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像蜗牛一样，笨拙而缓慢地爱下去(2)
素黑曾说：“男女关系要大方，才有长远和自在的可能。”
虽难以做到，但这恐怕是唯一能使爱情以细水长流的方式，稳妥地走向终局。
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以抵挡遥远路途的艰难险阻。于是，我们选择与另一个人结伴而行，如此既消解了路上的寂寥，也驱走了人间的寒意。
在途中，我们并肩站在一起眺望这个世界，而不是在彼此建筑的围城中，为了全然属于对方，便含泪折断美丽的双翼。
如今，我心中的疤痕已经修复，伤口也已愈合，身边也有了一位可与我眺望广阔世界的男子。日益成熟的我们，学会了走出看似安全实则困顿的情感四合院，而将生活的空间延伸至看似危机重重实则刚柔兼具的天地。
我们也有过嫉妒、猜疑、束缚，但从不过度。一切的给予与付出，皆是源于爱与被爱，愿彼此像田野中那棵大树，恣意生长，最大限度地吸收阳光。
半夜被噩梦惊醒，正惶惶然不知所措，忽然发现一双厚重的手从背后牢牢抱着自己。瞬时间，一颗怦怦跳动的心落回胸腔，于是，自己又在浓郁如墨的夜色中闭上眼睛，安心地睡到天亮。
这是我的幸福密码，想必也是你的。
慢下来，把日子过成诗
20世纪80年代，美国汉学家比尔·波特在阅读了中国隐士的诗作之后，对这般孤清简素的生活产生极大的兴趣，便决定到终南山寻找隐居的隐士。
几年之中，他跋涉了太白山、五台山、观音山、秦岭山脉等，找到诸多隐居在深山老林中的隐士。与这些隐士有简单的交往之后，他不禁深深感叹道：“他们是我见过的最幸福、最和善的人。”之后，他将这段传奇般的经历写成了一本书，名为《空谷幽兰》。
世界如此喧嚣，如若没有足够的定力，内心也慌张至极。所以，我们步履匆促，终日忙碌，随着热闹的人群涌入浪潮起伏的大道上，却不知与它毗邻的婉曲小径上正开放着你最爱的兰花。所以，我们从不会静下心来读一本纸质书，不会在群鸟回巢的傍晚散散步，更不会在黄叶纷飞的窗前给远方的朋友写一封问候的信笺。
隐士为何只守着一片深林，就觉内心盛放着整个世界，而我们极力走遍每一个角落，仍觉未曾抓住世界的衣袂？
只因，我们心存恐惧，走得太过匆忙，以至于忘记了用心去感受。
记得两年前，我坐在电影院里，准备好一抽纸巾，等待看3D版的《泰坦尼克号》。不承想，整场看下来，电影院里非但没有一丝抽泣声，反而在某些出糗尴尬的情节处爆发出阵阵响亮的笑声，我准备的纸巾也没有派上用场。
许是20世纪那种“You jump，I jump”式的生死相依的爱情，因离我们太过遥远而失真。有多少人走进电影院，不是为了重温银幕上那种永恒的爱恋，而是要去看看杰克为露丝作画时的场景，当颓然发现它已被删去时，心中不禁升起无限怅惘之感。
之所以那场电影看起来像是一部灾难片，而不是一部生死相契的爱情片，想必是因我们在或忙碌或纷杂的生活中，在或浮躁或盲从的行为方式里，迷失了自己。
克里希那穆提曾说：“你可曾一个人出去散步过？坐在一棵树下，不带书，没有伴侣，完全自己一个人，然后去观察落叶，听水波轻拍岸边的声音，听渔夫的歌声，观看鸟儿飞翔，以及你自己此起彼落在大脑中追逐的思绪。如果你能够独处并且观察这些事，你就会发现惊人的丰富内涵。”
然而，通常的情况是，我们时常向外张望，极少向内审视。
我们急切地需要些许东西来填充我们空白的生活，好让我们看起来没有虚度人生。只是，我们不曾明白的是，我们始终在与喧嚣人群一起朝着错误的方向奔跑。所以，我们潜意识中认为，在这个一切以“快”为衡量标准的世界里，以生命为代价的爱情是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
尽管，我们是那样渴望，自己的生活中出现这样一个人，与之相依为命。
和朋友一起逛街，和她聊起最近很火的《爸爸去哪儿》。她问我最喜欢哪一对，我毫不犹豫脱口而出：黄磊。
在娱乐圈中，少有绯闻且又夫妻恩爱的明星，极为难得，黄磊算得上其中一个。我并未像其他追星族那样，喜欢一个人就要知晓他的生日、星座、身世，甚至情史。我只是凭印象觉得黄磊是一个慢性子的人，至少我所知的他饰演的角色，都保持着缓慢而浪漫的生活节奏。
《似水年华》中饰演的文，一生守着一个静极了的乌镇；《人间四月天》中饰演的徐志摩，在笔墨文字中粉饰心中的爱情世界；《暗恋桃花源》中饰演的江滨柳，在日渐斑驳的岁月里，缅怀着青春时光里那个爱之入骨的人。
每一个角色，我觉得他都是在诠释他自己：相信爱仍是穿透黑暗隧道的阳光，慢一点才能走得更稳更坚定。
如今，他在四十多岁的年纪，有两个可爱的女儿，一个漂亮的妻子，有一份真正喜欢的事业，懂得慢下来将日子过成一首诗，想必这就是美好生活真正的含义。
你害怕老去吗？
怕。所以，我要用尽全力奔跑。
可是，全力奔跑时，你如何能顾得上散乱的头发，如何顾得上翻飞的裙角？
走着，也能抵达目的地，且能饱尝途中景致。如此老去，也就不是那样令人害怕的事情。正如塔莎·杜朵所言：“老了，不一定要成为家人的负担，只要懂得创造生活的乐趣……你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浪费在更多美好的事物上。你会发现，原来生活也可以这么过。”
美国绘本作家杜莎·杜朵，年老之时在佛蒙特州的深山建造了一栋乡间别墅，于其中绘图为生，赤脚在田间劳动，动手裁剪老式的碎花长裙，出版素净简朴的菜谱，直至生命终结。
有谁会说老去的杜莎·杜朵变丑了？她诗意自在的生活方式，赋予了岁月优雅的特质。
马尔克斯在《霍乱时期的爱情》中写道：“任何年龄段的女人，都有她在那个年龄阶段所呈现出来的无法复刻的美。她因年龄而减速的，又因性格而弥补回来，更因勤劳赢得了更多。”
我想，这段话放在杜莎·杜朵身上再合适不过。
以诗意之心面对这个混沌的世间，即便置身于大雪纷飞的寒冬，心中也觉是春暖花开。
每当我觉察到自己迷失在生活中时，我总会暂时停下来，尝试做一些让自己缓慢下来的事情，或听一首轻音乐，或做一顿简单的晚餐，或写一些抚慰心灵的文字，或做一次短途旅行。
或许，这样我会落于众人之后，但我更能看清夜空中那枚在云中行走的月亮，以及洒满月光的心。
脱下高跟鞋，和他一起行走烟火人间
你拿着一叠文件，披着一头波浪卷，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自如地穿梭在办公室里。
利落、干脆、威严，又风情十足。
给下属分配任务时，三言两语，简明扼要。在公司聚餐时，几杯白酒下肚，仍是面不改色。
在所有人眼中，你似乎永远都这样精力充沛，永远都这样精神焕发。
只是，当你走出人们的视线，走进自己家门的那一刻，你第一时间踢掉高跟鞋，光着脚踉跄地将自己扔进沙发中。那精致得不露任何破绽的妆容，在你松弛下来时，便泄露了你的疲惫。白天说了太多夹杂着英文单词的话，只剩自己一人时，甚至连电视都懒得开。
你觉得一个人的生活，也可以过得风生水起。早起跑步，周末做SPA，进修英语，独自远行。可是，在这光鲜的背后，你还是在不曾预料到的时刻，猛地被寂寞击中。
王尔德说：“只有浅薄的人了解自己。”而你，太过要强，以至于从不曾感觉到快乐。至于爱情，你更是绝口不提，仿佛已因那一长串的从前，因那一场场的烟花寂灭，而有了永久的免疫力。
纵然你身边并不乏优秀的男子，但你依然和他们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这其中有一个并不突出的男子，时常引起你的注意，甚至几次进入你的梦中。他的言行举止，不轻浮，不炫耀，透着一股温暖与贴心。这正是你所需要和缺少的。但你站在此岸，而他被迫处于彼岸，中间隔着茫茫水泽，以及你心中那一扇紧闭的门扉。
对于幸福，你既期待着，又害怕着，觉得它一走近，便要永久地消逝。与其要承受那失去的痛楚，倒不如不去触碰，这是你固守的原则。
那天，你与往日一样，独自在商场里闲逛。
走到一家茶餐厅时，忽然听到从里面传出的歌声。齐豫仿佛是听懂了你的心声似的，诉说一般地轻轻唱着：
脱下疲倦的高跟鞋
赤足踩上地球花园的小台阶
我的梦想不在巴黎、东京或纽约
我和我的孤独约在微凉的
微凉的九月
你提着精美的手提包，在原地站着、听着。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穿着的那双红色亮皮尖头高跟鞋，竟不自知地掉下眼泪。
在一首歌的时间中，你那颗流浪的心忽然找到了归属。你也终于想起去年生日时收到的礼物，有芳香袭人的玫瑰花，有璀璨闪耀的项链，有放飞心灵的旅行机票。唯有他在欢闹过后，低调地递给你一个盒子，要你回家之后再打开。
回家之后，在沙发中蜷缩了许久，你才猛然记起那个未曾打开的礼物盒子。
是的，他确如你想象中那样用心。盒子里面是一双样式精致的平底鞋。你赤脚伸进去，在客厅中走了几圈，丝毫不觉疲累。
但是，第二天上班时，你又从鞋柜之中，拿出了一双细跟的高跟鞋，那铿锵的声音，像是一记一记踩在心上。
西蒙·范·布伊有这样的言语：“等你到了一定年龄，彼此的过去已经不再重要，那些曾经令你无比在乎的东西，就好像半途而退的潮汐，没有了提及的必要。”
那些郁结于心的疼痛，那些无法放下的执念，终究要随着时间的推进，随着一次次日落，隐入湖中。
你坐在那家播放着齐豫歌曲的茶餐厅里，点了一块芝士糕点，一杯红豆巧克力奶茶。旁边坐着一对对情侣，他们共同分享一个冰激凌，一块甜品。那些女孩儿多半穿着不乏时尚的平底鞋，即便是穿着高跟鞋，也是那种粗跟的，不高过五厘米的。
世界永远一副冷漠的样子，可是如若身旁有一个呵护自己的人，一切便有了希望。路途那样漫长，未来那样遥远，穿着高跟鞋跋涉，注定太过艰辛。如若有一人愿意蹲下来脱掉你的高跟鞋，为你换上平底鞋，只为心疼你的脚酸，让你走得更安稳，你又何必为了保持住自以为是的漂亮，而舍弃这份难得的温暖？
天色渐浓，你心中的愿望却愈来愈清晰。
穿过茫茫夜色，走回家中，从柜子中找出他送的那双平底鞋。
世间虽有千般好，但如若幸福叩响门扉时，自己却因害怕它终会离去而含着眼泪，与幸福隔门相望，到底算是对时光的辜负。
第二天，你穿上平底鞋，走出了家门。
在公司里，你一如既往地给大家分配任务，但脸上的那份严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柔和与信任。你走得仍是那样迅速，但没有了先前那“噔噔噔”的声音，比过去走得更稳，姿态也更优雅。
你走过他身旁时，向他稍稍微笑。他低头注意到了你穿在脚上的平底鞋，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在喝咖啡的间隙，你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你穿上这双鞋子很漂亮。”他的短信如此简洁，却被你一字一字记在了心里。
“下班后，一起去你常去的那家面馆吧。”这时，唯有一碗热腾腾的面和一个温暖的人，能抵御你此前的故步自封。你鼓起勇气发出的这则短信，好似一座桥，让他得以从彼岸渡到此岸，与你共看这烟水茫茫。
你以前是迷恋烟花的，觉得刹那间的璀璨，仿佛能永恒照亮黑夜似的。直到你亲眼看到了它的幻灭，才明白你最需要的是那种细如流水般的温润幸福。不需要太过耀眼，只要自己实实在在体会到就好。
在公司里，你将咖啡换成了奶茶；在宴会上，你将酒类换成了饮料；在一日三餐中，你将快捷的西餐换成了暖胃的中餐。
如今，你的鞋柜里放着一双双平底鞋。脚步稳了，内心也更踏实了。
亲密有间，进退自如
钱锺书在《围城》中写道：“爱情多半是不成功的，要么苦于终成眷属的厌倦，要么苦于未能终成眷属的悲哀。”
但凡未得到的，总觉最登对，然而，越过层层藩篱，冲破重重阻碍，两人最终花了九块钱，领到那个红色小本时，是距离彼此最近之际，亦是双方开始渐行渐远之时。
并非因你们不再爱对方，而是你们太过爱，爱得没有节制，爱得没有限度。
越是爱，就越要与对方死死地缠在一起。殊不知，感情生活犹如两个人的舞蹈，两人之中要懂得你进一步，我退一步，时刻掌握好空间与距离、节奏与律感，才能淋漓尽致地呈现一场精彩的舞蹈。如若只是纠缠在一起，则免不了失去感情的共鸣，更别提在这段感情中得到天长地久的永恒。
每一部爱情影片，似乎都遵循着这样一个定律：爱在最深最浓时，影片便到了尾声。浪漫主义的电影拍摄者，怎会将两人共同生活后，感情渐渐如沸腾之水变为温吞之水的镜头搬上银幕。
懂得这个定律的人，即便再爱，也会主动与对方保持一步之遥的距离。这是给对方得以呼吸的空间，也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这样表面看来两人的关系松散了许多，其实他们找到了维系两人感情的奥秘。
爱生来即是追求永恒，这是理所当然。只是，爱情不比亲情与友情，它比我们想象中更脆弱，更易老化。
美国喜剧演员亨尼·杨曼如深知此理，他告诉众人他与妻子感情始终一如当初的秘密：“有人问我婚姻长久的奥秘。我们每周都要去两次餐厅，烛光晚餐，轻柔的音乐，随之起舞。她周二去，我周五去。”
守住一份爱情远比得到一份爱情艰难。在漫长得没有尽头的时日中，爱情并非永远以热烈的姿态呈现在我们面前，它需要不断更新，需要新陈代谢，需要彼此各退一步。如此，它才能容光焕发，保持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