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世界这么乱，还好你还在(3)

     
     
     
     　　只是，婚姻也可呈现另一种样子，与想象中的契合无间，只要我们懂得努力与经营。
     
     　　因你已是睡在他床榻之侧的妻子，是陪他穿越余生的伴侣，不再是他枪下的猎物，因而，他不用装好子弹，时刻准备扣动扳机。他每天提着公文包走进家门的那一刻，便只是松开佩戴整齐的领带，颓然倒在沙发里。
     
     　　此时，你头发松散，系着围裙将做好的饭菜端上餐桌，他或许甚至没有看你一眼，就拿着筷子狼吞虎咽起来。你难免感到委屈，觉得生活无望，可这就是在一起之后的真相。除却接受，继而用最大的努力将其变得有趣味之外，别无他途。
     
     　　维持一段不会破裂的婚姻，只能用爱来代替生活琐事。朝夕相处的时日愈长，越需要启动新的感情生活方式。若非如此，再深沉再浓厚的感情，也抵不过呆板生活的侵蚀。
     
     　　那天朋友一把鼻涕一把泪向我哭诉完之后，问我是要继续过这样无趣的日子，还是离婚还自己自由。
     
     　　我沉默很久，终于说道，不要总想着让对方制造浪漫，生活毕竟是两个人的，你可以试着给他一些惊喜，说不定会获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听完我的话，她并没有给予明确的回复，只是含糊着挂了电话。
     
     　　大概过了三个月之后，我收到她从马尔代夫寄来的明信片。明信片上的图画是他们在夕阳下的海岛亲密拥吻的轮廓，背面写着一句海子的诗：“活在这珍贵的人间，太阳强烈，水波温柔。”
     
     　　我知道他们早就有去马尔代夫旅行的愿望，许是因太过忙碌，许是因两人早已没有往日的激情，出发总是缺少那么一点动力。放下我的电话之后，她开始在网上看攻略，做计划。在短短的时间里，她独自一人定好了机票，酒店，以及出行的安排与游玩的项目。
     
     　　在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她才告诉他。在知晓妻子为自己准备了一场浪漫海岛之游时，他惊喜异常，仿佛顷刻之间他们又成了昔日的恋人，她一脸娇羞，犹如一朵初绽的水莲花，而他又成了那个为俘获一个美人便发动一场特洛伊战争的勇士。
     
     　　当我们携手走进婚姻，自云端归于尘土，生活也并不是那样糟糕，遍地长满荒芜的野草。
     
     　　如若，你愿意用一点心，成为在背后给予他温柔的手，笃定的眼神，以及适时制造一些浪漫因子的女人。
     
     　　爱和希望不散场
     
     　　亦舒写了一辈子有关女人的故事，从未见她写厌过。她笔下的那些女子，往往有着传奇的经历，或是街头的时尚女郎一朝嫁入豪门，或是红极一时的女明星一夜之间一无所有，或是穷困潦倒的少女摇身一变成为某富豪的财产继承者。
     
     　　只是，无论她们的经历让人产生多少晕眩之感，亦舒都在她们身上赋予和都市平凡女子同样的使命：追寻爱情。
     
     　　是的，无论你是聚光灯下吸人眼球的女子，还是在阑珊角落里默默无闻的女子，倾其一生不过都是为了觅得一个宽阔坚实的臂膀，以让自己生来即流浪的心有个归宿。
     
     　　因而，一个“情”字，让那些看起来疯魔的传奇女子，显得那般合情合理。
     
     　　冈仓天心在《茶之书》中写道：“本质上，茶道是一种对‘残缺’的崇拜，是在我们都明白不可能完美的生命中，为了成就某种可能的完美，所进行的温柔试探。”
     
     　　爱情又何尝不是一种试探，试探自己是否会不求结果坚守内心，是否会不求回报只愿给予。
     
     　　当试探渐渐深入，你会发现自己或是已然深深爱上，或是发现爱仍在前方，而不管哪一类，你都与自己约好，要永生追求，不管路程多遥远，多崎岖，多艰险。
     
     　　在《我的前半生》中，我读到了亦舒对爱情最为挚诚的告白：
     
     　　唐晶摇摇头，“子君，我到这种年龄还在挑丈夫，就不打算迁就了，这好比买钻石手表——你几时听见女人选钻石表时态度将就？”
     
     　　我睁大了眼睛，“丈夫好比钻石表？”
     
     　　唐笑说，“对我来说，丈夫简直就是钻石表——我现在什么都有，衣食住行自给自足；且不愁没有人陪，天天换个男伴都行，要嫁的话，自然嫁个理想的男人，断断不可滥竽充数，最要紧带得出。”
     
     　　心存爱意与希望，一切愿望仿佛都可踮起脚尖触碰到。即便对方仍远在天涯海角，至今杳无音讯，但因坚信终有一天会相逢，心便始终有处可栖，不至于在海浪里颠簸摇晃。
     
     　　在旁人眼中，唐晶拥有一切。而在她自己看来，假若没有一个理想的终身伴侣，纵然拥有万贯财富，也仍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因而，她不愿将就，不愿为了填充身旁的空缺，而随便挑选一个男伴，就迈着歪歪斜斜的步子，踉跄地走向荆棘密布的人生。
     
     　　于是，她决定要像选钻石表那样，选择可与自己灵魂相契合的男子。或许，她一时无法遇见他，但她愿意跟着自己的心走，随缘、尽力、达命，直到爱情成为雪中送炭的厚棉被，也成为锦上添花的钻石表。
     
     　　杜拉斯始终记得年少时，初次体味到的爱情滋味，因而她怀揣着这份悸动的感受，写下那本惊动文坛的《情人》，写下那句让我动容的话：“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的英雄梦想。”
     
     　　每个人都曾失恋，都曾为爱落得满身伤痕，但是这皆不能成为不再相信爱情的缘由。
     
     　　爱情是生生不息的梦想，唯有追求与相信，千万里路程也不过是一抬腿的距离。
     
     　　亦舒笔下那些用生命来追寻爱情的女子，又何曾因路远而放弃踏上寻爱旅程？
     
     　　在她所写的一部小说中，一次阴差阳错的相逢，让一个极为贫困的少女遇见了一个女富豪，并做了她的贴身服侍。这位富豪并没有直系亲属，便决定修改遗嘱，让这位少女继承她的部分财产。
     
     　　一夜之间，这个曾经潦倒的少女一攀而上，成为枝头上的金凤凰。当人们纷纷猜测她将如何处理这笔巨额财产时，她却并未表现出多大的热情，唯一让她心感欢喜的是，她可以用这笔财产做路费，去寻找那个始终未曾忘怀的男子。
     
     　　在漫漫余生之中，她不关心珠宝，也不关心柴米油盐，而只是专注于寻找记忆中的男子，甚至有些神经质般地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一丝线索。
     
     　　最终，她得到了他早已在穷困潦倒中死去的消息，却仍固执地认为这消息有误。她没有因这个消息而停下寻找的脚步，而是将其抛诸脑后，一如既往地向世界的深处挖掘。
     
     　　很多人都觉得亦舒笔下这部小说极为荒诞，这个女子甚为荒唐。可是，如若不去追寻，岂不是在辜负尚好时光。
     
     　　如若在苍茫红尘中觅得那个人，是她的运气，也是她的福气。如若在生命之光熄灭时，她仍是追寻未果，至少那段为他翻山越岭的岁月，已让她成为最美的自己。
     
     　　每逢长假时，我那些将要“奔三”却仍单身的朋友们，总是以没抢到票为由，宁愿自己躲在自己租住的狭小房间里，也不愿回到家中在享受宽敞房间，品尝美味佳肴的同时，忍受焦急父母的唠叨。
     
     　　当我们觉得岁月尚且温柔时，父母已经恨不得要拜托街坊四邻、单位同事给自己介绍对象了，甚至还带着些许饥不择食寒不择衣的意味。当我们振振有词地反驳，诉说自己有能力打理好自己的生活，要等更合适的人出现时，父母脸上的忧色非但并未褪去，反而愈来愈浓。
     
     　　此时，我们唯有具备足够的耐性，才能在父母亲朋的念叨中，突出重围，以那颗备受摧残却依旧坚定的心，去笃信爱情。
     
     　　岁月越是老去，我们等的时间越长，就越不能出卖自己。
     
     　　愿爱着的人，继续爱。
     
     　　愿失去爱的人，还相信爱。
     
     　　愿未寻得爱的人，仍寻觅爱。
     
     　　如此人生才不至于如戏剧散场时那般人影散乱，灯火阑珊。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我的如意郎君是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开头，可我猜不着这结局……”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人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说‘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在过去二十年间，我们翻来覆去地看那部看似荒诞不稽的《大话西游》。这些台词，也成了我们纪念青春，最好的旁白。
     
     　　是的，在遇见爱情时，我们不懂得爱，在我们懂得时，那份爱早已如烟散去。就像当初我们看不懂《大话西游》，只把它当作一场闹剧，当作午后的谈资。但当我们明白其中的真意时，它离我们已经太过久远。
     
     　　时隔二十年，忽然听闻这部寄存着我们青春的影片，要在银幕上重映，心中不禁生出万千感慨。
     
     　　自消息传出，网上便涌起汹涌浪潮。人们皆在预测，这次重映，到底有多少人会履行自己欠周星驰一张票的诺言，走进影院，还当年被错杀的《大话西游》一个票房奇迹。网络上开始流传由当年的经典台词改编的句子：“欠星爷的票房终于可以还了，如果非要说一个数字，我希望是一万亿。”而我置身其外，随意浏览着这些消息，不知怎的，倒想起2013年上映的那部《西游·降魔篇》。
     
     　　“我爱你，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爱上你了。”
     
     　　“有多爱？”
     
     　　“好爱，我没有一天不想你。”
     
     　　“爱多久？”
     
     　　“一千年，一万年。”
     
     　　“一万年太久，爱我，现在。”
     
     　　这是影片中，陈玄奘与段小姐之间的对白。记得当初看到此时，坐在影院最后一排的我，尽情地流着泪。
     
     　　1994年，至尊宝本想求一颗真心，却迷失在了滚滚红尘中，轻狂地许下一万年的承诺，却让爱情终成往事；2013年，陈玄奘历经种种磨难，终于体悟到有些事，即便悔恨，也无法重来，有些人再爱，也永成陌路。
     
     　　想必，当二十年前的影片再回放时，我们都会从那个放荡不羁的浪子身上，看到自己当初稚嫩的样子。年少时，我们是那样轻薄，理所当然地认为说出的话，做出的事，遇见的人，就好似穿堂而过的斜风，去了还会再来。因而，那时我们手上与心底捧着的，都是不可一世的自我，将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直到如锦年华将一切都夺去，喧闹的白天换成寂静的夜，姹紫嫣红的春日变为萧瑟的秋，我们才惶惶然察觉到了失去的残酷。
     
     　　长大并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只是从梦境掉入现实的一瞬间。那一瞬间，我们开始像至尊宝那样，收起疯魔的脾气，走上漫漫取经之路。在路途中，我们不说一万年，不许诺任何誓言，只是在爱时就全心全意地去爱，不悔不恨，不惦念过去，也不畏惧将来，只求当下，只争朝夕。
     
     　　罗兰说道：“一切情绪上的激荡终会过去，一切色彩喧哗终会消隐。如果你爱生命，你该不怕去体尝。”我想，体尝过后，你我才可进入生命中更新更澄净的阶段。就像陈玄奘在《西游·降魔篇》中所说的那样：
     
     　　“曾经痛苦，才知道真正的痛苦。曾经执着，才能放下执着。曾经牵挂，了无牵挂。”
     
     　　影片结束后，字幕一行行浮现。此时，影院响起《一生所爱》。本已散乱的人群，忽然停下来，或重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或停在原地。那一刻，全场鸦雀无声，静静地听着这首经典老歌，直到最后一缕旋律熄灭。
     
     　　有人曾说，如若你看得懂《大话西游》，听得懂《一生所爱》，你便懂得了爱情与命运，懂得了执着与释怀。《一生所爱》的填词人是唐书琛，即卢冠廷的夫人。他们夫妇之间，一人填词，一人谱曲演唱，心灵相通，灵魂相契，合作出来的歌曲，自是更为深情一些。曲子中纠缠着的“情”，是他们无法绕开的，也是剧中人无法绕开的。
     
     　　二十年前，饰演紫霞仙子的朱茵，古灵精怪，痴情地爱着逗笑万千观众的周星驰，在银幕内外，皆曾流过令人心疼的眼泪。二十年后，没有猜中结局的朱茵，结婚生子，在一段平顺的婚姻里，眉眼温柔如水。
     
     　　二十年前，饰演至尊宝的周星驰，超级无厘头，撒下爱情的种子，却忘记了收获。二十年后，被口水缠身的周星驰，低着头说道：“对不起，我老了。”
     
     　　他老了，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如浪子一般，随心所欲地游荡世间；不会像从前那样，如狂魔般无厘头地饰演着角色。他要带着一颗渐渐苍老的心，去承担那些割舍、离散、凄苦，而后慢慢释怀。
     
     　　记得曾经看过周星驰的一个采访，当他被问到《逃学威龙2》有何难忘的回忆时，他稍稍思索，便答道：“坦白说，难忘只有朱茵一个。”此话一出，座下哗然。为他的坦诚，也为他时隔多年，仍是无法忘怀。
     
     　　再想起你时，心里有春风，漫山遍野地吹。尽管如此，我也只能试着将你忘记。
     
     　　只有这样，我心中才可能腾出更充足的空间，去容纳陪在身边的人。
     
     　　不提一万年，只愿充分享有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