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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合萨的帐子在最适合观看星象的吉罗山上，远离了纷争与世俗。世代尊贵而遥远的身份永远不会与大君至高无上的权力所冲突。但重伤垂危的舒翰，现下是决计回不了吉罗山的，释莫念在他的救命之恩，加之方便萨环治疗，便让伤者暂住在自己的金帐内。
     
      “怎么样了……”
     
      释莫躺靠在垫子上问道。一回来，众人皆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折腾得释莫心火都快冒出来了，确定大君无大碍，世子喂过了马奶也睡得正香后，众人才想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大合萨。好在一向察言观色的萨环已经开始照应着了……好不容易遣散了众人，看着萨环紧皱着眉头，又是施针又是磨药的，释莫当下多了几分烦躁。
     
      “大君先睡下吧，你身上也有伤，生产过后需要好好调养。”萨环长的非常美丽，扎成许多辫子的头发被盘成好看的髻。她是个寡妇，丈夫是有名的兀索哈将军，在她怀孕的时候便战死沙场。美丽的女人凭着一手奇妙的医术以及坚定的品格独当一面，她没有再嫁，没有依靠别的男人，自己抚养着女儿邑塔古，与她的丈夫一样博得了全部族的尊敬。
     
      可能疲惫过了头，反而不觉得困倦了，释莫没有再打扰忙碌着的萨环，却也没有躺下睡觉，他看着萨环解开之前马马虎虎包裹上的布料，那些斑驳的伤痕久战沙场的人也不是没有见到过，却在如此清瘦苍白的躯体上显得那么的触目惊心。
     
      “咳咳咳……”舒翰突然咳了起来，萨环正在为他抱扎那些创伤与骨裂的地方，刚抬头，便看到苍白的嘴角流出了浓黑色的血。女大夫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看来体内也有瘀血，恐怕伤及了内脏……眼眶渐热，萨环还记得这个和她一样喜欢中原文化的孩子，漂亮异常的孩子总是叫着“萨环姐姐”缠着自己教他中原的汉字，阅读中原的历史。她知道这是个有抱负的孩子，即使体弱，也不愿随波逐流。她十分期待舒翰能做出些什么，但现在……
     
      看着那些从那人口中流出的血，从黑到红，释莫的烦躁感更甚了。却突然之间有些不敢再询问了，可萨环却在这时转过了身来，她低着头，手有些颤抖地扯着自己的衣角：“大君，恐怕要有准备……”
     
      “准备什么？”释莫下意识地问着，话音刚落却已经醒悟过来。
     
      “他……”萨环抬起头，眼睛里含着泪，“他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人……”哽咽着，只有深谙医术的她才能确切地体会到，从小那么副不堪的身体对一个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特别是在崇尚武力体能的部族。而也因为这幅身体，还没施展任何才华的人却很可能挺不过来……
     
      没有过分去咀嚼萨环话中的含义，释莫之前本就没关心过这个存在感微弱的人，但三日被困的相处，他对舒翰的印象也有很大的改观，注视这那张与阿摩敕三分相像的脸，他突然有些悲从中来。
     
      “咳咳……”咳嗽声一发不可收拾似的，仿佛是感受到了这绝望，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舒翰竟然睁开了眼睛，他咽了咽了喉管中残存的血液，迷茫的瞳孔搜寻着什么，最后吃力地对准了释莫。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舒翰只能虚弱地动动嘴巴。萨环忙俯下身子倾听，听完后便忍不住哭出了声。他却还是看着释莫，因为发烧而发红的脸依旧那么的风华绝代，却再没有力气去绽放一个安抚的笑了，他只能放任意识又归于黑暗。
     
      这注视仿佛是第一句含情脉脉的告白，很久以后释莫重新想起才回味出来那里面所包含的东西。只是这时的释莫什么也不明白，只是不解地问道：“他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