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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赌风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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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这几日总是在逸园从早玩到晚,宫里头有皇上的招呼,无人干涉,连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从不召唤公主。”
      “纳兰玉虽然日日回府,但他也几乎不顾伤痛,每日到逸园去陪伴容若。”
      “纳兰玉求见过两宫几次,太皇太后召见了,皇太后却说不舒服,一直不见。”
      “容若在纸牌上画图,说是代替一种扑克或麻将的东西,教公主玩,后来公主让人取了许多大小相同的美玉刻图,做出麻将。”
      “容若请公主帮忙在宫中广发一种叫做跪得容易的东西,说是在万恶的封建社会,下位者膝盖的最佳保护器。”
      “麻将和扑克,开始风行了,先是逸园的下人们,后是公主殿宇的太监、宫女,现在,听说,从宫中,到相府,只要有四个人在一起,就必是聚在一块,玩麻将,若是只有三个,那肯定狂叫三缺一,到处拉人。而且,渐渐有流往民间的趋势。”
      宁昭信手放下奏折,整个身体靠进椅子里,轻轻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很好,让素来严谨拘束,服从律令的秦国人开始聚赌成风,败坏民心士气,这位楚国皇帝,本事不小,出招的方式,更是匪夷所思啊!那种叫麻将的游戏,就真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让人难以理解。
      禀报的太监看皇上神色淡淡,越加俯下身去。谁不知道这位主子素来喜怒不形于色,没准脸色越是从容,心中恨意,就是越是激烈呢!
      “安乐与容若,相处甚欢,和楚韵如也朋友相称?”
      “确实如此,每天逸园里到处都飘扬公主的笑声。”
      宁昭闭上眼,笑声啊,安乐,有多久,你已不再肆意欢笑,那容若好大的本事。
      “不过,公主却又把金刀从容若处要了回来。”
      宁昭睁眸,神色不见动荡,眼神幽不见底:“纳兰玉与容若平日谈些什么?”
      “无非是说笑胡闹,有时也劝他不要急躁,安心待下来,皇上是仁德之主,必不致为难他。不过……有的时候,他们关着门胡闹,谁也看不出里头的动静,虽说有人在听着,但也不能保证,所有的话他们只用嘴说。”
      宁昭一语不发,信手抽了份奏折,翻开一看,循例是每日一报,大楚国使臣团的行程、动静、饮食起居,甚至每个人在外说的闲话。
      他信手把奏折一合:“传旨,让丞相安排官员,远迎楚国使臣,务必要一路陪伴入京,以示我大秦待客之诚。另外,这次来的宋远书和陈逸飞,都是许将军的老熟人了,就让他也陪着去迎接吧!”
      “是。”黑暗中的人施礼退下。
      宁昭再拿起第二份奏折,却觉心绪如潮,一时竟无法定下心来观看。
      楚人对于楚王被抓,到底有什么打算?这个使臣团的任务到底是什么?那一份专程要向他呈上的国书里,到底写着什么呢?
      他淡淡笑笑,萧逸,那盖世人杰,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既然心思再也无法安定下来,他也就不再勉强,将奏折一抛,迳自站起。
      总管太监微躬着身凑近过来,等待吩咐。
      “去逸园看看我们的客人在干什么。”
      夜色已晚,整个逸园却灯火通明,热闹万分,到处都是大呼小叫之声。
      “三筒……”
      “妈的,这是什么臭牌?”
      “老子走的这是什么狗屎运,要什么不来什么?”
      “这把不算,咱们重来……”
      “你又想赖帐。”
      逸园中一路走来,大呼小叫声此起彼伏,假山后、大树旁、回廊深处,一堆堆人聚在一起,人人聚精会神,低着头,自去做他们的赌博大业,对身外之事,全不在意,就算天塌下来,也不抬一下头。
      宁昭只带了两三个随从,毫不声张地走过来,一路看去,竟是无一人发觉到皇帝驾临。
      身边的梅公公和两个侍卫,脸色越来越白,全身都开始打起哆嗦了,难得的是,尊贵的秦王陛下,居然神色自如,只是额角的青筋在旁人看不到的时候,悄悄猛跳了那么几下。
      很好,虽然事先有叮咛,不可让人感觉到你们这帮人在做监视工作,尽量和他们融在一起,不过,你们这些人,是不是也融和得太成功,成功得有些过头了。
      转眼间,绕过回廊,转过亭台,远远已经看到大厅了。
      还没有走近,纳兰玉清朗的声音已经传来了。
      “八条!”
      有人拍案而起,兴奋大叫的声音传来:“我吃……”
      “不好意思,碰了。”声音清柔如春水,却又说不出的坚定、坚决、坚持。
      “天啊……”凄惨绝伦的惨叫声响起:“我不服,出老千,出老千,你们两个姐姐妹妹,肯定联起手出老千,到现在为止,已经截过我五次胡,抢了我十三张牌了,这是没有可能的事。”
      “认赌不服输,观赌品可见人品,还是个爷们,跟我们女人家计较成这样?”楚韵如的笑语声,明显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前儿我们刚开始学,你要赌金赌银赌宝贝,现在我们知道怎么玩了,不再让你蒙了,你却开始改赌注,钻桌子、贴纸条就算了事,咱们还没和你计较,你倒还越来越混赖了。三条!”
      纳兰玉带着笑意的声音随之响起:“五饼。”
      “白板!”
      随着一声愤怒的低吼,容若把一张牌重重打在桌上,要不是其他三人迅速护住牌,整桌麻将都必将被震倒。
      “胡了。”安乐兴奋的声音即刻响起:“门清大三元三暗刻混一色混么九。”
      一声凄厉的惨叫,无比刺耳,听得宁昭双眉紧皱,而其他人自然毫不同情可怜的放冲者。
      楚韵如笑得乐不可支:“乖,钻你的桌子去吧!二十几趟钻下来,希望你还分得清东南西北。”
      “不算,不算,刚才我被气迷糊了,这张牌打错了。”容若气急败坏。
      “休想,牌既落桌,不得反悔。”安乐愤然而起。
      宁昭瞪大眼,面无人色看着大厅里,容若头发蓬乱,满脸贴着长长的纸条,耳朵上不知夹了多少卷在一起的纸条,其状狰狞,跳起来,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一只脚立在地上,抓了一张牌就想毁灭证据。
      而大秦国最美丽、最高贵、最飘逸、最有风度的公主,也是秀发散乱,玉面通红,两眼满是愤怒的光芒,毫无女儿家风范,正在和容若拚命争抢中。
      而一旁大楚国堂堂皇后,拍手跺脚地在拚命给她打气,纳兰玉在旁边的软榻上,笑得直不起腰来。
      宁昭深深吸气,然后徐徐呼气,在心中提醒自己,忍耐,忍耐,你是皇帝,你要有气度,你要有风度,你要喜怒不形于色。然后微微一笑:“你们玩得很高兴啊?”
      他尽力笑得温和从容,大方得体,可是身边几个人,明明可以看到,高高在上的皇帝老子,嘴角都在抽搐。
      “皇上。”至此,大厅里完全沉浸在赌博深渊中的几个人才回过神来。
      其他侍立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
      纳兰玉因为有伤,不能长时间坐着打牌,反而最是舒服,两个宫女管事碧萝和青绫,一个帮他捏肩,一个为他捶腿,可怜的少年韦若和韩思,好好儿个侍卫统领的身分,却沦落到一个帮着摸牌打牌,一个在纳兰玉耳边为他报牌,纳兰玉只要轻松地靠在榻上享受人生就好。
      宁昭这一走近,四个人一起跪到地上,纳兰玉一个愣神,差点从榻上直接滚下来。
      安乐脸上一红,飞快收回手,规规矩矩站好,一张俏脸,红得直似火烧一般。
      楚韵如也略有些讪讪然,伸手理理有些纷乱的头发和衣襟,都不好意思和宁昭对视了。
      当然,唯一神情自若的,就是我们面皮厚如城墙的容若了。
      他笑咪咪抬手给宁昭打个招呼:“陛下晚上好,吃过了吗?”
      那一脸随风飘啊飘的纸条,更是触目惊心,让人见之绝倒。
      宁昭身后侍立的一名总管、两名侍卫,脸上肌肉已经扭曲到极致,心中无不庆幸是跟在皇帝身后,只要不笑出声,就不至于君前失仪,可是要忍着不笑出声,这也太难了吧!
      宁昭袖着手慢慢走进大厅,没有人看到他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已紧紧捏成了拳头。
      纳兰玉这时也挨挨蹭蹭跪了下来行礼,安乐则只要弯弯腰就好了。
      宁昭冷着脸,望着纳兰玉:“抬起头来。”
      纳兰玉跪着没动。
      宁昭挑挑眉:“你要朕说第二次?”
      纳兰玉这才慢慢抬头。
      宁昭倒吸一口冷气,又勉力强自镇定,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很好,我大秦国堂堂御前带刀侍卫,就是这副德性。”
      纳兰玉头发上插了七八根树枝也似的东西,东突西翘,难看至极,两只耳朵不让容若,挂满白纸条,下巴上也有白纸条做出长长胡须,飘飘飞飞,两边眉毛,一左一右,正好让粘上去的纸条贴得满满。
      可见这一场赌局,两个男子,都是大大的输家。
      宁昭咬着牙,他很生气,他也应该生气,他有足够的理由生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纳兰玉那从小到大,看惯看熟的一张俊脸,让人摆弄成这样,这个大秦第一美男子,这个自小就爱胡闹闯祸,惹事翻天的主儿,被整治成这个样子,他怎么就有一种想要爆笑的冲动呢?
      他咬着牙,不是太过生气,而是害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笑出声来,白白让这胡闹的家伙,又得意上一回。
      然后,他闭了闭眼睛,努力调匀呼吸,淡淡道:“想笑,就笑吧!”
      这话说出来,一时众人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宁昭睁开眼,再看看纳兰玉,目光又一扫其他人,终究掌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众人身上无形的重负一松,身后的梅公公,另带两名侍卫,终于回过神来,也笑出声来,虽说还是不敢尽情大笑,至少觉得全身一松,舒畅许多。
      眼见本该大发雷霆的皇帝笑得这样快活肆意,四周跪拜的下人,个个愕然。
      容若笑嘻嘻冲四下连连招手:“皇上都这么高兴了,你们还不起来吗?”
      可惜,没有人理会他,皇帝不说平身,就算笑得再高兴,也没哪个敢随便动弹。
      容若用力叹气中。
      万恶的旧社会啊!想想刚才他们那和自己膝盖有仇似的,猛然下跪的砰砰声,他就全身恶寒,希望自己让大家连日赶制,好心下发的跪得容易,每个人都有戴吧!
      安乐和纳兰玉怔怔地望着宁昭。
      有多久,不曾见过这一同长大的人,这样肆意欢笑了。彷佛还只是小时候,不知人间忧愁时,大家一起合作,骗过太皇太后去胡闹,瞒过太傅去闯祸成功时,才会这样欢笑吧!
      这一刻,恍然如前生。这至近又至远的人,原来也是血肉之躯,原来也不过二十来岁,原来也会这样,按捺不住,纵声大笑。
      纳兰玉牵动唇角,想要跟着笑一笑,这是多么欢喜有趣的事啊,总该凑凑趣吧,可不知为什么,竟是悲从中来,半点笑容也挤不出来,只得低下头,掩住他这一刻的黯然。
      这么多年历练下来,这么多风霜雪雨,这么多假戏真作,原来,功夫还是不曾练到家。
      安乐却微笑起来,笑着凝望她大笑的兄长、遥远的君王,然后,轻轻伸手,状似无意,用指尖拭去眼角忽然流出的泪水。
      容若目光扫过二人,心中一阵针扎也似的痛,忽的走了过来,在众人瞠目之中,伸出手臂勾了宁昭的脖子,把一张脸凑过去,亲亲热热地说:“秦王陛下……”
      因着一名总管、两名侍卫都还在厅外,没跟进来,其他宫人全跪在地上,一时竟没有人来得及拦阻容若这无礼的举动。
      就是宁昭自己,也愣了一下。
      这样的亲密,只有幼时的纳兰玉和安乐与他之间曾有过,而因为,他们都比自己小好几岁,勾肩搭背的动作,也是从来没法做的,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他一怔之下,竟忘了退开,忘了怒斥无礼。再看到那一张粘满纸条的怪脸,在眼前无限放大,说不出的爆笑,更是让人生不起气来。
      容若的嘴凑到他耳边,声音微小,令得他自然而然,专心致志,竖起耳朵来听,然后只觉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扑面而来。
      痛楚的感觉浮上来时,他甚至有些迷茫,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生平从来不曾被人如此对待过,以至于这位一代明君,被狠狠揍过一拳后,理智至今仍不能接受,不能理解。
      而这时,惊呼声、怒斥声、衣袂掠风声,已是响作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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