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寻人启事 (1)
厨房里正上演一出隆重的新年音乐会。宽大的灶台充当了舞台，而凹陷的大铁锅则是后台，出场的时候，演员们从铁锅中一蹦一蹦地往外跳。
\"下面，请欣赏合唱--《餐具三宝》！\"担当节目主持的是嗓音甜美的瓷碗小丸子。
从后台出来了一长串的演员，有碗，有盘子，有筷子，凌乱地站在一块儿。卡卡拼命调整队伍排序，无奈盘子体态笨重，筷子又太顽皮，卡卡喉咙都喊哑了，好不容易勉强排列整齐。
\"真不听话，要是在我们班，老师早给气得冒烟了！\"厨房门口的豌豆妹妹悄悄对奕奕说。
\"我们班的老师，肯定脸都气绿了，搞不好心脏病发作，打120，请医生来抢救了呢！\"奕奕夸大其词。
\"领唱站前排！\"卡卡喝令。一只碗、一只盘子、一根筷子分别跳将出来。然后，表演开始了。
我是碗，我是盘子，我是筷子，碗盛饭，盘子盛菜，筷子来出力。
我们分工明确，我们恪尽职守，好比绿叶衬托花朵，好比露珠滋润大树。
我们是勤劳奋进的大团队，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子，我们是吉祥如意的餐具三宝！
\"《餐具三宝》是我们历年来的保留曲目，受到了观众们的一致好评，\"主持人小丸子介绍说，\"今年，我们新增了山寨版《餐具三宝》，请大家欣赏！\"
从铁锅里跳出来的，是勺子们、酒杯们，最后出来的，竟是一只庞大的汤锅。它们齐声开口唱，曲调一模一样，只不过歌词里的\"碗、盘子、筷子\"换成了\"勺子、酒杯、汤锅\"。
不过，这帮演员纯粹是瞎起哄，怪声怪气，荒腔走板，那只汤锅更是天生的\"佐罗\"，一开口就走调十万八千里，厨房里顿时充满了一片喝倒彩声。就连奕奕和豌豆妹妹都捂住嘴，笑弯了腰。
接下来出场的是勺子和筷子，它们合作表演《餐具圆舞曲》，筷子跳舞，勺子伴奏。所谓圆舞曲，其实徒有其名，舞姿倒是类似于踢踏舞，细长的筷子们仿佛一群穿黑西装、戴礼帽的绅士，舞步铿锵，节奏分明。勺子则随意地敲击着铁锅边缘，像是姿态洒脱的打击乐手。
然而，在歌舞升平的舞台一侧，有一只碗郁郁寡欢地单独待着，那是加菲碗。它既不看节目，也不与别的餐具交谈，只是缓缓地、烦躁地挪移着。在节目的间隙，不时传出它的叹息声：\"疼啊......疼啊......\"
\"老人家，您到底是哪儿疼？\"小丸子终于停止预报下一个节目，关切地问道。
\"哪儿都疼！\"加菲碗没好气地回敬小丸子。
\"就快过年了，老人家，跟我们一起欢欢喜喜地唱歌跳舞，好不好？也许这样，病痛就能减轻、还能痊愈呢！\"小丸子好脾性地建议道。
\"不会的，我这一身的裂缝，是好不了了，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盛过饭，谁会看得上一只残破的碗呢？\"加菲碗悲伤地说着，\"我的人生，剩下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等着我心爱的洋葱头，我知道，洋葱头是不会嫌弃我的，无论我有多旧多破，他都会一如既往地看重我，洋葱头就是这样重感情的孩子。你们说说，要是我的洋葱头迟迟不回来，我活着还有什么劲呢？\"
\"老人家，我们真想帮帮您，可是要怎么做，才能让您好过些呢？\"小丸子恻然问道。
\"没有洋葱头，我就没有快乐，\"加菲碗说，\"碗的一生，原本是卑微的、不足挂齿的，有了洋葱头的信任，我平庸的生命焕发出了不寻常的光芒，有一个词语叫做'知遇之恩'，洋葱头就是我的恩人，从洋葱头赏识我的那一天开始，我的生存就有了更高的价值，我的奋斗就有了更崇高的目标，我要为我的洋葱头盛好每一次饭，让洋葱头吃得营养又健康......\"
\"洋葱头要是永远不回来了，您该怎么办？\"小丸子提出一个假设。
\"我就永远等着，\"加菲碗不假思索地回答，\"等到洋葱头回来为止。\"
\"老人家，您太执著了。\"小丸子说。
\"你们还年轻，年轻得就像树上新结的石榴果，有的果粒饱满嫩红，有的还是青涩的呢，以后蜜甜的时光是大把大把的，甭管我，甭被我扫了兴，高高兴兴找乐子吧！\"加菲碗一跳一跳地走开了。
短暂的停歇以后，盛大的厨房夜宴持续进行，餐具们欢天喜地、载歌载舞。灶台一隅，加菲碗忧愁地独自坐着，凝视着屋顶漏下的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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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不惜代价，帮助可怜的加菲碗找到它的洋葱头！\"豌豆妹妹斩钉截铁地说。
\"张贴启事吧，会有人认得洋葱头的。\"奕奕说。
趁着大人们在厨房里为生病的老祖母煲粥，奕奕偷偷翻找出二伯用来写春联的那套文房四宝，带进睡房里。奕奕的毛笔字属于粗枝大叶型，被老师评价为\"张牙舞爪\"，因此捉笔之事就由豌豆妹妹来完成。豌豆妹妹在二伯的敦促下，专门练习过几年隶书，她不仅工工整整地写完了启事，还用彩色笔在四周想当然地画上了几颗有鼻子有眼的洋葱头，十分滑稽。
寻人启事姓名：洋葱头年龄：孩子特征：喜欢吃蘑菇火腿炒饭喜欢吃凉水镇枣失踪原因：不知道联系电话： 联系人：奕奕、豌豆妹妹定有重谢！
特征那一项，奕奕和豌豆妹妹斟酌又争执，定下了这两样。豌豆妹妹不满地说：\"我们应该再想想，写点别的。现在这样看起来，人家会以为洋葱头就是一只大馋猫！\"奕奕的马虎劲发作，反对道：\"别想了，已经写得很清楚了，绝对能找到！\"
至于电话号码，留的是奕奕的手机号；联系人那一项，豌豆妹妹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给添上了。末尾那四个字，也是豌豆妹妹加的。豌豆妹妹说：\"电视里播报的寻人启事，都有这句话。\"奕奕问：\"咱们用什么来重谢？\"豌豆妹妹说：\"过年不是要发压岁钱吗？再说了，糖叔叔带来那么多的糖和点心，分一些也是可以的。\"
因为奕奕偷到的纸张笔墨有限，启事一共就写了四张，墨迹晒干了，奕奕和豌豆妹妹把它们折叠起来，藏进衣兜里，又找了一卷透明胶，带在身上。吃过早饭，一家人出发去小镇的医院探视住院的老祖母，顺便换回在医院里彻夜守护的二伯二婶。趁人不备，奕奕迫不及待地在医院门外的大树上贴了一张启事。
小镇医院的大夫一番检查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老祖母恢复得不错，输完当天的液体，傍晚就可以出院回家了。病房里欢呼雀跃，奕奕和豌豆妹妹更是击掌庆贺，大姑从保温饭盒里取出煲好的热粥，对老祖母说：\"妈，这是我一早起来煲的决明子粥，有降血脂、血压的功效。\"
\"我专门查了医书，请教了村里的中医，有几种粥最适合高血压病人，像黄豆粟米粥、苹果芹菜粥、山楂麦芽粥、柿饼木耳粥、西红柿山药粥等等，往后啊，我天天煲给您喝。\"大姑头头是道地说着，舀出热粥，嘘嘘吹着，就要喂给老祖母。
\"大姑，我来喂！\"豌豆妹妹抢着说。
\"来吧，豌豆妹妹，你来试试。\"大姑微笑着把碗递给豌豆妹妹。豌豆妹妹舀了一小勺，学着大姑的样，吹冷了，喂给老祖母。老祖母望着豌豆妹妹，由衷地笑了。
\"豌豆妹妹、奕奕，记不记得小的时候，老祖母是怎样喂你们吃奶、吃饭的？\"
大姑说，\"老祖母岁数大了，生病了，你们要快快成长，将来可以好好照顾老祖母......\"
奕奕用力点头。
\"老祖母，等我长大了，\"豌豆妹妹许诺，\"我给您喂饭、领您去公园、给您唱催眠曲，您说好不好？\"老祖母连眼睛里都荡漾着笑意。
服侍老祖母喝过粥，大姑问：\"奕奕，豌豆妹妹，想不想跟大姑到街上逛逛？\"
奕奕和豌豆妹妹巴不得这一声问，争先恐后地跟着大姑出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