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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你们几个赶紧睡觉,否则半夜灰狼来了,把你们各个叼走!」赤鹰吓唬着不肯睡觉的娃儿,却惹得他们打滚笑得更是开心。
     床上一共四个孩子,三男一女,最大的不过五岁,最小的两个男孩才两岁上下,以两个小的最可恶,爬到赤鹰身上揪他的头巾冠帽,让这斯文儒稚、负责哄他们睡觉的倒楣老爹手忙脚乱。
     「好可爱的小毛头!」龙寒柏不知何时坐在屋里唯一的紫檀木桌上,捻着烛心,歪头看几个小崽子。
     赤鹰立刻像是老母鸡一样护住身后的小人儿们。
     「你怎么进来的!」他瞪圆眼睛。白天过招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不可能是这混蛋的对手,龙寒柏瞪内源源深厚的内力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倘若世上真有无上武功,怕是指的就是眼前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好色鬼了。
     「我是来找你帮忙的。」招魂手挥了挥,龙寒柏施展独家移步功,转瞬间从赤鹰身后打劫了一名宝宝。
     「啊!叔叔好厉害……我要学……」被打劫的小娃半点不怕,抓乱了龙寒柏的头发,把口水蹭在他脸上。
     「好啊,明儿个教你。」
     「你比爹还厉害!比左叔叔还厉害!」
     「嘿嘿,红秃鹫,你哪来这么好的命有如此好的儿子,借我玩几天。」把小追风扛在肩膀上,龙寒柏从怀里掏搪给他吃,逗得小家伙笑得小脸红扑扑的。
     赤鹰身后的小观月也抗议的要溜下床凑过去玩。
     怒极的赤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儿子从龙寒柏手里抢回来,丢到床上喝道:「逐云,带小风、小月、小雪睡觉,要是我回来你们还没睡着……明天都不许练功!」
     他拎住龙寒柏的后领,一路狂奔出门,顺脚把烛火熄灭,再踹上门,「跟我来,我帮你!不要酬金、不用谢我,以后把爪子离我儿子远点。 」
     「哎,小气,我拐一个当儿子不成啊……」
     「不成!」赤鹰吼得龙寒柏满眼冒星星。
     完全不顾两边手下密集的注目礼,赤鹰一路狂奔向柴房冲去,把龙寒柏丢进门,然后砰的把门关紧,气喘吁吁的怒目圆瞪,「说!要我干嘛!」
     好软的小家伙,真可惜。龙寒柏回味着刚才摸到的小娃,抬眼嘿嘿一笑,「羽写了这玩意给我,解释解释。」他瞪着赤鹰,一副「你解释不明白就让你死个明白」的可恶表情。
     一张血诗抖出,上面俊秀的字缥缈如同它的主人,清清楚楚的写着──
     今朝君想红尘醉,他日必定澜不起。
     吾心吾主不自禁,你任你要偏盼齐。
     心不予。
     世不客。
     古井深落忘尘起。
     赤鹰看完捧腹大笑,就差满地打滚,促狭的大力拍着龙寒柏的肩膀,「我就说嘛,主子肯定不会跟你有什么的,这诗的意思就是让你死了这条心,认命别再痴心妄想!」
     一记铁拳打翻了他的笑脸,龙寒柏长臂一捞,把跌远的人又捞了回来。
     「教我认字,从这会儿开始!」
     「什么?」
     「认字。」
     「你不识字?」赤鹰跌倒。
     「识字还找你个屁啊,你解释的我不信,老子要自己看懂才作数!」五大三粗的骂着脏话,龙寒柏一脚踩住要落荒而逃的赤鹰,居高临下,阴森森的磨着拳头,「我也不为难你,天亮前教会我读懂羽的诗,再学做个诗什么的就可以,教不会,我揍你。」
     「……」不是吧,「你一个字都不认得?」
     龙寒柏笑得春花灿烂,头上青筋爆出,显然被踩了暴龙尾巴,「我决定还是先揍你再说。」
     乒乒乓乓!
     稀里哗啦!
     柴禾从门里滚了出来,一炷香后,所有混乱都归于宁静,被修理得金光闪闪的赤鹰完全没有选择余地的开始了教书先生的生涯,艰难的对一头没有半点墨水的牛弹琴。
     朗朗读书声中,间或还有拳头击碎茶案、折断毛笔的声音,然后,就是教书先生的惨叫,一夜未绝。
     月高悬,笑弥望。
     
     清晨第一缕金色的阳光洒入,笼在漠羽身上,一向浅眠的他因为这些日子的劳累和内力耗损,以及昨日酒醉,而迟了起身,嗅着凝神的药香,他缓缓舒气,睁开了一双如墨水眸。
     近在咫尺的,是足够吓得人尖叫的一张硕大的脸。
     「醒了?」绽开谄媚的笑,龙寒柏探回脖子,托着下巴歪头看向刚刚睡醒的人儿,有些失望他没有被自己吓到,倘若他失声尖叫,他至少能够趁机偷香一个,看他这么镇静,他哪里敢冒犯。
     这样圣洁的人儿,醒着、睡着都这样美,只是他真的很想看他淡漠缥缈的眼神里能掠过一丝心慌。还是昨夜他的醉眸好看,现下又变得凉丝丝的了,唉!
     漠羽起身自顾自的穿衣,回眸一丝浅笑,让龙寒柏的心滚烫的撞了一下。
     「羽。」他凑过去,从后面搂住漠羽,用颀长的身子困住他。
     「擅自入门主房间,没了规矩,该罚。」叹息幽然,漠羽淡道:「什么事情清早扰我?」
     他掖紧衣襟,让自己忘记胸口那片青紫痕迹,忘记昨夜吞噬理智的热浪,恍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般淡淡的回望总是腻着他的大男人,僵硬的出口伤人,「你明白了我的意思,为何还如此死皮赖脸?」
     「看懂?你说这个啊!」从怀中抽出被宝贝的折起的纸,龙寒柏嬉皮笑脸的摇头晃脑,「不愧是我的羽,字写的真不错,改天我做个框把它裱起来,等我们成亲后就放在床头做留念,不错吧!」
     他歪着脑袋欣赏的白痴模样让漠羽有些无力。
     「白纸黑字的拒绝,你有没有廉耻?」
     「那玩意多少钱一两?」就像是奸商没有良心,龙寒柏挑了挑眉凑得更近,汲取他身上的清香,「赶明儿要是喜欢上我了,就别写这劳什子的东西,直接告诉我就好,拐弯抹角的……你会这么写,那就是说明羽你还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怕我伤心不舍得对我说,对不对?」
     「……」这人简直没法沟通。
     漠羽不喜欢自己身上微冷的气息被那温热包围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不再心静如水,这个男人搅乱了他原本张弛得度的行事原则,他叹息,亦冷亦惆怅。
     「我不接受你说的情、你说的爱,我更不会下嫁给你,明白了吗?」他毫不留情一针见血的表露明白,缥缈的眼神望向窗外。
     如此凌乱的心思他要快刀斩断,不能让眼前这个男人扰了他的心,一点一滴侵蚀他。
     拿着纸的龙寒柏傻掉了,瞪圆眼睛,绝望的表情像是遭到了天打雷劈,「羽,你可当真?」那红秃鹫说的居然半点没错,他不信的一切原来真的是自欺欺人。
     响亮的声音顿时嘶哑,竟有些颤抖,让漠羽于心不忍。他合上星眸,斩钉敲铁的淡道:「当真。」
     「没有转圜余地?」
     「没有。」
     「为什么!」惨叫一声,龙寒柏失态的抓住漠羽细瘦的身子强行拉向自己,毫不犹豫的在微冷的红唇上烙下火辣辣的一个吻,似乎要抓住些什么,他把他揉入怀中死不放开。
     清醒时候从未被人如此亲近的漠羽竟怔愣片刻,想起他昨夜的侵犯、自己醉酒的失神纵容,下一秒,他毫不犹豫的扬手打上他的俊脸。
     啪的一声脆响,带着凌厉内力的掌风把龙寒柏的脸打得红肿。
     「冷静点了吗?」屏息稳住心头的混乱,漠羽挣开他的铁臂,冷冷的看他,「为何不躲?」即使龙寒柏只剩现下的内力,他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可以很轻易的强制他,甚至逼迫他,躲开这一记耳光,易如反掌。
     但……他为何硬生生的接下他这一掌?
     轻轻伸出舌尖舔掉唇角的鲜血,龙寒柏回首直视他,眼神依旧明亮,笑容依旧宠溺深情,「因为是你打我。」
     漠羽觉得丹田入火,冷声道:「倘若我杀你,你也不躲不闪?」
     「死在你手上,我无憾无悔。」清晰慵懒的声音磁性动听,龙寒柏凑近他,舌尖大胆的勾上他诱人的红唇,一丝血腥昧没入漠羽的唇齿间,他没有推开他,因为龙寒柏决绝的声音可恶的在他耳边响起,一字字烙进他的心底,「如果真的想要摆脱我,趁早杀了我,反正命是你救的,我的命,本就是你的……下不了手的话,我迟早要你成为我的人。」
     俊逸的笑在阳光下摇曳,霸道得像头雄狮,宣誓着他的决定、他的占有。
     龙寒柏勾着漠羽的腰,贪恋的抱紧他,汲取他身上的清香,不用一丝内力去强迫,倘若漠羽运气,以他的内力可轻易震开甚至震得他重伤,但龙寒柏不惧,因为他知道他梦里的仙人儿清冷的外表下有一颗菩萨心肠,一如他待他,冷若冰霜却未曾让他缺医少药,拍开他的毛手毛脚却从不伤他,他吃了他多少珍贵药材,恐怕不是一座金山,也是一座银山了。
     「我绝不死心,你觉悟吧!」吻了漠羽额头一记,龙寒柏宝贝的把那张纸叠好揣入怀中。
     他的动作让漠羽剜了他一眼。
     普天之下,把拒绝书信当宝收起的恐怕只有这呆头鹅一只了,他……他竟然真的大字不识一个!?看来老天爷还是公平的,否则他外表之俊逸、武功之绝世、厨艺之高超,岂不是完人吗?果然,人无完人。
     本想婉拒他,却反而被他抓了把柄的感觉,这无赖!
     漠羽抿唇失笑,却发现那粒大脑袋耍赖的放低搁在他细瘦的肩膀上,眼珠乱转,笑靥灿烂如同二月花。
     「昨天你送了定情物给我,今天我也要送一首诗给你。」
     定情物……胡搅蛮缠。
     漠羽揉揉眉心,跟这样的人永远气不起来,他的脸皮简直比城墙还要厚三层,铁枪都戳不破,罢了,等他失了兴趣自会无趣离开吧!
     无视心头的点点失落,漠羽睥睨淡笑,「你?」一夜间会吟诗作赋?
     漠羽没有挣开他的拥抱,好现象,哈哈!看到娇颜不再怒色,龙寒柏大喜,开始蹬鼻子上脸。
     「如若我背得出来,以后能不能让我这样抱你,一天一下子就好,真的!」
     「得寸进尺。」漠羽失笑,「读来听听。」他可不信,天下能有这般奇人,难道他事事精通?天人降临?
     龙寒柏清清嗓子,憋红了脸,好半天才鼓起勇气磕磕绊绊的背起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他长长舒了口气,讨好的把笑脸凑过去,「对不对?」
     「对……」是对了。漠羽挑眉,「只有四句?」
     「哇!这四句我背了一夜耶!现在还写不全,曲里拐弯的跟鬼画符一样,本来我也想写一张裱起来放在你床头的……」
     龙寒柏哭丧着脸翻白眼,漠羽这才发现他的两个黑眼圈。
     一夜?就背了四句?漠羽无语,「为何要选这四句来背?」
     龙寒柏狡黠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羽,你觉不觉得这很像我们最初见面的时候?芦苇、新露,我看见泉水边你向我走过来,如神仙一样,那一眼,你就把我的三魂七魄全部勾走了!」
     「你自己想出来的?」绝不可能,他只要查查雷霆山里谁还有一对黑眼圈,就能知道哪个可怜家伙被他缠了一宿。
     「呃……」大手挠挠脑袋,龙寒柏继续傻笑,「不管怎样,你喜欢吗?」
     在他期待的闪亮眼神中,汉羽很难泼他一盆凉水,但是脑中灵动闪过一丝作恶的想法,他轻轻拨开他的铁臂道:「你伤好了八九成。」
     不是吧,又要赶他走?龙寒柏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手指着自己心口,「你要赶我,我立刻往这里插把刀,你就当再救一个重伤的人回来。」他认真的盯着他,仿佛他一点头他立刻办到。
     这痴傻的呆子。漠羽摇首,「你不走,我自然不赶你,不过你不可以整天无所事事。」
     「好!我找活去干。」
     「不可以一天到晚粘着我。」
     「成!只要你让我做菜给你、陪你用饭。」
     「从现在开始当认字,每天抄写一百个给我过目,少了一天,便送你出山门。」既然要逼他才学,那么他就帮他把这不识字的缺憾补上。
     漠羽话音未落,便看到那俊脸上一副仿佛天塌地陷的表情。
     「……可以!」比哭还难看的笑勾起,龙寒柏委屈的环住他的纤腰耍赖,「那你每天要让我抱一下,说好了!」飞快的在漠羽香腮上亲了一口,他大鹏展翅般鄱出屋子去,留下一串潇洒的大笑。
     树叶刷刷的被浑厚的笑声震飞,花瓣震落,如同一场粉绿相间美丽的雨。
     金色骄阳下,那逆光的俊逸身影停在参天翠柏中,衣袂猎猎飞扬。
     传来的笑语低沉动听,恍若隔世深情的一首歌,穿过花雨、穿过炽阳、穿过轻轻摇曳的黄花梨木门,落落扬来。
     「羽,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你可知道,你就是我的伊人──」
     深不可测的内力震得尘土飞扬,转瞬间,树影里的人消匿不见,只有笑声回荡在主厢房前,升腾响彻在巍峨的山脉间,坦率赤诚,他给天地看他剖开裸露的一颗真心。
     火热的告白令漠羽淡凉的心头一颤。
     他幽长叹息,望向那摇曳轻响的树枝,看那纷纷扬扬的叶片飞舞,他默默垂眸,唇角勾起一丝极浅极淡的会心微笑。
     也罢,随他去吧!这热血的浪子能坚持多久,他倒想看看。
     叹息着关上镂花窗,漠羽开始为床头药罐中的奇巧子换水裁种,再十年,他才能重新育出一株救人的奇药,而他栽种成的第一株奇巧子已然用来救他,那个奇人、呆人。
     他究竟该如何拒绝龙寒柏,他才能够死心还他清静?婉拒和直接都无法阻止这男人继续痴傻的行径,他能喝退他的进犯,能否定他没来由的爱意,也能伤他至深,却无法打掉他那灿烂率性的笑容,阻止不了他一步步走入自己的心……
     根深蒂固的执着像个傻子。
     龙寒柏。
     武林中从未听过的名字,他是否第一次向人禀上他的名号?他是否真的对他来说是特殊的?他的热情,可对女子有过?他的一见钟情是否只专属于他一人?乱了,他竟感觉到酸涩的挣扎,他竟习惯了他的温暖、他粘腻的毛手毛脚,习惯了他的存在、他的笑。
     双手握着滚热的药罐,漠羽深深的闭上了眼。
     窗外白花花的炽阳如火。
     情网,细细的编织,镂破撕开再缝补,不弃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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