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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你以情怀感动了我——致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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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育伟你好:
     
       有了你的音讯,并与你通过话了,高兴。
     
       想来,“缘”字令人温暖。五六年前,几堂联校大课,使我认识了你这名矿业大学的学子;并且,还将你介绍给了我们北京语言大学那些和你一样爱好文学的学子。当年真好,我们北语人文学院竟有三份刊物,且都是由同学们自己来办的。现在,因为连中文学子也不怎么动笔了,你知道的《文音》和《斯人》也就停了……
     
       前不久,我为裴春来证婚,吴泓毅、张诚、方伟嘉、俞德术、宋博等同学或与妻子,或与恋人都去了,我们谈到了你。当年,你写的小说,起码还可以在北语的刊物上发。于你,亦一欣慰,是吧?
     
       有一次我到矿大去开会,主持会议的是你们矿大的校长,我还在发言中谈到了毕业后当“村官”的你——你虽是矿大的学生,然我像关心自己教过并喜欢的学生一样,一直惦记着你。
     
       先说你的这一篇小说——我读了很感动。
     
       中国有三分之二的人口是农民,但是反映农村现实,反映农民生活和命运的文学,眼见是越来越少了。
     
       你是80后,80后的笔而写农村现实,而写农民诉求,简直可以说是罕有之事啊!你这个农民的儿子,从五六年前到现在,却一路的执着写来。我从你这篇小说中看到了一种真挚的情怀。
     
       我对有情怀的小说一向另眼相看的。
     
       80后中,即使写得好的,也往往是在写情调、情绪、情结、情爱;能写到大情愫的层面,已少见。而你,从当年到现在,却一直以一种对中国农民们的真挚又饱满的情怀来写他们的喜怒哀乐。
     
       文学在你那儿,不是玩儿,不是炫,不是一味铺陈自我;而几乎是在“载道”。
     
       这不能不令我感动。
     
       此篇小说是写得很不错的。
     
       你写出了一种农村的常态。写出了这样一种事实——中国之许许多多的农民们,正是在那么一种常态中,被诸多无奈逼仄着,走投无路,入地无门。
     
       小说的生活氛围写得好,不显山露水的。写常态,像常态。能将现实生活写得像戏剧,是水平。而能将生活写得“像生活”,是更高水平。
     
       你已谙此理。
     
       某些内容的小说,以前一种写法为好。另外的一些,以后者为好。你此篇小说的内容便是一例。
     
       农民张大庆的无奈跃然纸上。村支书刘士文这个人物,写得颇见功力。是一位常态中的村支书。镇农建科科长这个人物写得也好,着墨不多,却也写活了。那二人都非不好的村镇干部。在我看来,能那么挺客气地对待一个农民,几乎够得上好了。
     
       然而张大庆的烦愁,却还是他的烦愁。尽管可以盖房子了,但更糟糕的事情,注定了还在等着纠缠他。这是一篇本身有情怀,也能唤起读者情怀的小说。
     
       但是育伟啊,读罢你这篇小说,我的心情竟特别不好。
     
       教着中文的我,当年对你们经常地耳提面命——要有情怀地去写;要关注芸芸众生的命运;不要一味儿写自己,要通过自己的笔,将芸芸众生的命运呈现给不是“草根”的人们看……
     
       你是一直遵照我的“教诲”写着的。
     
       可这一个时代,它盛产的文学和文艺,似乎越来越是嘻哈的、玩乐的、刺激的、情调的……
     
       至于情怀,由老夫子式的人写,比如我,总还发得出去。由你这样的80后来写,仿佛不对劲了。
     
       你写,谁看?
     
       若没人看,你呀你呀,育伟呀,你岂不空有了你那难能可贵的情怀?
     
       我不能违心地向你检讨——当年我向你们那几名钟情文学的学子所“灌输”的文学理念竟是错的。在大学的中文课堂上面对你们那样一些文学种子不讲点儿文学的道义承担是说不过去的。
     
       但于今想来,文学在你那儿是一回事,在我这儿是另一回事。它的那种道义承担压在你们年轻的肩上,委实的太过沉重了。对你这样的在北京无依无靠,打拼自己的人生已是疲惫不堪的本科毕业生,如同背着巨大的十字架。文学的道义承担,是我这种人应恪守的。
     
       故我现在要重新对你说,对于你——生存第一;发展第二;回报父母第三;完成爱情第四……
     
       当然,同时兼顾最好。大抵而言,兼顾难也。至于文学,你可以暂时放一边去。
     
       若竟放不下,那么,与所谓“市场”结合吧——在不堕入低俗的前提下,学另外那些80后,怎么来钱快,来钱多,便怎样写吧。
     
       有些人会一头钻进钱眼里,于是朝着熟练写手的方向一生奔将过去。乐此不疲,其乐陶陶。
     
       但我绝对地相信,你是不会的。
     
       我对你的影响已像牛痘种在你们几个身上了,那疤是去不掉的了。
     
       我希望你在35岁时能出版一部长篇小说,作为送给我的,七十五岁生日的礼物——如果我能活到那一天的话。
     
       你有从小在农村长大,熟悉农村生活,了解农民的宝贵体验;你有曾是中国矿业大学学子的特殊感受——矿大、地大、农大,这样一些大学之学子的感受,与其他大学之学子们是很不同的;你有三年的“村官”经历,这也是宝贵的经历,你要将点点滴滴的人、事印象,摄印在你记忆的底片上……
     
       你三十五岁前,不妨经常在头脑中整合它们,以备动笔。
     
       育伟,最后我想说的是——在你“村官”时期结束后,若你有继续留任打算,告诉我,我一定与你们矿大联系,共同推荐你。你是那种我可以用人格担保10年的青年。如果你想考北语中文系的研究生,也告诉我。尽管你还没有作品正式发表,但相对于中文系,我认为你是有资格免试的……
     
       我下午要去外地了,不多写了。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那就是——你作为80后的一名文学青年,五六年前以极真挚的情怀写农民命运,五六年后仍关注他们的贫苦,这一点深深感动了我。我会抽时间去那个农村看你……
     
       祝能吃能睡!
     
       梁晓声
     
       2009年8月25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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