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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劲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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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眨眼的功夫,那一小队官军就已经冲进了庭院,然后拎着大刀要进屋子。
       
       见势不妙,方雅直接提起剑来飘了过去,仅一眨眼的功夫,就让那些那些仅仅是略有身手的官军,在他这江湖中绝顶高手的剑下变成了尸体。可是,却有一个反应灵敏腿脚快的家伙见势不妙,提早冲出了院子。
       
       方雅正欲追出门去,却被身后一声尖叫吓住,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原来刚才柳夫人正闻声走出厢房,见此情景,惊叫一声便昏了过去,还好被两个小妾扶住了才没摔倒。从方雅眉心挤出的皱纹便知道,他心里一定是在暗骂——竟让一个砸碎在眼皮底下给跑了。只可惜,现在他想要去追那小卒子,却也找不到他的踪影了,反而还有主动暴露自己行迹的可能。
       
       只要有一个通风报信的,那过不了多久,庆仁便会知道我们的藏身之处了!
       
       看来此地已经不能再逗留了……
       
       毕竟是没有见过江湖打杀的平凡女子,柳夫人和两个小妾看着眼前血淋淋的一幕都吓得魂飞魄散,全身战栗,而跟在她们身后的娃娃则站在原地扯开嗓子嚎啕大哭。于是,春翠和夏丹赶紧去安慰一帮小孩,秋白和冬墨赶紧去安抚三个女子。
       
       柳泉荷不由得长叹一声,对自己的堂兄歉意道:“把你们一家子也卷了进来,真是对不起……”
       
       还好柳程泽是通情达理之人,只是叹息道:“哎,这又有什么办法!反正太平盛世早晚会到来,你也不必太自责。”
       
       我们必须要走,越快越好,而柳程泽一家万万不能和我们这些人一道,不然一旦被发现,全家人都要随着我们遭殃了。柳程泽说城东的张先生是他为自己的女儿定好的夫家,一家人非常和善,可以带着妻小到那里暂避一时。于是,方雅让四大美人护送着柳程泽家投奔张先生,夏丹还顺便抱上了身在襁褓之中的小江川。
       
       就这样,大家伙开始分头逃离。
       
       真是想不到,我们一路历尽千辛万苦才终于来到济南,却仍然不能安然地坐等云销风息。昨日还一派祥和、宁静的街道小巷,今日一看,已是处处皆兵。纵然我们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走胡同,却还是被不少带刀兵士发现了行迹。还好,江流、冷溶和方雅都是一顶一的高手,不出什么动静便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在了胡同道里。
       
       我攥着柳泉荷的手,额头和手心一并不停地冒汗,这么大冷的天肯定不是因为热的,而是看着前面三人剑锋上滴滴答答地血迹,心中纠结。
       
       每每到了这样的时刻,一种怀疑便会在我的心中油然而生——是否上天安排我们注定难逃悲剧的终结?若真的是那样,我们至今为之所付出的一切努力、所有血泪,岂不是都成了一个荒谬的错误?
       
       我在心中祈祷着,祈祷着这一次也能像之前的无数次劫难一样,在绝望地边缘被奇迹与希望拯救,让我知道、让我深信:我们的固执绝非荒谬,而是有价值的,能换来那令我们锲而不舍追寻的幸福的。
       
       在经历了那次中毒事件之后,在柳泉荷丢开那把利刃、狠狠踹开他,否定了自己的懦弱之后,我就知道,不管再发生怎样的事情——即便最终真的被命运戏弄,到了死的那一刻,柳泉荷也会带着那份执着和深信瞑目的。
       
       每次看到他,我都会想到希腊神话里,那个在地狱中、在绝望里,固执地推动者巨石一次次走上山顶的西西弗……眼前这没有尽头的折磨和考验,这让人看不见未来在何处的黑暗,就好像地狱中那永无尽头、毫无希望的劳役一般,再没有什么能比这更可怕;但是,一如西西弗不断推着巨石上山,周而复始、坚持不懈、永不停顿一般,依他的性格,他定会执着到最后一刻,至死不渝。
       
       也许西西弗认为这种艰苦的努力就能使一个人心中感到足够的充实,可是,我做不到!
       
       如果绝境是一个无解的悖论,或者答案违背了我的期待,我会认为一切的努力都是去了意义,我会忍不住想要否定人生……
       
       正是为了避免这种荒谬,过去的我才在受尽打击之后坚决爱你变得对一切都是冷眼旁观,不想掺和,不想付出,嘲笑着在这世上努力扑腾的人,直到柳泉荷渐渐改变了我。我从最初“收放自如”、有所保留的渣攻一个,到后来拱手给予他我的全部,宛如忠犬,这一切,已经像一盆泼出去的水一样,再也收不回了。
       
       所以,我承受不起悲剧的终结。
       
       若命运终于用它给予的残酷结果证明这一切乃是荒谬,我承受不起。我不会怜惜自己的付出,但是,我会为泉荷心痛,为他不忍,替他后悔,为他不平。
       
       柳泉荷的形象有几分凌乱,眼神却分外深邃。一双白玉般的手轻轻地贴在我的胸口上,他说:“宽心吧,我们付出了这么多才走到今天,还有什么样的结果乃是我们所不能承受的?文武,你可还记得我向你许下的‘无悔’二字?抬起头来,你看天上那一轮太阳——即使它今日西沉后再也无法升起,但今日的我们已经沐浴到了它的光芒,获得了它所给予的温暖……”
       
       我的心一时千头万绪。
       
       恍然间,他的嘴已然贴上了我的唇角,轻轻一点,离开时,淡然含笑。
       
       他总是这样,那么了解我的内心,纵然自己顶受着巨大的压力,却总是在看到我紧皱眉头的时刻,带着淡淡的笑意为我疏解,如此体贴。
       
       看着那双灵动秀美的双眼,感受着他内心的坚韧,我突然觉得,要是老天最终让他失望了,那老天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
       
       若一个人倾注所有,是不可能换不回他想要得到的东西的,就好比为了倾覆庆宁而呕心沥血、为了与我在一起而付出一切的柳泉荷一样,他应该得到幸福,他必须得到幸福。至少,经历了太多波折而依旧奇迹般活着的我,现在是愿意相信这一点的。
       
       在这个充满了热血的时刻里,我放弃了曾经的绝望和冷漠,忘记了理想温柔的浪漫与现实冰冷的残酷,只剩下满心的希望和信念,坚信着在经历这一番磨难之后,我们终将修成正果。
       
       可是……
       
       可是,每每到了这个时候,现实便会带着嘲笑,用它那颠覆一切的双手,把我打击得体无完肤,让我记起那被我抛诸脑后的,现实的决绝与深刻……
       
       杂乱的小卒子消失了。但是伴随着一阵极强的掌风袭来,获得了魏临君内力真传的江流居然都在猝不及防之下被震出了数米!
       
       是谁?!
       
       宛如一片飞叶一般,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在我们的头顶一晃而过,这般轻盈潇洒的身法,连在场的几个高手都为之一震!伴随着这身影的飘过,头顶竟飞下了一大片六棱花标,旋转降落,顷刻震碎了我们藏身的胡同两边的砖墙!江流疑惑中率先追出了胡同,我们也紧随其后跑到了大道之上,可是看到的,却是江流震惊到僵直的背影。
       
       在他的面前,一个雪衣男子翩然而立。他面容算不上英俊绝世,却清爽柔和,令人印象深刻,过目不忘。他的手中看上去并没有拿任何兵器,却能够在我们面前淡定自若,甚至傲然无比。
       
       此时此刻,除我之外,剩下的几人几乎是同时大声叫出了那个我从没有听过的名字:
       
       “司空雪!”
       
       右手轻轻捋着鬓角的发丝,被唤作司空雪的雪衣男子冷冷一笑,道:“诸位师弟,想不到你们还记得我,真是荣幸。”
       
       冷溶忍不住上前一步,狠狠道:“怎会不认得!你当年为了那可耻的目的,连同端木令和慕容飞,暗算我们这些同门师兄弟,差点害了江流师兄的命和柳师弟的清誉,被师傅杖责五十后又打断了腿逐出了师门。我以为你良知觉醒,自此隐匿江湖悔过,没想到今天却又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原来柳泉荷他们还有三个被逐出师门的师兄——司空雪、端木令和慕容飞。而眼前的司空雪便是这三人之一了。
       
       冷溶怒吼一番后,司空雪的先前傲然的神情竟平添几分没落。我看见他的手指在莫名的颤抖,为了掩饰,甚至将它背到了身后。
       
       沉寂了片刻,他突然低声说:“溶……你还像从前那样,那样的……”
       
       谁料,不待他把话说完,江流就一把将冷溶拽到了自己身后,并且推搡着我们赶快沿另一条路离开,而自己却非要留下对付司空雪。
       
       我不由得喊:“江流,你先别着急动手!既然司空雪曾是你们的同门师兄,即便他后来被逐出了师门,与你们多少还算有些同门之谊吧?也许他并不是敌人呢!”的确,在我看来,司空雪实在是不像一个会帮助庆仁来对付我们的恶人。
       
       可江流说:“你可知司空雪为何会被逐出师门?因为他嫉妒我拥有溶溶的爱,因为他差点用卑鄙的手段杀死我。”
       
       我立即哑口无言。眼前的司空雪显然是敌非友,不管他与庆仁是不是一路,都不得不干掉他了。
       于是在江流的催促下,我牵着柳泉荷的手继续逃窜,却不想,我们刚刚转过身去,竟又有一男子突然轻功飞来,停在了我们面前。
       
       柳泉荷像是神经反射一样,在看见那人面貌的同时,禁不住向后踉跄了几步,口中略带颤音地惊呼道:“端,端木令!”
       
       这就是冷溶刚才提到的端木令?他穿一身着一身灰衣,手执一把长剑。相较于司空雪,端木令的面相更加刚硬凌厉,眼神中透着那么一股子的杀气,看着柳泉荷的神情,竟仿佛与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方雅不由得上前道:“端木师兄,想不到你竟然还活着!”
       
       端木令开口,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不从柳泉荷手上夺回本应属于我的星辉派,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瞑目。”
       
       方雅尖声道:“你这混蛋,依旧死性不改!我告诉你,师弟现已将掌门之位传与了我,你要夺,就跟我夺吧!”说罢,方雅抽出双剑,用嘴咬掉了剑套,飞身一跃,欲与之相斗。不料,却不知那端木令用了何等招数,竟在顷刻间挡下了方雅的攻势,三两招便将他弹出了数米!
       
       右手的剑竟在这一瞬间被打飞出去,方雅不由得大惊失色。看看自己被突如其来的内力震得发麻的手腕,又抬头看看眼前的端木令,禁不住一寸一寸地向后退。
       
       最终,我们都被逼回了大道中央、一路躲躲藏藏的我们,竟然就这样被突然杀出的两人截获,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自远而来了。
       
       为首的是两队带刀侍卫,他们小跑到了街道两旁,而后停身肃穆而立。之后,有两个侍卫抬来了一把雕着龙纹的八仙椅,将其放在了面对我们的大路中央。最后,四个士兵抬着一个装饰华美的肩舆走了过来。四人行至路中央后停下了脚步,将肩舆轻轻放下,让两个奴才躬身上前,掀开了肩舆的帘子。
       
       一只穿着龙靴的脚从肩舆上踏了出来,而后,身着华服、头戴金冠的少年从肩舆上走了下来。他先是站在地上定了定神,而后昂首阔步走到了八仙椅跟前,一撩衣摆,很有派头地向后坐了下去。
       
       这就是太子庆仁。
       
       如今脱离了庆宁,在禁卫军支持下自立江山的他,比昔日王宫中所见时更添几分深邃与老辣。看着他的眼神,你几乎不敢相信,这竟是一个不满十六岁的少年人!
       
       在太子庆仁翩然坐定的刹那,司空雪与端木令竟同时屈身跪了下去。真是想不到,这两个刚才把我们逼得走投无路的高手,此刻竟然跪在庆仁这小孩面前直呼殿下,等到庆仁令其平身,他们才缓缓站了起来。
       
       他们果然是一伙的!
       
       冷溶不由得怒骂道:“司空雪,昔日我见你还是有几分骨气的,今日却为何会投靠在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兔崽子身下?!看来你当年不仅仅是丢了良知,根本就连自己做人的尊严都丢掉了!”
       司空雪没有说话,脸色却极其难看。
       
       庆仁却笑道:“你们这些江湖中人还真是目光短浅。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当年被赫连追逐出师门的端木令、司空雪和慕容飞都已是我的手下,只因为我能够助他们得到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各取所需、互相借力,何乐而不为!”
       
       “呸!”冷溶气急,竟朝着庆仁啐了一口。一直以来,他都是最憎恨庆宁王朝、最不把朝廷庙堂当回事的人,因此不管是面对庆宁还是面对庆仁,他都敢于对其放肆。
       
       眼看庆仁蹙起了眉头对冷溶露出了杀机,司空雪竟慌张开口道:“溶,你怎么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不把朝堂中人放在眼里!在太子面前放肆,你,你不想活了吗?”
       
       江流不由得冷笑道:“司空雪,你竟还有脸指责他?!”
       
       “你!”
       
       两个男人面对面,眼睛简直要迸出火花来。
       
       最后,还是方雅站出来安抚了一下冷溶,然后当着大家的面,把昔日被逐出师门的三人干过的事都抖搂了出来。
       
       事件发生在八年前。那个时候,端木令是赫连追众弟子中武功最高强的一个,一直暗中盯着星辉派掌门之位;司空雪一直处在端木令的荫蔽之下,两人如同一个小集团,而司空雪还一直暗恋着时年十七岁的冷溶;慕容飞是个头脑呆傻、张狂古怪的家伙,却着实是个武学上的奇才,一直在打自己那尚未成熟的师妹夏丹的主意。可是,三人的如意算盘却都没打中——赫连追直言将要把掌门之位留给柳泉荷,冷溶大胆地和江流有了肌肤之亲,而夏丹不但拒绝了慕容飞,还在他不要脸地耍流氓之后差点把他给阉了。
       
       于是,司空雪和慕容飞在端木令的强势下屈从了,一起做了件极为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竟利用师兄弟之间高度的信任关系下手,用三教九流之术迷昏了柳泉荷和夏丹,制造夏丹被柳泉荷□的假象,然后狠心捅了江流两刀,好让赫连追以为江流是误撞到了奸`淫的场面而被柳泉荷灭了口。
       
       只是,三人的如意算盘再次打错了——被捅了两刀的江流靠顽强的意志封住穴道、装死挺过了整整一个时辰,被赫连追以紫凝霜医活,说出了全部的真相。端木令等人以为还能说谎掩盖,却不知他们自己从一开始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那就是他们不知道柳泉荷是个天生的断袖,就算再欲求不满,也不可能去打自己师妹的主意。赫连追待柳泉荷如生父一般,自然却知道柳泉荷的癖性,因而立刻就明白了事情原委,大发雷霆。不过,赫连追是个重情谊的人,他没有废掉三人的武功,只是每人杖责五十,打折了一条腿,永远地逐出了师门。
       
       回忆完过去,端木令竟丝毫不知羞耻、不知悔过地冷笑道:“八年来我隐匿江湖,苦修武艺,不支吃了多少苦。曾经的我无法超越赫连追,但是现在的我早已不是过去的我了!”
       
       可柳泉荷却说:“即便你今日武功再高强,也不过是一个品行龌龊的混蛋。”一句话,堵得端木令额角青筋突兀,而我心中则大叫痛快。
       
       冷溶也激动道:“司空雪,我,我看错你了!当年我料你只是被端木令利用才走错了路,念在你对我一番情意上,我甚至狠心忘却师兄是因你们而生命垂危,跑到师父面前为你求情。可是你今日却依旧这般糊涂,充当庆仁的走狗来报复我们,我冷溶,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深深地鄙视你!”
       
       司空雪脸色惨白,手甚至不停地颤抖起来。
       
       见司空雪在冷溶一番话刺激下露出了犹豫退缩的神色,庆仁立即说道:“懦夫!难怪你会遭人嫌弃,竟然因为这么一两句话便轻易动摇!”
       
       好一个厉害的太子庆仁!一句话就刺到了司空雪的痛处!
       
       看见司空雪好歹平复了心态,庆仁不由得暗自一笑,目光又回到了柳泉荷的身上。“好了好了,现在不是让你们叙旧的时候,我们该说说正事了呢。”庆仁勾着嘴角,一张尚未除去些许童真的脸上,竟带着让人汗毛倒竖的阴笑,“柳泉荷,想不到最后,你竟是栽在我的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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