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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便是跟着颜亲王的仪仗,行至皇室宗庙门口,等待云钟敲响,行祭祀之礼。
       宗庙侧殿的皇子殿内,颜亲王焚香拜礼,将一个写着“御守玉”的玉牒放上最侧的一处。
       我在徐徐缭绕的烟里俯身叩首。
       这,便算是和皇家结了亲了。
       离了宗庙,唱和声中一路退出皇宫。
       我徐徐地叹一口气,如此,已经是一个上午的时光。
       下面自是皇子府了。
       仍是一路作礼。
       等我带着浩荡的聘礼队列和兵士仪仗,将梓恒的八抬大轿迎回御君驿站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我翻身下马,伸手了开了车里的帘子,牵出一双纤长的麦色的手,梓恒脸上带了遮面。我微微地笑着,轻轻地握了他的手,在一阵锣鼓喧天中把他牵进了府门。
       堂院里,看着满目斑斓,铺天宝气。
       笑对着上前道喜的人。
       却见隆君坐的远远地,并没有近前来,只是呵呵地望着我笑。
       我心下笑笑,奇人奇事,我已惯了。
       面对所有来贺来笑来刺探来风凉的,我都拱手还礼,谈笑相对。如今,我也没甚么心思跟他们道些阴里阳里的话,只是想带着梓恒,念梓,快快地回了御城就好。
       这一干人的荣也好辱也罢,兴也好衰也罢,事到如今我又何必掺和。
       天君用意如何,我虽不完全明白,到底也明白了些。
       如今我娶了皇子,他们也该当看出我此行意向如何,如此,梓恒便是没了继承皇位的资格;他们若还真将我当个什么有野心的,也只能算白活着许多年,识人无眼了。
       微辣的芳香随着不断前来的祝贺,从口中流入腹腔。
       我笑看着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脸上轻快的神色。
       呵呵,其实今日笑笑梓恒,明日,里面哪个说不定尸骨都没地方放了。
       权力的漩涡中心,不是每回都吐骨头的。
       晚了,渐散了,我喝了些果汁解酒,便给推送进了新房。
       大红喜帐,满目斑斓,玉啄金雕,贵气铺天。
       我缓步走过去,将帐子徐徐地挑开,却给一个原本叠在被褥上的靠枕砸了个满脸。
       那个靠枕滚落下来,软在我脚边。
       叹一口气,我背了身子,默默地坐在床边。
       却听一声道:“御君挺深情的么,竟在上央宫外面跪昏了,还真让天下都看了笑话去。”
       我不禁苦笑。不过,开口了便好。
       仍是默然。
       断了他的念想,便是……如此了。
       “哼……现在倒不言语了。你倒是跟父皇说的,说什么我们山盟海誓的……”
       说着一股大力从后面袭上我的背,我只好顺势跌坐在了地上。
       抬起眼淡淡的望着自己掀开了遮面的梓恒。只见凤目挑的高高的,金瞳里满是泠然。
       按说,掀开遮面,是主夫的事。
       罢了,由得他。
       我坐在地上,无言对着梓恒,不知他有冷傲的盛装颜下,有多少愤然不甘。
       “都是你!本王才被天下的人看扁了去!!!你行事之前如何不懂得与本王商量?!本王有多少事给你坏了,你知道么?”
       我望进他的眼睛,缓缓开口:“梓恒原来还想作天子……”
       闻言,梓恒脸色僵了一下。
       “托你的福,做不成了。”嗤笑一声,梓恒神色冷冷地道。
       我仍是坐在地上,抬眼一点一点看进他的眼,缓缓开口道:“梓恒,我们就这样回御城,不好么。念梓不正也可以接过来,这皇宫看起来富丽堂皇,却是金粉骷髅。我不放心你在里面。”
       “哈哈……你凭什么不放心我!!你凭什么!!!我自己做自己的事,你凭什么管我。”说道这里,他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现在什么都没有用了!!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你的侍人了……”
       我看着他哭的一颤一颤的身子,一股酸涩翻了上来。又格开了一个飞来的枕头和一个飞来的靠垫,走近身去,环住双臂紧紧地拥住他,他狠命地挣扎着。
       我又哪里能放手。
       “梓恒……”我大力地把不断挣扎的他嵌进我的怀里,缓缓开口道:“你问我凭什么。就凭你招惹了我。凭咱们有念梓。”
       他抬起眼,金瞳里竟又蒙上一层血色,一把想推开我,我连忙用劲拉紧了,却听他喉中漫溢着嘶哑,喊道:“放屁!!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这还是护着念念了不成?本王告诉你,本王护他护了三年,什么岔子都没出。娘的他吃喝拉撒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御城里逍遥去了!!现在倒好,还说要护着念念,你骗谁呢你?他娘的你拿念念当招牌用还早了十万八千年呢!!你凭本王招惹了你?本王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招惹你!!”
       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他。
       却是一阵释然和……怜惜。
       不知为何,他明明终于将爪牙伸了出来了,对了我了。我却有种终是安下心来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终于挣扎的不是那么厉害了,我抽出一只手,缓缓地抚上他的背,一下一下。他颤了颤,一下子放开了声音,大哭起来。
       我轻轻地拍着他,道:“是我不好,我老是欺负你,还让你一个人带孩子,还没跟你商量就求天子赐了婚,都是我不好。我御守玉从从今往后痛改前非,一定好好待你,好好待念念,好不好?我们回了御城,便没有哪个再敢欺负你了。天子之位,你不甘心归不甘心,可是梓恒你想想,如今你有了我了,有了念念了,人这一辈子不就求个写意么,又是为了什么。何必再去求个什么,别把自己有的也玩儿没了。”
       梓恒抽抽地抬起头来看我,声音已经哭哑了:“你……你根本不明白。”
       我温言道:“我是不明白。我只明白,我御守玉这辈子不把你抓牢了,我一世后悔。”
       怀里还兀自哭得喘不过气的梓恒,闻言抬起了头看我,我看着那双周遭泛着红,晕上水汽金瞳,俯身吻了下去。
       ————
       这一日,我坐在车鸾里看着绣边的垂帘随着车途兀自摇晃着。
       膝上的小念梓已经跟我玩累了,趴在我怀里睡了过去。我看着他小小的呼吸牵引的小小胸口均匀的起伏,一份宁静和幸福一点一点荡漾开来。
       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梓恒,只见他一身及淡的青色,袖口下摆处都隐隐绣着一条青龙,在车鸾中的昏暗下,反射出些暗暗的幽光。
       念及我只身来皇城,却如此拖家带口地驶在回城的路上,一时间竟恍若隔世。
       “看什么看?”梓恒见我看他,转头冷冷地一句。
       “看看你不成么?”我笑道。
       “成啊,给本王上一次,本王让你看个够。”
       “瞧念梓还在这儿睡着呢,你说什么昏话。”我笑笑。
       梓恒哼了一声继续看窗外了。
       “估摸还有七天的路程就到御城了。”我道。
       梓恒没理我。
       我笑笑,哼起了上一世的摇篮曲儿,轻拍着小念梓的背。
       “你消停下成不?唱的真难听。”只见梓恒皱了眉横了我一眼。
       我笑道:“殿下,这又不收钱,您听听不成么。”
       梓恒闻言,表情僵了一下,却忽然脸上扯出了笑,一把摸上我的脸,道:“再唱一曲给本王听听。”
       我边拍着小念梓,边正色道:“殿下要听什么,只管点。殿下点什么,本座唱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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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梓和梓恒已经靠在车里睡着了,阿城打了帘,探进头来,面色凝重,道:“君上,前面……”
       我探身出车去,一片月光一片死寂一片黯淡,却在这车行山中,密林深处,阴风袭过,草木皆兵。
       一阵山风呼啸,阴惨惨地打在脸上,说不出的不舒服。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融进这萧凄的惨淡中,下车,上马,策马随阿城奔了过去。
       原来,仪仗已经停了下来。
       有些隐隐的不安从我心里冒了出来。
       正是这份自从冀城一役便积淀在心的,说不出道不明的焦躁,暗暗地驱使我如逃窜般找了个御城北地长城不堪久离的借口从皇城抽身而出……
       如今,这般焦躁的种子却在我心里如开了花般,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仪仗的面前。
       只见一片月色下,苍苍萧萧的山路里,驻足的长长的御城仪仗,有些微微的骚动。
       前面一个兵士俯趴于地,右耳贴土。
       立在一边亮剑见我行至,凝然道:“好像有埋伏。被包围了。”
       吸一口凉气。胸口里的什么东西,炸了。
       知道我行程的,皇城而已。
       “君上!!将军!!”有人惊呼了出来。
       忽然一道狼烟从不远处层层叠叠蜿蜒起伏的山色中升了起来,在黑夜里,泛着白。
       倒抽一口凉气——这么快!
       霎时间,周围远远苍茫漆黑的暗浊里星星点点蹿起了火光,那是……行军的火把!!
       回望我的御城仪仗,只能在狭窄的山路蜿蜒中踯躅的御城仪仗。
       震惊,无措,却也肃然的颜色,在御城子弟脸上显现着。
       没有办法了。
       想必那些人的目标,
       又怎会离了御城君上。
       我早已不是孤家寡人,能放手跟他们仗剑一搏。
       终究……牵挂。
       两世为人,若能给他们撑起一片天空,再让他们看看这世界,我……死而无憾。
       又怎么能在这荒郊夜岭,让他们给我作了陪葬。
       转过千般念头,却不过一瞬的事。
       来者何人,尚且不知,所求,无非我项上人首。
       我深吸一口气,回首对亮剑道:“阿剑,我们分兵突围,你带着楼里的,我们三日后在野桥驿会。”楼里的,皆是好手,御城君上的招牌在这边牵制,他们未必出不去。
       野桥驿,据此十里,到了那边,弯过一座山就是一片坦然的平原了。
       闻言,阿剑猛然抬眼看我,薄薄的唇竟开始抖了起来。
       我释然地笑笑,一派轻松地道:“那便一言为定,替我把侍人和孩子护好了。三日后见。”
       翻身上马。
       我抽了好久不曾用的御君剑,一道寒光射出。转手策马。
       亮剑一怔,迅速地一手执了我坐骑的缰绳,脸上,却是僵的,
       扯得我的汗血宝马头往一边歪,打个响鼻。
       “你不走,我不走。”一如往昔的嘶哑,如今,也透出些许焦躁,些许悲壮。
       我冷道:“你是君上还是我是君上?!”
       阿剑拉着我的缰绳更紧了,我使劲抽,抽不动。
       寸时寸金。
       “放手。还不快带着人马去了,早年教你的都喂狗了么?!!”
       喊杀声一点点近了,从点点渺渺,变成喊声隆隆。亮剑双目尽红,死死地抓着我坐骑的缰绳,手像铁箍一样纹丝不动。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我用自己的手,覆上他的手,道:“阿剑,我御守玉何时曾负过你?我向来于你说话算话。我自有回天之力,以前那么难的,都让我给回过来了,今日实是妻儿拖累,展不出拳脚,你带他们走了,我也放心许多。”
       我朝他郑重地点头。
       似乎松了些。
       “阿剑。三日后,野桥驿。”
       说完我一鞭打在马后股上,一阵前冲,亮剑被拉得一个踉跄,双目尽红。
       他一咬牙,转身跨上了他枣红色的大马,
       “好,我等你。”他道。
       随后高声吩咐了军令。
       “君父——”
       一声稚嫩的童声在嘈杂的踏马、列队、喊杀声中响起。显得是那麽突兀。
       不错,突兀。
       这是本不该属于这里的声音。
       是我,无能。
       看见远远地给御城兵士围了起来,梓恒和在梓恒怀中念梓,火光里看不见表情。
       我……累了你们。
       我的无能,累了你们。
       爹爹那时的感觉一下子涌现了上来。
       我眼睛一阵发酸,
       如今,也只有我拿了自己的性命,去做祭奠。
       我朝亮剑一点头,
       带着人马转身没进了夜色里。
       虽不知来者何人,但能来的,能知道这御城仪仗归程线路的,也不就那么几个么。
       汗血宝马如此耀眼,我就不信,引不了他们来围我这御城君上。
       果然,随着我的马匹山路里蜿蜒的驰骋,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在两边的高地上不停地泛滥着。
       呵呵,确确是精神战术,想叫我心里先溃了。
       可惜,死意已成,破釜沉舟,我又怎能让人去扑捕了他们——那些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我发誓要为其撑起一片天空的人,还给一片淡然的人。
       劲风随着驰骋的速度,如刀割面,却也是我最后一点个这苍茫大地亲吻的时刻了。
       我只是……享受着;再准备着……武艺虽不如阿剑般神速入室登堂;这些年,却也没有落下。
       身后的马蹄声答答,都是我治下的子弟。
       可惜了他们一身热血,气盛年少。
       今日殉了御城的,家中娇妻幼儿,都有财喜来担待,再加五年免税。
       算我,对不住他们。
       树影憧憧,两边高地上有人马跟着我的人马在跑,我心下冷笑。
       如此,我就把你们引得远远的,让你们过过吓唬城主的瘾。
       周围的喊杀声渐小了。
       来了么。
       来就来罢。
       我等着瞧呢。
       却忽然见前面漆黑蜿蜒的山路中道路中,远远地隐出一抹白色。
       我心下挑眉。
       正主等在那里,果然,两边的畏了威仪,为了好戏,都噤了声了。
       我仍是快马加鞭。
       手按上刀柄。
       呵呵,你就不怕我驰的近了一刀把你给砍了?
       从远远的,一点一点地驰的近了,那白色倒是一点点隐现出来,却是一匹白马。
       马上。自然是有人的,可惜黑衣,瞧不真切。
       只听身后嗖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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