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论受过多少伤，总有人让你相信爱情(3)
甚至有一次，她竟让我们几个要好的同事投票，谁票数多就牵起谁的手。我们也就做游戏般以投票的方式替她做出了选择。然而，当她看到那个结果时，仍是满脸纠结的神情。
有一次，小怡下班后约我去公司附近那家烤鱼店坐坐。我笑着打趣她，浪漫男不用送鲜花吗？
她瞪了我一眼，便挎上我的胳膊，与我一起走出公司。
我们选了一个较为安静的角落。她端起那杯尚冒着热气的玫瑰花茶，悠然啜饮一口，仿如暂时从选择旋涡中脱身，甚是轻松地告诉我说，张刚回老家参加发小的婚礼了，李铭去贵州出差了。
我置身事外，对于一切看得很清。夹起一块鱼，再细心地将刺一根根挑出，当美味在唇齿间回旋时，我有些严肃地对她说，其实大可不必费尽心力与时间做选择。
小怡听完不禁有些发愣，以茫然的眼神向我寻求答案。
假如你自始至终在做选择，那么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你都不爱。我说得干脆利落。
朱德庸用夸张的漫画，说道：“不用想你未来情人是什么样子，因为她永远在你意料之外。”
所以，不必再双手托腮，眼望群星闪烁的夜空，纠结于选择哪个人做自己的伴侣。
只因，你最爱的人，永远在你的想象之外，且尚未出现在你的视野中。
前些年，我单身时，也曾为做出选择苦恼过。不知该选择温柔体贴的路人甲，还是该选择强势霸气的路人乙。许久之后，当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认识现今的男友时，便觉心终于找到了归属。
不能说路人甲与路人乙不好，只能说他们没有触动令你心动的那根弦。
如若说人生是一部高清电影，选择的那段时光好似在不停地快进，唯有遇见自己真命天子的那一刻，才觉镜头缓慢而清晰。
那次与我吃完烤鱼后，小怡委婉而果断地回绝了张刚与李铭。自此之后，她再也没有吃过张刚做的川味酸菜鱼，也没有收到过李铭送的玫瑰花。
如若真与他们错过，那只能说明他们本来就行走于与自己相反的方向上。
与其花时间做那些不喜欢的选择题，倒不如安静下来，遵循心的指引，朝着更为幽深的方向一步步走下去。
既然无法准备爱情，那就只能准备自己。想必这也是两情相悦的爱情中，我们所能努力的最大部分。因而，在风雨交加的晚上，朋友都被自己的丈夫接走，而她只得撑着一把伞，瑟缩着挤上地铁；朋友与情人在西餐厅优雅地吃着牛排，而她在厨房中系着围裙做一顿晚餐；朋友在恋人的臂弯中做着绮丽美梦，而她抱着自己渐渐睡熟。
一年的时间，她再也不是我们眼中那个时常穿着宽松T恤，照相爱摆剪刀手的小怡。她开始买时尚而不浮夸的衣服，气质沉静优雅，却无做作之感。
这期间，她羡慕过别人，也有过在追求她的男子中，随便选一个合脾气、合胃口的做恋人的想法。但她明白，这些在自己身边周旋的人都不属于自己，因为自己要等更好的人出现。
在爱的人未出现时，先爱自己。当他出现时，便把爱与被爱凝结成更为动容的爱。小怡秉持着这样的爱情哲学，又回馈了上苍一点等待的耐心，因而上苍终为她安排了一场契合彼此心魂的相遇。
上个周日我与男友逛商场时，偶然碰见了小怡。她正挎着一个男子的胳臂，与他一起悠闲地行走于琳琅满目的格子铺中，脸上有着幸福的光彩。
看得出，她身旁这个男子，并非她通过比较千辛万苦选出来的，而是从越来越多的接触中打心里认定的。
小怡大方地向我们介绍他，上扬的嘴角里溢满发自肺腑的笑。
未曾打动你心扉的人与物，不必徒劳地选择，因日后你终会将其舍弃。
咖啡在左，奶茶在右，如若不是你心仪的味道，何不耐心地等一下？说不定，下一个转弯，你就会遇见那杯属于你的意式草莓冰粥。
爱的尽头，还是爱
有些事情，总要隔一段时间，才能显示出其本有的意义。
就像放在书架上的那本书，年少时粗略地看过，并不知其中所蕴含的深意。随着年岁的增长，阅历的丰盈，再抽出那本书，用一个深夜读完后，才真切地体会到其中交错着的情愫。
格雷厄姆·格林所著的《恋情的终结》便是这样一本书。
记得初中读完后，只觉书内每个人的爱都自私了一点，与其说深深爱着别人，倒不如说深深爱着自己。于是，翻到最后一页，我便将其放回书架上，任其在接下来的岁月里落满灰尘，并不打算再重新读它。
前段时间闲来无事，走进离家不远的那家小书店，看到《恋情的终结》安静地躺在书架上。腰封上写着诺曼·谢里给予这本书的评价：“本世纪最伟大的文学恋情。”忽然之间，我生出要再次拾起它，走进它的念想。
一个周末的时间，在喝水、吃饭、睡觉、看书中度过。
从这本书中，我好像认识了一个新的格雷厄姆·格林。
“A story has no beginning or end……”
一个故事没有开始，亦不曾终结。
本书就这样拉开帷幕。当然，这不仅仅是书中的故事，亦是作者格雷厄姆·格林的故事。扉页上赫然而温柔地写着“献给C”，这个“C”是书内的萨拉，也是作者深爱的情人。
王小波在写给李银河的信中有这样的动人语句：“只希望你和我好，互不猜忌，也互不称誉，安如平日，你和我说话像对自己说话一样，我和你说话也像对自己说话一样。”然而，这全然坦诚，灵魂相契的爱情，又有几多幸运之人能遇到。更多的时候，我们在彼此的猜忌与被猜忌之中舍弃原本所拥有的爱情，而执意去追寻另一段终要失去的爱情。
小说家莫里斯·本德里克斯因创作需要，偶然结识公务员亨利·迈尔斯的妻子萨拉。此时，萨拉恰在这段如死水般的婚姻里险些窒息，遇见莫里斯犹如在深渊里瞥见曙光一般。因而，两人在被法西斯的炮火轰炸的伦敦，开始了一段天雷勾动地火般的恋情。
太过深刻而不合时宜的爱情，注定要以痛彻入骨的方式承受。
在一次空袭中险些丧命的莫里斯，清醒过后，便要面对萨拉义无反顾离他而去的结局。爱得最深时，往往是将尽时。即便拼尽力气欲要力挽狂澜，也难以挽留那些点滴寻常之爱。
离开时，萨拉说道：“你不用如此害怕，爱不会终结。不会只是因为我们彼此不见面……”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起不相守只相思的爱情。
张爱玲在《倾城之恋》中写道：“我想去看你那边的月光。”我在此地，你在彼处，两两相望，不相见。虽有思念为桥，但爱情到底是被阻隔了。于是，在远隔天涯的日子里，莫里斯始终在痛楚与愤恨之中挣扎、纠缠。无奈之中，他竟决定雇私家侦探跟随萨拉，以找出她离开自己的真相。
说穿了，爱情不过是池中之水。最初之时，它毫无杂质，只有全心全意的爱。渐渐的，它开始有了沉渣，希望彼此永生相爱，永远相守。随着沉渣的沉淀与堆积，爱情之水掺进了嫉妒、猜疑与愤怒，最终变得浑浊不堪。
凡事一旦有了伤口，即便日后会痊愈，会覆盖上疤痕，当初的伤害也不会消失。
或许，沉浸在爱情深渊的每个人，都是善妒的。因不能时时与所爱之人厮守，人们便开始妒忌对方给陌生人留下的微笑，妒忌她留在咖啡杯上的口红，甚至妒忌她腿上那条诱人的丝袜。
因爱而生嫉妒，因嫉妒而胡乱猜疑，因猜疑而生嫌隙。原来，打败爱情的并非是恨，而是太过偏执的爱情本身。
每当私家侦探向莫里斯报告萨拉的消息后，他都为萨拉亲近的所有事物发狂。越是想要将一切紧紧攥在手中，越是发觉无能为力。于是，他在善妒的恶性循环中，挥霍着爱恨交加的日子。
终于有一天，私家侦探告诉他，萨拉之所以离开，是因为身患绝症。
佩索阿在《不安之书》中写道：“秋天尚未来临，已在我们心中开始。每一个秋天，都与我们的人生之秋更近了一步。”
其实，让我们离人生之秋更近一步的，与萧瑟的秋日无关，只是因为某些对我们而言，几件极为关键的事情。
当莫里斯明白萨拉并非不爱他时，他心中积存沉淀的嫉妒，便刹那间被清除了。
在《傲慢与偏见》中，伊丽莎白在摒弃傲慢与偏见之后，终于望见了爱的曙光，接受了外表倨傲，内心热忱的达西。莫里斯又何尝不是这样？从善妒的泥潭中挣扎而出后，他又嗅到了爱情的味道，不再怨，也不再恨，而是默然接受眼前的一切。
如若故事至此戛然而止，这本书则无异于一部令人垂泪的琼瑶剧。但是，格雷厄姆·格林总是有办法改变人们心中的预期，使故事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铺展延伸。
萨拉的丈夫无意中知晓她与莫里斯的恋情后，非但未勃然大怒，反而宽厚地邀请莫里斯前来同住。
在相处中，莫里斯彻底明白萨拉离开的真相：萨拉与上帝做了一次交易，以自己与他的爱情为代价，换取在空袭中受伤的他的生命。然而，许诺实践起来时，总比想象中更为艰难。当莫里斯再次出现时，未曾完全熄灭的旧情，又开始依附星星之火，迅速燃烧起来。
所幸的是，他们再也没有越矩。
最终，莫里斯和萨拉的丈夫一起，陪着萨拉走完了人生最后的历程。
不得不说，书中讲述的这个故事，滑稽而荒诞。但这正是格雷厄姆·格林生活中的真实片段。
书中的莫里斯感情充沛，执拗，偏执，在爱与恨、生与死的纠缠中徘徊游荡。现实中的格雷厄姆·格林也曾是爱情围城内的一头困斗兽，横冲直撞，既想于其中获得绝世之爱，又想跳跃而出，看看外面的世界。
历经种种是非与磨难之后，他终在爱的旋涡中，重新体悟到爱之深意，获得与莫里斯同样的结局。
恋情终结了，爱仍旧延续着。
爱到生命的尽头，不是曾经有过的嫉妒、猜疑、愤怒。爱的尽头，仍是爱。
再见，旧情人
深夜，我接到闺密小悦的电话。电话里，传来《卡萨布兰卡》的主题曲《As time goes by》。
慵懒地蜷缩在沙发里，昏昏欲睡的我，不禁猛然清醒过来。我问她，你在哪里？
她告诉我，她在达瑞克咖啡馆。
我有些恍然，用了许久的时间才反应过来，她真的在那个曾经因拍摄《卡萨布兰卡》而红极一时的达瑞克咖啡馆。
一个人吗？
嗯，一个人。
阿兰·德波顿在《爱情笔记》里写道：“我生活在怀旧之中，不停地回顾与她共度的时光。我的眼睛从未真正睁开过，只是向后，向记忆深处回眸。”
记得影片开始时，旁白说道：“等待，等待……”在卡萨布兰卡机场附近的那家豪华咖啡馆里，来往于世界各地的人络绎不绝，乐师坐在钢琴前，边弹边唱。咖啡馆的主人瑞克，始终在等记忆中的一个人，等她出现，将真实的自己寻找回来。
影片情节缓缓推进，他的梦中情人又像多年前那样，走进这家咖啡馆，要求乐师弹了那首《As time goes by》。他们相认并重拾往日时光。
结尾处，我以为他会和她一起坐上飞机，远离这片硝烟弥漫的土地。而他只是将护照让给了她和她的丈夫。
飞机起飞之前，他与她深情拥抱。这一次，他主动挥别她，静静看着飞机在高空中只如红豆般大小。
片尾曲响起时，他们都在纠缠的爱中获得了自由。
那几天，小悦不断给我发来独自游行的照片。漂亮的棕榈大道，逆光中有些迷蒙的航标塔，阿拉伯式的旧街市Medina，哈桑二世清真寺，大西洋翻涌的海浪。
她并没有在照片中出现，但我能感受到镜头之外的她，定是挂着释然之后的灿烂笑容。
当初和她一起看这部影片，并约好和她一起去卡萨布兰卡旅行的人，早已从她的生活中抽离出去，而她却固执地记着他的好与坏，清楚地知道他手中的痣在哪里。
舍不掉，也得不到，像是一场缠绵的梅雨，不会猛然将你淋透，却一点一滴地凿进你的心里。你在日渐潮湿的烟雾中，心中升起挥之不去的无望，觉得夏天永不会过去，秋天尚且遥遥无期。
旁人劝不过是做些无用功，你心中的那朵云彩飘不走，雨就会一直下。
这趟卡萨布兰卡之游，对小悦而言，是结束，也是开始。
她回来后，送给我一条颇具当地特色的披肩，蔚蓝的颜色，像是绵延不绝的海岸，让人心生向往。
她一边给我看自己录制的视频，一边告诉我，在他离开之后，她曾在深夜无眠时，无数次看那部影片。每当看到瑞克与爱人拥吻之后，目送飞机起飞时，她都能将眼睛哭肿。
最后一次在国内看那部影片时，她与往日一样哭得筋疲力尽，所不同的是，她忽然生出为何不自己一个人去实现两个人曾有的约定的想法。或许实现了，自己也就解脱了。
就这样，她起程了。毫无征兆，却从未迟疑。
飞机起飞时，她透过玻璃窗努力向下看去。朦胧之中，她仿佛看到过去那个卑微执拗的自己，正像瑞克那样，深情看着自己，并与自己告别。
那一刻，她在万米高空肆无忌惮地流泪。
梅雨在纠缠许久之后，终于停了。天晴了，秋天就这样来了。
奶茶刘若英在结婚之后，发行了《亲爱的路人》单曲。
仍然是暖色调的声音，像是一杯可以捧在手心的奶茶，只是当初那份忧郁与悲伤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与岁月和解后的淡然。
她曾是那样用力地爱过一个从未曾得到的人，曾是那样不顾自己形象与众人的眼光，在台上哭着求歌迷替她请求对方的一个拥抱，却久久得不到回应。
走过那段荒芜的岁月，她终究懂得了舍弃的艺术。所以，当看到她穿着半身裙，站在聚光灯下挂着淡淡的笑容，唱那首《成全》时，台下的观众都知道，她已经挥别了昨日，决定重新开始。
纪伯伦说：“记忆是相会的一种形式，遗忘是自由的一种形式。”如今一切尘埃落定，脑中记忆也得以刷新。在这一段踏实的婚姻里，她看起来幸福而温暖。
正如她唱的那样，洒脱，是必要的执着。
水如若懂得沉淀，便会清澈无比。心如若明白取舍，便会通透至极。
是的，我承认我曾为你燃烧过，可是我不要永远以灰烬的姿态生活下去。
我或许不会忘记你，甚至还会祝福你，但我已决定跳脱那些回忆，在灰烬中重新生出一对翅膀。
最爱普希金那首《我曾爱过你》：
我曾经默默无语地，
毫无指望地爱过你，
我既忍受着羞怯，
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我曾经那样真诚，
那样温柔地爱过你，
但愿上帝保佑你，
另一个人也会像我爱你一样。
再见，旧情人，我不会再打扰你。
爱情，在我心里仍未消亡，日后我仍会为它痴狂。只是，它已不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