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世外奇境奇遇

     
     
     
     　　当时，他正踏着柔软的白色海底，在寂静的大海的曙光中走着；突然，传来一阵咝咝咝、呼呼呼、砰砰砰、哗哗哗的声音，他走近那种声音时，海水变得滚烫，他不断地被死海贝、死鱼、死鲨鱼、死海豹和死鲸鱼绊倒，那些动物都是被热水烫死的。
     
     　　最后，他在海底撞上了一条已经死去的大海蛇。他的身体非常粗，汤姆爬不过去，只好多走了四分之三多英里路绕过去。这样一来，他就大大地偏离了自己的路线。
     
     　　当他回到原来的路线上时，他来到了一个叫“止步”的地方。于是他就在那儿止住了脚步。他停得真及时，因为他所站的地方是海底的一个大洞的边缘。从洞中呼呼地向上喷着水蒸气，它们足以同时发动世界上所有的引擎。
     
     　　这些水蒸气非常清澈，真的非常清澈，连海底都在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他刚刚弯下腰，从洞边伸着头向洞里看，鼻子就被里面喷出来的卵石狠狠地打了一下，他连蹦带跳地缩了回去。原来，水蒸气向上喷时，把洞壁冲坏了，把它们卷上来，在海水中形成了一个泥浆、砂石和灰烬一同喷射的壮观景象。
     
     　　突然，脚下的那块地方就整个地被扯掉，掀了起来。汤姆被弹上去，升了一英里高。当时，他真不知道下面会遇上什么事。
     
     　　最后，他终于停了下来。砰！他发觉自己紧紧地缠在一些腿中间了，他们是一个海怪的腿，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怪物。
     
     　　他们有很多翅膀，像风车叶子一样大，又像风车叶子一样张开成一个圆。他的每一个翅膀下面都长着一条腿；每一条腿的尖端都长着一只像梳子一样的爪子；每一只爪子的根上都长着一只鼻孔。中间没有肚子，只有一只独眼。至于嘴巴，他的许多嘴全长在一边。
     
     　　“你想干什么？”他十分不高兴地说，“干吗挡我的路？”
     
     　　他想甩掉汤姆，但是汤姆觉得还是这样安全些，就紧紧地抓住他的爪子，不肯松手。
     
     　　汤姆告诉他自己是谁，带着什么使命。
     
     　　那怪物眨了眨他的独眼，以轻蔑的口吻说：“我年纪并不小了，你的鬼话休想骗过我。你是冲着金子来的，我知道。”
     
     　　“金子？金子是什么？”
     
     　　汤姆确实不明白，但那多疑的老怪物怎么会相信呢？
     
     　　过了一会儿，汤姆有些开始明白了。蒸汽从洞里喷上来时，那怪物就用他的许多鼻子去嗅，闻闻看属于什么品种；接着用他的许多像梳子一样的爪子去梳理和分类。分门别类后的蒸汽冲上去碰到他的许多翅膀，就变成金属，像大雨一样落下来。这些金属雨落下来以后就沉入软泥里面，变成矿脉和分馏物，凝固下来。这就是岩石中间有许多金属的原因。
     
     　　突然，有谁在下面把蒸汽给关掉了。一刹那间，洞里变得空空荡荡。
     
     　　水很快就倒灌进洞里，形成一个很急的漩涡，弄得那怪物在上面团团打转。但他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只是对汤姆说：“年轻人，现在是时候了！如果你真心想下去的话，就下去吧，我才不信你会动真格。”
     
     　　“你很快就会看到的。”汤姆说完，他就纵身跳了下去，像德国军人和冒险家巴隆曼?乔森一样勇敢。
     
     　　到达洞底以后，他游啊游啊。最后，终于平平安安地被冲到了世外奇境的岸边。
     
     　　这个世外奇境和我们的大千世界倒是很像。
     
     　　他经过的第一个地方是废纸国。此地成堆成堆地都是无聊的书，满山遍野，就像冬天树林里遍地的落叶一样。他看见人们在里面挖呀，掘呀，拱呀，从坏书中编出更坏的书来。
     
     　　然后，他到了污水海。他沿着海边走，来到胡乱饭菜山和糖果糕点地。这儿的地面黏糊糊的，因为是用坏奶糖做的。
     
     　　地上到处都是深深的裂缝和洞穴，里面全是风吹落的烂果子、生的醋栗等一切有害的东西。
     
     　　不仅如此，人们还从科学老夫人的大书里偷来配方，根据它们发明出给孩子吃的有毒的食物，在集市和糖果店出售。
     
     　　然后，他来到了普鲁普拉格莫辛岛。有些人叫它无赖港，岛上每个人都对别人的事情比对自己的事情更清楚。
     
     　　汤姆在一个名叫“流言蜚语”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在这里，汤姆看见所有的人，不论是高是矮，不管是男人、女人还是孩子，都在日夜不停地逃命，乞求别人不要把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们。
     
     　　不过，这个国家是个岛国(岛的环境和我们有幸居住的这个星球一模一样)，他们又不喜欢水，大部分水都腐臭了；他们只好永远沿着海岸转圈子。所以，那是一项很艰苦的工作，尤其是对那些有事务要照管的人。
     
     　　在他们后面，日夜奔跑着一位模样可怜、身体干瘦、衣衫褴褛、工作辛苦的老巨人。所有的人都逃避汤姆。他守在自己的地方，只是移动着两条腿，左闪右躲。巨人经过他身边时，俯视着他，好像很高兴、很欣慰地嚷道：“怎么？你是谁？你竟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逃跑？”汤姆注意到他在取眼镜，想看清楚汤姆是什么样子。
     
     　　汤姆告诉巨人自己是谁，巨人立刻掏出一只瓶子和一个软木塞，想把汤姆收集在里面。
     
     　　汤姆是何等的机灵呀，他身子一晃，到了巨人的近前，这样，巨人就找不到他了。
     
     　　“别，别，别！”汤姆说，“我跋涉万里，走遍世界，还到过嘉莉妈妈的安息所，怎么能让你这样的老巨人用网儿捉住，起一个海参、乌贼之类的名字，关在瓶子里！”
     
     　　当巨人明白过来，汤姆是一个多么伟大的旅行家时，便立刻和汤姆休战。他多么希望把汤姆留住，听他讲自己的经历呀。
     
     　　汤姆来到岛上的时候，看见的第一样东西是一根大柱子，它的一面刻着“此地禁止携带玩具”。汤姆看了，心中一惊，但他不愿停下步子，看看它的另一面写着什么。
     
     　　他的目光到处搜索，想看看岛上住些什么人。但是，没有男人，没有女人，也没有孩子；他只见到一些大萝卜、小萝卜、好甜菜、赖甜菜，这些菜上面一片叶子也没有，而且一半已经开裂、腐烂、从里面长出了伞菌。另一半活着的同时用六种语言向汤姆哭诉。
     
     　　他们说话全都口齿不清：“我学不会功课哟，快来帮帮我！”
     
     　　接着，在一片种着瑞典芜菁的田里，汤姆撞上了一个大萝卜。他向汤姆哭叫着：“随便你愿意教些什么，请教我一些，行吗？反正我学一点就忘一点，所以我妈妈说，我得去将就了解一些常识。”
     
     　　汤姆就把自己的经历一股脑儿地都讲了，那可怜的萝卜听得很仔细，他听得越多，忘记得就越多，身上流出的水也越多。
     
     　　汤姆以为他在哭，其实，那是他用脑过度，控制不住了。汤姆一边讲，那不幸的萝卜就一边往外淌汁水。他裂开，萎缩，最后简直不成样子了，只剩下一层皮和一泡水。
     
     　　汤姆见了，吓得拔腿就跑，他很害怕被逮起来，说他杀害了那只萝卜。但是事情恰恰相反，那萝卜的父母高兴极了。他们把自己的孩子看成了殉难的圣人，在他的墓碑上刻上了一长串的碑文，赞扬他的天才，他的智慧，说他是一个无与伦比的神童。
     
     　　这儿所发生的一切，使汤姆感到迷惑不解，心里非常害怕。他很想找谁问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最后，他遇上了一根半截埋在土里的、很庄严的老手杖。他不但很结实，而且很有价值；因为他的主人曾是英国的学者和作家，好人罗杰?阿斯堪，他头上刻着一幅画，画上是手拿圣经的爱德华六世。
     
     　　“你瞧，”手杖说，“从前，他们是一些要多么可爱就有多么可爱的孩子。要是让他们像正常人一样成长，然后交给我，那么到现在他们也还是可爱的孩子。
     
     　　“但是他们的父母太愚蠢，不让他们做小孩子做的事情，比如采采花儿，做做泥饼，捉捉蚱蜢，在醋栗丛里跳跳舞什么的，而是一个劲儿地管束他们，逼他们做功课，做啊，做啊，上学的日子做上学的功课，礼拜天做礼拜天的功课，一天也不歇着。
     
     　　“每一周有周末考试，每个月有月底考试，每一年有年终考试。每门功课至少七遍，好像一次还不够，不够他们享受似的。最后，他们的脑袋越长越大，身体越长越小，全变成了萝卜大头菜，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泡水。
     
     　　“但是他们的父母还嫌不够，只要他们的叶子一长出来，马上就给拔了，不让他们身上有一点带绿意的东西。”
     
     　　“唉！”汤姆说，“如果亲爱的‘别人如何待你你就如何待人’夫人知道这件事，她一定会送许多陀螺、皮球、玉石和九柱戏玩具给他们，让他们快活得要命。”
     
     　　“这没有用的，”手杖说，“他们现在有得玩也没法子玩了。你没有看见他们的腿部变成菜根、长到土里去了么？这都是不锻炼的结果。这样一来，他们只能呆在原地用功读书、闷闷不乐。
     
     　　“不好，考官大主考来了，我说，你最好还是走开吧，否则，他会顺便也考考你和你的狗，再派你的狗去考其他所有的狗，派你去考其他所有的水孩子。
     
     　　汤姆走了，可是他憋着一肚子的气，走得很慢，因为他多少有点想会一会那位考官大主考。那不是他嘛，他正在可怜的萝卜们中间昂首阔步地走着呢。
     
     　　等他走到面前，汤姆才看清他的模样真是大得要命，凶狠得要命。他对汤姆大喊大叫，命令他过去考试，吓得汤姆赶快逃命，小狗也拔腿就溜。
     
     　　汤姆逃得真是及时。因为这时候，那些可怜的萝卜正又急又怕，忙不迭地往自己里面塞东西来应付考官。这样一来，他们成打成打地在他四周砰砰嘭嘭地爆掉了。一时间，汤姆真以为，他和小狗还有那儿的一切都要被炸上天去了。
     
     　　然后，他来到了“长舌老妇无稽国”。他看见，一个小男孩坐在道路中间，哭得很伤心。
     
     　　“你为什么哭呀？”汤姆问他。
     
     　　“因为我没有像他们希望的那样害怕。”
     
     　　“不够害怕？你可真是个奇怪的小家伙！”
     
     　　他仍然哭个不停，最后，他爸爸妈妈来了，于是马上派人去请巫医。他们是温厚的绅士和太太，非常愉快地和汤姆谈论他一路上的见闻。终于，来了一个男巫医，那人胳膊底下夹着一个滚雷箱。
     
     　　起初，汤姆有些害怕，他以为那人是格林姆呢。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搞错了，因为格林姆看人总是看着人家的脸，那人却从不正眼看人。
     
     　　“我们又碰头了！”他叫道，就像童话剧中的小丑一样，“这么说，你无法感到害怕，我的小宝贝！让我来！我会对你产生影响的！呀！嘭！哗啦啦！呼噜啪拉！”
     
     　　他又是摇，又是乱敲，又是大嚷大叫，又是嚎，又是跺脚，又是胡说八道。然后，他碰了滚雪箱上的一个弹簧，里面立刻砰地跳出魔法灯笼、纸糊的妖怪、脚后跟装弹簧的玩具杰克，各种鬼怪都有。
     
     　　一时间，丁丁冬冬、铿铿锵锵、当当啷啷、轰隆轰隆、吱嘎吱嘎、呜哇呜哇，闹得人心惊肉跳。那个小男孩两眼翻白，顿时不省人事。
     
     　　“那么，现在，”巫医对汤姆说，“难道你不想也这么来一下、受一场惊吓吗，我的小宝贝？我一眼就看出，你是个淘气、粗野的家伙。”
     
     　　“你才是呢。”汤姆说，他根本就不买他的账。
     
     　　那人向他冲过来，叫着：“呸呸呸！”
     
     　　他就迎上去，对准他的脸，也叫着：“呸呸呸！”并且，他叫狗也冲上去，去咬他的腿。
     
     　　你信不信，这样一来，那家伙夹着他的滚雷箱和所有行当，“汪！”地叫了一声，掉头就跑，只顾逃命了。
     
     　　他一边逃，一边大声尖叫着：“救命啊！抓贼啊！杀人啦！放火啦！他要杀我！我破产啦！他想谋杀我，他要打破、焚烧、毁掉我价值连城的宝贝滚雷箱呀！那样你们在这地面上就再也没有雷阵雨了呀！救命！救命！救命！”
     
     　　汤姆平安地离开那个国家后，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高兴，那儿的噪音快把他的耳朵都震聋了。
     
     　　说一说汤姆在废纸国的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