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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卷 第06章 破晓之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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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琪给我传来的消息使得增兵计划提前了。四月七日凌晨,我乘坐唐龙的旗舰率领五千名泰严军士兵先期抵达了塞拉摩要塞。对这次行动,戴江南和韩曾意见很大,认为在塞拉摩战事未结束前,作为最高决策者的我不应该以身犯险。我以“确有必要亲自确认可能影响全局的情报”为由抵制了他们的抗议,安排了这次大军增援前的小规模登陆。五千军队不过二十多艘战舰便装下了,塞拉摩要塞也没了防空,以至于投放行动安静得有如儿戏。玛斯库大陆那边大概对这边的情况已经有些麻痹了,也看不上这二十多艘战舰的行动,甚至没有开火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我降落。在降落途中,我止不住胡思乱想:如果费里亚知道是我亲自在舰队中,或者一时心血来潮对这边乱轰一气呢?那可真是赚大喽。
     
        我们降落得正是时候。五千部队交给陈琪火速分派到了各个防守岗位上,先前的突袭队士兵紧急向他们讲解如何利用现成的费里亚防御炮火。紧急授课结束后不到一个半小时,侦察舰就报告:在东边海上发现了一支规模不小的费里亚援军。
     
        说是援军,可这种援军也实在不象话——费里亚的海军力量极弱,又被辛巴毁掉了最大的海军基地,至今都没有恢复元气,而且毫无这方面的动作。结合费里亚对海军一贯不重视的态度,实在令人怀疑他们有没有投入心血物资将其恢复的打算。这批援军的数量委实不少,大约有五万人左右,自海平线出现后便黑压压地覆盖了整个东边海里的视线范围,颇有千军万马偷渡向天国王朝的气象。然而他们的形象却实在不怎么的,都是套着救生浮泡黑压压地游将过来,实在是太过难看,大煞风景!
     
        这些可怜虫至今不知道塞拉摩要塞被夺取的消息,看到海岸线在即时一个个游得更加卖力。看到这等盛况。我问陈琪:“如果按照原计划,我们最快也要十五个小时后才来。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要塞城高墙坚,防御工事完备,守上十五个小时自然不成问题。”陈琪说:“但如果让他们上了岸,里面地远距离防空兵种将会对援军的降落构成威胁。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会动用核弹在它们登陆前便扫清他们大部。”
     
        我摇了摇头说:“从现在开始,尽量不要再无谓地动用核武器了。于公来讲,我们地战略目标是要占领这个星球,而不是毁掉它。尽量在占领时保留较好的生态环境吧。后世子孙用得上。于私而言,你的身体受害太重,恢复得也不尽如人意。还没恢复好时又遭受辐射伤害,怎么得了。”
     
        “感谢你的关心了。”陈琪笑了笑,望向海上费里亚增援部队的ghost眼暗淡了下去:“那就听你将令少用那些东西吧。这海里鱼虾味道不错,用了那东西也不能吃了。只是现在如何御敌?”
     
        “塞拉摩要塞东侧海岸有两大堡垒,中间夹着港口。也只有这北堡和南堡的海滩可以登陆。相对来说,北堡的远程火力比较差,南堡比较完备。嗯,我建议你带突袭队的人和一千泰严军去北堡,待费里亚上海滩后发动冲锋,把他们赶下海后便撤回休息。等他们又扑来时再反击。费里亚军与你们装备差异太远,对你们构不成威胁。我这边便主要利用费里亚地火炮对他们进行远程打击,你看可好?”
     
        陈琪闻言笑了笑说:“大将军,不想亲自冲一冲吗?还真听从内藤给你立的规矩啊。”
     
        我悻悻不已地说:“咳,我在尸山血海里冲的时代早就过去了。现在是小陈你们年轻人的时代嘛,就让我这老头子躲在碉堡里继续回味火炮时代的荣光好了!”
     
        费里亚援军即将抵达海港时已发现了不对。港口上空无一人,没有迎接的队伍。虽然迟疑不定,但漂浮五天渡过并不风平浪静的近千公里海程,这支部队可没有让大军继续在海里泡着等侦察小队上去看情况先地耐心。于是怀疑归怀疑,他们仍然阵容不变地向港口和北堡南堡的海滩游了过来。眼看离海滩只有不到三十米了,忽然海滩上的各种自动炮全部升出了地面,向他们发动了猛烈的炮击,北堡和南堡巨大碉楼上的巨型电浆炮也向海里投放了范围杀伤的强猛炮火。一时间费里亚援军损失惨重。一个接一个地被掀上天空,然后沉入海底。
     
        在这场偷袭战中,最令我佩服不已地是人类士兵的创造力。他们仅仅靠着一两个通费里亚语言文字的翻译便搞清楚了要塞里全部费里亚武器的使用方法,竟然拖出了十二个因太沉重不适合跋涉沼泽地带而被库尔森弃在仓库里的金甲虫战车!这东西又重又不经打,然而射程和杀伤力可与碉楼上的固定电浆炮有得一拚,一炮过去就是十多个费里亚兵花为血肉残片。
     
        因为使用了这些费里亚自己地变态武器,最初的十五分钟内费里亚增援军的指挥官甚至以为塞拉摩要塞守军叛变了。但左思右想,费里亚军叛变也叛不出什么名堂,起因动机目标结果这四大要素一个都猜测不出来。在焦虑的猜测中,前沿的费里亚军不断地被掀入毁灭的深渊。半个小时内,塞拉摩海滩上已密密麻麻全是费里亚军的尸体残片,保守估计消灭数量已上万。
     
        费里亚军性格具有两面性。在平地上直面人类传统部队时,他们的身体和爆发力优势实在太过明显,以至于往往自信到了狂妄无边地程度,二百多人的何国章团部被十二名费里亚侦察兵消灭,在人类的军事史固然是个耻辱,但对费里亚来说算不得什么出乎意料的事。但他们面临极端不利的情况时,军心士气的下降则往往比人类更加显著。
     
        费金守军副军长兼鲁合角守卫师司令梅伟峰曾在内部刊物上发表过一篇研究文章,文内提到加克莱海峡里的费里亚军尸体朝向,背向鲁合角的比面向该处地更多,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费里亚军在极端不利的环境下士气下降得过于厉害,以至于在战术目标还未完成时便因为较大地伤亡而发生大规模的逃跑溜号。然而在海里实在是溜也溜不快。在逃跑过程中被杀死的更多于进攻中的。梅伟峰的这个数据是否准确现在实在是无法考证,但从人类军队与费里亚的多次接触看。虽不中亦不甚远。
     
        按照这种逻辑,在塞拉摩海滩遭到自己人猛烈炮火摧残的费里亚守军在损失人员高达两成的情况下应该出现混乱。然而他们地指挥官实在不是无能之辈,立即用扩音器大声喝令了两句,全军随即又恢复了猛烈地向前进攻势头。我身边的费里亚语翻译立即翻译道:“好像是敌酋喊话,意思是‘我们不可能再横渡大海回去,面前还有生,回头就是死’。”
     
        “麻烦的家伙。”我耸了耸肩,对行军参谋说:“不用再打哑谜了。给北堡发令,出军剿灭登陆者。炮火都向海里打,不打海滩!我们这里继续开炮就好了。”
     
        无悬念的战斗持续了一次又一次。我根本懒得看自己脚下的战况,只是时不时举起望远镜看看陈琪那边的情况。游过近千公里大海的费里亚军在枪林弹雨地洗礼下艰难地爬上海滩来,已经少有几个还走得稳路的了。陈琪带领大队出战,两边由泰严军持长枪顶住不断向大海里挤压,中间由突袭队快刀斩杀。砍起龙骨兵的头颅就如收割韭菜一般顺畅。往往只砍上五六分钟,沙滩上的费里亚军就会因为伤亡比例太过悬殊而掉头跳下海去——虽然回头也是一死,总比主动把头送到高振动粒子刀上去砍掉要晚些时候,好死不如赖活着嘛!她那边杀伤力太过强硬,费里亚军只得改变方向全力朝没有陆战部队阻挡的南堡海滩登陆。但是,我们不得不说。费里亚军的远程炮火虽然不多,但跟他们地体积一样,杀伤力实在是太强了!南堡海滩的近海因为沉满了费里亚军的尸体迅速被填满,海滩的面积也不断在费里亚军尸体的堆积下扩大,但他们终究很难想象如果让他们全部开动了这些防御炮火后,只有少量恶魔剑士的人类部队得付出多大地牺牲和破坏才能占领此处。
     
        费里亚军的冲锋一波又一波地持续了一整天。到了天黑时分。塞拉摩的海滩已经被堆积的尸骸填充得向大海里延伸了一百多米。海里的费里亚军阵容依然庞大,至少仍有两万之众,但攻击强度已很明显下降了许多。我们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披挂着沉重铠甲的人类士兵在持续作战中体力下降也很厉害。所有预备队都投入轮换过几次了,现在所有的士兵都很疲劳。我看了看时间,唐龙和韩曾的大规模增兵已开始动员上舰,大概八个小时内能到这里,我们还能撑过八个小时么?
     
        正在忧心。陈琪给我打来了电话:“我这边士兵乏得很了,把你那边金甲虫战车调给我吧!”
     
        “你当真不顾本座地死活啊?”我哀叹道:“我这边的兵可没有恶魔剑士装备,缺了重火力让他们冲上来的话,这么点用长枪的兵顶不住啊!”
     
        “那怎么办,撤回要塞全军龟缩防守吗?”
     
        那似乎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们能坚持一整天已经很不易了。士兵疲乏到了极点,也许很快就要到临界点。费里亚军尽管也非常疲倦,但他们的体力究竟比人类好得多,一旦过了临界点,加克莱的顷刻翻盘是可能重现的。而撤回要塞等待援军呢?援军是会来的,但如果让这些费里亚军上得岸来,援军必将受到相当的损失,那并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陈琪忽然说:“黄二,我们很疲倦,但他们不知道对不对?”
     
        “啊……”我想了一下,说:“应该是这样,我这边的士兵一直没有出战,你那边的恶魔剑士砍得太顺利,大概他们一时还看不出我们的窘境。”
     
        “那要不要招降他们?”
     
        “有没有搞错,naive!”我脱口而出斥责之语,却忽然走神考虑起这样做的可行性来。为什么我会认为这是无稽之谈呢?的确,在人类与费里亚的作战中,从来就没有过招降纳俘的先例,双方都是把对方能动的杀得一干二净。然而杀到了对方本土,要想彻底清扫并不见得明智,是否有必要改变一下策略呢?
     
        陈琪不失时机地说:“反正只是说几句话而已,不会有任何损失吧?”
     
        “这样啊……”我考虑了一分钟,向身边警卫员吩咐:“把费里亚翻译找来,我面授机宜。”
     
        费里亚军上一波的攻势是在一刻钟前退去的。天色已经黑得不成话了,他们在海中的整队调动更加困难,大概下一波攻势还要相当一段时间才会来到。守在岸边一整天的士兵们一个个疲倦不已,逐渐开始怀疑自己还能端稳手中的长枪多少时候?忽然头顶上传来一阵喧嚣,几个士兵把一个口径一米的超大喇叭安到了南堡城头,对海中的费里亚军叽哩哇啦地喊起话来。
     
        人类士兵自然听不懂喊的是什么,但却发现这不喊还好,一喊就象踩着了费里亚军的痛处,他们立即溃不成形地又扑上了海滩。然而这一次冲击显得特别象意气用事,来得快败得更快,不到十分钟就又全军溃散了下去。海滩上又只剩下人类喊话大喇叭的噪音,除此之外平静得令人心里发毛。
     
        也不知这种变态的“平静”持续了多久,忽然一个士兵大叫了起来:“费里亚军投降啦!”
     
        大多数人类士兵都给这一嗓子喊得莫名其妙转不过弯来,然而大家迅速看到海滩上一个摇晃着白旗的身材高大的绿色龙骨兵正踩着尸骸垂头丧气地向海边涉水而来。我立即派出一个小队带上翻译去跟它交涉,心里翻腾不已:费里亚当真会投降么?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啊!
     
        因为翻译水平差,经过许久的艰难交涉才勉强弄懂了这个来使的意思。使者表示,它们是费里亚的一个边缘种族黑水费里亚,原本镇守中央玛斯库大陆的东南角尘泥沼泽地区,人数不过三四千。前些年人类忽然入侵,费里亚皇帝发了召集令,把他们全族从领地莫名其妙地召过来打仗,而且还尽把他们的精锐人马拆给加克莱屠夫克鲁苏折腾,去的十个回不来一个,他们早对此特别不满了。如今天兵降临,正是他们拨乱反正的机会,愿意全师投降,以为向导,杀入玛斯库腹地,兴兵报仇。
     
        尽管适才的喊话中充满挑拨离间费里亚皇族与其他部族间关系之辞,但如此容易就奏效了?真有这种好事?他们说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度?这些问题却只能由我来判断回答。考虑了一会,我把使者召来,说:“要谈也可以,叫你们首脑来见我。”
     
        绿色龙骨兵四周看了一圈,昂首说了一句话。我身边的翻译立即脸色大变,结巴翻译道:“大将军,你已经看到黑水费里亚的首领了。”
     
        我身边的卫兵立即齐刷刷地抽出了高振动粒子刀以备他突然暴起。可我在它眼中没有看到杀意,摇了摇头让他们收起了刀剑,转向黑水费里亚的首领伸出手说:“你的胆量不小,那我们可以谈一谈了。”
     
        蹩脚的翻译对握手的含意解释了好一会,黑水费里亚的首领才半信半疑地把手伸向了我。他被带来时已被卸除了腿上的加速装置和巨镰,危害度被降到了最低。然而它地手仍然有我的脑袋那么大,其中蕴含地能量之巨可想而知,大概随便一捏就能把寻常的血肉之躯挤成脓浆。周围的卫兵纷纷出声警告我不要这样做。我却依然故我地微笑着向它示意握手的和平含义。
     
        终于,我俩的手握到了一起。此时大概也是黑水费里亚首领的心情从最紧张的颠峰开始回落的一瞬间。我抓紧这个时间渗入了强猛地精神力,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看透了它的内心。它没有撒谎。这个生物身上充斥着强猛但赤诚的气息,但永远不会说谎。与这样的人打交道,我放心了,微笑道:“你很诚实,请坐吧。”
     
        黑水费里亚的首领在这一瞬间的精神冲击下显得惊恐万分,甚至在一瞬间有暴起自卫地冲动。但看到四周剑拔弩张的卫兵,他及时控制住了自己的不安。俯首说:“大将军,你有恐怖的透视人心的力量,又有如此悍勇的大军,一定就是费里亚教传说中改变天地地那个英雄。如果那个传说不假,你会毁掉现在的费里亚,但会给我们带来新生,我发誓臣服于你。”
     
        我点头说:“好了好了。我有很多话问你,你坐吧。不过我们时间还多,可以不急着直入主题,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总得相互了解才好称呼吧!”
     
        翻译太过蹩脚,用了半天功夫还结结巴巴地说不清黑水费里亚首领的名字,只说明它的名字发音大概是“磐永吉盎”。在费里亚语里是有特殊含意的(也只有费里亚贵族才有拥有特殊含意姓名的权利)。这个含意则翻译了好几句也不得要领,颠来倒去不知所云地说大概是“天长日久地痛恨大千世界地花花草草木木”的意思。我听得不耐烦,说:“没学过小学语文啊,话都说不清楚,就一个‘长恨天’就打发了嘛。现在就给他命这个名字好了,问问他接受不?”
     
        三万僚属的尸体就摆在身后一公里处。适才又为精神的剧烈冲击向我表示了臣服,区区一个名字的问题自然不会是争议的焦点,磐永吉盎顺从地接受了我给他的命名,从此在人类典籍里留下了“长恨天”之命。我心里念了两遍,对这个名字满意非常,这才扯回正题问:“老长,你们部族不过三、四千人,如何来的这种大军?”
     
        长恨天答道:“大将军。绝大部分龙骨兵是按照费里亚古代英雄地身型由孵化工场批量产出的奴隶。他们多数智力低下,是纯粹的作战工具。只有少数异变品种能具备过人的智力,进入军官以上的层次。但费里亚的历史一直是在数量不多的贵族手中传承的。”
     
        “贵族一共有多少人?”
     
        “费里亚一共有部族十三个,皇族最大,大概有两万多人。其余的部族人数多少不等,但因为自然生养不盛,在没有战争时人数变化很小,属于费里亚自然传承的贵族一般不超过八万人。”
     
        “这么说来,你们一族算是其中势力最小的之一了?”
     
        听到翻译传的话,长恨天显得有些发怒,大声说:“人数多少不代表什么。我黑水费里亚族虽然人数不多,但荣誉即吾命!我黑水壮士的强悍在费里亚全族无人不知,塞拉摩的这些土兵在费里亚内算是强兵了,可三个也打不过我们一个!正因为如此,皇族才一直忌惮我们,一直压制削弱我们的军事力量,遇到打仗又先把我们送上前线消耗!哼,如果不是它们负我们在先,我以下的全部黑水费里亚人宁可全部战死也绝对不会想到投降的。”
     
        他真是个直脾气。我哼了哼,又问:“费里亚追逼人类急如烈火疾风,跨越十万光年亦要抓紧分分秒秒攻击我族,不死不休。其中原因你可清楚?”
     
        这回我可算看到费里亚人脸上的丰富表情了,原来他们还是有困惑惊讶的表情的。长恨天疑惑了好一会才说:“大将军不是在开玩笑吧?明明是你们先攻打我们的。”
     
        没办法了。如果他是在演戏给我看,我真想向他脸上打一耳光试试手力,但很明显他又没有说谎!这种事一句两句说不通,好在资料齐全,我命人立即把六○年以来与费里亚接触的历史记录拿来念给长恨天听。每念一条,他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到了最后才垂头说:“明白了。原来事情始末是这样。原来皇族年年征收重税建立太空搜索部队,竟是为了搜索你们。”
     
        我皱眉问道:“难道太空部队竟与你们毫无关系。你一点都不知道?”
     
        “回大将军,费里亚的所有军事设施都由皇族控制。我们的奴隶兵、大蝴蝶、金甲虫等陆战工具都按照各族配额定期领取。太空部队和海军则是皇族一手包办,从来不给别族插手地。”长恨天边想边说:“如此说来,建立太空部队是哪一年的事了?似乎还是在我出生之前,那应该是一百年以前了……”
     
        尽管对费里亚地研究早已推断了这一结果,从一个费里亚部族酋长口中听到这个事实仍极有震撼力。一个种族不死不休地在太空里盲目寻找另外一个种族一百多年(换算成地球时在三百年以上),刚一发现就迫不及待地不待后续部队集结便孤军深入发起了突袭。这是怎样的战略?动机又是什么?面前这位貌似恭顺的费里亚贵族能替我解开这个迷吗?我迫不及待地问:“为什么建立太空部队?为什么毫无目的地分散搜寻?”
     
        长恨天颓然说:“大将军,这些问题我无法回答你。太空部队是皇族的。他们傲慢自大,不该说的从来不会向别族透露。不过我很早以前听说过,皇族的人有一个永恒的噩梦。因为那个永恒噩梦地缘故,他们开创了一个费里亚教,不过只有皇族参加,代表不了费里亚全族。关于这个教的传说就太多了,也不知该听谁的好。刚才我说的那个将有恐怖霸王降临主星。摧毁费里亚的世界建立新秩序就是流传最广的传说之一。太空部队听说就是那个教刚成立时忽然来了什么神喻,要他们奔向宇宙深处净化邪恶而建立的。不过,都只是传说而已。”
     
        长恨天对费里亚皇族核心机密地了解看来并不比我们从秃鹫要塞取得的信息多多少,但他的投靠依然是人类进攻尼布楚以来的最大收获之一。我接受了他的投降,命他喝令还在海里泡着的两万筋疲力尽地黑水费里亚军陆续走上岸来投降。
     
        拆除了脚上的加速冲刺装置和手臂上的骨刺刀镰后,黑水费里亚军被分批关到了塞拉摩要塞的军营中。军官给甄选出来分散开来由专人看守。好在塞拉摩要塞地域广大,把他们分散关押看守并不困难。首领既已降服,即使下级军官还有曲线救国之心,现在也不具备付诸实施的体力。当他们在营房里沉沉入睡之际,韩曾和唐龙的舰队已开始了向塞拉摩地大规模运兵行动。一夜过去,塞拉摩的人类军队已由五千暴增至六万。失去武装的黑水费里亚军已再不具备由心中不服的中级军官发动翻盘作战的机会。在长恨天的训话下,看来他们的状态相当稳固,令我稍稍放下了心。
     
        眼看天色将白,我才猛然发现自己一夜没有合眼。与长恨天谈了很久,之后又忙忙碌碌地安排了许多事,竟不知不觉就这么过了一夜!陈琪则早就跑回去睡觉了,那也是有理论的,什么“充分睡眠是美女地特权”一类的。我反正从来充耳不闻只管默默接受就行了。忙碌了一宿,大概该睡一睡,可我却怎么都睡不着,大概是太过亢奋罢!此时我忽然想起我来塞拉摩并不是为了与长恨天的部族恶战和接受他的投降,这只是意外收获罢了。我先于大部队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验证一个可能影响全局的消息!想到此节,我连忙叫来卫兵带我的医疗队去。此时是黎明时分。一天苦战之后,医疗队也忙了一个晚上,此时正集体睡得人事不知。我把主管医师的耳朵拎了四五次方才把他弄醒,劈头就问:“前天在地牢发现的那个人在哪里?”
     
        主管医师晃荡了半天脑袋才搞清楚状况,面露惊惶地说:“大将军,那家伙不是人类,是个怪物!”
     
        我皱了皱眉:“哦,说是人类的是你们。说怪物的也是你们,这话从何说起?”
     
        “她给送到我们这里抢救时。可以说是体无完肤。全身肌肉组织、骨骼受创无数,颅骨受损,完全不成人形了。按照大将军的指示,我们组织了最好的医疗班子予以抢救,做了两手准备。一是尽最大努力将其救活恢复;二是因她地伤情实在太重,如果不能奏效,就尽力拖延她的生命,等到大将军到来时用强心剂甚至天使之泪争取让她还能说几分钟话。免得耽误了重要军情。可是从昨天一早开始,她地身体状况就在迅速地恢复中。我们只给她做了初步的面部骨骼修正,身体都还没来得及动,可她的面部和全身都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了,体力也在急速地恢复中。这样的怪物在我入医学界二十五年以来还从未听闻!因为战事紧张,还一直来不及向大将军陈报此事。”
     
        不奇怪,这样的家伙是有的。我立即想到了静唯。随即又想到了戴俊身后的那堆怪物。从现在的情况看,此人是静唯地可能性极低——她怎么会给搞成那种惨状?如果是SD培养出的变异人,那我们可就救错人啦。好在现在塞拉摩正是兵强马壮之时,此地的泰严军中五级以上神将大概不少于二十人,一个怪物再凶残也闹不到哪里去。我看了看身边的卫兵,吩咐道:“机灵点。知道不?”
     
        卫兵们立即慷慨激昂地喊起了口号:“是,誓死保卫大将军!”
     
        “混蛋,我是说如果打起来你们滚远点,免得碍手碍脚!”我骂了一句,转头问医生:“那家伙现在在什么地方?我立即去看看。”
     
        特护病室设在塞拉摩要塞的边缘处,位处临近北堡的海边一座石塔内。我远远看着没有人看守。不由皱了皱眉。主管医师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时时注意着察言观色,连忙解释道:“大将军,昨天战况紧急,eva上校把这边的护兵都抽到北堡海滩上迎战了。获胜之后,他们被吩咐全体休息。反正这里只有一个人,生命维持仪器在我们那边都有监控……”
     
        “有人看么?”我想起医疗队里睡得横七竖八地情景,闷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主管医师。大步向前伸手一推,那石塔的大门却迎手而开,仔细一看,里面的暗锁是费里亚式样的,虽然样式简陋却与其身躯一样粗大,竟已被扭成了麻花形状。主管医师顿时冷汗如浆冒,大喊:“快,快,召应急分队!”
     
        我默不作声在门廊里看了一会,主管医师在后面大呼小叫地找援兵,折腾了好一会才注意到天王老子的安危,却不敢走近,只遥遥地大呼道:“大将军,那里危险,快过来吧!”
     
        “人不在这里。”我回过身说:“再说,有我在,需要你这么大惊小怪么?”
     
        然而此情此景实在比较吓人,不仅主管医师慌忙得如鼓上蚤,连我的泰严卫兵们也骚动不安了起来。卫队长虹雷动仔细检查了破损地锁后,面露忧色地说:“大将军,这手劲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怕是……”
     
        我点点头说:“嗯,我也不见得能很轻松地做到。”
     
        “也许有六级甚至七级以上……”虹雷动喃喃道:“有那样的实力完全可以大张旗鼓地破塔而出了,却只是悄悄地捏坏门锁,现在更不知潜伏在哪里,其心不明啊!大将军,是否立即宣虹无双将军前来守护?”
     
        情况确实奇怪,然而我感受不到那人残留的任何信息,善意敌意都未留下,除了那破损的锁外似乎他从未在这里出现过。我摇了摇头,说:“没必要吧。他们都奋战一整天了,让他们歇歇的好。”
     
        正在此时,我地耳中忽然听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仔细听时,似乎又不见了。正当我以为是错觉时,那婉转绵长的声音又窜入了我的耳中。虹雷动见我忽然静止不动做侧耳倾听状,连忙问:“大将军,出什么事了?”
     
        “似乎有音乐,你听得到吗?”
     
        虹雷动努力地听了一会,摇头道:“末将只听到海潮声。”
     
        那声音若有若无,但似乎有什么久违的牵动我心魄的东西在里面,使我迫不及待地跳了起来向前跑去,一时间什么都不考虑了。虹雷动料不到我话也不答就把他丢在身后,稍微愣了一下才疾步追过来。可是我越跑离那音源越近,那牵动我心的力量就更显得惊人,让我止不住浑身血液都躁动了起来,一时头脑空白,奔跑得越来越快。
     
        我忽然发起神经在沙滩上狂奔,可苦了虹雷动等人。他们都全副武装地穿着恶魔甲和高振动粒子刀,在沙滩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根本跑不动,只能望着我的背影大叫“大将军等等!”
     
        大概跑了一公里以上,一直跑到了北堡地塔下海滩上,我在海边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找到了音源。在微弱的星光下,我看到一个身着熊猫图案条纹病号服的长发女子正坐在石上,手里拿着一支貌似是用海里的珊瑚类动物躯体做成的形状古怪的笛子。为何她用那支古怪的笛子能吹出如此令我心惊的曲调?我站在她身后十来米处,反而不着急上前,仔细考虑起了这个问题。细细品味,也许是因为有怀念过去的因素在内吧?可我并不肯定。
     
        海风狂猛,吹得那女子身上的病号服猎猎作响,那婉转悠扬的笛声划破了晨曦拂晓的垂暮之色,引来了海平面上渐升渐强的白光。听到后面追来的虹雷动等人的大呼小叫,那女子转过了头。见我悄无声息地站在后面,竟似嗔怪地向我皱了皱眉。与此同时,朝阳冉冉地升出海面,初升之明立即压过了沉寂一晚的夜色,越过我们的身体在海滩上映下一道道黑影。
     
        此时,我忽然很奇怪地想到了当年雷隆多下放干部团里的那个偷拍狂罗扬——那家伙人品不佳,在地理学和摄影方面却有相当的造诣,并且特爱传道解惑发展同好。在他的教授下,我多多少少学到了一些摄影学的入门知识。在南京驻留的几年里,杨沪生那厮也是个超级摄影爱好者,常在闲暇时邀我踏青摄影拍美女。所以说,我在摄影方面不算新手,多少有些知识,也有一些得意之作扯那么远干什么呢?我回过神来,仔细联系罗扬、杨沪生、摄影学和目前情况的联系。忽然发现,这其中的联系只是一个简单的逆光问题而已。朝阳自东升起,阳光正透过那女子的肩膀射到我眼上。她的正面完全逆光,而我的眼睛正面朝光,理论上应该什么都看不见罢?如果什么都看不见倒罢了,问题是因为漫散射光的普遍存在,我又没戴偏振光滤镜,这周遭实际还是有相当的亮度的。要拍出好照片也许不足,但对于看明一个人的脸,倒是绰绰有余。
     
        看到她的脸时,我忽然太阳穴上一痛,随即全身血液都似挤到了头上一般,变得如重度醉酒一般站立不稳。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刺客行刺。忽然发现陈琪正我身后,大概是被惊动了赶来的罢?她一脸关切地问:“出什么事了?”
     
        我无法回答,此时我忽然感到自己老了,只不过督战一日一夜没有合眼而已,为何会那般困倦无力?嘴里也不知嘟囓了几句什么,身子就不由自主地歪倒了下去,眼睛也随即合上了。大概我需要一次很深沉的睡眠补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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