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新生兽
人做事往往很难有其预测性，经常会突然做出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举动，只有本人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在这点上东方易就十分符合。
戈如秋坐在椅子略略有些尴尬，因为东方易从回来到现在十个小时的时间里就有九个半小时的时间在盯着她看，而且所盯的部位是在她小腹上，这一举动让同处一室的凌若璇窃笑了不知多少回。
“东方，你到底在看什么呢？”戈如秋这句话也已问了无数次了，可从没得到回答，当然，她这次也不会期望能有回应。
东方易这次倒没选择沉默，他先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然后才道：“如秋，你有了？”
只听啪嗒一声，凌若璇手上拿着的针掉到了地上，她怪异地看着东方易，然后又诡异地看着呆愕的戈如秋，她是想取笑一下两人的奇怪举动，她没想到东方易此时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当她看到戈如秋竟然点了点头时，她取笑不出来了，而是惊喜地冲到戈如秋身边。
“喂喂，才一个月的事情，根本不能看出来的。”戈如秋尴尬地拉开凌若璇在她身上乱摸的手。
“哈哈，怕什么嘛，有了该高兴才对啊，不过一个月就能知道了啊，似乎也太早了。”凌若璇猜疑道，她将头贴在戈如秋肚子上想要听出点什么。
这时东方易道：“冥人怀孕时会感觉身体的力量在慢慢消失，等到肚子里胎儿正式成形后就会变得跟普通人类没区别，如秋，最近一段时间若璇和混沌会轮流呆在你身边。”
“东方，其实我现在一般人还是没办法近身的。”戈如秋不想让他们太担心。
“听我的。”东方易的态度很坚决，他可不想重演羿当年的事。
“好吧，我听你的。”戈如秋嘻嘻一笑道：“不过得答应我要让那只臭麒麟听我的话，那家伙根本不知道服从是什么意思。”
“没问题。”东方易欣然答应，麒麟一旦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是不会随意开小差的。
“东方，能出来一下吗？是关于给冥人制作冥装的事。”凌若璇不再“骚扰”戈如秋，走到了门口对着东方易招手。
“冥装有什么事吗？”在外面他问道。
凌若璇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指这件事，而是关于如秋的，你是怎么知道她怀孕了？她可从没说过。”
东方易笑道：“我是感觉到她的力量变小了才猜测出来的。”
凌若璇否认道：“东方，事情恐怕不止这样吧，你刚才的神色可有些不对，不能说出来吗？”
“你别乱想了，我去找东风问问冥人怀孕时要注意的事宜，哈哈，快要做父亲的人了，心情难免有些古怪，一会见了。”东方笑了起来，将满脸狐疑神情的凌若璇推进了门去。
水天之境以及兽一的事他暂时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而他未出生的孩子与他的联系更是不能被其他人知道，这事他该自己亲自解决。
可是到底谁该活呢？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
东方易找到了东风，询问了一些关于冥人怀孕时的事。
冥人的孕期比人界人类要短一半，只有五个月，期间孕妇会失去所有力量，这五个月会是十分难熬的一段时间，因为冥界过乱，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走动并由专人看守。
东风将他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了东方易，他对这个要在他族里出生的孩子大感兴趣，因为他们部落已经将近一百年没有新冥人出现了，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关切甚至比东方易更甚，按照冥界习俗，新生冥人都会得到智者的祝福，这对部落来说可是莫大的荣耀。
东方易对此并没什么意见，其实他有些迷茫，一整日来都在思考兽一的话。
正如兽一对他所说的那样，对于一个寿命比冥人还长的兽来说，他不过才二十几岁，往后的时光太长了，长得连他都不知该怎样去过，要是这世界真得堕落到连两只兽都容不下，他也实在无话可说。
决定？他不想下什么决定，那对他自己和他未出生的孩子都是一种伤害。
看着东风以及其他人为戈如秋忙里忙外，他反倒成了最闲的人，这点戈如秋也深有体会，她是一点事也不用自己动手了，一切全由其他冥人代劳。
东方易总觉得有些事被他遗忘了，等到几日后三眼族进攻的消息他才记起，三眼族那还有重要事等着他，兽一的话让他烦恼地几乎遗忘了他还在办的事。
前些天嘉亚聚集了数个部落的人前来东风部落想找东方易麻烦，可是最后因为智者和戈如秋的师父无尘是兄弟关系而导致嘉亚自讨没趣，那之后三眼族也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来骚扰东风部落。
东方易当初的想法是要好好治治三眼族那帮家伙，三番四次欺骗他，所以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让人觉得软弱可欺的家伙，置于这点他会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的，这想法他到现在还没改变。
“现在想起来，我到现在还没去见过她们几个，也是时候去看看了，顺便瞧瞧那帮三眼家伙在做什么。”
※※※
说到东方易会的武技、冥技以及冥术里面，他最擅长的还是偷摸这门无师自通的绝技了。
所谓偷摸，其实是偷偷摸进某个地方的简称，从认识这些个女孩开始，他就无数次偷摸进各种不同的地方，然后遭到各种不同的攻击。
三眼族的所在是个让所有冥人都敏感的地方，三眼族人也是最让冥人们注意的对方。而在三眼族人的眼里，身为他们天敌的兽却是他们最要注意防备的对方。
这次东方易不像之前那样能轻易进入三眼族的驻地了，以前他还能轻易将身上兽的气息掩盖起来，但从水天之境回来之后，他身上兽的气息竟被毫无掩饰地释放出来，为了以防万一，他在一公里外好不容易才将身上的气息掩盖起来。
当然，他选择了夜晚潜入，只有这个时候在外监守的三眼族人才会相对少一点。
不久前他联系上龙晓雯时，就经常用夏心儿的鼠系冥兽来联系消息，也因为这样他才能屡次将实力远超冥人的三眼族打败。
他对这里已是轻车熟路，轻松地绕开几个三眼族人的监视偷溜了进去。
不知为何，三眼族总是喜欢住在地下，在人界如此，在冥界亦然，种族的天性让他们喜居暗无天日的地下，据说这跟他们额头第三只眼有关，以前跟舞相处时她只是说了一个大概。
东方易进到了他们在地底建造的空间，跟人界那时一样这里显得错综复杂，他只能根据三眼族跟人类的力量气息来区分。
突然，前面一间锁着的房门发出了说话声，他毫不犹豫地轻步上前偷听起里面的说话，因为那声音是他熟悉的人。
“不，我绝不同意，淼婆婆，请仔细考虑这个决定会带来的后果，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声音的主人赫然是瑟。
“族长，其实你很清楚，以那个人类女孩现今的力量，是绝不能治好她的，要想真正治根，只有更强大的幻冥之力，想想看，那个女孩的力量连他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要是他本人来，说不定就能彻底治好。”
她？他？人类女孩？
东方易有些糊涂，他们到底在讲什么，但后面的对话让他有些明了起来。
“让他来？淼婆婆，你是否忘了他的身份？再则说，就算我肯让他来，你觉得我们该如何让一个处在人界的人来到冥界，族里已没人有那个能力了。”
“这点我可以请冥人的智者，以他修炼千年的力量应该能冲破太虚的限制到达人界。”
“不用了。”瑟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我不想求助可能跟他扯上关系的人，我们已经快要找到那个地方了，而且让一个我们好不容易摆脱的天敌重新回到身边，没有一个族人会答应的。”
东方易听到这，已知道瑟说的人是他了，为了什么事淼婆婆想将他带到三眼族呢？接下去的话他已没心思听了，他迅速离开去找龙晓雯了。
“是这里了。”他发现在一个房间后面没有了三眼族那种特有的气息，于是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二姐，你回来……”房内的几人习惯性地问道，可是当看到走进来的人时，她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东方哥哥，你终于来了，想死飞梦了。”飞梦依旧是那副样子，她的“熊抱”还是让东方易大呼受不了。
夏心儿和冷傲雪倒不像飞梦那般大呼小叫，但神情里露出的也是几乎喜极而泣的兴奋。
“晓雯呢？”东方易问道。
飞梦道：“二姐去给舞治病了。”
“舞？治病？”东方易脸色一变，急问道：“舞得了什么病？”
夏心儿道：“是当初舞将三眼族带回冥界所花的代价，她耗尽了所有三眼神力，我曾给她看过，发现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全身剧痛，好像三眼族人一旦失去了三眼神力就会出现这种情况，东方，你不知道，她这病一发作起来在这里都能听到惨叫。”
东方易这时已在默默责怪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来，竟还在那里悠闲地看两帮人争斗，他心切道：“晓雯怎么能替舞治病呢？舞缺少三眼神力，该让她的族人帮忙才对。”
夏心儿摇了摇头，道：“据说一旦没了全部神力就无法再由他人补充，那样只会让她更痛苦，其实不单是二姐会治舞的病，就连我们都行呢，东方你以前教我们的那个幻冥之术竟然能缓解舞的痛楚。”
“是吗？”东方易猛然想起刚才偷听来的话，想来淼婆婆就是为了治舞的病而要请他来，但瑟似乎因为有其他办法而不同意。
“东方，你怎么来了？”房门突然被推开，龙晓雯走了进来，她看到东方易急忙迎上去：“快跟我来，舞病情我控制不了了。”
她的话刚说完东方易已拉着她走了出去，急急朝某个方向走去。
龙晓雯在前面走，而东方易则小心翼翼在后面跟着，防止被人发现，否则闹起来的话他别想见到舞了。
“你不是在给舞治病吗？发生什么了？”他问道。
“这些天我一直在用你教我的幻冥之术治疗舞，她身上的伤痛也确实得到了一定缓解，可是刚才我给她输送幻冥之力的时候，她还是在喊疼，而且越来越厉害，现在已经晕过去了。”
“你告诉瑟和其他三眼族人了吗？”
“事情太突然了，没来得及……”
“舞的房间在哪？”
“往左过两个拐角会看到一扇灰色的门，那就是舞的房间。”
“我先走了。”东方易声音才响，人已不见了。
※※※
东方易推开虚掩着的门，入眼的是躺在床上的舞，她闭着双眼似已睡去，但扭动不安的身体以及紧皱的眉头让人知道她十分痛苦。
他急忙上前托起她的身体，一触碰到她就感觉到一丝幻冥之力在她周身遍布游走，不像他身体内的幻冥之力那样安分平静，而是不停冲击着身体，失去了三眼神力保护的舞怎能受得了这样的折磨。
东方易仔细检查着她体内的幻冥之力，顿时暗暗叫糟，虽不知为什么幻冥之力能代替三眼神力主导三眼族的身体，但这龙晓雯当初的发现确实有效，可是现在舞的身体却同时存在四种截然不同的幻冥之力，冲突自然避免不了。
当感觉到那四种力量之间的区别时，他明白一定是四女轮流为舞输送幻冥之力，从而导致了现在这种情况，他暗暗侥幸自己现在来了，否则再迟一点就完了。
他将四女的幻冥之力从舞的身体里抽了出来，这对他来说很简单，可是要用他的幻冥之力为舞解除病痛，他有些犹豫了。
看着重新没了任何力量的舞显得比先前还要痛苦，他下了决定，不过跟四女所做不同的是，他先将手指咬破，将血滴入舞口中，之后才将幻冥之力源源不断地传进体内。
不管是任何人要将任何形式的幻冥之力存在体内，首要的条件就是幻冥之术正式传人的血液，四女遗忘了这点，只不过就连东方易本也不知道并不是羿传承下来的血液救了他，而是他自己的血液救了舞，兽血与舞的血混为一体，兽的力量一点点散发出来，舞现在所拥有的已不仅仅是幻冥之力了，而是让三眼族人恐惧的兽的力量了。
不知瑟要是得知这一点会有怎样的反应？只是东方易要是知道这点肯定不想让舞变成这样，不过就算知道他也毫无办法，救她的命还是最要紧的。
“她没事了吗？”在外面守着的龙晓雯见东方易出来后问道。
“暂时没事了，以后每隔一段时间我来一次，晓雯，你和她们几个好好练习幻冥之术，以后就算是三眼族也奈何不了你们的。”
龙晓雯点点头，她望着他，眼里露出一丝不舍，她问道：“东方，你都记起跟舞的事了吗？”
东方易笑着点点头，他哪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从其他三女的眼神与口气他都能猜出一些端倪，跟舞的关系让她们有些吃醋，他轻轻将龙晓雯搂在怀里，没有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然后伸出右手在她脸蛋两边各拍一下，接着又在额头弹了一下。
龙晓雯见状嫣然一笑，高傲地仰起头，不屑地竖起她的中指。
“我走了！”东方易也笑了笑，迅速离开了。
原来他还记得呢！龙晓雯心中暖乎乎的，现在两人所做的举动是他们两人以前认识之后十分有默契的手势，她以为他早就忘记了，没想竟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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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大概是四女来到冥界之后最快乐的日子了，因为舞的关系她们不用再被三眼族责难，她们只需每天去舞那里假装要治疗舞就可以了，而时间一久，五人相处下来也不再感到陌生了，她们本来就是容易相处的人，而熟识的程度让其他三眼族人都感到十分惊讶。
其实这么些天也是舞最感快乐的日子，不过高兴的同时却也有些疑惑，为什么龙晓雯她们没有给她治疗，但她的病痛却一日比一日好，而且身体也比之前好多了，甚至有时还能感觉到一丝怪异的力量在身体内乱，让她觉得浑身有劲。
四女掩口不说，直到有一天飞梦无意说漏了嘴她才知道竟是东方易做的好事，要不是四女拦着她大概会不顾一切冲出去。
为了不让舞再冲动，龙晓雯只好将东方易会隔段时间来的秘密告诉了她。
而对这一切浑然不觉的东方易还被蒙在鼓里，一次深更半夜去为舞治疗，龙晓雯明明告诉他舞已睡死过去，可后来对方突然睁开的眼睛几乎把他吓死，要知道在黑乎乎的房间里眼前突然出现另外一对眼睛，那是何等恐怖的事，所幸舞及时将他的嘴捂住，否则被一群三眼族人在后头喊着追杀色魔那会是极其尴尬的事情。
其实他并不是不想让舞知道他在冥界，而是他深知舞的性格，一旦知道他在这里，在她带领族人来到冥界的使命已经结束的前提下，她大有可能不顾瑟的反对去找他。
这些天从他来往三眼族时数次偷听到瑟与淼婆婆的谈话，他们的话语中透露了有办法彻底治愈舞的病，而这办法的前提似乎是要东风部落退出这片土地，这才是他要舞安心留在族里的原因。
而另一边，东风带着人抵抗三眼族的进攻，在他时不时帮忙下倒也正好能与三眼族打成平手。
他所谓的帮忙不过是将自己装扮成一个灰头土脸的冥人，将兽的气息完全遮掩，靠着杀冥之术进行彻头彻尾的捣乱，杀冥之术是最让人心惊的暗杀冥术，三眼族只看到一个身影飘过就会有一个族人被打晕在地，这样下来三眼族都知道冥人里有一个可以匹敌甚至强于他们的厉害冥人存在。
东方易只是在冥人快要输的时候帮忙，现在他主要还是奔波在两地，因为戈如秋和舞都需要他照顾。
这日，他正准备起程去三眼族的时候，却意外遇到了一个人。
藏经龙站在他面前，他脸上的笑看起来不像是中途遇到的。
东方易疑问道：“你不去练你的杀冥之术，来这做什么？”
藏经龙道：“虽然我的杀冥之术是从智者那处偷学来的，但是冥界的人知道的是只有藏经龙一人会杀冥之术，你对付那些三眼族时一定没想到他们会将你认成是我，我已遭到太多人责难了。”
东方易笑道：“三眼族关你什么事，你大不了当做耳边风，你找我应该不会是为了发牢骚吧？”
藏经龙嘻嘻一笑道：“嘉亚那小子托我找你，他威胁说你要是敢不去的话，就向三眼族告发是我，之后的情景你可以想像的到，一大群三眼族人会来追杀，从而防止我再捣乱。”
“那家伙找我做什么？”
“鬼知道，大概要找你挑战好为先前赢回一些面子，去不去由你，不过他说你要是不去的话，三天内要集结所有手下和其他部落的人攻击东风部落，相信，即使你能打败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但想要阻止数千人围杀数百人就显然太弱小了点。”
诚然，藏经龙说的没错，东方易可以慢慢地将嘉亚和他的人一个个杀死，却无法在嘉亚将东风部落的人全部杀死之前阻止他们。
他答应了，并独自一人去往嘉亚处，这毫无疑问会是个鸿门宴，不过当初刘邦可是毫发无伤地从项羽手中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