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没有正义
马车飞驰在狭窄的山道上，伊明背靠坐椅，嘴角微翘带着他一如既往的诡异笑容。而那名少女则被反绑双手，扔在了他们对面的坐椅上。原本跟随他们的商人在到达了临近的村庄之后就分道扬镳了。虽然那个商人首领也很担心这个佣兵，不过他也明白，袭击帝国贵族是重罪，自己做为一个靠关系网生存的商人，也不好过于得罪，于是也只能够无奈的离去。
而这个少女，一路上一直都在保持着沉默，只是用恶狠狠的眼光注视着伊明和梅亚莉，眼睛里就好像要冒出火来。
很明显，她是认识自己的。
当然，伊明也没有敏感到似乎自己不认识而认识自己的人就一定会有威胁的地步。毕竟，以他们现在的名气，在阿祖斯和百合花城就有很多人是“我们认识您，您不认识我们”的关系，这倒也没什么。但是，如果是带着显而易见的杀意的话，那么就不好说了。所以，伊明并没有放过少女的意思，而是一路让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而少女显然也非常倔强，硬挺着半句话都不说，甚至连伊明扔给她的食物，都看也不看一眼。
“你究竟是谁？”
伊明掀起车帘向外张望，接着再次开口问道。
而对此，少女则是冷冷的吐了口吐沫。
“屠夫！魔鬼！刽子手！你们是一群早就应该埋在地下死去的猪！”
“你不愿意说的话，那么我们也有办法。”
伊明耸耸肩膀。
“毕竟我们可是奉公守法的贵族……”
“你们这群魔鬼！”
少女尖叫着打断了伊明的说话。
“你们根本就是最恶心的混蛋！”
“多谢赞美。”
伊明无奈的叹了口气，望向旁边的梅亚莉。她正在闭目休息，显然对此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但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从少女口中吐出的说话，却吸引了车厢内三个人的注意力。
“我们是绝对不会忘记，绿荫城的惨局！你们这群刽子手！屠夫！你们的尸体应该受一万年的诅咒，在地下腐烂！不要以为，没有人知道你们的所做所为！你们毁灭了无数城市，杀死了无数无辜的人，这笔帐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别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还远远没有结束！”
“……原来你是那场闹剧的幸存者？这可真是让人惊讶的回答。”
伊明有些惊讶的挑起了眉头。
“我还以为那座城市的人都已经死绝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余孽留下啊。”
“哼，你们这群混蛋，你们真的以为，你们杀光了所有人，就可以隐瞒自己的罪行吗？没错，我当时也在场！是爸爸和妈妈拼了性命保护我，我才活了下来！是你们毁灭了我的家庭，我的人生，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时的情景！我的爸爸被撕烂了身体，我的妈妈则甚至血肉模糊的看不出她的样貌！这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虽然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是现在我知道了，你们是由莉亚帝国养的狗！一群畜生！”
少女近乎疯狂的喊叫，甚至掩盖了车外暴风雪的风声。
“我们做错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父母凭什么要被你们杀死？他们做错了什么？我们原本只是过着和平宁静的生活，你们为什么要破坏它？！我还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天，父亲要带我去买生日礼物，而妈妈也在家里准备了美味的午餐，我的姐姐也为我准备了美好的祝福。但是，这一切都被你们毁了！我的父母死了，我的姐姐也死了！我的朋友们也死了！！他们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而我的国家也无法再让我生活下去，我不得不离开家乡，在这种地方求生存！这是为什么，我根本没有做什么，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他们甚至不认识你们！！”
“不为什么。”
伊明冰冷的声音仿佛比外面肆虐的风雪温度还要低。
“因为我们不爽你们所谓的‘和平生活’，就这么简单而已。”
“你们是一群混蛋！魔鬼！受诅咒的贱人！！邪恶永远不会胜利，你们最终会被正义所制裁！”
“彼此彼此。”
面对少女的怒骂，伊明没有丝毫表情。在直到少女因为怒喝连连终于停下来喘息的时候，他这才淡漠的开口。
“说完了？”
“……”
少女沉默不语，她愤怒的盯视着伊明，接着猛一咬牙，忽然跳起身来，冲向了马车的车门。但是梅亚莉却只是伸出修长美丽的手指，向车门边缘轻轻划过，少女立刻感觉到自己全身的冲劲在一瞬间消失。接着，她还没有丝毫反应，就已经被伊明掐住脖子，重新按回了座位上。
“本着对死者的尊重，我让你说完了最后的遗言。”
伊明表情依旧淡漠，但是少女却已经感觉到那只手渐渐变的紧锢起来，掐的她几乎喘不过去，她拼命的挣扎，双腿用力踢蹬，双手则死死抓住伊明的手，试图掰开他的手掌。象只鱼一般的剧烈摇动着身体，想要脱离伊明的掌握。但是少女的挣扎在伊明面前近乎于无。他只是又一次加大了力气，而这一次，少女甚至张大嘴巴，无望的开始试图吸取空气，但是，却无法成功。
“这是我送你的临别感言。”
无视少女的拼命挣扎，伊明冷漠的注视着她那因为临近死亡而燃烧着更加鲜明的生命之火的眼眸，仿佛要看穿她一样。
“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正义，也没有公平。只有靠自己的力量，才能够取得自己想要的一切。我不需要正义，也不需要公平。我只需要对我有利，而且，正义也制裁不了我们。除非，它拥有着比我们更加强大的力量，但是很可惜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你还是放弃的好。”
“爸爸。”
“不要阻止我，冰鱼，她必须死。我们不能够让任何人知道是由莉亚入侵了马可王国，而且，她还是当时的参与者之一，绝对不能放过。”
“……我只想说，你吵到我看书了。”
“抱歉，那我尽量快点。”
伊明很无奈的耸耸肩膀，接着，他右手微一用力。
“喀碴。”
伴随着一声轻响，少女的眼睛陡然间睁大了许多，她近乎绝望的注视着眼前的三个人，努力的想要把他们的身影印入自己的脑海。她的身体开始了剧烈的扭动，接着瘫痪下来。伸向空中，不知道究竟想要做什么的手迅速垂落，而那双眼睛最终失去了它们的神采，死亡充斥其中，显示了一个鲜活生命的消失。被伊明折断脖子的少女就这样软倒在地，成为了一具真正意义上的尸体，而这一次，她再也无法复活。
伊明敲了敲车壁，接着示意尤里停下了车。
他打开车门，望向眼前不远处的悬崖绝壁，接着无奈的耸耸肩膀，然后提起已经彻底死亡的少女尸体，扔了出去。
就在尸体掉落地面的沉重撞击声传来时，马车已经再次飞奔，消失在了暴风雪之中。
“我真不愿意回想起那个该死的地方。”
伊明的面色，并不比外面的寒冬好多少。
（我也一样。）
梅亚莉微闭眼睛，摇了摇头。冰鱼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她原本快速翻着书的手指却是猛然一缩，接着又象是若无其事般的继续了下去。
对于在马可王国所发生的一切，两人并不感到后悔，他们也从未后悔过自己的任何选择与决定。那只不过是人在命运面前软弱无能的逃避而已，整个命运就是一张大网，你无法逃避，也无法回避，只有正视你做出的任何选择。以及它所带来的一切后果。的确，为了保护冰鱼，为了发泄自己的愤怒，无数家庭被他们摧毁，消灭。但是，这并非他们的错，也并非任何人的错。这个世界本就没有对错，存在即为合理。只不过是两者之间生存的意志产生了碰撞，并且较量之后所得出的结果。一个女孩的伤痛，是否需要一个国家的毁灭来偿还，这种比较是毫无意义的。所谓公平与合理，只是醉者的梦言罢了。而事实上，应该存在的永远存在，不应该存在的，永远都不存在。
这是因，也是果。
那个少女，只不过伊明他们所面对的，自己所作出的选择而造成的结果之一。
对他们而言，只是这么简单。
车厢里的气氛一时间变的凝重了许多，每个人都安静的保持了沉默，最终，还是由伊明来打破了这有些异常的气氛。
“希望我们不会迟倒。”
他有些担心的望着窗外的暴风雪。
“不知道，斯蒂法尔小姐所说的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她的意志足够坚定的话，那么侵蚀的进程会非常缓慢。”
冰鱼抬头回答，然后伊明的询问下加了一句。
“这是玛利安姐姐告诉我的。”
（被斯蒂法尔小姐所看重的人，应该不会太过软弱，不过，我们也应该再快一点了。虽然斯蒂法尔小姐说可以等三四个月，但是，魔幻花粉这种东西，却并不是那么容易抵抗的。）
梅亚莉还是有些担心。
（万一真的无可挽回的话……）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
伊明摇了摇头，将梅亚莉抱入怀中。被雪白的狐裘大衣所包裹的娇小身体柔软而温暖，但是却包含着一颗坚强的心。
“一切，只有到那个时候再做决定了。”
他安静的说道，而怀中的梅亚莉，则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