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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麽？”宏一看了看地面上散落的纸上，不由得一怔。最上面的那张病历写了不到一半，显然是正待完成。也就是说，柴田坐在病床旁边，一直守著他，同时完成他的工作。
“你这个人，脾气一直都这麽差的吗？”柴田缓缓收回手，“你知不知道现在你不是医生，而是病人？”
宏一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被包扎得严严实实，连根指头都看不到，更别说动了。
柴田低身去捡病历，抬眼看向宏一。宏一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脸色由红转白，眼睛也渐渐瞪得很大。
“我的手……”宏一声音嘶哑，“怎，怎样了？”
“没断，保证能动。”柴田坐回椅子上，“不过这几天绝对不能用力。”
“恢复得了多少？”宏一声音颤抖，嘴唇紧咬，肩头颤动，“告，告诉我实话。”
柴田翻著病历，一边瞟著他，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放心，你绝对不会成为废人，绝对活得好好……”
“出去。”宏一的头几乎垂到了被褥里，“出去──！”
柴田站了起来。“别这麽没出息，手又没断……”
宏一一脚从被子里踢了出来，整床被子被掀到了床下，柴田吓了一跳，大叫起来：“喂，你可别动你的手！别怪我没提醒你，手要是乱动真的会废掉！听懂没有！”
宏一怒吼：“出去──！”
柴田一闪身到了门边。“出去就出去，你当我爱呆在这里？”说罢砰地关上了门，但是他并没有走，而是靠在门边，屏息静气地听著。宏一踹床的响动都听在他的耳里，抱著病历，柴田咬著唇低下了头。
“柴田，内海他醒了吗？”随著声音，黑木和佐佐木出现在病房外面，他们同为宏一的主治医生，手术之後宏一的情况，是他们最为关心的。
“醒了，正在发脾气。”柴田靠著墙，“把我赶出来了。”
“他怎麽这样，又不是小孩子，身为一个医生，对自己的情况应该有所了解，怎麽能像病人一样大吼大叫？”黑木听了就冒火，“他知道不知道自己这样反而会加重病情？”
“黑木，你先冷静一点。”佐佐木看著激动起来的黑木，急忙出言劝解。说著宏一的黑木，自己却控制不住情绪，进去病房恐怕只会坏事而已。
“我冷静什麽！该冷静的是他！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黑木伸手就要开门。
“让他发泄一下吧。”柴田深吸口气，伸手拦住了黑木，“他伤到的，可是外科医生的手啊！”
黑木和佐佐木心头一凛，立刻冷静下来。
“对那小子来说，这双手就跟他的命一样，这种时候你跟他说什麽都是白搭，他绝对不会相信你。”柴田笑笑，“等他发泄够了，他就会老老实实听话了。”
佐佐木赞同地一笑，黑木只好叹了口气。
“我等会再来，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恐怕就是我。”柴田一转身，“後续治疗，就麻烦你们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黑木愤愤道，“我绝对会保住他的手！”
柴田抿唇微笑。“那就交给你了。”说罢转身离去。
佐佐木看著他的背影感叹道：“真是难得，柴田君应该很忙吧。”
黑木点了点头。“他最近要做一个二尖瓣置换手术，应该一直在准备，毕竟病人是议员，出不得半点差错。”
“前途无量啊。”佐佐木说著，伸手打开了宏一的病房门。坐在床上的宏一想也没想便怒吼：“出去！滚出去！”
“内海！”黑木当即一声断喝，“你干什麽！”
听到不是柴田的声音，宏一惊讶地回头，黑木沈著一张脸，佐佐木叹息著摇头的表情尽入他的眼里。
“怎麽……是你们……”一下子转换不过来的宏一不由得直白心语，完全不配合黑木他们的情绪。
“怎麽是我们？！”黑木气恼地吼道，“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怎麽是我们，我们为你站了整整一晚上，你竟然是这个态度？！我才不会像柴田那样笨，守你这种人守到天亮！”
(0.28鲜币)18-责难
十八 责难
宏一再一次呆住，柴田守了他一晚上？为什麽……
“那种人……”他耿直地反驳，“才不是这麽好的医生！”
“你！你这混小子──！”黑木气得说不出话来。佐佐木拍拍他的肩。
“内海君，你是不是对柴田君有什麽误会？”
宏一扁扁嘴不吭声。
“就算你跟他之间有什麽误会，看在柴田救了你的份上，你也应该好好向他道谢才是。”
宏一抬起眼睛看著他。柴田救他，怎麽可能……威胁勒索动手打人的才是柴田。
“你昨天晚上被人袭击，是柴田抱著你跑进医院，还立刻把我们叫来给你动的手术，如果不是他，”黑木忍著怒火道，“你这双手真的就废了！”
看著黑木的表情，再看看一脸惋惜的佐佐木，宏一知道他们绝不会跟他说谎。想起昏倒之前的景象，他似乎听到嘶声叫著他的名字的声音，最後看到的人……
是柴田没错。
“知道自己错了就乖乖躺好，”佐佐木温言地劝慰著，帮助宏一躺回床上，“柴田应该跟你说了情况了吧？”
“他说我手没断，保证能动。”宏一想起这句话就气不打一处来，这话说了等於没说，他要的不是能动，而是他那双可以治病救人的外科医生的手！能动却不能再拿起手术刀，能动有什麽用！
“他到是没骗你。”黑木检查了一下宏一的手臂，“刚刚动过手术，恢复的情况至少要一天之後才能判断，因为手术很及时，应该会恢复得很好。”
佐佐木补充道：“但任何事情都有意外，这两天之内你的手绝对不能动，明白吗？”
想起柴田出门时的嘱吒，宏一羞惭得抬不起头。
“没有发炎也没有其他症状，”黑木在检查之後松了口气，“接下来就只有等待了，耐心一点，年轻人。”佐佐木将宏一踢歪的点滴架扶回原位。“平常也难得有休息，你就安心睡一觉吧。”
知道病情没有想象的那麽严重，宏一顿感轻松许多，困意立时袭来。佐佐木和黑木还没有离开病房，他已经入睡。
柴田花了一上午将所有拖延的病历填写完，累到不想动。他趴在桌上，头嗑在了桌面，疼得清醒了过来。抬手看表，时间已经过了中午，这让他立刻腾地跳了起来。
富美子悄悄地从宏一的病房里退了出来，回过身便看到两眼发青布满血丝，明明疲惫之极却极度不爽的柴田的脸。
“他还睡著。”富美子向柴田解释，“一直没醒。”
“你需要向我解释吗？现在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柴田不冷不热地回答，“你要喜欢内海，就坦率地承认你喜欢好了。”
“我和内海不是你想的那样。”富美子又气又恼。
“那是哪样？男人和女人之间难道还有别的关系？”柴田提高了声音。
富美子被柴田的无理取闹气得胸口发疼。“有！”她愤怒地反驳，“对我来说，内海医生是我的恩人！”
柴田一时间无法反驳，不由得哼了一声。
“对内海医生来说，我只是他的病人。”富美子激动得胸口起伏，“秀助，对你来说，你和女性的病人之间难道是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吗？”
柴田闷闷地不发一语。富美子到没说错，宏一对她，确实只是医生对病患的关心，并没有掺杂其他的感情。柴田很清楚，可是就是没办法客观理智地接受这个事实。
“秀助，你为什麽要误解我和内海医生呢？”富美子含泪质问，“你明明不喜欢我！”
柴田瞪圆了眼睛看著富美子。
“你太自私了！就算你不喜欢我，也还是希望我喜欢你在乎你，希望我只重视你一个人是吗？”富美子抹掉眼角的泪水，“我不是你的宠物！”她从柴田身边一冲而过，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柴田抿抿唇，推开了病房的门。
宏一睁著眼睛看著他，柴田不由得吓了一跳。
“你醒著啊？”刚才他和富美子的对话，宏一都听到了？柴田不由得後悔选了这个时候过来。
“我全都听到了。”宏一没打算隐瞒，但是也没有生气的样子，“你误会了。”
(0.26鲜币)19-迟来的觉悟
十九 迟来的觉悟
柴田“哦”了一声。
“我对折笠护士，只是单纯的担心和关心，因为我是医生，而她是病患。”宏一认真地看著柴田，“如果你是因为我的原因而误会了她，我跟你道歉。”他在病床上向著柴田垂下头，“对不起。”
柴田看了他半晌，拉过椅子坐了下来，垂头沈默了一阵，道：“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对。”
“没错，就是你的不对。”宏一果断的结论，气得柴田立刻抬头瞪著他。“你本来就不该怀疑我和折笠护士，男人的嫉妒心真难看。”
“是个男人就会嫉妒，你是个男人，连这个都不懂？”
“我才不会有这种无聊的嫉妒心。”
“那是因为从来没有女人看上过你吧？”
轮到宏一怒视柴田了。
“是没有吧？”柴田看著他，“确实没有吧？”
“没有又怎样，男人又不是有女人看上才是男人。”宏一硬著头皮顶撞回去，却看见柴田笑得前仰後合，顿时涨红了脸庞。
“其实被女人看上也没什麽意思。”柴田靠在椅子上感慨，“就说富美子吧，是她先向我表白的，她很漂亮，也很温柔，我没理由拒绝不是吗？”
逛街，吃饭，看电影，他们到是做了情侣应该做的所有的事情，柴田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足够，富美子却完全不是这样感觉。
“所以我受不了，就提出分手，哪知道才不到三个月，她竟然……”柴田猛地恼怒起来，“真是让人幻想破灭。”
宏一沈思了几秒。“我跟你有同样的感觉。”
柴田既意外又高兴。
“但是，我也理解她的感受。”宏一深深地叹了口气，“你生她的气，所以骂她，她生你的气，所以自暴自弃，她有错，你就没错吗？”
柴田鼓著眼睛，十分恼火，却无法反驳宏一的话。
“折笠真的很喜欢你，”宏一看向柴田，“虽然你骂了她，一点都不体贴她也不温柔，她还是认为你是个很好的男人。”
“是吗？”柴田深感意外，“她真的这麽说？”
宏一点点头。
“看来我果然是很有魅力的男人啊。”柴田支著下巴，颇有些得意。
“那只是因为折笠心胸宽大！跟你完全不一样！”
“你说我不如她？我可是男人！”
“你要是能做到原谅她，我才承认你像个男人。”宏一十分认真，“去跟她道歉，是个男人就要敢於承认错误！”
柴田一怔，愣在当场。宏一看著他，心想自己是不是又把话说重了，柴田的自尊心很高，基本上听不进去别人的劝告，他们能像现在这样平和的交谈，本身就是个奇迹。
“当，当然你现在要是做不到的话，等做得到的时候再做……也不迟……”宏一声音放低，悄然看向柴田。救了他的柴田，救了他的病人的柴田，一直被宏一误会著，指责著。
柴田愿不愿意向富美子道歉，原本跟他毫无关系。为什麽他要这麽要求眼前的男人呢？
他只是不希望柴田走错路，不希望他伤害了别人而不自知。
柴田没有回答，甚至一声未吭。宏一认为自己说重了，而有些忐忑，但他没有想到，柴田此时想的并不是向富美子道歉的事情，而是宏一的事情。因为他一句话一时的任性，永田袭击了宏一，就算黑木他们的手术能将宏一的手救治回来，也很难保证恢复到以前那样的灵活。
他几乎毁了宏一的未来。
这绝然不是道歉就可以了事的，为了医院的声誉，为了他的前途，他还得将真相保密到底！
眼前这个受到严重伤害的男人，总是为别人为病人在考虑，他严格要求自己，所以也同样严格要求别人。
像宏一这样的医生，这个时代已经很少见。柴田一直认为自己作为医生做得十分完美，但是看到宏一，他竟然产生了莫名的挫败感。
柴田垂下了头，宏一骂得没错，不敢面对错误不敢承担责任，他算什麽男人！
(0.28鲜币)20-拉锯战
二十 拉锯战
“柴田？”宏一有些担心地看著他，不跟他强嘴的柴田让他觉得很不习惯，隐约觉得自己伤害到了对方而产生了愧疚，宏一的声音竟然有些怯生生的。
“哦，你说得对。”柴田回过神，“我会去向富美子道歉的，你不用担心。”
宏一犹疑地看著他。柴田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变化，让他感到说不出来的诡异。柴田原地站了一会，想起了来的目的。
“对了，你饿吗？”
宏一眨了一下眼睛，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怎麽了？不就问你饿还是不饿，你犯得著害羞？”柴田鄙视地看著他，“我可要怀疑你是不是男人了。”
“我当然是男人！只是──”宏一忸怩得抬不起头，“我我──”
“是男人就干脆一点，究竟是饿还是不饿？”柴田抬手看表，“我去给你拿午饭。”
“我想──”宏一看了柴田一眼，“我饿，你先去拿好了。”
反应古怪，必有隐情。柴田眼珠转了转，“好，我去拿饭，你别乱动，伤到手可是你自己倒霉。”
宏一顿时露出困窘的表情，一副不愿意他离开的样子。
“需要我帮忙就说啊！”柴田越发不明白，“想喝水？”
“不是，你出去！”宏一焦虑到暴走，“不要管我！”
“你当我想管你，在这医院上上下下，谁会来管你？现在不只有我？”柴田叉著腰，“我又不要你感激我一辈子，你开个口求我一次会怎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