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世界这么乱，还好你还在(1)
我在起风的日子尽情起舞，只因不愿辜负你的深厚情意。
就让我做最爱你的朋友
他英俊而坚毅，谦和而优雅，如同庄严的传教士。他笑容温暖人心，成为无数女子的梦中情人。他的生命中出现过诸多红颜俏丽，却从未出现过一次绯闻。他是格里高利·派克。
她纯净高贵，如碧潭般清澈静逸。她气度非凡，灵魂沾染馥郁香气，像是站于云端的天使，美得不落一丝灰尘。她是奥黛丽·赫本。
他们相遇于《罗马假日》。在渐渐泛黄的影片里，他们骑着摩托车，不受交通规则束囿，恣意地穿梭于大街小巷。在那片星光闪烁的夜空之下，他们在彼此些许慌乱的眼神中，看到早已扎根于心海的爱情，并深情相拥。
在戏剧之内，他们的恋情如大丽花一般开得灼灼耀目，却着了一场急速而来的大雨，最终零落成泥。
戏剧本就是人生。彼时，派克的婚姻虽几近破裂，却还未走至尽头。尽管二人心中浮动着朦胧爱情的波澜，终究选择任其自然枯萎。
这样也好。远远地看着她就好，如若走得太近，守护便成了禁锢，表达也类似于索取。
扎西拉姆·多多在诗歌《秋凉》中写道：“一如当年，停在半天的云，和一张脸，骤然变红。一如当天，凝在江心的水，和一双眼，渐渐变冷。一如过去的每一年，秋凉铺向了每一条大街，停在了每一个窗台，缠住了每一根琴弦。”
你只是偶然拂动我门前柳枝的风，没有力气将所有的情愫连根拔起，因而，我只得再放你走，在每一个秋凉的日子里，让惦念与哀伤袭来。
电影播出不久，平底鞋、三分袖、紧束腰身、套头毛衫，甚至略显夸张的黑色太阳镜便成了时尚的焦点。赫本也凭借此剧获得第26届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在上台领奖时，她因激动语不成句，泣不成声，但她未曾忘记告诉世界：“这是派克送给我的礼物。”
就这样，赫本从山野间一朵羞涩的雏菊，变成了镁光灯下一枝万人瞩目的俏丽玫瑰。然后呢，经派克的介绍，赫本认识了好莱坞著名导演梅厄·菲热，并与之相爱，顺利走进婚姻殿堂。
心碎是怎样的感觉？想必唯有真正体会过的人才知道，但如若让他们用语言来描述，他们也不知如何开口，如何诉说。
赫本结婚时，派克千里迢迢赶来，送给她一枚蝴蝶胸针作为礼物。
他们的爱情，只存在于戏剧之中，未曾开始，已是结束。
这样也好。自此之后，就让我做最爱你的朋友，尽管触不可及，但始终是你脚下沉默的泥土，用温暖包围着你，让你在四季的轮回中，成为你最渴望的样子。
一个被人称为天使的女人，想必不只是因为她有天使般的面孔，以及天使般的气质与修养，更重要的是，她拥有着旁人所不及的爱的天堂。如若没有这座以爱为名的天堂的守护，再令人心动的天使，也终将被世俗红尘中的灰尘与琐事所掩埋。
只是，赫本的天堂，不是她的丈夫，而是那一枚她始终佩戴的蝴蝶胸针，以及送她胸针的派克。
在路上，走得越远，越能感知这个世界的残忍与凉薄。在冷暖自知的岁月里，她经历了三次婚姻，而他一直在聚光灯之外，静静地看着她在人生的舞台上，成长、失望、坚强、脆弱。关注的程度，超过了任何人想象的力度。
一个女人，最难得的是，一生努力，一生被爱。对于那些拥有的心怀感激，对于那些未曾得到的，日渐释怀。
在赫本的葬礼之上，已是白发苍苍的派克又像她结婚那日一样，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送别之时，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棺木，终说出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告白：“你是我一生最爱的女人。”
太迟了吗？不。未曾说出的言语，早已用行动做了补偿。
木心有言：“使爱情的舞台上五光十色烟尘陡乱的，那是种种畸恋，二流三流角色。一流的情人永远不必殉陨，永远不会失恋，因为‘我爱你，与你何涉’。”
爱情太短，稍纵即逝，而遗忘太长，永生追随。与其在得而复失的疼痛中辗转反侧，倒不如在静默中以最恰当的距离守护她，不必战战兢兢担忧她即刻消失，也不必小心翼翼害怕她忽冷忽热。
缤纷似烟火的爱情，是绚丽了一些，但谁愿意忍受瞬间即幻灭的窒息之感。倒不如以最自然，最诚恳的姿态，细心呵护那份情缓慢地坚定地生长，直至它平稳地越过高山与低谷，抵达生命的终点，任凭斑驳的岁月也不能将其侵蚀。
整个人生，其实是一幅完整的拼图。期间发生的每一段故事，都是一块碎片，我们将每一段回忆串联起来时，才能拼凑起全貌。
于派克而言，这张拼图的最后一块碎片，是他送给赫本的蝴蝶胸针。
在赫本去世十年后，苏富比拍卖行举行了她生前衣物与首饰的义卖活动。那一天，已经八十七岁高龄的派克买回了那枚蝴蝶胸针。
他以这枚胸针为索引，在迅速流转的光阴中，在历历在目的回忆里，清晰地看到了那个如小鹿般在深林中欢喜地跳舞的赫本，也看清了他这一路是怎样忠于内心，怎样守护那段永不再复的纯净之恋。
两个月之后，他永远地离开人世。
至此，人生再无憾恨。
每一种被爱，都值得感激
在生日那天，他收到了一封信。展开信之后，他看到第一行字这样写道：
“你，从来也没有认识我的你啊。”
此时，颇具古韵又空灵优美的音乐响起，倏然间就拨动了人们的心弦。
这是徐静蕾根据茨威格同名小说改编的影片《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开端。
第一次读茨威格这部短篇小说时，我还在上大学。图书馆中窗明几净，我坐在角落里，被书中那个从豆蔻年华直至生命终结，都稳如磐石喜欢一个并不认识自己的人的女子，深深震撼。
“我最想旅游的地方，是我暗恋者的心。”李碧华这样说。是的，她想走进她所爱之人的心里，但她又是那样骄傲。她并不愿主动告诉他，而是小心翼翼将那些青涩的心事窝在心里，折叠得整整齐齐，等他来发现，等他来呼应。这就好似将一粒种子，种在了见不到暖阳，又着不了雨露的土壤里，只能在密不透风的泥土里，渐渐腐烂。
她用一生来珍藏对他的爱恋，最终这份感情也只属于自己。
那时睡在我上铺的贝，一天深夜接到一个电话。夜很静，甚至能听到水房流水的滴答声。电话之中，贝的声音里夹杂着惊讶与不知所措。我们躺着，静静听着。
放下电话之后，她小声地说，初中的同桌告诉她，已经喜欢她很久，但他决定要接受另一个女孩的表白了。
那个夜里，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述自己暗恋的故事，直到黎明将要破晓时，才昏昏沉沉睡去。
不曾表白的爱情，应该像是一杯浓郁的咖啡，如若不加糖，虽然苦到极致，却又让人分外着迷。如若加一点糖，稍稍减轻的苦涩中，则酝酿着一丝甜蜜的惊喜。那个在深夜给贝打来电话的男生，享受着每一杯感情的苦咖啡，即便准备开始另一段感情，仍愿意将咖啡的味道记在心里。
他打电话告诉她，并不是要寻一个结果，更不是埋怨她从未注意过他。他只是想要告诉她，他曾经那样热烈地爱过她，仅此而已。
因为不曾有过任何承诺，所以无所谓负心与食言。无论是贝，还是他，都是幸福的。
隔了很多年后，我找来了徐静蕾拍摄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两个小时的时间，演绎了一个女人暗恋的一生。
老管家端来的那碗长寿面渐渐凉掉，信纸被作家一页页翻过。因知道故事的来龙去脉，我已不像初读小说时那样震撼。然而，当徐静蕾饰演的女主角，与姜文饰演的作家一夜缠绵之后，最后一次从他家中走出，碰到了他的老管家时，整个影片忽然之间就带了一些我未曾预料到的张力。
老管家已经白发苍苍，当他看到眼前的她时，他那看过浮世多少云烟的平静的心中，慢慢地渗出了一些酸楚，惊讶的眼神中透着一种惘然，甚至是害怕。
老管家认出了她啊，但她心爱的人始终记不起她。
那一刻，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在影片的结尾处，多情而不专情的作家放下读完的信笺，推开那扇门。镜头切换到对面的屋子中，顷刻间，对屋中仿佛真的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梳着学生头，双手托着脸颊，向作家的屋中眺望着，盼望着。
想必此时，他心中是充满感叹与暖意的。他从未认真对待过爱情，犹如大雨一般，可以很快地淋湿一个女子，但当云彩飘走时，他又很快地淋湿了另外一个人。这样的他，不禁让我想到胡兰成。
且不论胡兰成的行迹，单从他所写的《今生今世》与《山河岁月》，便知他不仅写得一手好文章，且是一个心思细腻之人。女儿家的婉转心思，他都懂，只是对于出现在他生命中的每个女人，他都爱。多情，又薄情，却让每个女人都甘愿低到尘埃里。女人想要怨恨他，又怨他不起。
夜深人静之时，当他想起那些爱着他的女子，心中定也是柔情百转。
安妮宝贝曾说，最好的爱，不要束缚，不要缠绕，不要占有，不要渴望从对方的身上挖掘到意义，那是注定要落空的东西。
爱一个人，只是去爱，如若对方有回应，即是一种幸运。如若对方无动于衷，也无须怨恨与痛楚，毕竟这都是自己的选择。至于被爱之人，更应遵照自己的心意，妥善珍惜这一份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爱情。
要知道，在这混沌的江湖中，被一个人全心全意地爱着，是多大的福分，需要花费多少运气。
记得曾经看过沈殿霞做的一个访谈，嘉宾是她曾深深爱过的郑少秋。在节目中，沈殿霞表现极为淡然，就好似在访问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
在所有人都以为节目就这样平缓地落下帷幕时，沈殿霞出人意料地问道：“你当年爱过我吗？”这一问，是如此迅速，以至于现场以及荧屏之外的人都来不及反应。郑少秋先是一愣，继而浮现笑意，郑重地点头，回答说：“爱过。”
因了这一句爱过，人们心中的开心果沈殿霞泪流满面。
用十几年的倾心付出，换来一句爱过，对她而言，是值得的。岁月并不欠她什么，对面那个男人也不必觉得愧疚，她心中的爱仍是那样完好无损。
我爱你，与你无关。我的心为你跳动时，是欢喜的。
你被爱着，无须觉得这是负担。你因其感到温暖，才是我想要看到的。
愿你还是少年时，深情依旧
詹妮特·温特森在《守望灯塔》中写道：“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就应该说出来。生命只是时间中的一个停顿，一切的意义都只在它发生的那一时刻。不要等。不要在以后讲这个故事。”
因而，在察觉到自己深深喜欢上终日见面的老师时，Romeo便在下课之后，勇敢地将一枚戒指送给老师，并承诺以后要迎娶她，纵然Romeo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这位老师自然没有将这种天真得冒着傻气的许诺当真。为了逗他开心，她将那枚戒指别无他意地戴在自己手上，丝毫未曾注意到他认真的神色。
然而，有一天，Romeo在一家店铺前遇到了老师，并极为敏感地发现，老师的手指上戴着一枚新的戒指。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老师有未婚夫，而他不过是她眼中一个不懂爱的孩子。
知晓真相之后，他无疑是失落的。然而，他并未像大人那样在无法拥有某物时，便黯然神伤。经过细致的观察，他发现老师的未婚夫并非真正爱她。于是，他向那个男人提出决斗，以此来争夺老师的爱。
想必，在所有大人眼中，Romeo的行为极为可笑。他那郑重其事的神色，更像是在为过家家的游戏增添一种笑料。你我都未当真，只有他在澄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爱情中，随心所欲地徜徉着。
顾城在《我的心是一座城》中写道：“我的心，是一座城，一座最小的城。没有杂乱的市场，没有众多的居民。冷冷清清，冷冷清清，只有一片落叶，只有一簇花丛，还偷偷掩藏着，儿时的深情。”
用情最深最纯，往往是少年时，然而，长大以后的我们，只是怀念那时的时光，却对孩子们的深情一笑而过，再难当真。
所谓的决斗，在老师的未婚夫看来，不过是要陪小孩儿玩一场输赢无关紧要的游戏。于是，当Romeo蓦然掏出一把真枪对准他时，他当即惧怕得浑身颤抖。
在占得上风之后，Romeo严肃告诫他不要和老师结婚。在害怕之中，他懦弱的本性显露无遗。随着男孩儿的指示，他举起双手，跪在地上发誓永远不会和老师结婚，并口不择言地侮辱了老师。
她站在旁侧，看着他的丑态，不禁觉得荒唐至极。
Romeo扣动扳机，只是他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一枚乒乓球。
就在那一刻，老师摘下未婚夫的订婚戒指，转而戴上小男孩儿在下课后送她的戒指。然而，此时小男孩儿一本正经地说道，由于自己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所以不该拥有老师。
李碧华曾说：“见过婴儿心花怒放之笑，只觉成长格外悲凉。”年少时，我们迫不及待地想要长成自己渴望的样子。渐渐苍老时，才忽地明白，我们非但并未如愿以偿，也遗失了最珍贵的情怀。
Romeo不懂情话如何说出才好听，但他懂得怎样证明自己的深情。他送出那一枚戒指，承诺长大之后来娶眼前的意中人，足以说明他是那样想拥有她，但在自知无法给予她幸福时，又舍得放手。
在最不经人事的年纪，却拥有着最清澈的爱情，这或许就是为何长大后的你我，苦苦寻觅却时常弄得满身伤痕。
“Someday somewhere a girl is going to be very lucky.”
老师忍不住笑着对男孩儿这样说。
总有一天，会有一个女孩儿很幸运。
只是，到那时，希望长大之后的Romeo，始终未曾改变爱情的纯真信仰。
这部名为《情窦初开》的短片，曾经获得第83届奥斯卡最佳真人短片提名，名气自是不比当年获奖的《爱神》，但在观影的短短十几分钟里，仿佛看透了我们长长的一生。
叶芝在《凯尔特的薄暮》中写下这样的言语：“奈何一个人随着年龄增长，梦想便不复轻盈；他开始用双手掂量生活，更看重果实而非花朵。”因而，在爱情之中，为了避免结束时留下痛楚与伤痕，我们时常以理智阻止自己的心越出藩篱。
是的，这样我们永远不会被爱情的火药炸伤，却也因此错过了璀璨斑斓的火花。
很久不联系的发小玉莹打来电话，告诉我她要和贾浩结婚了。
有些许意外，却又完全在情理之中。我笑着给予她最真挚的祝福，笑称即便人不到，红包也会送到。
他们是自幼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前段时间回到家，还听奶奶说起，贾浩小时候在人们的引逗下，说出玉莹最好看，长大之后要娶她的话。玉莹本在自顾自地吹气球，听闻贾浩夸奖她漂亮，便欢喜地回应着他孩童版本的求婚。
当时，人群一阵哄笑，连连说着童言无忌，并不当真，只是将其当作午后有趣的谈资。
当他们渐渐长大，大人们便很少再谈起这个笑闻。如今，当村镇中传遍他们要结婚的消息时，那个片段才又被人们津津乐道起来。
值得庆幸的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贾浩仍觉得玉莹最好看，最适合做他最美的新娘。
上海滩的留声机
恋爱是一辈子的事情，浪漫也是如此。
上海滩奢靡至极，却又细腻到骨子里。老唱机的唱针旋转起来时，恍若时光也悄然流转起来。万种风情中，又带着一种从内里散发出来的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