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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杂篇(下)(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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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品读庄子】
     
       庄学基础
     
       本章节实为庄学理论的基础。
     
       庄子认为,一切道术都起源于道,古人的道术都能顺应变化,取法自然,但到后来遭遇乱世,道术发生了偏颇,步入了歧途,形成了诸派纷争的局面,各派将原本浑然一体的道术拆分为零散的碎片,因此都很不完善,却又都自以为是,这样便将古人完善纯美的道术破坏殆尽。
     
       二
     
       【原文】
     
       天下大乱,贤圣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犹百家众技也,皆有所长,时有所用。虽然,不该不遍,一曲之士也。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备于天地之美,称神明之容。是故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悲夫!百家往而不反,必不合矣!后世之学者,不幸不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道术将为天下裂。
     
       不侈于后世,不靡于万物,不晖于数度,以绳墨自矫,而备世之急。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墨翟、禽滑厘闻其风而说之。为之大过,已之大顺。作为《非乐》,命之曰《节用》。生不歌,死无服。墨子泛爱兼利而非斗,其道不怒,又好学而博。不异,不与先王同,毁古之礼乐。
     
       黄帝有《咸池》,尧有《大章》,舜有《大韶》,禹有《大夏》,汤有《大濩》,文王有辟雍之乐,武王、周公作《武》。古之丧礼,贵贱有仪,上下有等。天子棺椁七重①,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再重。今墨子独生不歌,死不服,桐棺三寸而无椁,以为法式。以此教人,恐不爱人;以此自行,固不爱己。未败墨子道。虽然,歌而非歌,哭而非哭,乐而非乐,是果类乎?其生也勤,其死也薄,其道大觳②。使人忧,使人悲,其行难为也。恐其不可以为圣人之道,反天下之心。天下不堪。墨子虽独能任,奈天下何!离于天下,其去王也远矣!
     
       墨子称道曰:“昔禹之湮洪水,决江河而通四夷九州也。名山三百,支川三千,小者无数。禹亲自操橐耜而九杂天下之川③。腓无胈④,胫无毛,沐甚雨,栉疾风,置万国。禹大圣也,而形劳天下也如此。”使后世之墨者,多以裘褐为衣,以屐蹻为服⑤,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曰:“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谓墨。”
     
       相里勤之弟子,五侯之徒,南方之墨者苦获、已齿、邓陵子之属,俱诵《墨经》,而倍谲不同,相谓别墨。以坚白同异之辩相訾⑥,以觭偶不仵之辞相应,以巨子为圣人。皆愿为之尸,冀得为其后世,至今不决。墨翟、禽滑厘之意则是,其行则非也。将使后世之墨者,必以自苦腓无胈、胫无毛相进而已矣。乱之上也,治之下也。虽然,墨子真天下之好也,将求之不得也,虽枯搞不舍也,才士也夫!
     
       【注释】
     
       ①重:等级。②觳(què):俭薄。③橐(tuó):乘土的容器。耜(sì):铲土的工具。④腓(fěi):腿肚子。胈(bá):肌肉。⑤蹻(jué):用麻做的鞋子。⑥訾(zǐ):衡量。
     
       【译文】
     
       在天下动乱的年代,圣贤之道隐而不见,所以道德不能得到统一,天下人大多把自己的一孔之见当作是至言。譬如耳目口舌,都有各自的用处,却不能相互通用。犹如百家的各种技艺,各有专长,不过是一时才能派上用场。虽然如此,却不完备,不能全面,都是一些孤陋寡闻的人。他们割裂了天地的纯美,离析了万物的常理,离散了古人的完美道德,很少能具备天地的纯美,配称大道包容之象。因此内圣外王之道暗淡而不显现,闭结而不发扬,天下的人各做其所好而且为方术。可悲啊,百家学派走入极端而不知返回正道,必定不能与古代的道术相合了!后世的学者,不幸的是看不到天地的纯美、古人的道德全貌,道术将被天下人割裂。
     
       不以奢侈误导后代,不浪费万物,不炫耀礼文法度,用规矩自我约束,来防备世人的急难。古代的道术有这方面的内容,墨翟、禽滑厘听到这种风教就喜而从之。墨家实行得太过分,对人的自然欲望节制得也太过分,节制得让人难以做到。提倡不寻欢作乐,主张节用,活着不唱歌奏乐,死了也不用穿丧服。墨子主张兼爱、互利,反对战争,他的学说是不诉诸怨怒的。他又博学多识,不主张立异,与先王的礼法不同,破坏了古代的礼乐。
     
       黄帝有《咸池》乐曲,尧有《大章》乐曲,舜有《大韶》乐曲,禹有《大夏》乐曲,汤有《大濩》乐曲,文王有《辟雍》乐曲,武王、周公创作了《武》乐曲。古代的丧礼,贵贱有仪法,上下有等级,天子的棺椁七层,诸侯五层,大夫三层,士两层。现在墨子独自主张生不歌乐,死不服丧,只用三寸厚的桐木棺而没有椁,作为标准。以此来教导人,恐怕不是爱人之道;自己去实行,实在是不爱惜自己。墨子的学说尽管是成立的,然而应该歌唱而不歌唱,应该哭泣而不哭泣,应该作乐而不作乐,这合乎人情常理吗?生前辛勤劳苦,实行起来简单薄葬,这种主张太苛刻了。使人忧虑,让人悲伤,实行起来是很难做到的,恐怕他的学说不能成为圣人之道,违背了天下人的心愿,人们不堪忍受。墨子虽然能独自实行其学说,但他能把天下人怎么样呢?背离天下人的思想感情,离开王道也就很远了!
     
       墨子赞扬说:“从前禹堵塞洪水,疏导长江、黄河而沟通四夷九州,著名的大河有三百条,支流有三千条,小河沟不计其数。禹亲自持筐操铲劳作,汇合天下的河川,辛苦得连腿上的汗毛都磨光了,风里来雨里去,终于安定了天下。禹是大圣人,为了天下还如此劳苦。”从而使后世的墨者,多用兽皮粗布为衣,穿着木屐草鞋,白天黑夜都不休息,以自苦为准则,并说:“不能这样,就不是禹之道,不足以称为墨者。”
     
       北方墨者相里勤的弟子,伍侯的门徒,南方的墨者苦获、已齿、邓陵子一派,都诵读《墨经》,然而却相互背离相互矛盾,相互指责对方是非正统的墨家;以坚白同异的辩论相互诽谤非议,用奇偶不合的言论相互应对;把巨子当做圣人,却愿意为他而尽死,希望为他的后世继承人,但至今没有决断。墨翟、禽滑厘的心意是好的,但他们的作为却是错的。这将使后世的墨者一定要让自己劳苦,累得腿肚子没有肉、小腿上汗毛磨尽,以此来相互竞争罢了。乱天下之罪多,治天下之功少。虽然如此,墨子却真是天下的美士,在世上是不可多得的,即使累得形容枯槁也不放弃自己的主张,真是个有才能的人啊!
     
       三
     
       【原文】
     
       不累于俗,不饰干物,不苟于人,不忮于众①,愿天下之安宁以活民命,人我之养,毕足而止,以此白心。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宋鈃、尹文闻其风而悦之。作为华山之冠以自表,接万物以别宥为始。语心之容,命之曰“心之行”。以聏合欢②,以调海内。请欲置之以为主。见侮不辱,救民之斗,禁攻寝兵,教世之战。以此周行天下,上说下教。虽天下不取,强聒而不舍者也③。故曰:上下见厌而强见也。
     
       虽然,其为人太多,其自为太少,曰:“请欲固置五升之饭足矣。”先生恐不得饱,弟子虽饥,不忘天下,日夜不休。曰:“我必得活哉!”图傲乎救世之士哉!曰:“君子不为苛察,不以身假物。”以为无益于天下者,明之不如己也。以禁攻寝兵为外,以情欲寡浅为内。其小大精粗,其行适至是而止。
     
       公而不党,易而无私,决然无主,趣物而不两,不顾于虑,不谋于知,于物无择,与之俱往。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彭蒙、田骈、慎到闻其风而悦之。齐万物以为首,曰:“天能覆之而不能载之,地能载之而不能覆之,大道能包之而不能辩之。”知万物皆有所可,有所不可。故曰:“选则不遍,教则不至,道则无遗者矣。”
     
       是故慎到弃知去己,而缘不得已。泠汰于物④,以为道理。曰:“知不知,将薄知,而后邻伤之者也。”謑髁无任⑤,而笑天下之尚贤也;纵脱无行,而非天下之大圣。椎拍輐断⑥,与物宛转:舍是与非,苟可以免。不师知虑,不知前后,魏然而已矣⑦。推而后行,曳而后往。若飘风之还,若羽之旋,若磨石之隧,全而无非,动静无过,未尝有罪。是何故?夫无知之物,无建己之患,无用知之累,动静不离于理,是以终身无誉。故曰:“至于若无知之物而已,无用贤圣。夫块不失道。”豪桀相与笑之曰:“慎到之道,非生人之行,而至死人之理,适得怪焉。”
     
       田骈亦然,学于彭蒙,得不教焉。彭蒙之师曰:“古之道人,至于莫之是、莫之非而已矣。其风窢然,恶可而言。”常反人,不见观,而不免于魭断。其所谓道非道,而所言之韪不免于非⑧。彭蒙、田骈、慎到不知道。虽然,概乎皆尝有闻者也。
     
       【注释】
     
       ①忮(zhì):违逆。②聏(ér):调和。③强聒(guō):喧闹,嘈杂。④泠(líng)汰:听从,放任。⑤謑髁(xǐ kē):忍受屈辱。⑥椎拍輐(wàn)断:指随事物变化而变化,适应事态发展。⑦魏然:寂寞孤独的样子。⑧韪(wěi):是,对。
     
       【译文】
     
       不为世俗而拖累,不用外物来矫饰自己,不荀且于他人,不违逆众人的心意,愿天下能够长治久安,保全百姓,他人和自己的奉养只要求填饱肚子就够了,以这种观点来表明自己的心意。古代的道术就属于这种思想,宋鈃、尹文听到这种风教就喜而从之。他们模仿华山的形状制作帽子,来表达自己的意向,应接万物以抛弃偏见为先。表现人内心的潜在意识,称之为人的行动。以柔和的态度合欢于人,使海内得以协调一致,请求大家把合欢之心作为主导思想。受到欺侮时不感到侮辱,能够解救人民间的争斗,禁止攻伐、停止战事,能够解救世间的战争。他们怀抱这种主张周游天下,对上游说君主,对下教示人民,虽然天下人不愿接受这些主张,他们仍强劝不已,所以说他们的学说虽被天下的人所厌弃,但仍要勉强表见于世。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替别人考虑得太多,为自己打算得太少,说:“我们只想要五升米的饭就够了。”不仅先生们吃不饱,弟子们也常常处在饥饿之中,但他们仍然不忘天下,日夜不休,说:“君子不苛刻计较,不使自身被外物所利用。”认为对天下没有益处的,与其提示它不如禁止它。以禁攻息兵为外在活动,以清心寡欲为内在修养,无论从大的方面说还是从细徽的方面说,他们的所为也就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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