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后一个太监

     
     
     
     　　太监阿三回到苦瓜村时，就像一颗炸弹在村里爆炸了。村民纷纷涌向阿三的家，阿三给家里带来了钱财布匹以及各种稀罕的东西。村民们好羡慕，恨不得也能让自己的孩子去皇宫当太监。
     
     　　忠君的父亲也有这种念头，他想让儿子去当太监。忠君的父亲是个老实人，在村里经常被人欺负，如果儿子成了皇帝身边的人，谁还敢欺负他呢？他就给儿子做思想工作，说当太监如何如何好，年幼的忠君心动了。为了怕忠军痛苦挣扎，他就用绳子捆住了忠君的手脚，忠君就在痛苦嚎叫中被父亲用腌猪刀腌了。
     
     　　几个月后，忠君的伤好后，他就在父亲的陪同下去京城找阿三，想让阿三推荐他也能当一名太监。当他们来到一峡谷时，清军正在和革命军交火，忠君的父亲拖着儿子的手就朝另一条路逃跑，在混乱中，忠君的父亲被革命军乱枪打死了。忠君爬下装死，他心里发誓一定要为父亲复仇，心里从此就埋下了对革命军的仇恨。后来，忠君经多方面的打听，才知道这支革命军的头领叫孙军。
     
     　　忠君终于来到了京城，来到了皇宫门前，他对看门的人说：“我要找阿三。”那人说：“我们这里没有阿三。”忠君急了，说：“我要当太监。”那人哈哈大笑起来，“清帝和太监都被赶走了，现在已是中华民国了。”忠君的腿有点发软，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倒下，当太监是他的梦想和希望，如今皇帝都被人赶走了，他的太监梦也将破灭，准确的说是革命军打碎了他的梦，他咬牙切齿的用乡下最脏的话骂了革命军一句。
     
     　　忠君开始流浪社会，后来他看见一个戏班，就跪下求人留下他，当时戏班缺一个跑腿的，就收留了他。忠君在戏班支戏台、搬工具……什么活他都干，深受老板喜爱。
     
     　　一天，戏班来了一位浓眉大眼的小伙子，小伙子把忠君上下打量一番道，“你是刚来的。”忠君点了点头。小伙子说：“你们老板在吗？”忠君说：“在。”他领着小伙子去找老板。老板一见他，握着他的手说：“孙军，你好，你好！”忠君心一颤，孙军不就是杀他父亲的仇人，也是打碎他梦想的人吗？忠君退在门外，躲在窗下听听他们在谈什么。孙军说：“日本向袁世凯提出灭亡中国的《二十一条》，作为支持他做皇帝的条件。袁世凯为了做皇帝，他把中国置入水深炎热之中，为了击碎他当皇帝的梦，在他上任的第一天搞庆祝时，你们戏班趁演出之时刺杀袁世凯……”忠君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但他转念一想，如果袁世凯当了皇帝，那么他就还有机会当太监。忠军偷偷溜了出去，他向袁世凯告了密。
     
     　　孙军和戏班老板被抓了起来，他们被押上刑场时，忠军内心里开心极了，他终于为父亲报了仇，同时他的太监梦也有机会了。
     
     　　忠军做梦都没想到的是，袁世凯的皇帝梦仅仅做了83天就被人赶下台了。无奈之下，忠军就靠告密的赏钱组建了一个戏班。当不成太监就当皇帝，忠军以演皇帝而闻名，戏班也迅速走红。
     
     　　且说京城大军阀冯瑞，他最憎恨清军和皇帝，皇帝都被赶下台了，还没完没了的演皇帝，这不是对清朝还抱着幻想吗？
     
     　　冯瑞派人把忠君抓了起来。
     
     　　冯瑞说：“你从今以后也不准演和皇帝有关的戏了，否则我砸了你们戏班，杀了你的头”。忠君抬起头长叹一声，说，“我有一个请求，如果你答应了，我自然就会离开京城，并且解散戏班。”
     
     　　冯瑞说：“说来我听听。”
     
     　　忠君说：“让我在京城演最后一场戏。”
     
     　　冯瑞想了想，“我答应你的要求。”
     
     　　这天，看戏的人，人山人海，水泄不通。这曲戏叫《皇帝出宫》，这次忠君来了一个角色转换，他演太监，而以前演太监的这次演皇帝。忠君把太监演得惟妙惟肖，获得了观众的阵阵掌声。突然一声枪响，忠君道，“陛下，八国联军攻进京城了，快走吧。”皇帝说，“我不能走。”忠君跪下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忠君用头把戏台撞得咚咚响，鲜血染红了地面……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
     
     　　随着掌声慢慢地平息，人们发现太监忠君还跪在地上，长久不起。
     
     　　皇帝就去扶太监，太监咚的滚在台下，人们发现忠君已死了……感谢马蜂文\/刘万里1941年的秋天，爷爷所在的八路军独立团打退了鬼子十几次的进攻，敌众我寡，鬼子如潮水般朝八路军涌来，爷爷看到身边的战友一个又一个倒下，爷爷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他想到了年迈的父亲，想到了奶奶，想到了三个儿女，还有一个没见面的儿子，如果自己战死了，年迈的父亲、年幼的儿女今后怎么生活啊？爷爷想到了当逃兵，爷爷一想到当逃兵心理就难受，做为军人最耻辱的就是当逃兵。
     
     　　残阳如血，鬼子密密麻麻又向独立团发起进攻，独立团剩下已不到一个连的兵力，在坚持下去，独立团估计要全军覆灭，团长知道大部队已全部转移，就下了撤退的命令。鬼子如潮水般冲了上来，爷爷朝脸上抹满了血，用一个血肉模糊的尸体放在自己身上，躺在死人堆里装死。
     
     　　鬼子踩着尸体追了上去，枪声不断。
     
     　　不知过了多久，枪声平静了，爷爷掀开尸体爬了起来，四周一片狼籍，没见半条人影，一弯月牙儿挂在天上。
     
     　　爷爷脱掉八路军服装，捡起一把手枪，穿过几条战壕，然后奔向茫茫的大山。
     
     　　经过几天的连夜奔波，爷爷终于在一个晚上回到了日思梦想的家乡。
     
     　　村庄很静，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偶尔有几声狗叫，叫声很悲伤，让人听了很恐慌。爷爷翻过院墙来到了自己非常熟悉的家，但如今房子很破落，爷爷叫醒了祖爷，祖爷见了爷爷一惊，“你怎么回来了。”爷爷阴着脸没回答，目光落到一边，“妈、媳妇和娃呢？”祖爷眼里挂着泪水，“鬼子进村扫荡时，你媳妇被鬼子轮奸后割去双乳，最后她血流如注在痛苦中死去。”
     
     　　“啊……”爷爷连说了几个啊，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祖爷说，“我怕鬼子再来扫荡，你妈带着几个孙子躲到山里去了，我一个多病的老头子反正也活不了几天，没啥怕的就留了下来。”
     
     　　爷爷望着窗外泪水涟涟。
     
     　　爷爷一夜没合眼，天亮时他来到奶奶的坟前，爷爷跪了下来，“我来晚了，我来看你了……”
     
     　　爷爷整天坐在奶奶坟前发呆，语无伦次，精神萎靡，爷爷感到了前途的迷茫，整天借酒浇愁。
     
     　　一天，爷爷喝了点酒，爷爷在奶奶坟头嚎啕大哭，他心中充满了火，想找一个地方发泄，他看见奶奶坟旁的那棵大槐树上有一个脸盘大的马蜂窝，无数金黄的马蜂飞来飞去，爷爷拣起一个石头，很准的砸向蜂窝，蜂窝掉了下来，无数的马蜂飞了起来，还有好多直奔爷爷而来，爷爷脱下外套一边跑一边挥舞着衣服逐赶着马蜂，马蜂不依不饶的紧紧跟着爷爷，它们好像一架又一架孤注一掷的战斗机，爷爷被它们的气势吓坏了，爷爷的脸上被几只马蜂蜇了，爷爷痛的用双手挡住脸，还有几只马蜂紧紧跟随着爷爷，爷爷慌不择路，拼命奔跑，情急之下爷爷跳进一条河里，一头扎在水里。
     
     　　当夜，爷爷发高烧，脸肿得像个大胖子。祖爷用酒醋凉毛巾等来处理，爷爷的脸依然像个气球，祖爷请来医生，吃了几副药，爷爷的脸才慢慢地变小，最后恢复正常。
     
     　　过了几天，祖爷把马蜂窝当作礼物送给爷爷，爷爷接过后一看吓得大叫一声，马蜂窝掉在地上，几只死马蜂也飞了出来，落在爷爷脚前。爷爷脸色顿时变了颜色，转身想跑。
     
     　　“别怕，它们已死了！”祖爷说。
     
     　　爷爷站住了，惊恐稍定，但心还在通通跳。
     
     　　祖爷说，“其实，马蜂蜇人后，它自己也就死了。”
     
     　　爷爷说，“明知蜇人后自己也会死，哪它们干吗还要蜇人？”
     
     　　祖爷意味深长地说，“你毁了它的家，它当然要跟你拼命，要跟你同归于尽！”
     
     　　爷爷听了心里暗暗吃惊，一只马蜂竟有这种誓死如归，大义凛然的勇气和精神，爷爷想起了那天朝他猛扑过来的那些誓死如归的马蜂，它们真像一个个小英雄……面对马蜂的尸体，有种罪孽感沉重地压在爷爷心上。
     
     　　第二天，爷爷走了，爷爷找八路军去了。
     
     　　爷爷找到八路军后，打仗很勇敢，很快爷爷一路高升，从排长到连长，从连长到团长。爷爷打了不少漂亮的仗，特别是爷爷那套“马蜂精神”让爷爷战无不胜。
     
     　　爷爷成了一位将军。
     
     　　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个清明节，爷爷来到奶奶坟头。爷爷抬起头，看见了树上那马蜂窝，无数金黄的马蜂飞来飞去，爷爷突然面对马蜂跪了下来，爷爷只说了四个字“感谢马蜂”，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爷爷抬起头，天上几朵白云从群山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