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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斥候被人抬了下去。而留在金帐里的每个人，都能感觉到大君的愤怒。那浅色的鹰眸如同汇集了朔方原上所有最疾速最猛烈的风一般，狂躁而苍茫。仿佛能听见草原的雄鹰的哀鸣声，是悲痛？是伤怀？不！是勇烈的仇恨从结痂的伤口中源源不断地喷涌，那是炙热的岩浆足以烧灼整个瀚州大陆。
     
      “把斥候的头给我砍下来，扔到真颜部去，再……”
     
      “不可开战！更不可打草惊蛇！”舒翰低弱却异常坚定地打断道，他靠在垫子上，原本应该让人觉得虚弱无力，但此时他苍白的面容却让人感觉到隐隐的压力，那种力量令所有人的视线都不自觉地集中在他的身上，“真颜有变，其他部也必有动静。大君千万要冷静，如今已入冬，与留国争夺土地未果，其他各部很有可能不满。又或者，这根本是个套子，要让我们一点一点地陷进去。若莽撞行事，到时候腹背受敌，真颜与其它各部合作，亦或者其它各部借此脱离库里格，那钦达翰王所创的基业岂不是功亏一篑？”
      怒火似乎被这温润的声音熄灭一点，释莫脸色不善地道：“难道坐视真颜派兵与留国夹击我方？如今与留国耗战持久，兵马疲乏，若不先发制人，也是坐以待毙。而其它部族，按你所言，也很难不乘虚而入。开战又如何？杀鸡儆猴，我青阳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本就都是好战的本性，问释莫一言，在场将士们都神色一凛。以战制战，凭借着强大的兵力马力，速战速决似乎的确是个可行的办法。
     
      “不！真颜恐怕要的就是我们与他开战，到时候其它各部万一齐齐发难，再面对留国，我们等于堵了自己的后路。”舒翰缓了缓，眼中突然闪过了尖锐的煞气，“但仇决不能不报！兵不血刃才是上策。召集库里格大会……到时候该来的就都来了。”
     
      苏赫巴鲁行事谨慎严密，当下听懂舒翰所言，便道：“那若是不来呢？如今时机敏感，很难说各部不会借故推辞。”
     
      舒翰苍白的脸的微微一笑，点漆似的双目温柔地闪烁着自信：“不久就快到正月了呢！除了库里格大会，还有对盘鞑天神的祭祀……他们不可能不来。”
     
      的确，对天神的崇拜早已经融入草原民族的根骨之中，游牧者随草木生活，依赖于彤云大山的庇护，朔方原的恩泽，以及盘鞑天神的保佑。每年正月的祭祀自然也不有人错过，身为部族的领袖，必须每年聚集，通过大合萨的主持参加祭祀活动，以代表部族乞求福泽。所以，即使知道有异，也决无法拂了千万部民的信仰。更何况祭祀活动还包括每年一度的莫日根比赛，每部可以派人比赛射箭，最后赢的人所属的部族，能得到丰厚的食物与衣料作为奖励。这无疑对于在冬季的各部是个不小的诱惑。
     
      释莫的神色鲜明起来，嘴角露出了对敌人残酷的冷笑，“好！就这么办！铁由，这事有你准备起来。苏赫巴鲁继续观察留国的动静，一旦天气好转，随时准备待命！”朔方原日益加重的负担已经让这片本来就不适合耕种的土地难以负荷，抢夺他国势在必行，而留国的高笺竟还没有死，无论公私，释莫要将仗继续打下去，否则，之前付出的代价就都白费了。
     
      一席人走后，舒翰累得虚脱，连连喘息，带着嘶哑的咳嗽声。释莫上前皱眉，尽管方才精彩的谋略触动了他的惜才之心。但对于病人，除了阿摩敕，他实在是没什么耐心的。他原本想再与其讨论一些细节，看到对方如此辛苦，也只能作罢。默默坐了一会，舒翰咳得还是很厉害，释莫更加烦躁了，他起身走出了金帐想去找萨环来看看，也顺便去看看小敖登，因为诸事不便，敖登白天便被萨环母女俩照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