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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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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跟悠太郎见面已经是去年五月的事了吧?就算是现在,我还是想天天来接人喔。」
     慎也先生一面喝着手中的啤酒,一面偷偷看了我几眼。
     去年五月?那是我到日本分公司之前的事。所以这应该是我跟他的第一次见面吧…
     ……但是……那个视线,果然……
     其实,我和慎也先生,之前应该还是有见过一次面的。
     那是在去年的十二月。
     那时候我和晶也,正被我父亲第三度结婚的对象给耍得团团转。
     在一整个礼拜的混乱后,她对我们所下的最后难题,就是要在成田机场当着大众的面前接吻。
     我为了要让她接受晶也,所以毫不犹豫就一口答应,心想反正当时在那里不可能会刚好有认识我们的人在,于是就和晶也接吻了。
     ……但是……
     「话说回来,黑川雅树先生。」
     慎也先生脸上浮现着那抹让人喜欢的笑脸,直勾勾地看向坐在桌子对面的我。
     「我是不是有在什么地方见过你呢?」
     ……果然,已经被他发现了吧……
     那个时候,偶然就在机场的慎也先生,正好目睹了我们两人接吻的现场。
     因为当时我是背对着他,我们又在被抓到之前就快速逃走了,所以晶也一直以为还瞒得了他。
     后来晶也对慎也先生后来的追问,似乎一律都以认错人来瞒混过去…但我完全不认为那个晶也有办法瞒得了任何人,光他那不会说谎的态度跟口才,一定马上就穿帮了。
     ……不过只看过我的背影,就能看出和晶也接吻的对象是我吗……
     「我常常搭乘美国航空公司的座机,也许是在哪里曾经见过吧?」
     我装作漫不在意地笑着回答他,心里却不禁同时想着。
     ……他太敏锐了……
     悠太郎似乎已经从晶也口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看着我和他,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不妙』的表情。
     「话说回来,悠太郎。」
     慎也先生突然转向悠太郎。
     「最近晶也好像都很晚回家……他该不会被什么坏虫给缠上了吧?」
     他的那句话,让我马上呛到乌龙茶,我激烈地咳了起来。
     「咦咦咦?不,我想不会吧……啊!黑川组长,你没事吧?」
     悠太郎一边为着呛咳不止的我拍背,一边慌忙地瞒混着。
     「咦咦?我们的晶也交上女朋友了吗?」
     「不会吧?我有种受了好大打击的感觉啊!」
     晶也大学的学弟,同时也似乎很仰慕晶也的柳和广濑也探出身来。
     「不对不对啦,他才不是交上什么女朋友……」
     拼命想蒙混过去的悠太郎正想辩解,野川却突然用着天真无邪的声音尖叫了起来:
     「呀啊!如果不是女朋友,而是交上了男朋友你会怎么办?慎也哥哥——!」
     大家都一起大笑了起来,我和悠太郎则是一点都笑不出来地全身僵硬。然后慎也先生也像是再自然不过地,用非常认真的表情说:
     「敢对我家晶也出手的男人……我会毫不犹豫的把他狠狠地痛揍一顿。」
     对着伴随一声长叹的慎也这句发言,大家又再度一齐大笑了起来。
     「出现啦!慎也哥哥的超级恋弟发言!」
     「呀啊!果然不听到这种话,就没有慎也哥哥回到日本来的实感呢!」
     「……吶?是个很可怕的强敌对吧?」
     悠太郎小声说着,对他的话我想也不想地就点头同意。慎也先生的视线,非常锐利地向我刺了过来。
     ……他或许真的是非常可怕的强敌也说不定……
     AKIYA(晶也)?5
     「……应该是,在这上面吧……」
     我抬头望着眼前的建筑物自言自语着。
     『REIJI?TSUJIDO』的商店我是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在我还是新人的时候,有来看过商品。
     建在青山最好的路段,是个用水泥与露出的钢骨所建,非常前卫风的三楼建筑。一楼和二楼是店铺。三楼则似乎是事务所的样子。
     我走进了建筑物内部,进入非常时髦漂亮的大厅,搭乘直达事务所的电梯。
     然后我突然想起身上还别着公司的社章,连忙伸手取了下来。毕竟在这种时候还有对手公司的人过来探访,不管怎么看都太可疑了吧。
     电梯的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果然还是装潢非常前卫风格的电梯大厅。
     原本以为不会有人在的办公室,眼前却突然出现服务台让我大吃一惊。
     身着现代风装束,看来有点严厉的美丽柜台小姐,用非常锐利的眼神看着我:
     「欢迎光临,请问您有预约吗?」
     虽然用语非常心细有礼,但口气却宛如在质问着我『这种时间请问你来这里是有何贵干?』一般。
     我拼命压抑着马上就想转身逃走的念头。
     「那个…我是筱原。和辻堂社长有过预约……」
     「……我明白了。请进。」
     她仿佛像是刻意要我别说下去似地站起身来,便打开了通往内部的门。
     在里面并排着最新设计的时髦办公桌,大约有十个人左右坐在里面,以很严肃的表情认真工作着。而且全是一些看起来就给人走在时代最前线、很能干的少数精英部队的感觉。一发现我进来,大家就一齐抬头向我看来。用着非常好奇的眼神打量着我。
     ……果然我在这里,还是明显地就很可疑啊……
     我就那样跟着人通过了办公室,来到了像是接待室一般的狭小房间中。
     「社长马上就到。请您在这里等候一会。」
     仿佛不爱多话的留下了这句话,柜台小姐就转身离去。
     在她关上门前,都还可以听见门外有人大声询问着『那是谁啊?』的声音。
     「刚刚那个人是谁啊?看起来是个超漂亮的孩子耶﹋果然是社长…新的『那个』吗?」
     新的『那个』是指……我吗?
     虽然搞不太懂他所谓的『那个』是指什么意思,但那个人语气中隐含的嘲弄,却让我觉得有点伤人。
     唉……我在这里,究竟在做什么呀?
     这种时候竟然还在对手公司的办公室里面闲晃,简直就像个商业间谍一样嘛。
     「嗨,筱原,让你久等了。」
     门突然一开,辻堂就走了进来。正在发呆的我一阵慌乱。
     「那个…让我到你们公司员工全在的这里来露脸,不是很不妙吗……?」
     「你在顾虑什么呀?来,我们去吃饭吧。」
     「呃…那个,我们不是要在这里开会讨论吗?」
     今晚看来心情似乎非常好的辻堂,完全无视我所说的话就抱住我的肩,突然就把门打了开来。
     公司人员们的锐利视线,全部一齐向我射来。
     「请大家看过来一下。我跟你们介绍,他是筱原晶也。」
     辻堂对着公司的人这么说,我因为惊讶当场全身僵硬。
     「是我总有一天想挖角过来的目标。目前他是某公司的设计师。」
     ……不会吧,这到底是……?
     「某公司是指哪一个啊?外资系的吗?告诉我们嘛——」
     靠近我们的男人,像是很有兴趣似地说着。这个声音…是刚刚隔着门听到的那个…
     「公司名称还是暂时保密比较好。不过,说是外资系算是猜对了喔?」
     辻堂用像在玩游戏一般轻松的语气说着。男人用很不礼貌的眼神打量着我:
     「外资系是指……雪曼?凡?克丽?啊,该不会是加凡艾利吧?」
     「啊对,应该没错吧?」
     身上穿着三宅一生风格的黑衣女人,一边挥着手上的烟一边说道:
     「那里的设计部门的人,听说都长得很漂亮不是吗?吶吶,你说你叫筱原是吧?」
     「啊,是。」
     面对看来兴趣盎然的大家,我想也不想的就开口回答。
     「听说加凡艾利,那个义大利副社长,选设计师的标准着重的不是你的才能而是你的脸,是真的吗?」
     我的心情一整个低落了下来。
     我们设计部门的同仁大家平常是多么拼命地在工作,虽然这些什么都不懂的人不管怎么说都无所谓……
     虽然我也知道说话的人本身是一点恶意也没有……
     但是,果然听到自家公司被别人那样地嘲讽,还是让我受到很大的打击。
     我的话,被怎么说都无所谓……但你们刚刚那种说法,岂不是是对加凡艾利的设计部门全体,还有安东尼奥副社长莫大的侮辱吗……而且……
     「哎呀呀,筱原,真是不好意思啊。」
     辻堂先生用一副丝毫不觉得有错,非常开心的表情说着。
     「要是你来帮忙别家公司的事情曝光的话,会害你被公司开除对吧?我会叫公司的人别说出去的啦。……不过啊……」
     用着轻浮的语气,他将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
     「要是你被开除,直接来我这里上班就好了啊。」
     ……啊啊,拜托你饶了我吧……
     拜托上天千万别让我被开除,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个…你想要的设计风格,还有数量,可以麻烦你告诉我吗?我会在家里画好草稿,直接传真过来给你的。如果里面有你确实要用到的,到时候我再画好设计稿,在截稿之前请快递送来……」
     「不,请你等一下。」
     辻堂先生打断了我的话。
     「从你加入加凡艾利之后画的设计稿,全部大概有几款呢?」
     「你是指……全部吗?」
     我陷入沉思之中,一年之中委托的案子跟山一样多,而我又待了一年七个月……?
     「我是没有细数过设计稿的数量,但光是完成稿的资料就有七、八本。……啊,还要更多吧?」
     因为在公司的桌子摆不下,我还带回家里放。再加上工作方面相关的资料也一堆……都没地方可以收纳了。
     但我全部都很小心地保存着。毕竟那是我努力工作的证明。
     「那些设计图的资料,可以请你全部交给我吗?」
     「……啊……?」
     我被他这句实在太唐突的话惊得说不出话来。辻堂先生则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
     「请暂时借放在我这里看一下,我看过之后再来决定要委托你设计什么样的风格。可以吗?」
     「……这…这个实在…」
     这乍听之下,或许的确是个很合理的做法,不过……
     对一个设计师来说,用自己的点子所设计出来的东西毕竟是属于自身的财产……
     更何况那是公司委托我设计的案子,要我交给其他公司的人,这不是名副其实的背叛吗?
     「不好意思,就这样把资料交给你们我想是不行的。虽然这并不是表示我不信任你,但……」
     「……筱原。」
     辻堂突然低声唤住了我,我惊讶地抬起眼来。
     「你该不是瞧不起REIJI?TSUJIDO这个品牌吧?」
     面对他马上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威吓语气,我完全无言以对。
     为什么他会突然改变了态度,我完全不明白。
     辻堂锐利的眼神直直地对着我说:
     「你说你当上设计师几年了?」
     「那个……两年了。马上就要进入第三年……」
     辻堂打断了我的话,像是有点不屑地嗤了一声。
     「竟然被这种程度的设计师看不起,看来我们公司还早得很呢。」
     我一听这话,吓得慌忙解释:
     「我怎么可能会看不起贵公司!我刚刚的话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你不肯把设计图交给我,不是正表示你不相信我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可是因为信任你,才把戒指的事一笔勾销的说。」
     「……啊……」
     被他那样一提,我就什么话都无法反驳了。
     「筱原,你也会相信我,把设计图交给我对吧?」
     这种仿佛套好一般的会话陷阱,让我想也不想地只好点头。
     「既然决定了,我们现在就去拿吧。今晚我是有开车过来的喔。」
     辻堂先生突然又恢复了心情很好的模样,手上拿着帐单站起身来。
     「你把资料放在哪里?家里?要是在公司的话,要拿出来就有一点麻烦了……」
     「呃……我是放在家里啦……」
     「是吗?你愿意让我看看你的设计图吗?我好期待呢。」
     辻堂带着笑意的声音开心地说。
     没错。他是这么地相信我,我也必须要信任他才行。像他这么有名的设计师,怎么可能会抄袭、盗用像我这种新手的作品呢。会感到稍微的怀疑……一定是我自己太多心了。不好好反省不行。
     ……但是,总觉得……
     ……虽然我并不十分明白,但却有种……
     边走上餐厅的楼梯,不祥的预感,让我为背后所兴起的那股寒意颤栗了起来。
     辻堂先生的车,是仿佛小时候常常看到的迷你模型车直接放大,非常漂亮的跑车——蓝宝坚尼魔鬼跑车。车门还是会向上打开的所谓鸟翼型车门。而且颜色也是非常醒目的鹅黄色。雅树的福特小野马虽然也是外国车,但却是很成熟稳重的银灰色,除了会自动滑开的自动门之外都很朴素。在东京,几乎也没有打开过敞篷车顶。
     开往公寓的路上,一直听他在谈什么这车最高可以开到时速几百公里…什么新车买起来要好几千万什么的,老实说我只觉得有点烦。毕竟跑车再怎么华丽,开在这样的日本,而且助手席坐的还是男人……说实话,我只觉得会让人很难为情而已。
     「原来你住在这种地方啊?看你给人的印象很难想像呢。」
     下了车的辻堂先生,抬头看着我的公寓这么说。他语气里特别强调的『这种地方』让人觉得他似乎有点瞧不起这栋公寓的感觉,我感到有点难过。
     「我很喜欢这栋公寓的。从学生时代我就一直住在这里……」
     「算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兴趣……可以让我上去吗?」
     回去的时候,慎也哥哥和设计部门的大家一起去喝酒了,我想短时间之内他应该是不会回来这里才对,但……
     「今天晚上哥哥约好要睡我这里,说不定他已经回来了……还是我一个人上去拿下来给你吧……」
     反正我想辻堂先生应该不想进这间公寓吧,所以我忍不住就想找个藉口蒙混过去。
     「你的房间在哪里?」
     他看着公寓的窗口问道。我反射性地顺口回答:
     「啊,在那边,在二楼的转角那里……」
     「灯没开。我想他应该还没回来吧?我上去帮你吧。」
     他有点半强迫式地说完就抱着我的肩膀跟了上来。在上楼梯的时候,我自暴自弃地叹了一口气。
     用钥匙打开房门的一瞬间,一想起哥哥和雅树,我突然担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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