有保护主人的能力。”
兰月皱眉，“为什么你越安慰我，我越紧张？”冰这个家伙大概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孩子吧？
冰伸出手轻触兰月的手链，“她也有些不安呢。今夜会有很多热闹可以看。”
兰月一怔。冰的手指尖从自己的手腕上划过，有微微的触电的感觉呢。
3、密陀贝
铃兰夫人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兰月。
不知道为什么，她越看兰月，越觉得不顺眼。
那丫头神似一个她的故人阿雾。她少女时代的噩梦。
讨厌的阿雾总是比自己优秀。她似乎学什么都轻松，学什么都一学就会。
她是所有人眼中的天才，而自己是永远的第二名。
还好，阿雾愚蠢地为了爱情，被重伤后逃离了云雾山庄。她到死也不明白，到底是谁告的密。阿雾，因为你，我才嫁入了轩辕家族，成为了如今实权在握的铃兰夫人。我会好好对待轩辕的。
呵呵。呵呵。呵呵。
铃兰夫人有些厌恶地看着兰月，却没发现晴夫人在注视着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巨大的乌云已经笼罩了整个轩辕山庄。这是密陀贝嬗变的开始。
铃兰夫人看了看天色，低声吩咐自己的亲随，“再扔一个处女给密陀贝，用她的血肉和灵魂使密陀贝安静下来。”
亲随匆匆离去，并不知道这将是自己生命的最后的旅程。
妄图得到永生的凡人，必将得到命运的惩罚。
千年之前，就有巫女这样说过。
北苑。
铃兰花构成的幻境深处。
由巨大阵法封闭着的血池之中，巨大的密陀贝被黑色的怨气笼罩。三层结界将密陀贝的所有气息封死在这角落里。
只是在血池上方有一个悬空的古朴金鼎，将密陀贝蒸腾的毒气封住，让它无法扩散它的毒力。
瑟瑟发抖的数个少女被捆在血池旁的黄金柱上。
沸腾的血池似乎述说着枉死者的不甘和怨恨。
铃兰夫人的亲信李泉一边咒骂着这该死的天气，一边熟练地解下一个少女，将挣扎哭泣的她扔向血池里的密陀贝。
密陀贝似乎感应到了美食的到来，大大地张开，露出它宛如腐肉丛生的躯体。
少女的身体穿透了单向封闭的结界。她在半空中就被密陀贝释放的毒气包裹。她落在密陀贝的宛如癌变肿瘤一般的贝肉上，表情却不再恐惧，而是带着痴迷的笑。
密陀贝的贝壳缓缓合拢。新鲜的血自贝壳的缝隙中蜂拥而出。
少女唯一伸出贝壳的左脚一阵抽搐就不再动弹。洁白细嫩的左脚被殷红的血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