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手阎王令-第15-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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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节字数:13211 更新时间:07-06-12 20:41
      第十五章
     
      昏黄的灯光。
      一名外形瘦弱娇小的少年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俯首待命。
      对面榻上黑巾覆面、盘膝而坐的男人仅仅露出一双锐利而闪烁不定的眼眸。烛光摇移,拉长的影子忽上忽下,微微晃动。
      “这次的行动由你负责,务必在苏放尚未复元之前找到他们,予以格杀。”
      “是。”
      “退下吧。”黑衣人挥了挥手,眯起双眸。
      “是。”
      少年起立,缓缓退至门边,转身抬手触及门闩。
      “零。”
      “是。”
      “这一次绝对不准失手。”
      “是。”
      “你还记得南宫泯吗?”阴沉的语声自黑衣人口中冷冷吐出,刹那凝结成冰。
      “弟子记得。”少年一震,使劲握紧双拳,竭力控制住动荡不安的情绪,凝神作答。
      “这次如果再出纰漏,我就把你交给‘他’处置——清楚了吗?”平静的言语内饱含着极深的威胁和绝对的权威。
      “……”少年寒白了脸,一字一句地道,“弟子记清楚了。”
     
      八月十九。
      清晨。
      徐州城外。
      秋叶飞舞,杂草丛生。
      路边。
      一间不大的茶铺,连老板带伙计一共两人。
      铺外搭着四、五张歪歪斜斜、随时有倒塌之虞的桌子,一旁横七竖八地置着几条长凳,供人歇脚。麻雀虽小,倒也五脏俱全,茶虽称不上好,却已足够解渴之用。
      “雷大哥,”端坐在其中一张桌边的南宫泯喝了口茶,不太有信心地问着对面的人,“你真能帮我找到……”
      “当然。”雷玉拍着胸脯道,“不出三天,我保证你一定能见到你的心上人。”
      “小玉儿,这话你三天前已经说过了。”苏放“好心”地提醒。
      “你的记性不太好吧?”雷玉翻了翻白眼,“这话我是两天前说的,今天才是第三天。”
      “八月十六日晚,亥时未尽、子时将至……”苏放掰着手指头计算。
      “八月十七日晨,亥时已尽、子时初至。”雷玉一本正经地纠正,“请你算准时辰再开尊口。”
      “我有算错吗?”苏放满面委屈地望向当时在场的证人,双眸闪亮,以期博得对方的支持与同情。
      “这个……”南宫泯的眼珠子来回转动,冥思苦想、抓耳挠腮地努力了半天,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我不记得了……”
      “……”如临大敌、屏息以待的两个人面面相觑,突然齐齐嗤笑出声。“噗哈哈哈……”
      一道剑光匹练而起,无声无息地直刺苏放的心脏,出手疾、准、狠。同时,早已埋伏在枝叶丛中的四、五十名黑衣杀手如狼似虎纷涌而至,每个人皆以拼命三郎的姿态冲向雷玉、南宫泯。
      当。
      一块沉甸甸的铁牌挡住了凌空一剑——阎王令。蒙面少年一击不中,不退反进,长剑如蛇般缠向苏放的脖颈。
      啪。
      一颗圆滚滚的石子天外飞来,不但撞歪了剑尖,还撞得少年的手腕隐隐生疼。蒙面少年骤吃一惊——在如此层层叠叠的围击之下,雷玉竟犹有救人的余裕,可见一时半刻尚奈他不得。反观南宫泯却已岌岌可危,在十几个黑衣人的猛攻之下,招架得异常吃力。蒙面少年心中一急,步伐稍稍乱了分寸,立刻被苏放窥得破绽,一轮抢功,顿时失了先机——若非苏放内伤未愈,气力和速度尚不及平日的一半,自己也许早已身首异处——蒙面少年愈打愈是心惊。“阎王令”果然名不虚传,再加上另一边还傍着一个虎视眈眈、时刻伺机而动的“毒手”,少年的冷汗涔涔而下。
      局势不妙。
      南宫泯一面抵挡着周遭一波一波、延绵不绝的攻击,一面不由自主地将眼神飘至与苏放恶斗的少年身上……大敌当前,岂容分神?南宫二少一个疏忽,“当啷”一声,长剑竟然脱手飞起,霎时,十几柄亮晃晃的刀剑自各个不同的方位插向他的要害。
      “丁丁当当”,一长串撞击声中,一人疾扑而至,一口气替南宫泯挡下了七刀、九剑。由于变生肘腋、情况危急,兼之救人心切、出剑实在太过仓促,忙乱之际,居然漏接了其中一刀,眼看耀目的刀光当头劈来——少年不避不退,只用力将南宫泯往身后一推,咬牙阖眸,浑然不顾自身安危,以身作盾,紧紧地护住比自己生命更为重要的人。
      一切都在一瞬间结束。
      南宫泯一把捉住少年推过来的手,顺势一扯,将之拥入怀内,同时反手一捞,正正接住自己那把飞出去又飞回来的剑,快若迅雷地格开了扑面而至的刀光,待到怀中的少年再度睁开双眼,面前已多了一具软倒在地的尸体。
      雷玉蓦然长啸一声,茶铺四周人头攒动,一下子涌出五、六十名身材高壮、步履轻捷的大汉。随着茶铺老板一声令下,大汉们移步错位,即刻将黑衣杀手一个不漏地圈在中央。这一战,从动手到结束不过须臾时间——一方是行动有素、胸有成竹;另一方却猝不及防、措手不及——孰胜孰败,一望便知。
      愣愣地瞅着一个个踣地不起的同伴,蒙面少年怔怔地任由南宫泯搂着,忘了挣扎。等他猛然省悟自己是中了计、上了当之时,场中最后一个黑衣人也在雷玉的飞刀下转世投胎去了。
      “徐州分坛周昱见过谷主。”四十上下、肥头大耳的茶铺老板上前恭敬行礼。
      “免了。”雷玉懒洋洋地摆了摆手,笑眯眯地冲着周昱身边的“伙计”抱了抱拳,“这次有劳丁兄帮忙,在下不胜感激。”
      “哪里。”虽然已经见识过了对方与外表截然不同的性格,但是一旦瞧见美人粲然的容颜,丁二局主的头脑就开始发晕,难以自制地回以傻笑。“呵呵呵……能替雷谷主送信,丁某……三生有幸。”
      三生有幸?苏放非常不屑地用眼角瞥了过去。小玉儿也真是的,只不过是跑腿的小事,又何必这么客气地跟那家伙道谢?还称他为“丁兄”——简直是呕死人了。
      “你、骗、我。”
      三个如冰渣般的字由某人的牙缝里蹦了出来。苏放转眸,看见了一个绝对比自己更有理由也更有资格生气的人——恶战之际,为了情人不惜舍命相救,结果却发现这仅是一场骗局——蒙面少年狠狠甩开南宫泯的手臂,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喷出团团烈火,愈烧愈旺。
      “零……我……”一贯老实的南宫二少涨红了脸,频频以焦急哀肯的目光向这次“阴谋”的总策划者求救。
      “他并不想骗你,”雷玉淡淡道,“是我强迫他的。”
      “你强迫他?”少年惊疑不定地凝视着面前可怕而又奇诡多诈的敌人,倏地恍然大悟,“原来你给他下了毒!解药呢?!快……”后面的话音消失在一阵突起的狂笑声中。
      “哈哈哈哈……”苏放捧着肚子笑倒在地,看样子,这位杀手小哥对小玉儿还真是没什么好印象。
      “我没有中毒。”南宫泯啼笑皆非地望着毫不犹豫挺身维护自己的人,目中溢满深深的感动与……爱恋。
      “那么,”蒙面少年迅速避开他的视线,寒了眸,敛了情,双眼着地,定定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情很简单,”雷玉慢条斯理地从兀自止不住笑的苏放身旁踱过,顺道送上一脚,成功地令苏大楼主闭上了嘴。“我只对他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少年抬首戒备地盯着他。
      “如果你不这么做,这辈子休想再见到他——”雷玉缓缓道出,狡黠一笑,“你一定明白这个‘他’究竟是谁吧?”
      “你……”少年眨了眨眼,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就是这样威胁……”
      “不错。”苏放一脸诚恳地点头作证,他夸张地比了比南宫泯,“这位南宫二少做梦都想见你一面,听了这话,岂敢不从?”
      “你……为什么还要找我?”少年冷冷地睨向南宫泯,清泠的眸内不带一丝感情。“对了,”他蓦然一省,语中多了一道讽意,“我怎么忘了?当初是我一剑伤了南宫二少,你当然是来找我报仇的。”
      “不、不是的……”南宫泯登时急得满头大汗、手足无措。
      “他是不是来找你报仇你自己心中有数。”雷玉一针见血地道,“若你执意要走,我想他也不会硬拦着你。”
      “走?”少年惨笑一声,“去哪里?”
      “等一等!!”一直注视着心上人一举一动的南宫泯瞬间看穿了少年的企图,于千钧一发之际拔剑抵上了自己的脖子。
      “你、你干什么?!”被唬得三魂丢了两魂半的少年大惊失色。
      “我的确不会拦着你。不过,”南宫泯迎视着少年惊骇的目光,语意笃定而诚挚,“我早已决定,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一起去——即使是地狱,我也跟定了。”
      “你……知道……”
      “是的。”南宫泯稳稳地握着剑,微笑道,“我知道你的口里藏着剧毒,你想死,我就陪着你。”他说话的口气仿如只是与人谈论天气一般平淡且安然。
      “泯……”少年眸内渐渐聚起一团水气,语声哽咽。
      “你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南宫泯激动万分,“这样我就算死也瞑目……”
      “谁说要死了?!”少年猛地长吸一口气,怒目而视。
      “零……这么说……”听出少年话中之意,南宫泯惊喜参半,他有点儿不太敢相信地一霎不霎地直视着零。
      “我决定了,”零这一次没有再规避他火热的视线,坚定地道,“我要跟你一起活下去。”
      当啷。
      长剑坠地。
      南宫泯什么也顾不得地冲上前去,一把将自己朝思暮想、苦苦追寻的人儿揽入怀中,搂得死紧,久久难以放手。零轻轻地阖上双眸,放任自己沉浸在如阳光般温暖的怀抱内,感受着对方藉由双臂传递过来的无尽爱意。
      啪啪啪。
      清脆的击掌声打破了浓情蜜意的气氛,也惊醒了完全陷溺在彼此世界里的两个人。零猝然抬起埋在南宫泯胸膛上的头,瞥见周围一双双明亮的眼睛正盯着他们瞧个不停,当下只觉羞窘不已,蒙面巾下的脸更是烫得足以煮熟鸡蛋。南宫泯虽然同样有些不好意思,但一只手却仍是牢牢捉着少年的手,始终不肯放开。零用力挣了两下没能挣脱,便也只得由他去了。
      “既然二位的事情已经圆满解决,”雷玉似笑非笑地提议,“那么,可否一起到咱们绝心谷的徐州分坛逛上一逛?”
     
      夜。
      月明星稀。
      一间客厅。
      六个人。
      徐州分坛的坛主周昱并不是一个讲究排场的人,因此分坛内部的布置皆显得十分简洁朴实。大厅内灯火通明,宅子四周由坛下弟子层层严密把守,只怕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就是这个。”少年从嘴里掏出一粒小小的蜡丸,“只要咬破封蜡,必死无疑。”取下蒙面的零有着一张相当可爱的娃娃脸,美中不足的是面色稍嫌冷漠苍白。
      “这种东西,早早扔了罢。”南宫泯抢过他手上的蜡丸,蓄势待抛。
      “给我吧。”雷玉伸手接过药丸,细细察看。“果然……”
      “翻来覆去地尽使同一种毒,他也不觉得厌?”苏放斜倚在舒适的躺椅上,打着呵欠道,“小玉儿,你什么时候让那家伙也尝尝这个?”
      “有机会再说。”雷玉挑了挑眉,递过去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苏放心领神会、微微一笑——二人间的亲密交流直把丁二局主瞧得既妒又羡。
      “零是你的本名吗?”周昱及时咳嗽一声,转开了话题。
      “不是。”零平然道,“我的第一个名字是三百二十七。”
      “三百二十七?”雷玉眸光一闪,即刻了悟,“从三百二十七到零,想必花了你不少时间吧?”
      “一共十二年。”零慢慢叙道,“我们全是孤儿,自记事起,就开始被迫进行各种训练,其中做得最多的,便是相互对决。”他冷笑道,“这种生活很容易令人麻木,每天都有新的同伴陆续死去……”
      “零……”南宫泯目中大有不忍之色。
      “活下来的人必须尽力提高自身的杀人技巧,否则……”零摇了摇头,忽地展颜而笑——这一笑隐含着极深的自嘲。“我从第三百二十七一直上升至零,一路上更不知经过了多少役,杀死了多少人。”他凝望着南宫泯的眸中充满着对自己的不屑、哀伤,以及无奈和……一丝极力隐藏却无论如何也掩之不去的恐惧之意。
      “我、不、在、乎。”了解他在害怕什么,南宫泯迎视着少年黯淡的目光,一字字地道。
      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所以你也不必在意,更不必自卑——后面的话虽未出口,零却已完全读懂了他的意思。
      “……谢谢。”一寸一寸地放松了绷得死紧的神经,少年至此终于放下了一颗悬得高高的心,眸中薄雾轻漾。
      南宫泯什么话也没说,只伸出手去,温柔地替他拭去眼角的泪痕。
      “咳咳咳……”雷玉一连咳了好几声,灵动的眸子专注地睇向零,正色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请说。”
      “你是否曾见过你们那位首领的真面目?”
      “没有。”零平静地道,“他一向以黑巾蒙面,行事从不疏忽大意,我也只见过他的眼睛而已。”
      “好一个心思缜密、不露痕迹的人。”雷玉感叹,“我倒还真有点儿佩服他。”
      “不过……”零沉吟了半晌,方始道,“首领与梅亦情极有交情。”
      “什么?!”丁熊第一个叫出声,“采花大盗梅亦情?!”
      “不错,”零颔首,“我第一次见到梅亦情的时候是在六年前,当时是首领把我们一并召集起来介绍的。”
      “这梅亦情生得何等模样?”周昱不无好奇地问。
      “我只能判断出他大约比我年长七、八岁左右,至于长相,我不知道——他的脸上一直戴着一副冷冰冰的人皮面具。”
      “你能确定他真是梅亦情?”苏放凝眸望着少年。
      “能。” 零咬牙道,“他是个天生喜欢漂亮东西的人,但是,他更喜欢的是摧残美丽的事物。”提起这个,少年的瞳中充斥着满满的厌恶与惊悚。“谁只要入了他的眼,不被他折腾个半死、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地抬出来,他是不会罢休的。而且,长得愈是标致出众的,他便愈是兴奋,折磨得也愈厉害……每一个,非死即残。”
      “的确如此。”雷玉蹙起了两道漂亮而秀气的黑眉,“被梅亦情残害的男男女女,有哪一人不是受尽凌虐而死?那家伙简直变态之至。”
      “奇怪,”苏放若有所思地道,“你们那位首领大人难道就这么一声不吭地任由梅亦情虐杀门下弟子吗——培养一个优秀的杀手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苏楼主说得是。”零寒白了脸,“优秀的作品当然值得保存,但……”
      “但是那些失去了存在价值的失败作品就难免会遭到毁灭——是吗?”雷玉一口气替他接了下去。
      “是。”少年叹息,“我的第一次失败是在两个月前。”
      “那时的目标……是我吧?”南宫泯甚感歉意地摸了摸脑袋,“对不起,害你没能完成任务。”
      “你……”零瞠目瞅向他,“你希望……我完成任务?”
      “至少这样你就不用受罚啊。”南宫泯说得理所应当,“上一次你回去,有没有……”
      “只是挨了几鞭子而已。”零波澜不惊地道,“家常便饭,不碍事的。”
      “挨了……鞭子?!”南宫泯愤红了双眼,为心上人所承受的痛苦与责罚感到心疼不已——这种事能用“而已”和“家常便饭”来形容吗?“零,”他郑重保证,“今后我一定会好好地保护你,绝不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你还是先保护好自己再说吧。”零凉凉地回答,“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成为被暗杀的目标?”
      “我……不知道。”
      “……”瞧着一脸茫然的南宫泯,零提醒道,“三个月前,南京城西郊荒山。”
      “对了!”南宫泯蓦然省起,“我的确在那儿见过两个奇怪的黑衣人,不过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我可一句也没听清。”他大觉冤枉,“这样也要派杀手来……”
      “暗煞的规矩便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零淡然道,“如果你没听清,那就只能算你倒霉。”
      “……其实这也不算倒霉啊,”南宫泯想了想,开心地道,“我能认识你,应该算是幸运才对。”
      “被刺了一剑也算幸运吗?”零微微嘲讽。
      “是啊。”南宫泯却满面喜色、乐不可支地道,“若非如此,那天晚上你又怎么肯……”
      少年立时一跃而起,用力捂住南宫二少那张滔滔不绝的大嘴,漫天霞光映上了苍白的容颜,平添七、八分艳色。
      “你……”又羞又怒地瞪向南宫泯,零气急败坏地道,“这么多人……胡说什么?!”
      “唔……”南宫二少这才注意到周围四个人八只眼睛全睁得大大的望着自己,其中有人不明所以,有人了然于胸,还有人正伸长了脖子兴致勃勃地等着看好戏……
      “对、对不起。”由于一时得意忘形而身陷尴尬境地的南宫二少只得吃吃地对着自己的恋人致歉。
      “你长得很好。”雷玉仔细地打量着颊上红晕未褪的少年,扯开话题。“若我是梅亦情,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并非不想,”显然忆起了什么令自己直起鸡皮疙瘩、深恶痛绝的画面,零的眉心拧成了麻花结。“不过首领一直没有同意。”
      “什么?!”南宫二少拍案而起,“他竟敢……还一直……我、我……”他气得双眼冒火、咬牙切齿。
      “你放心,我这一次出来,就没打算回去。”少年语带安抚地凝视着他。
      “零……”南宫泯感动不已。
      “你说‘这一次’,”雷玉的反应奇快无比,“是什么意思?”
      “这一次的任务原本就不可能达成——一连失败两次,首领绝不会再给我机会。”
      “难道……”南宫泯终于听出他言中之意,半带狐疑地问,“他准备把你交给那个禽兽?”
      “正是。”
      ——所以你才宁愿一死也不愿回去。
      “我、明、白、了。”南宫泯握紧双拳,“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宰了这些混蛋!”
      “好!一定会有机会的——”苏放大力赞赏,“如果你有那个本事的话。”
      “……苏大哥。”
      “嗯?”
      “你这是给我打气还是泄气啊?”
      “嘿嘿,”苏放干笑两声,“你说呢?”
      ——真是既没品又无聊的对话。雷大谷主听得地捂着嘴打了个优雅的呵欠。
      “抱歉,我有点儿累了。”
      “谷主,”周昱立刻躬身道,“属下告退。”
      “呃……”丁熊随即起身抱拳,“雷谷主,在下就不打扰了,明早再见。”
      二人说完,前脚后步地走了出去。
      “零,”雷玉冲着亦欲回房的人笑眯眯地道,“我们单独聊一聊可好?”
      “……好。”静默半晌,零又重新坐了回去。
      “零……雷大哥……”南宫泯望了望零,又望了望雷玉,不太放心地道。
      “走吧,”苏放搭着南宫泯的肩,嘻嘻笑道,“咱们一起去喝两杯。”说着,连拖带拽地将一步三回头的南宫二少扯出了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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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零有心事。
      南宫泯细细地数着——今天早晨他光是发呆就已超过了五次,至于走路心不在焉、绊到门槛、磕上台阶的次数更是不胜枚举。这一切,均与其平日冷静淡漠的性格截然不符,他似乎正在为着某事——某件十分重要的事而焦躁不安。
      “究竟发生了什么?”在零第六次对着窗户发呆的时候,南宫泯终于忍不住伸过手去将少年的冰冷纳入自己掌心,道出了憋在心头足足一个上午的疑问。“是不是昨夜雷大哥说了……”
      “不是。”少年收回视线,矢口否认。
      “不是?”回答得太过干脆反而令人起疑——南宫二少也不是笨人,闻言更加疑窦丛生。
      “泯,”零定定地注视着他,忽然问道,“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你说。”南宫泯眼神宠溺,款款而言。
      “今后别再随便拿剑抹脖子了。”少年的语中依然存有一丝余悸。
      “如果你不再随便吞毒药的话。”凝望着略带忧伤的人儿,南宫泯静静作答。
      “好。”零一口允诺,“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所以,你也要跟我约定……”他眼中充满着期盼,水濛濛的眸子情意脉脉。
      “我答应你。”南宫泯郑重保证,“从今往后,我南宫泯绝不会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绝不让零再为我担心。”
      “真的?”少年乜目而睇,似信非信。
      “真的。”
      “你发誓?”
      “我发誓——绝不反悔。”
      “……这样我就放心了。”零默默地审视着南宫二少认真的面庞,须臾,展眉而笑。
      “放心……什么意思?”迷失在少年难得的笑颜中,南宫泯一头雾水。
      “泯,”零紧紧地回握住南宫泯温热的手,缓缓道,“只剩三天了。”
      “三天?”望着少年凄楚决绝的目光,一阵大事不妙、糟糕透顶的感觉突如其来,南宫泯紧张得全身僵硬。“什么东西……只剩三天?”
      “我的生命。”少年一字字道。
      “你的……”耳中倏然响起一片嗡嗡之声,巨大的冲击令南宫泯头重脚轻,一时半刻回不了神,只能以惊骇万分的眼神来表达内心的震惊。“为、为什么……”好半天,才从齿缝里扯出几个字。
      “泯,”深深地凝视着自己最爱的人悲痛欲绝、心丧若死的表情,少年眸中带泪。“暗煞并不那么容易摆脱——我早已身中剧毒。”
      “你不是……已经把嘴里的毒药……”
      “不是嘴里的毒药,”少年平静的语声如一潭死水,波澜不动。“而是体内的毒药。”
      “体内的毒药?”南宫泯不自觉地跟着重复。
      “是。”零神情飘忽,“很久以前,首领便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上下了另一种慢性之毒,每隔三十天需服食一次解药方能苟延残喘。今天已是第二十七天,我只剩下三天时间。”
      “不……”南宫泯狂乱地摇着头,拒绝接受令人痛彻心肺、喘不过气来的现实。“不……不会的……你不会死……对了!”他一跃而起,一把捉住少年的双肩不住摇晃,神态激动,语气急切。“雷大哥!他一定的办法的!!走!我们一起去找他……”
      “没有用的。”咬牙忍住被猛烈摇晃而产生的疼痛及晕眩感,少年木然道,“这种毒的解药仅是炼制就必须花上十天的时间。昨天晚上我们足足讨论了一个时辰——雷谷主的确知道根治的方法,但他也没有办法在短短三日之内便能制出解药。”
      “……”茫然地探进少年充溢着悲哀的双眸,南宫泯慢慢地松开手劲,心痛如绞。“零……”他轻轻地把少年柔韧的躯体拥入自己的怀中,止不住地浑身颤抖——原以为终于可以和至爱的人相伴走完人生的全程,谁知绝望来得如此之快……难道我还要再一次忍受失去他的痛苦吗?
      “零……”吸了吸鼻子,下定决心,南宫泯蓦然抬头。“你还可以……”
      “我是死也不会回去的!”零直直地迎视着他的视线,斩钉截铁地道,“你明白吗?”
      “……我明白……可、可是……”南宫泯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悲痛,象个孩子似的搂着零的脖子嚎啕大哭。
      感觉到不断渗入肩头的暖暖湿意,少年伸出苍白而冰凉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将头埋在自己颈窝的恋人的发,眼内尽是满满的不舍与心疼。
      “泯,”他幽幽地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话……一定要……活下去……”
     
      三日后。
      灵堂。
      一身缟素的南宫泯双眸通红地守在檀木所制的红棺面前,眼神空洞,流不出半滴泪水——该流的泪,早已流尽;该伤的心,也早已伤透。此刻,他只是痴痴地望着棺木中的少年,眼睛一霎也舍不得霎。依然是苍白美丽的容颜,少年静静地躺在棺内,睫毛轻垂,仿佛好梦正酣。然而,在场众人均心知肚明——冰冷的身体毫无脉象,呼吸……早已停止。
      “别太伤心。”雷玉叹了口气,“对不起,如果能早几日遇见他也许我还能救……只可惜……”他摇了摇头,又是一声长叹。
      “小玉儿。”见恋人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伤势基本痊愈的苏放毫不避嫌地欲将心上人揽入怀内,却被雷玉灵巧地侧身闪开,并且冲着一动不动的南宫泯努了努嘴。
      苏放一省,匆匆把伸出去的手转向另一个地方:“南宫老弟,我明白你的心情……”
      “我想一个人跟他说几句话。”抚着被苏放拍得隐隐发麻的肩膀,南宫泯面无表情地道。
      “你……”周昱欲言又止。
      “没事吧……”两天前过来徐州分坛拜访的周昱的拜把兄弟、人高马大的“寻龙刀”铁铮跟着安慰。
      “……”丁二局主在一边送来无限同情的目光。
      “南宫……”雷玉迟疑地开口。
      “各位放心,”南宫泯抬首淡淡地环视了一圈伫立在四周的人,一阵寒风——好冷。“我只是想独自送他一程而已。雷大哥,请给我一柱香的时间。”
      “……好吧。”静默良久,雷玉点了点头,一群人默默无语地鱼贯而出。霎时,灵堂上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棺内,一个棺外。
      “零。”轻柔地吻上爱人冰冷的唇,南宫泯从胸口掏出一柄暗藏着的锋利雪亮的怀剑,“对不起……不能遵守跟你的约定……”——我知道你一向是个极怕寂寞的人,黄泉路上,又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走?对不起,大哥……南宫泯咬了咬牙,高高举起怀剑刺向自己的心窝。
      啪。
      一粒小小的石子从窗外疾飞而入,正正击中毫无防备、引剑自尽的人的睡穴。只觉眼前一黑,南宫泯本就疲惫不堪的身子立刻软软地倒了下去。同时,门外杂七杂八地涌进了五、六个人。
      “周坛主,”雷玉吩咐,“派人送他回房,让他好好地睡上一觉。”——果然。幸亏自己明察秋毫,看清了南宫隐藏在平静下的异常,否则……光想就够人出一身冷汗。
      “是。”周昱即刻转身传令下去。
      “唉,”铁铮感叹,“没想到南宫二少竟是如此痴情之人。深情至此,当真是令人感动。”
      “是啊。”丁熊频频点头,显见得非常赞同铁铮此番论调。
      “哼,”雷玉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情人辞世,自然是令人万分痛苦的事。不过,他首先考虑的应该是如何完成零的心愿吧?”
      “零的心愿?”铁铮疑惑地问。
      “不错。二位可别忘了,零唯一的心愿只是想让他好好地活下去,”苏放补充,“否则也不会在临死之前跟他立下这样的誓约。”
      “对啊……”丁熊一听,深觉言之有理。
      “算了。”雷玉摆了摆手,神色疲倦。“今天大家也都累了,天色已晚,不如早些歇息吧。阿放,”他面对苏放绽开了一抹无奈而略带伤情的笑容,“我们一起去看看南宫。”
      “好。”苏放柔柔地拍了拍他的背以示抚慰,二人冲着其余三人稍稍颔首示意,转身相携而去。
      “……”
      周昱、铁铮、丁熊互觑一眼,每个人的心里都不怎么好受,各自叹着气迈步走出灵堂。
     
      夜半。
      子时。
      月黑风高。
      灵堂周围鸦雀无声。
      微弱的烛光映照在仰躺着的少年的脸上,微微泛出青桔色的光芒,显得异常诡秘。更加诡秘的是一名手拿烛台,正冷冷俯视着棺内的黑衣蒙面大汉。此人仅仅露出一双灼灼发亮的眼睛,目光中隐含着几分得意、几分高兴,更有……一丝恨意。
      “你终于死了……”压抑住胸中的快意,黑衣人自喉咙深处发出一串模糊低靡的声音。“呵呵呵……”他随手拿起烛台往旁一扔,任星星点点的烛火缠上灵堂两侧曳地的白纱,窗外冷风潜入,瞬间,火势大盛。眼见熊熊烈火已触及棺木一角,黑衣人满意地翻窗而出。
      “什么人?!”
      一拳当胸而至,黑衣人乍吃一惊,猛地一个后仰,险险避过。
      “丁熊?!”待立稳脚跟,看清情形,黑衣人脱口而呼。
      “你认识我?!”丁熊亦吃了一惊,半夜睡不着起来上个茅房,没料到竟会在灵堂附近碰上这么一个可疑人物。“你究竟是……”一语未毕,一眼瞥见从灵堂内升起的火焰和浓烟,丁二局主当下扯开嗓门使足力气大嚷,“失火啦!!有人放火!!!”说着,又是一拳直奔黑衣人面门而去。
      远处人影闪动,其中两道身影迅如流光,眨眼将至——绝不能落在这两个人的手里——黑衣人见势不秒,当即抛出一颗青色弹丸。弹丸在半空蓦然炸开,一股黑色烟雾立时迷住了丁熊的眼,待到云开雾散,黑衣人早已行踪杳然。
      “救火!”
      匆匆赶至的雷大谷主沉声喝令,自己则转过身去与苏大楼主齐心协力牢牢压制住已解开穴道、此刻正赤红了双目、疯狂地挣扎着亟欲冲向火场的南宫二少。
      火焰,炫亮了半边天空;浓烟,呛得人忍不住流泪。
     
      徐州城郊。
      一间青砖红瓦的房舍。
      一个蒙面黑衣人正坐在屋子中央一张宽敞的雕花檀木椅上,浑身散发出一股冷冽而浓郁的杀气。
      “启禀主人,壹回来了。”门外有人恭敬禀报。
      “让他进来。”
      “是。”
      “弟子叩见首领。”喘息未平的壹自屋外转入,低着头跪叩在地。
      “我让你去查探的事,可有消息?”
      “回禀首领,弟子已亲自查看过零的尸身,他确实已经断气。”壹谦顺的语气中含有一缕掩饰不住的兴奋之意。
      “很好。”暗煞首领缓缓点头,“零既已死,原该让你坐他的位子……”说至此,他冷冷瞥了一眼喜形于色的壹,话锋一转,“只可惜,你竟敢擅自违背本首领的命令。”
      “首……首领……弟、弟子不敢……”壹倏然一震,目中一片惊惶。
      “方才监视绝心谷徐州分坛的弟子来报,说那儿忽然失火——这是怎么回事?”森冷的语调阴寒缓慢,不带半丝起伏。
      “这……”壹张口结舌,满头大汗。
      “为了私怨放火焚尸、打草惊蛇——你可知道,身份一旦暴露,该受何等惩罚?”
      “弟……弟子……知、知罪……”壹的身体颤如风中落叶,语不成声。
      “铁铮。”冰封的语音伴随着无边的狠戾与杀意,“你自尽吧。”
      “谢……首领……”眸中满布绝望之色,壹咬牙一把扯下面上的黑巾,赫然便是周昱的好友、江湖上人人称颂的硬汉铁铮。然而,在面对暗煞首领之际,铁汉却变成了鹰爪下的兔子,毫无挣扎之力。“唔……”一丝暗红色的血自嘴边溢出,缓缓滑下唇角,铁铮迅速倒地气绝。
      “来人,”暗煞首领打鼻子里哼了一声,“抬下去。”
      “是。”屋外立刻转入两名黑衣人,利索地将铁铮的尸首抬了出去,显见得对此类事情早已习以为常。
      “哼哼……”屋内端坐着的黑影发出阵阵低笑,喃喃道,“该死的都死了,我看你们怎么查……九月初九……时间不多了……”
     
      蔓延的火势在人们的奋力扑救之下逐渐熄灭,整个灵堂成了烟熏火烤后的断垣残壁,木制的棺材早已化为焦炭。烟雾尚未散尽的灵堂深处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堂外闻声,人人均睁大了眼睛屏息以观。
      一个脸上、身上满面是烟灰尘土的纤细人影略显狼狈地自灵堂中迈步而出。藉着未尽的火光望去,依稀可见原来的轮廓——
      “诈尸啊!”丁熊大叫一声,两股战战,几欲晕去。
      “零!!”南宫泯只觉左右同时一松,箝制全消,立时狂呼着冲了上去,顾不得分清是人是鬼,反正先搂进怀里再说。“零!零!零……”紧紧的拥抱之后,是一连串的呼唤和洒落肩头的一片濡湿。
      “泯,”被箍得差点透不过气,零好不容易仰起头,眸中充溢着温柔与深情——瞧他双目红肿、神情憔悴、容颜黯淡的模样,想必在自己“死”后一定受了不少折磨吧——少年的心头装满了不舍。“我没死。”
      “没事就好,没事就……没、没死?!”南宫二少红着鼻子张大了嘴,一旁丁二局主的眼睛瞪得犹如铜铃,两个人完完全全地陷入呆愣状态。
      “抱歉,”零十分诚恳地对南宫泯致歉,“我不是故意骗你的……这一切全是雷谷主的安排……”
      “不错,”雷玉笑眯眯地道,“谁教你们两个都不擅长演戏?只好委屈二位受点小小的惊吓了。”
      这哪是“小小的惊吓”——虽然南宫二少和丁二局主终于明白自己彻头彻尾地上了大当,而且还被耍得很惨,不过,谁也不敢对雷大谷主的话稍有微词。
      “这么说,”丁熊沮丧地道,“你们大家早就知道……”
      “对。”苏放点头解释,“如果零站在我们这一边,暗煞的那位首领必然会很伤脑筋。”
      “凑巧零又身中剧毒,只有三天的活命时间,”雷玉补充,“所以他定会派人前来刺探消息。”
      “可是……”南宫泯迟疑地道,“配制解药不是需要十天的时间吗?”他瞅向怀中的少年,“难道这也是骗我的?”
      “这倒不是。”雷玉笑道,“炼制解药的过程的确需要十日以上,因为里面有几种药材需得花费数日方能融为一体。”
      “那为什么……”
      “南宫,”苏放狡狯一笑,“我们与零相识的时日虽短,但与暗煞组织的人在半个多月之前就已交过了手。”
      “你是说……”南宫泯眼眸一亮,露出恍悟之色。
      “嘿嘿,”雷玉冷笑两声,“如果连那些杀手体内尚有另一种毒我都看不出来,岂不有辱我这‘毒手’之名?”
      “所以……你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开始研制解药了?”这回连丁二局主也听出了端倪。
      “不错,”雷玉唇角漾起一抹自得的笑意,“天下间还没有我雷玉解不了的毒。”他拍了拍南宫泯的肩,“放心吧,零体内的毒我已替他完全清除,以后不会再犯了。”
      “多谢雷大哥!”南宫泯喜上眉梢,一张原本憔悴消沉的脸瞬间变得生气盎然。
      “不对啊……”丁二局主忽地省起一事,“我曾经查探过零的脉搏,确实是……”
      “喏,”雷玉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瓶内安躺着四、五粒碧色的药丸,“这个叫做‘收魂丸’,服食后三个时辰之内呼吸、脉搏皆断,手足冰冷、犹如死人——丁兄,你想不想试试?”他斜目而视。
      “不、不用了……”丁熊赶紧摇头,拼命辞谢雷大谷主的“拳拳盛意”。“我现在还不需要。”
      “唉……”一直静静立在一旁的周昱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道,“谷主,我真没料到铁铮他……”
      “别太伤心,”雷玉安慰道,“少了一个这么危险的朋友,应当额手称幸才是。”(——这也算是安慰吗?)
      “……”想一想也有些道理,周昱垂头丧气地道,“属下真是有眼无珠、误交匪类啊……”
      “其实我本来也只是怀疑而已,”苏放转开了话题,“还是零的眼光准,一眼便识破了铁铮的身份。”
      “零,”南宫泯疑惑地道,“你们不是从未见过彼此的真面目么?”
      “如果你经常被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死死盯着——即使隔着蒙面巾,也一定能分辨出他的视线。”零淡淡道。
      “那么,”雷玉一本正经地问,“你也能分辨出暗煞首领的眼睛?”
      “能。”——毫不犹豫的回答。
      “好。”苏、雷二人对视一眼,颔首而笑。
      “咳。”最后,雷大谷主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地道,“关于零还活着的这件事,若谁走漏了消息……”他环视了四周大气不喘的几个人一眼,露出一丝奸笑,“本谷主杀人灭口的本事绝对比暗煞高明。”
      呼,一阵冷风刮过,人人缩起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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