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梦之灵犀(1)
【幻界·玄天神殿】
悲伤像云朵铺满天空那样在莉塔的眼眶蓄成泪水。
而坚强，又像是风卷走云絮那样，把那泪水紧锁在眼眶，把悲伤遣散。
莉塔用手轻轻地抚着誓鸟渐渐变冷的尸体。抚摸着，抚摸着，一阵红红的光晕笼罩在那誓鸟的身体上。它的身体在那红光中缓缓地消失了，而它的羽毛，却在魔法能量束的鼓动之下，如扬花般在空中凌乱。顿时，这玄天宫里，红的、黑的羽毛飞舞缤纷。
而莉塔在那片片羽毛中，扣动了手指，又念动了魔法咒语。
“本我水晶墙！”
一道蓝光从她的瞳仁里晃过，莉塔像是愣神一样呈现出一种呆滞的状态。
【莉塔·意识空间】
“嗡……”
气流急涌过的声音在莉塔漫无边际的意识空间里响了起来。循着那声音，我的视野中出现一个微微发亮的光点。那光点渐渐地扩散成一块光斑，又延展成一整面的水晶墙。
“这是……”突现的场面让沉浸在悲伤与绝望中的我们陡然一惊。
那水晶墙里突然荡过一串波纹，让人怀疑那里面是不是囚了一汪碧水。那波纹荡过，莉塔的脸庞缓缓地浮现出来。
“这是一个幻梦系魔法，叫做本我水晶墙。这个魔法能让魔法师走进自己的意识空间里。魔法师作为‘本我’进入自己的意识空间里，可以检视自我，总结并自省；也可以清扫情绪垃圾，提升心境；也可在这里返回真实的自己，从繁复皈依简单。”圣光对我们解释说。
本我水晶墙上映照出莉塔的脸庞，她的嘴唇开开合合，一阵轻灵的声音传来。
“通过捕梦的方式来获取玄天意识空间密码的做法失败了。但是，我们也并非走头无路，只是……”莉塔似有所顾虑。
“现在这样的情况，怕是我们也没的选择吧。”圣光是孤注一掷的语气。
“恩。”罗大勇也好像憋足了劲，跃跃欲试的样子。
“我也知道我们已经别无选择，只是接下来的行动真的会很冒险。一旦有任何差池，都很难收场。”莉塔说。
“会……怎么样……”苏子晨有些吞吞吐吐地问。
“等说完我的计划，你们就知道了。”莉塔解释说，“接下来的行动困难重重，风险极大，所以安排部署就变得尤为重要，我怕简单又零散的讯息传递，无法做到详尽周密。这也正是我通过本我水晶墙和大家见面的原因。”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集中注意力，等待倾听莉塔的安排。
“我们需要在没有获知玄天意识空间的密码的前提下，就进入他的意识空间。”莉塔说。
“你的意思是，我们需要进入到玄天的意识空间里，通过那里储存的记忆和情感来梳理出他意识空间的脉络和逻辑，从而掌握他意识空间的密码？”圣光似是领会了莉塔的用意。
“对。”莉塔不置可否。
“这……真的可以实现吗？”圣光的语气充满了质疑。
“我也不清楚能不能做到，我……不……甚至任何人都不知道凌驾于所有生灵之上的幻界帝王玄天的意识空间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莉塔说。
“我不是说破译他意识空间的密码能实现吗……而是说……进入他的意识空间……能实现吗？”圣光的声音有些微弱，说得也断断续续，显得很没底气。的确，当一个人担心穿什么鞋子更好看的时候，你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脚，那么这无疑会让你感到自卑而羞愧。
“进入他的意识空间，这个可以实现。”莉塔说，“可以通过共享梦境的方式，进入玄天的梦境。”
“只是通过梦境建立两个意识空间的连接，这样做未免太冒险了吧。”圣光似有顾虑。
“是，这很冒险，因为梦境是很难操控的不稳定的元素，无论我和玄天谁受到了惊扰而让梦境中断，都会非常的危险，大家的灵魂可能被囚禁在玄天的意识空间里，或者永远飘荡在异度空间，永远无法回抵现实。”莉塔说。
“这……”圣光低头思索了一下，大概是不得不承认，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可奏效的方法了，这才继续说：“在幻梦系的魔法典籍中，确实提到过有可以共享梦境的魔法——心有灵犀。”
“玄天作为幻界的帝王，意志顽强异常，我们用侵入的方式根本无法突破那些坚固的防御，所以只能回避硬碰硬的方式。”莉塔无奈地说。
“虽然这个魔法本身对施展者的魔法能力要求并不高，但是对于共享梦境的双方的要求却非常之高。被施展魔法的双方必须能实现心灵上的高度共通——心意相通，心心相印，否则不仅这种梦境共享无法实现，被施展此魔法的双方还需要承担，会两相离间，彼此猜忌，永不相亲的惨痛后果……”圣光顿了顿，问莉塔：“你……真的想好了吗？”
莉塔没有言语，沉沉地点了点头。
“传说当年织梦师尔雅爱上了纵梦师临诀。尔雅为了让临诀证明对他的爱，就让诞梦师煦砢为他们施展心有灵犀的魔法……可是谁知道，因为临诀的心里为他第一个爱上的女魔法师留有了一处位置。所以魔法运行失败，尔雅和临诀的一段爱情佳话就此终结。而尔雅伤心欲绝，从此便消失于幻界，不知去向。”
“他心中对旧爱心存眷顾，并不能代表他不爱尔雅啊？而且人非草木，怎能真正地做到恩断义绝呢？”看过那么多爱情偶像剧的我，对这些大人们为之纠结的爱情，也懂个一二。
“所以说这心有灵犀的魔法非常的冒险，它要求情感至真至纯没有杂质，这实际上是对人心性的一种苛责。”圣光继续说。
听到圣光这样说，大家的目光又齐刷刷地聚集在了莉塔的身上。通过莉塔的梦境我们都知道她有多么的爱玄天，她又怎么会愿意去冒这个险呢？
似是感受到了我们目光中的热度，莉塔委婉地回应我们目光中的疑问：“在凡界里流传着一句动人的话——‘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只是那被形容为有着千年修为才换得的共枕的有缘人，又有多少人能有机会心有灵犀地分享同一个梦境？”
“她说的是同床异梦？是因为莉塔对爱情绝望了吗，所以才敢于去冒险？”我在心底想。
莉塔又继续说下去：“可是转念再想，是否能共享同一个梦境，真的重要吗？”她的目光中憧憬涌动，嘴角泛起了隐约的笑意，“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你不会去计较他会不会和你做同一个梦，只要你曾在他的身边相守过，只要你为了捍卫他的荣耀而献出过自己的爱，那么你就会觉得非常满足了。”
无尽的深情漫过水晶墙传递到意识空间里。空气中好像有无数粉红的蔷薇次第开放，弥漫出淡淡的爱情的气息。我们才知道，原来爱的至高境界不是渴盼拥有，而是曾经守候。而这才是莉塔敢于冒险的力量。
这份爱似乎也给了圣光一些信心，于是他对莉塔说：“那我们来试试看吧。”
2、心有灵犀的挑战
【莉塔·意识空间】
本我水晶墙上，莉塔的样貌还浮现在那里，她在为“心有灵犀”魔法的施展以及通过梦境建立她与玄天意识空间的连接的计划做最后的部署。
“首先，我在梦韵上躺好之后，苏子晨要对我进行深度催眠。你对我所施展的催眠术务必要要动用最高强度的魔法能量。这样才能保证我的睡眠的沉稳，而这也是接下来我的梦境能够清晰稳定的基础。一旦心有灵犀的魔法操作成功，这个梦境将是连接我的意识空间和玄天的意识空间的通道，只有梦境足够的稳固，才能保证这个通道的畅通。”莉塔说。
苏子晨对着莉塔点了点头。
“在我进入深度睡眠之后，圣光就要用诞梦魔法，为我制造一个梦境。之前，我会把那梦境所用到的场景和细节的素材先编织好了给你。你需要用‘心有灵犀’的心灵感受把那些素材贯穿成梦境。”
“可是……”听圣光的语气，似乎又面临了什么困难。在大家的注视下，圣光视线低垂了下来，似有些难为情地说：“……我……还没有爱过什么人，好像还不曾有过心有灵犀的感受，我怕我自己没有办法把这个梦境造好……”
“或许莉塔可以把爱情的感觉做成一个简单的梦境传递给你，这样你不是就知道什么是心有灵犀了吗？”对幻梦系魔法知之甚少的我在一旁凭着自己的主观臆断也出起了主意。
圣光摇了摇头说：“遗憾的是，幻梦系魔法师只能通过自己的直接感受来诞梦。”
“直接感受？”
“我们的感受，分为间接感受和直接感受两种。间接感受是我们通过读书、学习、交流等等获得的感受，而直接感受是我们通过自己的参与，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直接获得的感受。比如在没有看过大海之前，我们可能从书本上读到过对于大海波澜壮阔、潮涌澎湃的描述，你也可能从看过大海的朋友的口中听到海天一色、浪花朵朵的感受的分享，这些就是你的间接感受。而有一天，你真正地站在了沙滩上，大海就在你面前的时刻，你也许发现，你对大海的感受，和书本上读来的和从朋友口中听来的都不同。而那就是你的直接感受。”圣光解释道。
“圣光不要害怕，因为‘心有灵犀’不仅仅产生在爱人之间，也会产生在亲密的朋友或者家人之间。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在你的直接感受中搜索到关于‘心有灵犀’的片段的。”莉塔看着圣光的眼神，充满了鼓励和信任。
“恩……我会竭尽全力。”圣光低头思索了片刻，又问道：“在这之后呢，我们需要怎么做？”
“你帮我诞好这个梦境之后，再让谢安洵用纵梦术把这心有灵犀的梦境导入现实。如果能够操作成功，就可以通过梦境的分享，建立我和玄天的意识空间的连接。我和他共享了同一个梦境，那么我自然而然就会出现在他的梦境里，而你们也可以通过我的梦境，潜入圣光的意识空间里，我会在他的意识空间里等你们。”莉塔说。
“恩。”圣光坚定地点了点头。
本我水晶墙又缓缓收拢成一片光斑，最终又凝成一个光点，在莉塔的意识空间里消失不见。
而那本我水晶墙停留过的地方，漂浮着一颗蓝色的魔法球，那是莉塔留给圣光的诞梦素材。
【幻界·玄天神殿】
莉塔从愣神的状态里回过神来，风起云涌的魔法能量缓缓消散，她的瞳仁归于一片清澈的宁静。她缓缓挪动脚步，从梦韵的床尾绕过去，走到另一侧。她轻轻地掀开盖在玄天身上的锦衾，脱掉了脚上的云靴，回身坐到了床上，然后轻轻地趟在了玄天的身边。
躺在床上的她轻轻地摸索着，直至寻到了玄天的手，那双修长而纤瘦的手摸上去有些冰冷，掌心渗透着细密的汗水。莉塔把这只手轻轻地握在手心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似做了一个最重要的决定。
【莉塔·意识空间】
苏子晨见莉塔在梦韵上躺好，便闭上了双眼，调遣体内属于恒幽的催眠魔法能量。他轻轻地飞身而起，手握七色罂粟花，斑斓的光斑在隐秘的黑色中逸散开来。这一次的光斑，比任何一次的都要缤纷密集。而握在苏子晨手中的七色罂粟，花瓣凌乱，像是抵达了生命力的某种极限。苏子晨紧闭双眼，睫毛随着眼皮的震颤微微抖动着，似乎也慢慢地抵达魔法能量的上限。他记得莉塔的提醒——“你对我所施展的催眠术务必要要动用最高强度的魔法能量，这样才能保证梦境的稳固。”
【幻界·玄天神殿】
莉塔闭上的双眼渐渐地放松了下来，脸部的肌肉也呈现出一种进入睡眠的松弛。莉塔的周身并没有环绕任何的魔法光束。因为这一次对她的催眠，是在她的意识空间里由内而外发生。
催眠魔法能量，像是细软的藤蔓缠绕树枝，将莉塔活跃的思维束缚。
不知不觉间，她便沉沉睡去。
【莉塔·意识空间】
动用最大限度的催眠能量，对苏子晨而言是一个不小的挑战。然而，与圣光所面临的相比，那其实算不了什么。因为圣光要做的是把“心有灵犀”的感觉注入到那梦境素材魔法球里，而他还只是一个年轻的魔法师，并没有那么丰富的情感经历，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圣光迈向莉塔留下的梦境素材魔法球，心中的不确定感像是铅块一样坠在他的脚上，让他的步履有些沉重。甚至越靠近那魔法球，他的脚步越不自觉地放慢。但毕竟是很近的距离，很快那梦境素材魔法球就在他的眼前了。魔法球上笼罩的淡蓝色微光照亮了他的脸庞。
他迟疑了一下，轻轻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