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之强受无疆-PART.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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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凌远从书案中抬起头,窗外是阴侧侧的天空。
        天气预报说昨天就要下雨的,只是阴霾似乎总是没有蓄够似的,黑云如墨,却半滴雨点都没有落下来。
        他伸了个懒腰,额前的发随着动作刺到了眼睛,他甩甩头,走到浴室的巨大镜面前洗了把脸。镜子中略带着憔悴的男子依然俊朗,有水滴顺着饱满的额头滑落,抚过远山般的眉,凝在下颚处。
        他对着镜子微笑了一下,镜中的男子也露出淡淡的笑容。
        被定义为“温厚暖人”的笑容长时间地凝固在他的嘴角,似乎连自己都不太清楚,这样的微笑是否出自本意。
        似乎是听到过某个少年小声的抒发过“白凌远让人有种无法接近的感觉,连笑容都一点也不亲切”之类的感叹,自此,经过千万次演练的笑容,就如同装饰一般地挂上嘴角。
        耳边回响起来的语句带着微微上翘的尾音。
        白凌远的眼底不由浮现出一层浅浅的温柔。
        
        许久没有见到阳光的头发长长了许多,却细软的很。
        一直停留在耳旁的鬓发不知不觉已经落下好大一截,发型自行的转变衬得他不符以往那般精明干练的形象,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青涩而美好。
        将办公室搬到家中已经一个月了。
        白凌远揉了揉眉心,连日的工作和游戏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几乎没有让神经松懈下来过。许多次突然袭来晕眩和恶心感,身体似乎已经有些承受不住负荷的征兆。
        但却是值得的。
        他手里攥着毛巾,将水渍擦干,眼中清明了一些。
        开始玩颂歌的时候只是因为一些朋友的推荐,他们这些人,现实生活中太优越,就开始无病呻吟。整日喊着无聊空虚的公子哥儿一个个调笑着说进游戏征服世界去了,白凌远也没有表示出他的不屑,保持着温厚的态度随着大流进入游戏。
        结果一票人玩到现在的大概也不多了。
        大家当初各自取神姓的名字,那时他心心念念一个瘦弱的少年,他倚在病房的窗台边,四月的风带来花园里馥郁的芬芳,似乎抚开了他眉间的阴霾,让那幽潭般的眼眸泛起了一丝光亮。
        他愿化作那神风。
        怀着这样的初衷取名为神风,调整了容貌进入游戏,却不想第一次遇到少年,就让自己后悔不已。
        他从未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节。
        那天如同往常一样,工作的闲暇时在游戏里闲逛。工会里的一个小妹妹大惊小怪地发着工会邮件邀请大家一起带一个新人,他没有回复,只是正好就在附近,转了个弯就逛到那个坐标附近,稍稍转过头就看见了他。
        夏毅成。
        只是默念这个姓名,心脏仿佛就会柔软下来。
        他没有改变过多的外貌,让自己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个,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拉斐尔的人?”一直沉默的他突然出声询问,白凌远从凝视中回过神,心下略有惊讶。
        拉斐尔,是他游戏中一个合作伙伴。
        那是一个职业为暗杀者的玩家,等级高办事效率高,在任务委托方便小有名气,他曾经与他做过几回交易。
        夏毅成眼中萌发的恨意让他心惊。
        他是被人欺负了?
        他不愿多说,白凌远也不能多问。只能不露痕迹地发信息给拉斐尔:我在首都遇上一个在找你的人,ID叫盛夏光年,你认识吗?
        迅速回来的信息让他呆滞了。
        拉斐尔:呵,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光耀法杖的主人,前天咱们刚完成的交易。
        然而后悔,已是为时已晚。
        ……
        
        白凌远是被电话铃声从回忆中拉回的。
        电话里带着笑的声音属于童斯,白凌远大他许多,却从很久以前就有了兄弟般的感情。他有时候会想,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个叫做夏毅成的少年,或许自己和童斯仍然是志同道合的兄弟,伙伴,没有尴尬,没有嫌隙。
        忧郁漠然实则脆弱的少年,大概心里只有被迫分离的情人——童斯。
        
        “凌远,我前些日子打电话给夏毅成了。”
        “恩。”白凌远心里一紧,语调却平缓如故。
        曾经的童斯知道,现在记忆中覆盖着“谎言”的他却连这部分都忘记了。他对那个夏毅成的爱意,如今只埋在他的心底,叫嚣着想要破土而出。
        “我想要和他谈谈,凌远,你说,我是不是有些……”
        “小斯,你还是心软了。”他的语气里透着无奈,“当初夏毅成害你,却不像你这样犹豫不决。”
        “……”那端突然没了声音。
        白凌远双手掐在桌脚,表情苦涩,话语却不间断,“小斯,也怪我对不住你,他当时恨你入骨,我也迷了心智,居然帮他……小斯,他这般无情,你还奢望着什么?”
        他字字如钉。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终于缓缓吐出五个字。
        “凌远,我信你。”
        短短的五个字,让白凌远甚是煎熬。
        绑架事件发生之后,童斯被迅速带去国外,先进的科技之下记忆被清洗一空,输入的新记忆在家族中灌输,他变成了童家的一具傀儡,全部拥有的都不是自己的。
        然而人类就是如此神奇的生物,突然有一天,白凌远接到了来自大洋彼岸的电话,“白凌远,我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
        彼时的白凌远虽怜悯昔日的好友,却于公于私都不愿他回想起那段曾经。
        但是随着日子逐渐推移,童斯居然回忆起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他再次越洋长途,白凌远突然明白,有些事必然会发生,而自己能做的,只有掌握先机。
        他设了一个全套,生生将三人都套在了一起。
        
        打完这个电话,白凌远近乎虚脱。
        是的,他在害那个少年。
        那一句句话语出口,便将夏毅成,狠狠地从童斯身边推开了。
        他窥觑了那么久,至宝一般的少年,他不忍更不甘,就让他重回到他人的怀抱。想要的,就要不择手段地夺到自己身边。
        
        不久之后他接到了夏毅成的电话。
        “我早就有话想要对你说了。”
        他如此回答。
        夏毅成,我很早之前,就有话想要对你说了。
        
        地点约在三人以前经常聚会的咖啡厅。
        白凌远走出门的时候天空中响起一声闷雷。
        雨,终究是要落下来了。
        
        *** *** ***
        
        饶是平复了心情,夏毅成还是能够闻到空气中的阴冷湿润,有种山雨欲来的味道。
        咖啡厅做了新装修,熟悉的温馨碎花壁纸换成了时下流行的暗色系,原本露天的大阳伞撤了下来,换上造型精致的观赏花木。
        拿铁的味道纯正,卡布基诺又苦了一些,他小口抿着,偶尔抬眼望向窗外细密的雨帘,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放着关于这里的记忆。
        彼时童斯与白凌远相谈甚欢,他默默捧着咖啡望着窗外人来人往,常常就是一整天。
        童斯笑起来的样子和平时截然不同,他会像一个大男孩一般爽朗得笑出声来,脸上铺展着阳光的痕迹。
        夏毅成并未过多的留意过白凌远。
        他偶尔回头的时候总能对上这人的视线,他一愣,对方不着痕迹地转开。
        不知为何,有时候感觉到背后有灼热的视线,心中先是恐慌,逐渐不敢抬头直视那张英俊的脸。如今想想自己也着实幼稚,那些目光为何一定是来自白凌远的?他居然连爱人的直视都直接否定掉了。
        想到这里不由露出浅笑,倏然抬头就看见了和着铃铛声推门而入的白凌远。
        笑容凝了一下,却又舒展开来。
        对方一眼就注意到了自己的所在,对视的时候谁都没有转开视线。
        “白凌远。”
        夏毅成轻唤,他点了点头,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很久不见。”
        白凌远笑得温文,熟练地点了咖啡。
        他们的确有很久没有见到了。
        夏毅成点点头,不自觉地捧起杯子。他与白凌远最后一次见面似乎是仍在医院的时候,他正好将所有的过往讲述完毕,他摔了许多东西,流着眼泪把白凌远赶出去。
        想到这里心中有一缕奇异的想法。
        如果童斯说的是真的,白凌远欺骗了童斯,那么,他何常不能欺骗自己?
        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所谓的“真相”,他们不都是从白凌远口中得知的吗?
        心底兀然一冷,望向那熟悉的笑颜时,已多了一分戒备。
        “你说,你有话对我说?”
        咖啡来得很快,夏毅成见他皱着眉抿了一口,缓缓开口道。
        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开门见山,白凌远举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是有些事情,早该对你说了。”
        
        “小成,童斯虽然回来了,但他已不是从前的他,我相信你也感觉到了。无论你对他是否死心,我想对你说的是,我喜欢你。”
        
        “从很早很早以前就一直注意你,并且爱上你。我会比童斯更好,请相信我。”
        
        他说得很慢,平稳且清晰。
        配合着柔情似水的面容和深切的语气,完美得如同少女梦中的白马王子。
        
        夏毅成不能否认,他的确被这样的告白惊诧到了。
        随即转念,他不由苦笑,“我虽年纪小,但也过了做梦的年纪了。神风会长。”
        他看到白凌远的表情出现了裂痕。
        “白凌远,我想对你说的,和对童斯说的一样。”
        夏毅成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底说不出的疼痛和尖锐,敛下眼睑,“我不想再去猜忌你欺骗过我什么,又欺骗了童斯什么,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恐惧。白凌远,我需要活在真实的世界里,我不希望无论走到哪一步都要担心地往下看,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跌下万丈深渊。无论你做过什么,为了什么,够了,全都够了。”
        “我不懂,小成。”
        “你明白的,你一直都是明白的。”夏毅成的语气凌厉起来,“你将我陷入这样的境地,我认了。游戏里你一直在笑话我吧,我真是傻瓜,我也认了。我只求你和童斯继续兄友弟恭,不要再想起有我这么个狼心狗肺的蠢货,让我一个人,好好地,过我想要的生活。”
        白凌远急切地想要说什么,夏毅成笑着,语调低沉。
        “算我求你。”
        
        “求你,带着你那些见不得人的该死的阴谋给我滚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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