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战斗前夜
“你们白天究竟在做什么？伊明大人？”
望着眼前难得灰头土脸的两人，艾莉诺亚不得不提高声音，才能够提出自己的疑问。
“没干什么。”
伊明得意的望了一眼面色疲惫，气鼓鼓的站在一旁的梅亚莉。
“只不过很长时间没有练习战斗了，找个地方练练手而已。”
“练手？”
艾莉诺亚望了一眼窗外，白天那里还是一个小小的河谷，现在已经彻底被移为平地，一开始由莉亚的士兵们还以为是某个魔法装置发生了爆炸，如果不是冰鱼拦住那些因为好奇心驱使，试图过去查看的笨蛋，恐怕今天晚上就会有不少人在战争暴发之前加入死者名单了。
“算了……我是来向两位报告，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贝尔萝加小姐为首的天眼部队已经完全锁定了战斗区域，根据观察，大概我们所要面对的敌人约有……”说着，艾莉诺亚对伊明递过详细的情报，这才继续说道。“这个数量很不正常，因为在二王子殿下的估计中，就算把全菲尔德尼领土的人杀光，也只是这个数字的两到三倍，但是现在，那些平民大部分都已经撤离，即便有残留下来的人被变为魔鬼，也不可能有这么多。”
“那么他们终于还是打开了那个什么地狱之门。”
伊明看了一眼上面所标注的数字，接着随手递给了梅亚莉。
“毕竟我们不知道地狱有多少常住人口，不过这不用担心，让那些魔法师好好休息一下吧，等到明天傍晚，我们的真正反击即将开始。”
注视着眼前的众人，伊明耸耸肩膀。
凡事有利就有弊。
虽然伊明故意渲染的失败达成了他自己的目的，但是对于整个联盟军而言，这种打击是非常大的。因为他们不敢再轻易行动，而是龟缩起来，建筑防御工事。似乎魔鬼只要不向前进，他们也不打算进攻。这对于整个战争的氛围造成了相当不好的影响。而这种影响，自然也需要来挽回才行。只有评议会才知道这一次的失败是伊明故意促成的，正因为如此，那么发动反攻的责任自然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结铃还需系铃人。
“我很担心，伊明大人。”
和往日不同，艾莉诺亚并没有报告完毕之后就立刻离开，而是继续说道。
“我不是担心我们无法取得胜利，而是担心我们一旦取得了胜利，之后……”
“我知道你的想什么。”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玛利安待了那么久，艾莉诺亚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到听见婚约就会逃婚的女孩子了。她的进步也让伊明非常高兴，毕竟，这一次艾莉诺亚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很重要。而之前伊明和梅亚莉与五位咏唱使们商讨了很久，才得出了这个计划，自然不容有失。虽然单纯的艾莉诺亚比较好控制，不过却不太可能会很好的完成任务。而象现在这样，不但只是将目光放在战斗上，也会放在战斗之后的她，才是伊明所希望培养的目标。
“这个问题非常好解决，你不需要担心。”
说着，伊明又露出了平日里那种将人当傻瓜般的轻蔑笑容。
“演戏虽然很有趣，不过那些笨蛋或许忘记了，这并不是一场友谊赛，我也不会把它变成一场友谊赛。”
如果双方实力均衡，那么就会真的变成一场拉锯战。而曾经率领团队与各个国家的部队打过无数次拉锯战的伊明非常清楚，越是消耗战争，越容易成为一场表演。他曾经就是这样帮助一个国家的独裁者推翻了原本属于别人的政权，最终从那个原本密不可分的包围网中悄身而退。在那之前他们已经睁睁坚持了三个月，虽然伊明等人杀死了大量装备精良的战士，摧毁了三个坦克装甲师和一百五十架武装直升飞机，十三架B—2轰炸机以及让七枚巡航导弹偏离了它们原本的轨道，但是他们依旧无法脱身。直到伊明发现了其中一个国家的将军拥有的野心之后，这才打破了僵持的局势。他与对方谈妥了条件，并且做出了适当的回应，最终大家皆大欢喜。那位将军夺权成功，将自己的国家重新变成了军事独裁政府，而伊明他们也得以就此脱身，离开了那个让他们险些全体丧命的包围阵里。
正因为如此，伊明才是最清楚，这种表演比赛的危害。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在为自己值得牺牲的事业而奋斗，而最终，他们只不过是另外一群人的牺牲品。那些士兵认为他们是在为消灭恐怖主义势力而斗争，不过可惜的是，他们只不过是某人为了防止政府军反叛而送去消灭的炮灰。伊明曾经好几次看到那些军人在临死之前终于得知自己命运时的表情，不甘，无奈，痛苦，悔恨，那可并不是什么好的感受。不过伊明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
毕竟世界上是不可能缺少牺牲品的，但是伊明并不希望自己也成为其中之一。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拉锯战形成之前，将其转化为一场彻底的歼灭战。
不过，这一次伊明计划的疯狂程度，就连那些曾经身为神明的咏唱使都没有想到，他甚至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向五耀使们说明这个计划之后，赫炎之主那夸张的下巴几乎都要掉在地上的表情。
“零伤亡？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不要说是和魔鬼了，远古时代我们神明和人类战斗的时候，也没说我们可以做到零伤亡干掉那些人类的。”
“其实我也只是说说。”
伊明倒是很诚实。
“理论上来说，我们一个人都不用死，但是现实里究竟会变成什么样，那么就没有人会知道了。”
“我想你也很清楚，随之而来的风险吧。”
苍天之主显然和伊明考虑到了一起。
“当然。”
伊明点了点头。
“这只能够靠情况行事了，那几个混蛋一定会趁机煽动他们的人来捣乱，既然这样，我们自然也有对策。”
对策只有一个。
伊明已经做好了准备。
冰鱼走出了房间。
冰冷的夜风让她感觉到很舒服，同时冰鱼也很清楚，自己享受世界的日期并不算多。伊明和梅亚莉虽然告诉她有个人可能会有办法，但是对于冰鱼来说，通过理性思考得出的结论就在于可能性也只是模糊不清而已。对于冰鱼来说，绝望这种感情从来没有在她的内心深处出现，此刻她所想的，就如同一台真正的电脑，只是在计算如何在报废之前，让自己的用处最大化而已。
但是，在看到爬在屋顶上，缩成一团的某只大猫之后，冰鱼却走了过去。
“你在这里睡觉，会感冒的，艾妮小姐。”
“呜喵？”
艾妮抬起头来，半睁着眼睛望着眼前的冰鱼，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而是坐起身来，重新缩成了一团。
“这点程度，艾妮才不怕哟……”
“……”
冰鱼并没有在说什么，而是在艾妮的身边坐下，注视着无尽漆黑的夜空。而艾妮也重新恢复了刚才的模样，缩成一团，没有半点动作。
“我曾经很讨厌你。”
接着，冰鱼开口说道。
“因为那个时候你总是缠着爸爸，而且爸爸很喜欢你，对你做的那些事也并不讨厌。但是我却做不到，所以我很羡慕，也很嫉妒。”
说道这里，冰鱼望向了艾妮。
“但是现在，我不讨厌你了。”
她得意的挺起胸膛，象是在炫耀什么。
“你做到的，我也做到了，而且，你做不到的，我也做到了。”
“呜喵……艾妮，艾妮才不没有输哟……”
被冰鱼得意的气势所压迫，艾妮不满的挥舞着小拳头，似乎是在抗议。
“反正你除了抱住爸爸睡觉之外什么也做不了，但是我还可以和爸爸做一些很舒服的事情。”
此刻的冰鱼，完全就是一幅胜利者的表情。
“呜喵！呜喵！！”
艾妮的小脸微红，她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只能够发出无意义的抗议声。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沉默。
“我应该谢谢你。”
冰鱼的表情很专注，充满了幸福。
“如果不是看到你整天缠在爸爸身边，说不定我根本就不会有勇气迈出第一步。”
“……”
“我知道，我很快就要死了。”
冰鱼重新转移目光，望向了无边无际的星空。
“真可惜，再也没有办法和你抢爸爸了。”
“……死亡不会很痛苦的哟？”
艾妮看起来似乎是想要安慰。
“艾妮接触过不少灵魂呢，他们都说，死了之后，反而解脱了哟？感觉很舒畅了，也不需要担心一些无聊的事情了哟？而且，而且……”
“可是，我毕竟还是死了。”
冰鱼安静的说道，冷静的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在那之后，我就没办法再和以前一样，和你抢爸爸身边的位置了。”
“……艾妮可还没放弃哟？”
“那么，就等我死了之后，你再来接替我的位置吧。”
冰鱼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接着她站起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而艾妮则安静的注视着她，直到冰鱼的身影消失之后，她才重新闭上眼睛，蜷缩成一团，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