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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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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清宇带了一部分人押着上官兰容回夙叶山庄,另一部分人则护送他们一直回到了京城。
      隔日骆隐风便来方家接走了叶倾云。
      到底还是有点血缘的羁绊,叶倾云被骆隐风带走的时候也没如预想中的吵闹,只是在上马车的时候回过头来,露出一种像是被抛弃的眼神,让方孝哉突然有些不忍。
      但是车夫已催开了马匹,载着叶倾云的马车在视线里越走越远。
      遥想当年自己逃出夙叶山庄时,叶倾云就站在山崖上一直看着自己的船越走越远,不知道他当时是怀着怎样的情绪,会不会像现在的自己一样,竟然有些不舍。
      方孝哉摇了摇头,转身进门,不去想了,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摆在眼前首要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如何整顿夙叶山庄,还有那一大票人。
      不让他们出去营生就要喝西北风,让他们出去,就算劫的是黑船那也是做贼寇的事。
      左右都不行,但方孝哉心里实则有个规划,很早之前在看到夙叶山庄的码头、船和水手时就在心里谋划了,但是那个时候自己作不了主,不喜拘束的叶倾云也一定不会同意,他只能将这念头吞回肚子里。
      如今自己能全权作主了,他突然很想这么做做看,甚至有点跃跃欲试的雀跃。谁叫自己是商人?
      于是方孝哉就这么给自己拍案,同意了自己的设想。
      决意一定,便觉心情也变得很好,好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的感觉。
      他突然很想吃桂花糕,又等不及让厨房现做,便一个人出了门,直朝敬哉常给他买桂花糕的会仙楼而去。
      一个人在雅座点了一壶上好的花茶,品着糯软的糕点,一边将心里的设想细化。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打发完,他走出酒楼看天色还早,便脚一拐往自家酒坊的方向走去。
      过年过节最是忙碌,才刚踏入门口就看见方敬哉像只大狗一样的巴在封若尘的胳膊上,任封若尘怎么甩都甩不掉。
      「若尘……好若尘……你就让我五十船吧……好不好?好不好?」
      「不让,不让,不让!」
      「让吧……让吧……五十不行那就三十,二十五也行,拜托了,江湖救急啊……」
      「不让就是不让!谁叫你估量错的?现在来不及调船就打我这儿借,我借给你了我怎么办?」
      「呜——那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赔钱?」
      「赔得好!赔了才长记性!」
      方孝哉笑着摇了摇头,走进门去,「赔他的钱不就是赔我的钱?」
      两人一齐回过头来。
      「哥?」
      「方大哥!」
      方敬哉松开封若尘的胳膊迎了上来,脸上挂着担忧和愠怒,「这么大冷的天怎么出来了?」说着便和封若尘一起将方孝哉拥进屋内。
      「大老远的就听见你们两人的声音,还像孩子似的吵架。」
      封若尘倒了杯茶递过去,告状告在前头,「是敬哉不好,他自己船不够用就把主意打到我这里来。」
      方敬哉眼睛一瞪,鼓起脸颊来,「你那批货还有一个月才上船,这么早霸着船作什么?问你借几艘船都不肯,十足十的——大、奸、商!」
      封若尘也不甘示弱,「你这趟货要下南海,一个月能打来回我就让全京城的人以后都改口叫我『疯』老爷!」
      方敬哉气得鼻孔冒白烟,他早该知道,和谁斗嘴都别找封若尘,老奸巨猾面前只有吃亏的分。
      「好了,好了。」方孝哉再也看不下去,出声打圆场,他可不是到这里来听这两个人如此这般没有营养的吵架。「若尘,你就把船让给敬哉,方大哥给你另外找船去。」
      封若尘仍是不肯松口,「方大哥,现在正是水运最忙的时候,你看哪个码头上面闲着的?」
      方孝哉但笑不语,只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见他这样好像葫芦里藏了什么好药,封若尘敛下眉头想了想,突然一拍手心,「方大哥,你该不会是……?」
      方孝哉点了点头,端起茶盏气定悠闲地喝了一口,「两淮上最好的船,最好的船工,还不怕水寇,你觉得如何?」
      「再佳不过!」封若尘欣然同意,有些得意地端起茶杯朝方孝哉敬了一敬。
      方敬哉一个人站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
      他只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封若尘肯让船,所以自己得救了。但是为什么又觉得自己亏了?
     
      方孝哉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夙叶山庄有自己的码头,有适合长途水运的大船,还有身手了得的船工,如果改成货运码头再好不过了。
      据他所知,其他几个船王都有自己的码头从事水运,上官弘在世时也曾是这样,只有在叶倾云接手船王位子后,没有再继续下去。
      在得了封若尘这一单后,方孝哉便更加坚定要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现。
      这日是月禾,方孝哉和方敬哉两人都留在酒坊内结算,封若尘也来凑热闹,结果方敬哉就只顾着和他打嘴皮子战去了。
      拨下最后一颗算盘珠,将数字在帐本上记下,外头响起了四更的更鼓声。
      方孝哉搁下手里的笔,这才觉得眼睛发涩,回头,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只道那两人嘴仗打累了总算安静了下来,却没想到是已经睡着了,此刻两人蜷在软榻上脑袋靠着脑袋,就好像两只窝在一起取暖的猫咪。
      方孝哉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床棉被替他们盖上,又往火盆里投了几块木炭,这才抱着账簿,动作很轻地走了出去。
      入夜后便开始下雪,此时已经停了,地上新铺上的雪踩上去咯吱作响。方孝哉呵了口白气,紧了紧身上的大衣,独自在冷冷清清空无一人的街上走着。
      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听起来有些寂寞,想以前核帐到这么晚时,敬哉都会带着夜宵来探自己,后来娶了秀蓉,再晚秀蓉也都会陪着他,到了后半夜秀蓉会给他做暖暖的米粥和软糯的糕点垫垫饥。
      对于秀蓉的感情其实还没有到爱的程度,但是方孝哉知道秀蓉可以给他想要的生活——温馨、安定,平平静静的,两人相互扶持着一起走到老……
      于是不禁想到了叶倾云,不知道他在骆大人那里过得如何?
      不知不觉已经走回到自家门口,先是注意到门边堆了一堆积雪,不由疑惑,记得早上出门的时候好像还没有的。
      方孝哉皱了皱眉,没有去管径直拍了拍门,等着人来给他开门。
      突然门边那堆积雪动了一动,方孝哉正好眼角余光瞥到,不由一阵毛骨悚然爬上背脊,但又觉得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便将手里那盏灯笼提过去照个清楚。
      这一照把方孝哉着着实实吓了一跳,门边那堆不是雪而是个人,也不知坐了多久,身上头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雪。
      「你没事吧?」
      方孝哉低下身伸手推了推那人。
      那个人似乎还有意识,被方孝哉这么一喊,他缓缓抬起头来,紧接着便听到啪嗒一声,方孝哉手里的灯笼掉在地上灭了。
      「倾云?」
      滴水成冰的天,男人不知道在雪夜里待了多久,冻得发紫直哆嗦的嘴唇,手脚僵得不能动弹,但是在看到自己的一瞬,方孝哉清楚看到他眼眸里放出来的微弱光彩,以及恳求的眼神。
      那一刻,方孝哉才知道,原来这个霸道强悍的男人也有脆弱无助的一面。
     
      骆隐风不得已只能再次来方家接人,但是这一次叶倾云怎么都不肯跟他回去。
      男人表达拒绝的方式很简单,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找了个地方藏起来,等众人好不容易从煤堆后面把人给找出来,才一回头又不见了踪影。
      「既然他不想走就让他留下好了,当初我遇难失去记忆时,便是他将我留在夙叶山庄,为我请医为我觅药……」
      在他还没对假身分起疑前,叶倾云对他的照顾,以及无微不至的关心,帮他度过了忘却一切的茫然无措。
      「看来老天是决意要我还这份恩情给他……所以骆大人你放心,该请的大夫我们会请,该用的药我们也不会吝惜,就让倾云留下好了。」
      骆隐风似乎还有些犹豫,但想想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便拱手一揖,「那在下先代倾云大哥道一声打扰了。」
      送走了骆隐风,一回身便对上方敬哉一张臭脸,仿佛吃得太撑噎到了的表情。
      「哥,你做什么没事找事把那个疯子留下来?」
      方孝哉叹了口气,「他现在就只对我有点印象,把他送回去要是再跑来怎么办?这么冷的天你去门外睡一宿试试。」
      「哥……」方敬哉仍是不情愿,「你没忘记他以前怎么逼你的吗?这么多小绵羊你偏偏要在身边养头狼,说不定还是只白眼狼。」
      说到过去的事,方孝哉止了声,敛紧眉头表情染上几分凝重,一人独自走在前头。方敬哉似乎也觉得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事,在原地站了站,然后一跺脚追了上去。
      「哥……」
      「好了,别说了,我主意已定不会收回的。」然后回头对着方敬哉严肃道,「不要因为他疯了就随便欺负他。」
      方敬哉只瘪瘪嘴,眼睛看向别处。
     
      晚膳之后,方孝哉到叶倾云房里去看一下他的情况,还没进屋就听到小厮的声音。
      「你好臭啊,快点来洗干净!」
      「喂!你听到没有?」
      「爷爷我还没吃饭,不想陪你这疯子在这里耗!」
      方孝哉走了进去,「让我来好了,你下去吧。」
      小厮回头,望见在门口出声的是他们大少爷,不由一个哆嗦。
      「大、大少爷,小的、小的只是……」
      「没关系,他只认我,不听你们的话很正常。」
      小厮吐了吐舌头,缩着身子出了房间。
      男人坐在窗下,身上满是黑乎乎的煤灰。方孝哉捋起袖子走到水桶边,招呼他,「倾云,到这边来。」
      叶倾云听到他的声音抬头看向他,方孝哉只在那里望着他,片刻后高大的男人一声不响地挪过来,然后脱了衣服,很乖地坐进浴桶里。
      一室静谧,只有哗啦啦的水声作响,热气氤氲,缥缈缭绕,好似化为了无形的线,将两人细细缠上。
      方孝哉挑开叶倾云的发髻,抹上皂子,一点一点地揉搓。
      「以前心心念念着你的隐风,现在隐风肯见你了,结果你却是这样的态度……」
      那人没什么反应,可以动弹的那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撩动浴桶里的水。
      方孝哉取过水瓢舀了一瓢水从他头上冲下去,「说来其实我比你和骆大人都还要大,你该像若尘那样叫我一声方大哥才对。」
      大半个身子泡在水里的人依然很安静,方孝哉暗叹了口气,拿了块布巾帮他把头发擦干。擦了一半,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下来,灯花轻炸,火苗跳了两跳。
      「倾云……你为什么要回来?」
      好像知道了他不会回答一般,方孝哉将手上的布巾挂在浴桶边上,「水凉了,快点擦干了穿上衣服。」
      说着就要转身,耳边传来一阵水声,然后衣袖被人拽住。
      「孝哉……」
      方孝哉回身看见男人正甩手拉着他的袖子,淡淡地纠正,「是方大哥。」
      明灭的烛火下,男人顶着一头还在滴水的头发,清瘦却隽朗不减的轮廓,咬紧了下唇,脸上隐隐流露出来的不情愿让方孝哉有种他没有疯的错觉。
      于是对于正常的叶倾云的恐怯便又泛了上来……
      男人定定地看着他,腾起白烟让他显得有那么一些恍惚和不真切。
      半晌,男人才一点点松开手,但手指没有离开,而是滑到他垂着的手掌那里,轻轻触上指尖。
      没有得到他的反对,于是有些变本加厉的,男人继而握住他的手,然后凑下头来,嘴唇贴上他的手背,接着是手心……用着几乎是虔诚膜拜的表情。
      方孝哉不由得身体微微颤栗。在男人正要将嘴唇从掌心挪到指尖时,方孝哉猛地甩脱了他的手,站在原地满含戒色地看着他片刻,然后什么话都没说,掉头夺门而出。
      方孝哉几乎是用跑的逃回自己的房间,一进门身体就滑了下来坐在地上。
      太可怕了!
      陈年旧事的阴影蜂拥而至占满了脑海,被当作替身、被强暴、被关起来当作禁脔,就算逃出了夙叶山庄那人还是阴魂不散的追过来,甚至在自己的房间里都被……
      在上官兰容的面前他承认对自己有情意,但如果那就是他的情意,他无法理解也永远不能接受。
      对于他来说.那些是伤害,是切切实实的伤害,从身心上几乎毁了他!
      叶倾云,你为什么要回来?
      叶倾云,你就连疯了也不愿意放过我?
      在房间里待了会儿,方孝哉的情绪才稍稍平静。起身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递到嘴边,他眼眸一转,突然疑惑……
      刚才叶倾云的模样,他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是疯的……
      他到底是疯着,还是已经清醒了?
      如果已经清醒了……他现在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握着杯子的手不由微微用力,方孝哉在心里暗下决定。
      他要让他明白,方孝哉有方孝哉自己的人生,不是谁可以左右和决定的!
     
      曾经叱咤两淮的江寇船王,如今疯了、右手也残废的叶倾云,正式在方家住下来。
      从叶倾云在方家住下的这日开始,方家的人便常常看到方大爷身后形影不离的多了一条身影。
      方孝哉一开始对这个也是头痛不已,但渐渐发现叶倾云只是喜欢默默跟着他,并不打扰到他做事,偶尔还能搭一把手,帮忙搬搬东西,虽然只有左手可以动,但力气还是有的,所以方孝哉到后来也就随他去了。
      在疯了的叶倾云的生命里,只剩下方孝哉一个人,就好像方孝哉成了他全部存在的意义,跟着他、守着他,视线总是紧紧的追随着他,一刻不离。
      而只要方孝哉在,叶倾云就算被方敬哉欺负也如木头似的毫不反抗,但是只要一连几日看不到方孝哉,众人在看到叶倾云时都会绕开些,尤其是方敬哉。
      方敬哉从封若尘那里借到了船,下南海的货物就开始陆续登船。
      方孝哉正在酒坊清点要上船的货物,一抬头,不期然地正对上站在一旁那人投来的有些灼热的执着目光。
      胸口那处剑伤隐隐发着烫,他装作看向别处将眼神挪开,耳边蓦然响起了前几日封若尘无意间对他说的话。
      「方大哥,你难道没有看出来,那个人的眼神……好像在害怕着什么,就像是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只有日夜看着守着,确定他安然无事不会消失,才能安下心来一样……」
      当时他装作不在意地笑笑蒙混了过去,其实心里有过一下悸颤,自己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但是看出来了又如何?莫说他现在疯了,就算不疯,这样偏执的感情、霸道占有的行为,对自己只会造成伤害而已。
      一个在江湖,习惯了刀剑来去策马驰骋的快意,另一个在民间,过着柴米油盐的平淡日子,谁也放弃不了自己的那一边,那么注定了谁也跨不进对方的世界。
      酒坊的人早已习惯了叶倾云的存在,叶倾云一声不响地站着,眼里满是那个人的身影。
      他知道是他来夙叶山庄,将自己从血池地狱的束缚里解救出来;他知道是他和奚清宇拟了引蛇出洞的计画,成功擒下了上官兰容;他也知道是他,代替他行起了两淮船王的职责,将夙叶山庄的码头改为货运码头,且越做越顺手的样子。
      他知道很多……
      其实早在方孝哉从夙叶山庄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一刻起就已经恢复了清醒,但是他选择了沉默。
      因为失去过一次,而失去的那一次仿佛天地俱灭,连心也跟着一起死了,所以当那个人再回到自己身边时,他什么都不想了,当自己把水域图交给那个人时就注定了自己的生死也被那个人紧握着,所以只想守着他,只要能看到他好好的就很满足……就算一辈子只当一个疯子……
      「哎,叶疯子!」
      方敬哉在外头朝他招了招手,叶倾云眼角瞥到,但不打算理这个家伙。方孝哉的这个好弟弟,只要逮到机会就变着方法来整自己,他想痛揍他想很久了,但是每次借着方孝哉出门的机会发神经的时候,他却第一个溜最远。
      「哎!哎!」那个家伙还是不死心,继续招手,「是关于我哥的!」
      这句话听进去了,叶倾云走了出来。
      方敬哉像是很熟络地将他拉到一边,「呐,我和你说,我看你一心只关注我哥我才告诉你的。」说着拿出一筐核桃,「你知道这是什么?」
      叶倾云倒是很想把他揍成核桃。
      「你现在当然是记不得了,那时候你捅了我哥一剑,我们花了多少力气多辛苦才把他从鬼门关救回来。」
      叶倾云心里一憾,不由握紧了左手。
      方敬哉叹了口气,手里拿了个核桃玩,「你别看我哥现在好好的模样,其实……大夫说了,核桃补气养血,润燥化痰,让我哥多吃些,新鲜刚剥好的最佳。但是交给下人总怕他们手脚不干净,这核桃可绝不是市场上的便宜货,所以呢……」
      方敬哉将那一筐不是便宜货的核桃交到他手里,然后拍拍他肩膀,「交给你了,记得不要弄太碎。」说完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叶倾云低头看看那一筐核桃,想不会又是在耍自己吧,但说到方孝哉的伤,他心里便一阵阵地发痛。
     
      方孝哉忙完事情,一抬头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回身要招呼叶倾云一起回去,却没有看到叶倾云的人。
      拉了个工人一问,才知被方敬哉给叫走了。
      能把叶倾云给叫唤走,估计又拿自己当借口了。方敬哉一直不愿叶倾云留在方家,知道他欺负叶倾云是要为自己出口气,但有时候方法确实有点卑劣。
      回到家,就见方敬哉摊手摊脚地坐在暖榻上,往嘴里丢花生,见到方孝哉回来,一脸神秘兮兮的得意。
      「哥,你回来了!今天一天没了那疯子跟着是不是很清静?」
      方孝哉脱下狐裘递给小厮,「你又做了什么?」
      方敬哉连忙无辜地摇头,「没,我只是找了些事情让他做做。」说完便是呵呵呵地笑。
      方孝哉整了整衣袖,决定还是去看一下比较好。他走到叶倾云的房外,便听到里面传来喀嚓喀嚓的声响,疑惑间推门而入,接着怔愣住。
      叶倾云正坐在桌边,不能动的右手垂在身侧,他用左手拿起一颗核桃,喀嚓捏开,将核桃肉挑出来,然后再拿一颗,面前已堆了一小堆剥好的核桃肉,莹润饱满的一粒粒,看得出来花下的工夫和耐性。
      地上散了不少核桃壳,脚踩上去脆裂碎响,叶倾云做得很投入,似乎没有注意到他走过去。
      「喀嚓」又捏碎了一颗,方孝哉注意到他的手指上都是被核桃壳划开的小伤口,有几道还微微渗着血,想来这一天他都在做这个事情。
      心里有些感动,只要方敬哉拿自己当借口的,这个傻瓜便会二话不说的照着做。
      伸手过去将他手里的东西取了下来,然后回身向门外叫来贴身小厮去帮他拿药酒和棉巾。
      摇曳昏黄的烛火下,方孝哉用针帮他把嵌进伤口里的碎壳屑一点点挑出来,动作温柔而仔细。
      叶倾云就这么傻傻地看着他,方孝哉垂敛着眼眸,嘴角微微抿紧,一脸认真到显得有些严肃的表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一丝不苟的禁欲气息。
      曾经以为他隐忍温顺,虽然足够坚强,但到底手无缚鸡之力,看来总需要保护,然现在叶倾云才明白,这个男子是只鹰。要给予他足够大的天空才能飞得起来。
      在这里,他不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人,他是京城首富方家的当家,是有儒商之称的方大少爷,他做事讲究原则,做生意秉持诚信,又懂得人情和通融,就当别人以为很容易在他身上讨到便宜的时候,他会声色不露地表现出他犀利和锋芒毕露的一面。
      而这样的方孝哉,更加勾起他拥抱入怀、独自占有的欲望。
      伤口都清理好,抹上药酒,最后用棉布细细包扎起来,弄完这些方孝哉还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才开口,「敬哉又在欺负你呢……以后他的话你都不要去听了,就算拿我的名义。」
      然后视线落到桌上那堆核桃肉上,吩咐小厮小心收起来,送到厨房去,「让厨房做成核桃糕吧,那个我喜欢吃。」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叶倾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下想要亲上去的冲动,想要将那对薄却柔软的嘴唇含进嘴中,轻柔的啃咬,让它染上娇艳的色泽,如含苞的花瓣一般……
      方孝哉完全没有注意到男子眼中隐隐燃烧的欲火,只嘱咐他早点睡,然后便起身出了门。
      空气里袅绕着清冷的梅香,叶倾云侧首望向门口,血脉里沸腾的欲望让他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再隐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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