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水天之境

     　　“龙晓雯，你对舞做了什么？”瑟找到龙晓雯，他决心找到原因。
     　　“舞让我替她按摩。”龙晓雯实话实说。
     　　“你没做其他的吗？”
     　　“有啊，舞让我用幻冥之术替她按摩，难道这对她的病痛有效？”
     　　瑟听完吓了一跳，幻冥之术那可是羿的独门冥术，几时一个人类女人都会了，不过知道了幻冥之术对舞的病痛有效也算找对了方向，舞至少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事了，但要找到治本的办法还得按他们原先的计划。
     　　占领冥人的领地，他们是完全按照冥界的规矩来做的，他作为一族之长必须遵守，而手下的人却劝他不必太拘泥，因为规矩从来不会救一个人的命。
     　　现在他们大好的形势被一举倾翻，是他之前没想到的，不过瑟并不知道，东风部落也有麻烦了。
     　　起因源于不久前他们跟三眼族的争斗，而同时嘉亚的部落也约战了他们，可最后相斗的却是三眼族跟嘉亚部落，于是嘉亚将东风部落不遵守冥界规矩的理由向智者大发牢骚，逼得智者不厌其烦，终于答应出面解决此事。
     　　如一尊雕像般站在众人面前的智者，满头的银丝白发，面容苍老但却让人肃然起敬，跟众人印象中不同的是，他身材矮小却看不出一点奇异之处，就算放到人界去也只会认为这是一个即入暮年的老者罢了。
     　　平时，智者只会见部落的首领，从不见其他人，也不会有冥人会无妄到打扰他的清修，但近日来连续的争斗，导致几个部落首领数次求见，单单东风一人就见了两次，而让他感到吃惊的是，冥界已绝迹千多年的三眼族竟然重新出现，并且一来就给他惹了这么大麻烦。
     　　面对年岁比他大得多的三眼族族长瑟，连他亦有些吃不消，而为了使事情不再闹大，他几百年来第一次走出他清修之地。
     　　而东方易等不是部落的外人则在远处观望，他们不便出现在他们谈判的场合。
     　　东方易的视力极佳，相隔数百米，竟还能将那边的情况看清，当他看到智者的长相时，竟吃了一惊，而奇怪的是麒麟竟也与他有相同感觉。
     　　“混沌，那个智者很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麒麟也道：“大概是我还在冥界时认识的人的后代吧，不过奇怪，你没理由觉得眼熟啊。不说这个了，昨夜你去三眼族了？”
     　　东方易点点头，露出一丝无奈道：“他们防备太严了，我只偷听到瑟那家伙讲了一些话，他似乎提到要占领部落的领地是有其他目的。”
     　　麒麟道：“那帮三只眼的家伙一千年没回冥界，一回来就惹麻烦，他们要做什么事谁能猜得出来，你还是想想怎样把你那几个小情人救出来吧。”
     　　“三眼族虽然讨厌，但还不至于把欺负几个女孩，最近多靠了她们几个才能这么顺利打败三眼族，不过从最近几天来看，瑟显然不再用晓雯她们的计策了，但这样我们就更好对付他们了。”
     　　“人类，小心一点，三眼族不像你想像的那样笨，我担保他们占领这里的目的是想找什么东西，而且大有可能是为了防止你跟舞再在一起。”
     　　“舞吗？好久没见她了，是该去看看了。”东方易真想看看瑟知道他这想法时的表情会是怎样，他正想着，却见音夏跑了过来。
     　　“东方先生，智者说要见你。”
     　　“要见我？也好，我去看看。”东方易答应一声，正迈动脚步，脸色一变，头往北边望去，他急忙道：“若璇，如秋，你们两个代我去见智者，我去去就回来。”说完朝北边奔驰而去。
     　　两女还想问出了什么事，他人已不见了，于是只好跟着音夏走了。
     　　“智者，东方先生来不了了。”东风上前对智者说道，这话惹得其余部落的人大为不满。
     　　嘉亚更是讥讽道：“智者亲自前来，他竟然闭门不见，实在太自大了，难道还要智者亲自去见他不成。”
     　　他这话引得其他部落的首领纷纷点头赞同，嘉亚心中喜悦，他为了让东风部落的人难看，特地找了五六个其他冥人部落的首领一同帮他。
     　　而以来到的凌若璇以及戈如秋却对他这番话很是不满，戈如秋更是发难道：“难道非要丢下重要的事而来见这个跟本不认识的智者吗？别以为你自己做的事有多高尚，你说东风部落违反冥界规矩，那我问你，那日你联合藏经龙对付东方易又怎么说？”
     　　嘉亚面色一红，没想到对方将藏经龙的事也说了出来，但他自有解决办法，他冷笑道：“你敢说智者连他那一点小事都比不上，太可笑了……”
     　　“嘉亚，不用说了。”智者打算了他的话，嘉亚表情尴尬，智者似乎对他的话有些不满了。
     　　“智者，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就别见怪了。”东风上前求情。
     　　“姑娘，你是虚冥族人？”智者看着戈如秋，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算是半个吧。”戈如秋如实回答，相对嘉亚等人，智者给她的印象不错。
     　　“虚冥族在冥界也已很多年没见到了，我听嘉亚说，你学的是杀冥之术？”智者问道。
     　　杀冥之术？其他人惊讶，那可是藏经龙的冥术啊，他几时收过徒弟吗？
     　　智者见戈如秋点点头，面色一喜，继续问道：“你的师父也是冥人？”
     　　“嗯！你认识？”
     　　“他还活着吗？为什么不回来冥界？”
     　　“那当然，不过他现在大概正跟某个人火拼呢，哪顾得上。”
     　　一切都很吻合，智者不动容的脸第一次露出惊喜的神情，让一众人大为疑惑。
     　　智者道：“要是见到你师父的话，请跟他说，我还活着。”
     　　戈如秋疑道：“你的名字是？”
     　　“无颐！”
     　　戈如秋望着智者，无颐的名字让她想到了无尘，看着那张几乎相同的脸型轮廓，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是弟弟，他是哥哥，所以他会的东西我也都会，藏经龙的杀冥之术是我教的，他是我的徒弟，但他没学全。”
     　　智者和戈如秋突然间述说起了家常，看得嘉亚大为震惊，他可是期望智者来帮他对付东方易的，可没想到智者和东方易身边的女人却有着某种渊源，他一下子发觉自己的处境十分堪忧，这次找智者来或许会是一个错误。
     　　谈判依旧在继续，不过在嘉亚等人眼中，他们失去了自己最大的优势，而东风一边却因为戈如秋而意气风发起来，虽然他们知道智者最终会公平处理，但至少他们不用担心了。
     　　在谈判进行之时，东方易却骑在麒麟背上向北边奔去。
     　　刚才他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息，是从北边突然传来的。
     　　“人类，你确定你刚才感觉到了兽的气息？”
     　　“绝对不会错的，兽对我来说太敏感了，以前单单见兽的坟墓我就能感受到它带给我的强烈冲击，像是某种记忆在头脑里回放，虽然那记忆绝不属于我。”东方易拍拍麒麟的头，示意它停下来。
     　　这是一处平地，一望无延，地面没有草以及其他冥界该有的植物，甚至连其他地方随处可见的冥兽都见不到一只。
     　　东方易从麒麟身上跳下，望着他前面的一片土地，惊叹道：“混沌，你知道要以人力得用多久才能完成这些吗？”
     　　麒麟估量了一下后道：“要是在人界的话，用那些机器几天内就可完成，不过冥界并没这些机器，要想单纯以人力完成这些，我觉得不可能。”
     　　“那你觉得这是个什么图形呢？”
     　　“一千年前我曾从天上看到过，是一个冥界的文字。”
     　　“什么文字？”
     　　“兽！一个缺了几笔的兽字，人类，我猜得没错的话，这是兽的杰作。”麒麟望着面前几乎长达数公里长短的图形，一道道深达数米的裂缝像一条条沟，这一个宏伟的巨作，即使大自然的威力也无法创造出这样的东西。
     　　东方易查看了一下这些裂缝，发觉里面的岩石部分光滑地像一片镜子，以冥界的技术手段确实无法造出这样的东西。
     　　这时麒麟升上了天空又很快飞了下来，它道：“兽字缺了一笔，跟一千年前我见到的多了一笔，不知是谁做的。”
     　　“这些裂缝都是兽的杰作，我能感觉地出来。”东方易取出身上的龙纹刀，聚力隔空一刀将地面也划出一道裂缝，麒麟走上前一看，发觉跟其他的裂缝相差无几，除了长度之外。
     　　“人类，要是这些是以前那些兽做的话，你的那些兽同族为什么要做这些？难道仅仅是为了写下这么一个字炫耀自己的实力？”
     　　“你看看天空大概就知道了。”东方易往上望去。
     　　阴暗如水面一般的天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缝隙，里面隐隐透出暗黄色的光芒。
     　　“人类，你不觉得那道缝隙很像你脸上那道兽纹吗？”麒麟取笑道。
     　　嗯？东方易一愣，他不记得自己变成兽的时候被麒麟看到过，他摸摸脸，发觉脸上突然出现了兽纹，再看他的手，也是兽的样子，自从能自由控制兽的力量以来他第一次不由自主现出兽的样子。
     　　他跳到麒麟身上，道：“走，我们到那里看看。”
     　　“人类，冥界的天空叫水天，没有任何人或冥兽能飞到水天上，也没任何人知道水天之外是什么样子。”麒麟说话间四蹄蹬地一飞冲天。
     　　“人界飞出天空外是广阔的宇宙，水天外莫非也是？会窒息而亡吗？”东方易笑道。
     　　麒麟越飞越高，以前它曾无数次欲冲破水天，但总是被水天弹回到地面，冲击的力量越大反弹力也就越大，这次它预计会得到一样的结果。
     　　原本以往飞到距离一百米的时候它才会感受到阻力，但这次似乎有些反常，大概在四五百米的时候它的速度就开始慢了下来。
     　　东方易也感觉到了，他急忙站到麒麟背上去。
     　　麒麟已觉得飞行的阻力越来越大了，只要它一放松就可能被弹回去，它估算着距离水天还有一百多米的时候，仰头一声吼叫。
     　　同时东方易一脚踏在麒麟背上一飞冲上，那道缝隙转瞬就在眼前。
     　　眼看就要进入水天，他却暗叫不好，冲速不足他已能感觉向下掉了，突然，一阵黄光从水天缝隙中射出，将他吸了进去。
     　　强大的吸力让东方易无从反抗，更何况处在空中的他根本无处着力，一瞬间的工夫他觉得似乎已经过了千万里路，眼前虽然依旧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但感觉上却十分怪异，全身像泡在水里，可是却感觉不到任何阻力，而最怪的地方，那些似水的东西在往他的身体里钻，钻进去又出来，不停地反复。
     　　他感觉很舒服，每次那水样的东西钻进去又钻出来一次之后，身体就清爽了一点。反反复复无数遍之后，他真的有如飘飘欲仙般了，有种一飞冲天的冲动。
     　　突然，他按耐住了自己这股冲动，心底深处的原始感觉告诉他要平静下来，否则后果堪忧。
     　　“恭喜兽主，你成功脱胎了！”
     　　随着耳边一个声音的响起，东方易的眼前突然一亮，视野顿时开阔起来，但目力所及之处空旷一片，除了脚下如水般的地面外空无一物。
     　　他正想出声询问刚才那人声是谁时，略略迈动的脚步却猛然一顿，他紧抱着头脸色十分痛苦。
     　　东方易并没发觉，在他的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说他是人其实很勉强，倒不如说是鬼，因为他透明的身体看起来缥缈诡异，所幸一条黑线将身体的轮廓勾勒了出来让人还能分辨出他在哪。
     　　透明人用手拍拍东方易的头，眨眼的工夫他脸色马上转好，先前还剧痛的头一下就不痛了，他直起腰看着身旁的透明人，惊讶道：“你是谁？”
     　　透明人呵呵一笑道：“兽主，你的身体还残留着三眼族的封印，这里不允许有除兽之外的力量存在，刚才我已帮你清除了。”
     　　舞？东方易一愣，没错，淼婆婆对他下的记忆封印没了，他曾若有若无的记忆现在重新回来了，他全记起来了，和舞相处的那些日子，那是段难忘的日子，突然间他大笑了起来，一切原来不过如此，事情的过程并不复杂，只是三眼族隐藏地太深了。
     　　这时透明人的身体慢慢变深，逐渐能看见一些面部轮廓，那是一个老人的面孔，身上穿着的是大袍子，不过全身还是半透明的。
     　　东方易看着他有些疑惑，问道：“你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叫我兽主？”
     　　他微微一笑道：“我的名字是兽一，这里是水天之境，我看守这里，至于你嘛，兽主，你和我都是兽，只是稍稍有些区别罢了。”
     　　“你也是兽？”东方易感到惊奇：“我跟你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你的身体会是这样？”
     　　“那是因为我死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精神体，因为有水天之境的存在才能保持长生不灭，我是第一只兽，从有冥界来我就一直存在，死了之后我的职责就是看守这块兽的出生地。”
     　　东方易问道：“这里就是兽的出生地？我也是从这里出生的？”
     　　兽一点点头，笑道：“每只兽都是从这里出生，然后回到这里死亡，但是有个例外，在你之前出生的一只兽并没回来，但我不能离开水天之境，这是我看守至今唯一的遗憾。”
     　　“我知道她在哪。”东方易知道兽一说的那只兽嫁给了三眼族人，但这不是他关心的，他问道：“我的父母呢？这里还有其他兽吗？”
     　　兽一摇摇头，道：“兽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兽主，跟我来。”
     　　没有父母哪来的他呢？东方易想不明白，他也不知道兽一要带他去哪里，这里的景色虽然别具一格，但却荒凉地不像话，而且远近一目了然，能去哪里呢？
     　　兽一似看出了他的疑惑，微微一笑，手在空中划了个圈，空气竟如水纹般向四周荡漾开来，而四周的景色也随即大变。
     　　脚下依旧是水一样的地面，但不再是先前那样空无一物了，两人的眼前满是高耸入天的石柱，每根都有三四人合抱般粗细。
     　　东方易一进到这里，就被兽一的举动吓了一跳，只见他跪了下来，双掌合并似在进行某种祷告。
     　　兽一站起身，指着这些石柱道：“这些就是你的答案。”
     　　“答案？”
     　　“我是第一只兽，但我从不知自己从哪来，我只要知道自己存在就足够了，我死后第二只兽就诞生了，第二只兽死后就是第三只兽，兽诞生的同时兽也在死去，水天之境是兽的摇篮也是兽的墓地，兽主，你是最后一只兽，兽的血脉从你这一代就要断绝了。”
     　　“我是最后一只兽？”东方易奇道：“为什么？”
     　　兽一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带着他穿过无数石柱，来到被兽一称为终点的地方，这里没有任何石柱，只有一个手掌大小的金色小球在一个数米长宽的小池塘里慢悠悠地晃荡着，当两人到来的时候，那金色小球突然从水里飞了起来朝东方易直冲过来，一下钻进他的身体又从另一面冲出来回到了池塘。
     　　兽一看着这幕发生，叹了口气，道：“兽主的意思就是终结之兽，那只原球就代表你，在我出生的时候，这里拥有无数的原球以及孕育原球的化生池，可现在只剩下这一只了。”
     　　当金色的原球进入东方易的身体时，他并没感到任何不适，而对兽的血脉要从他这里终结的事他只是感到惋惜，而这里数不清的石柱代表了那么多的兽，兽一千万年来看着同伴生来死去想来也并不好手，一时他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兽一，假如最后连我也死了，水天之境会变成什么，你又会怎么样？”
     　　兽一微微一笑，说道：“水天之境不会消失，即使最后兽都绝迹了，但这里却绝不允许他人毁坏，兽主，你还有很长的寿命……”他的说话声突然一顿，眼睛似乎看到了什么惊奇的东西而睁得大大的，他的手指着前面的小池塘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叹声。
     　　东方易看到池塘里突然出现另一个金色小球，比先前那个要小很多，而且光芒也要淡许多，它静静地躺在水里一动不动，不像先前那个那样活跃。
     　　兽一奇道：“这怎么可能？原球是兽的生命之源，你的原球已是最后一个，不可能还有其他原球啊，再者说，一个原球有属于它自己的育生池，没有理由会无缘无故再出现另一个原球，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东方易不解，他看着那个小原球有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
     　　“兽主，你跟外界的女人孕育了下一代？”
     　　“这个……倒是有那么几个女孩，只是并没孩子。”东方易尴尬地笑笑。
     　　兽一大吃一惊，沉声道：“兽本性好色，女人多并不稀奇，可是这世界给予我们强大的力量的同时却夺去了我们的生育能力，所以我们即使拥有再多女人也是徒然，可是……”
     　　东方易惊喜道：“你的意思是我有了孩子？”
     　　“这个可能性非常大。”兽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虽不知是什么原因，但幸运的是兽不会绝迹了，不过兽主，不要高兴地太早，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会让你十分头疼。”
     　　“什么事？”东方易急欲要回去了，他已迫不及待要知道到底是谁有了他的孩子。
     　　兽一皱起眉头，说道：“这个原球是现在才出现，说明你的孩子是最近一个月才有的，以前我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不知道孕育过一只兽的化生池再出现一只兽会是什么样子，兽主，我先前跟你说过，兽只会存在一只，绝不会有两只兽同时出现，假若你的化生池能成功孕育出另外一只兽的话，虽然这对兽的繁衍有莫大好处，但我怕一旦你的孩子出生，你的寿命也要到头了。”
     　　“不要说了，我知道你下面要说什么。”东方易眉头紧皱起来，原本他对这个同是兽的兽一很有好感，可是当他猜想到对方的想法，他就禁不住厌恶了起来，也不等对方说完就转身离开。
     　　“兽主，听我的劝吧，你还年轻，可以有一番大作为，而且对一个只有一半兽血的兽来说，你活着才更重要。”
     　　兽一的话从东方易的身后过去，但东方易连头都没回。
     　　兽一不清楚他为什么不听他的劝告，他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对于自小生活在人界的东方易来说，虎毒不食子这句话是多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