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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馨芸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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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因为挂念著武侯爷来访一事,没待天亮,洛自省便起身了。
       他起来时,动静并不大,但浅眠的天巽依然醒了过来。他也不做声,看他丢开江管事备好的广袖博服,翻找了件窄袖袍子穿上,束发正冠,凝神静气,顿时便少了几分顽劣之气,整个人精神奕奕、英姿飒爽。
       此时的惊鸿内殿没了平日的无形无状,气度非凡、生气勃发,完全便是一位俊美非凡的青年将领,令人移不开目光。在当年征战驰骋之後,将门洛家的血缘仿佛到今日今时才又显现出来。
       天巽看得心中一荡,但想到他这番认真却只是为了见武侯爷,心里便不由得有些吃味了。
       某人还浑然不知,自墙上摘了柄长枪,雄纠纠气昂昂地出得门去,在院落里耍起来。
       天巽坐起身来,便见他将红缨银枪舞得虎虎生风,突刺撩拨勾,看似简单,却暗藏无数变化。他的身法也愈来愈快,到了最後,人影枪影浑然一体,映著朝阳,笼出一片灿烂的银光。昭王殿下的一双眼中亦是银芒熠熠,又想喝彩又觉不满又是无奈。
       一个时辰後,洛自省练武过度,出了一身大汗,回首望他一眼,将长枪插在地上,轻飘飘地去了花园。
       天巽知道他定是不愿意等得久了,直接去了湖边洗浴,只得自行洗漱了。
       用过早膳後,洛自省便径直去了前厅,坐等客人。以他这性子,居然坐得住,令府中众侍从都大为惊异。天巽则进了书房,照旧磨墨写字。
       江管事观察著他的神色,忍不住出声道:“殿下,今日可有贵客?”
       “最近来的贵客还少麽?”天巽瞥了他一眼。自他养病以来,连帝皇都亲临过几回,天潋、析王、天离、天歆无不登门探望。府中的人先前还时刻战战兢兢,到如今早已见怪不怪了。今天内殿的异常举动,却又引起了他们的好奇。
       果然,江管事道:“可是内殿正在等候的人……”
       “由得他去罢。”就算来的是帝皇,某人也不至於如此。他这般兴奋,也只因可以见到想见的人而已。
       
       洛自省在前厅里坐了又站,将近巳时初,终於等到小厮前来通报。
       “内殿,馨芸公主与武侯爷到了。”
       居然一起来了,其中有何深意?洛自省略作琢磨,念及书房里那只狐狸也在,便不愿费神细想下去。但不论如何,与武侯爷单独叙一叙的机会恐怕便没有了。想到此,他有些失落。许久没有如此期待过,而且也没有如此落空过了,心里总有一种不平。
       虽是如此,他还是立刻前去相迎。
       自从天巽养病、德妃在此住下,天歆往来昭王府不下十次,送了无数灵丹妙药,比虚情假意的天潋表现出了更多的善意。德妃承了她的情,待她越发亲切,两人走得近了,俨然便如母女。但洛自省太忙碌,日日都须去军营一视,竟没有一次遇上她。今天他既然在,於情於理也应该出迎。
       洛自省出了前厅,正见天歆转过影壁。她一身素色裙衫,薄施粉黛,优雅清丽,完全不似天潋那般华贵逼人,却依然隐隐有几分气势。只是,脸上掩不住的疲惫担忧,令她更添了几分柔弱之感。她本来性子也不强势,柔弱与气势相融相交,竟没有一点违和。
       “公主殿下。”洛自省唤道。经过一日夜的折磨,皇後一派诸人心焦难耐,又会有什麽好脸色。若无法取得皇後的旨意,天歆便是皇後一派的中心,自然更是难熬。担负著众人的期许,又担心皇後的情况,她憔悴疲累,却还得打起精神来昭王府探虚实,难免心神俱损。
       天歆见是他,轻轻一笑,面上去了几分忧色:“没想到惊鸿内殿今日竟在府中,真是许久未见了。”
       洛自省虚应道:“好不容易歇下一日而已。”说罢,他的目光却看向了天歆身後的武侯爷。
       武侯爷身长九尺,膀阔腰圆,虽是发须花白,却依然精神抖擞、威压十足。一双厉眼锐利如电,瞪过来便是煞气重重,无限杀机蕴含其中。不难想象,他年轻之时是何等威猛的虎将。即使是现下这般年纪,四国的大将之中也少有能敌者。
       但洛自省在自家老爹面前尚是嬉笑怒骂毫不在意,岂会惧他。他将那些似有似无的威势视如无物,只是点了点头,微微弯起唇道:“武侯爷也来了。”心里却分了神忖道,田骋与玉荣内殿真是没有半点像父亲。
       武侯爷沈声道:“贸然前来,惊鸿内殿勿怪。”
       天歆笑笑,接道:“正好路上遇见,便一起来了。”
       究竟是巧遇还是谋通,便在个人所见了。洛自省笑道:“久闻武侯爷威名,我也正想著寻得机缘拜见,今日却是良机了。”
       天歆掩唇轻笑,道:“想来惊鸿内殿也会欢喜。武侯爷方才还道贸然来访会徒惹不快呢。”
       “怎麽会。”洛自省哈哈大笑起来,作势引两人前行,“不知公主与武侯爷前来,所为何故?”
       天歆笑容顿收,略带一分愁意,勉强弯了弯唇,道:“有几日没来探望娘娘与三皇弟,正想著来看看。”顿了顿,又道:“也正有些事情,想见了他们再作打算。”
       她丝毫不隐瞒来意,洛自省听了,神色依旧不变,颔首道:“娘大概正在花园中,先去见她罢。”
       “原该如此。”天歆微微点头。
       洛自省又看向武侯爷。武侯爷收了目光,道:“老夫此来,也是要拜访娘娘。”
       “如此甚好,请这边走。”
       洛自省亲自引路,天歆与武侯爷随在他身後,他们带来的侍从都远远落在了後头,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没多久,三人便来到花园中。
       此时正值春色烂漫,百花齐放,!紫嫣红,一片胜景。园子一侧植有数百株桃树,芳菲盛开,灼灼动人。德妃坐在桃林边的雅亭中,盈盈含笑,顾盼神飞,人面桃花,妍丽无比,举止之间又有几分悠游自在,比起宫中何止逍遥了十分百分。
       “娘。”洛自省唤了一声。
       德妃回过首,绽出的笑容堪比春华:“歆儿来了,武侯爷竟也到了。来,过来坐罢。”
       天歆神情苦涩,上得前去,倏然双膝跪下,伏地叩首,行了一大礼。武侯爷似未料到她竟会有如此行为,怔了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洛自省也看得一愣,眼睁睁地见她浑身轻颤,哀哀恸哭起来。
       公主之身对四妃本不应行此大礼,德妃大惊失色,忙要将她扶起来:“歆儿,你这是作甚?”
       天歆抬起首,泪流满面,抓紧她的袍袖:“娘娘,请救救我母亲。天歆自知此言十分无理,但除了娘娘,实在想不到能劝父皇的人了。”
       “发生了何事?”德妃讶道,“不管发生了什麽事,你且先起来再说。”
       天歆却不肯起身,只流著泪,凄凄道:“娘娘答应我罢。”
       德妃心急,望向洛自省与武侯爷:“这是怎麽回事?”
       洛自省自是一言不发,垂下首来。武侯爷已经回过神,锁紧双眉,行礼道:“昨日早朝时,惊鸿内殿上书圣上,弹劾皇後陛下涉入诅咒昭王殿下一事。圣上震怒,立即圈禁洪家,命皇後陛下在寝宫休养,任何人不得探望。这,这显是已有废後之意了。”
       德妃听了,脸色大变,竖起柳眉轻叱道:“省儿,可有此事?”
       洛自省双目低垂,轻声道:“是,娘。”德妃虽然不知他们的谋划,对情势的判断却并不在任何人之後。她此举也不过是做给人看而已,他自然一力配合。
       德妃呆了呆,顿起薄怒:“省儿,皇後陛下是你们的母後,怎能做如此不孝之事?!”
       洛自省依旧垂著首,辩解道:“娘,我可以确定,正是皇後陛下主持了诅咒。如此违背天道的行为,身为晚辈,也应当指出来劝长辈改过才是。”
       德妃面上闪过哀戚与忧愁,正欲再言,天歆忙拉住她的手,啜泣道:“此事若是真,母亲确实犯下大错。诅咒逆行事关重大,国师与父皇不知会判下何种惩罚。权力地位事小,生身性命却是无论如何不能舍的。”
       武侯爷的神色也是瞬息万变,顾不得德妃与天歆的身份,大喝道:“殿下,此事尚不知真假,怎可如此──”
       天歆打断了他,继续哭道:“娘娘答应我,去劝劝父皇。母亲若无恙,天歆往後愿奉娘娘为亲母,待巽儿同亲弟。”
       洛自省心里一震,微抬起眼。如果他没听错,这位馨芸公主殿下方才已经提出了条件,许诺辅助狐狸。但这条件,又有几分能够相信?
       德妃沈吟半晌,轻叹一声,将天歆搂在怀中,怜惜道:“你我已经情同母女,又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只是,圣上与我眼下的状况你也不是不知,教我如何能回宫去见他劝他?”
       “娘娘……”天歆依然哀泣著。
       武侯爷神色不定,满腔不满与怒火也不能发泄出来,回首便又瞪住洛自省。
       洛自省料想天歆并未事先告诉他自己的打算,也不知皇後派其他人得知此事後会作何反应,若是激烈起来便可能危害到狐狸算计的结果了。虽然此事越快通知天巽越好,但目前他却是走不开,也只能待在原处向隐在暗里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歆儿,快起来。”
       “娘娘,天歆就求您这麽一回。”
       德妃睇了洛自省一眼,轻声道:“我会修书劝谏圣上。其余事情,我都不知道,你尽管问省儿和巽儿罢。”
       天歆身形一顿,抬起首来,泪眼婆娑,哽咽道:“娘娘愿意相助,天歆已经感激不尽了。以後的事情,我便同惊鸿内殿与三皇弟商议。”
       德妃一叹,安抚道:“不必担心,我且先去探探圣上的口风。”
       “有劳娘娘了。”天歆拭了泪,虽然略有些狼狈,却依然不减优雅贵气。
       德妃怜爱地拢了拢她鬓边的秀发,道:“以你我之间的情分,何须如此客套。此事紧急,我便不多留你了。巽儿应该正在书房里,你早些去罢。”
       天歆破涕为笑:“是,娘娘。”
       武侯爷在一旁看得早已耐不住,上前道:“公主殿下,老夫陪您一同前去罢。”
       天歆眼眸微转,微笑道:“武侯爷就代我陪陪娘娘罢。惊鸿内殿也在此,正好一叙。”
       她既然如此说了,洛自省只能点了点头,武侯爷也不得不从。
       天歆便朝德妃款款一拜,道:“娘娘,一会儿再来陪您。”
       德妃道:“不急,你们姐弟两个慢慢说话。”
       天歆望了望洛自省,笑道:“也是。也该好好说一说了。”
     
     
     
     
     (0.74鲜币)醒未迟 下卷 第三十五章(下)
     
       书房中,天巽微微侧首,听著暗卫传来的消息,细思了一番,轻轻勾起唇。既然天歆主动提起来,他自然不会拒绝。至於是真是假,且先瞧瞧罢。若能得到她的襄助,事情便会变得更容易,也不必太过在意天离的动向了。此举对他有益无害,对她也是利大於弊,不妨听听她想说些什麽,也好决定信她几分。
       江管事添了一壶热茶,低声道:“殿下,馨芸公主殿下快到了。”
       天巽搁下笔,淡淡地道:“你们都退下罢。”接下来的这番话,可不是等闲人能听的。此话一出,四五十个暗卫立即都警戒起来。
       “是。”江管事退了出去,将门外伺候的几个侍从也带走了。
       不多时,天歆便独自一人步入书房。
       天巽神色自若,温温笑道:“二皇姐来了。”
       天歆打量著他:“巽儿,这些日子,伤可好些了?”
       “好多了。有劳二皇姐送了不少药材。”
       “哪里,你若能好一些,多少药材也值得了。”
       较之诅咒刚解时,天巽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虽然身形仍然有些消瘦,脸色也依旧苍白,却已经没了病态。再将养些时候,应当便能恢复平常了。
       天歆略松了口气,在他旁边坐了,望见书案上的一幅字,不禁赞道:“好一手漂亮的字。”潇洒自若,虬劲无比,风骨天成。
       “皇姐谬赞了。”天巽笑道。
       天歆的神情略微舒展了些,半垂双目,好半晌也未再说话。
       天巽只是静静地等著,也并不出声。
       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天歆方低声道:“我独自来找你,希望你能为我解惑。”
       天巽一点也不意外,温和地接道:“皇姐但说无妨。”
       见他似乎早已猜得她的来意,天歆顿了顿,惨然一笑:“自从二弟去後,母亲神思俱乱,我也心神不定。但,直到如今,我也不信他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闻言,天巽的神色微微变幻,凝重起来:“二皇兄待我恩重如山。我又如何能信,他已经走了。”
       “你可调查过圣宫中的遗体?”
       “没有机会进入圣宫。”
       “果然,要进圣宫何其之难。更遑论接近国师了。”
       天巽心中一动,难不成她已经开始怀疑了?亦或仍旧只是一厢情愿的希望?他从来不敢小觑这位二皇姐。在析王未出生之前,她与天潋争夺帝位便异常激烈。若没有她,皇後再如何积蓄力量也缺了凝聚人心之人。面对年长她二百余岁的天潋的攻势,她聪敏机智,深得众臣支持,逐渐形成了皇後一派。但析王出生之後,帝皇的倾向太过明显,她便逐步退出了争夺。权势对於她似乎没有任何吸引力,数百年来都只是悠游度日,然而,她在皇後派中却依旧威望不减。
       许多时候,正是拥有如此心性之人,方能看得最为清楚,不会被怀疑与仇恨左右了判断。帝皇与皇後则正好相反。一个常年疑心过重,一个恚恨多时,所以被内心所左右,无法辨明真相。
       他不知天歆已经看清几分,但至少,她此行并无恶意。
       而且,二皇兄的性子恐怕也来自於她的教诲,因此并未受到权欲熏心的皇後的影响。姐弟两个,也堪称昊光皇室的奇葩了。
       天歆端详著他的神色,眼中渐生几分希冀,轻叹道:“虽是如此,驸马和我看过那些遗体之後,颇有些疑虑。不能入圣宫再详细调查,关键便需从惊鸿内殿与秦放的证言入手了。这几个月,我也慢慢明白了些事,所以来问你,希望你能告诉我是真是假。”
       天巽给她斟了一杯茶,“皇姐请说。”
       天歆捧起茶盏,啜了一口,幽幽道:“若不是频儿出了意外,我想,所有人都会信你,而非天震。既然频儿身死对你毫无益处,以你的谋划与惊鸿内殿的能力,怎会出现如此明显的失误?此为最大的疑点。”
       天巽双眸微转,透出丝丝银光。若非熟悉他与洛自省的人,绝无可能注意到这些,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思考,更做不出这种判断。确实,许多人对洛自省的能耐都不够了解,不认为他能控制得住局面,所以才相信他会击杀天频。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亦不了解析王的真性情。都道虎毒不食子,析王对世子的疼爱人尽皆知,怎可能如此轻易断送自己的血脉?殊不知这其中还有更多的阴谋与奥妙。
       天歆仿佛猜得他此刻的所思所想,接道:“我看著他长大,从一无所有到如今的万人相附,自然清楚他的秉性。虽然难以置信他竟会做到如此地步,但以频儿一人换艮一家三口再合算不过了。事後还能嫁祸於你,一箭双雕。”
       她的声音中含著无限悲意,天巽眯了眯眼睛,依旧不语。
       “秦放的证言所凭据的,只有惊鸿内殿的箭伤。而这伤口也令他自己也存有嫌疑。若不是他事先有所准备,如何能在短时间内调集一大批人追上甚至射伤惊鸿内殿?我想,他只是受命於天震的弃子而已,能否成功诬陷你们都无法挽回他的生机了。”
       她对自省的能力十分了解,既不夸张亦不低估,太难得了。难不成她与洛家之人有什麽渊源?天巽略作沈吟,道:“皇姐很信任自省的能力。”
       听出他的试探之意,天歆一怔,苦笑道:“驸马是习武之人,自然明白洛家人的功夫之高。惊鸿内殿的武艺,岂是寻常人等能够比追的?何况,洛家之人绝非凡品,又怎会做那般残忍之事?就算是受命刺杀,也会干脆利落,不会血腥至此。”
       天巽默然。她对遗体的情况颇为了解,并据此做出了准确的判断。在帝皇的威压之下,仵作不可能透露相关的消息。戊宁尊者更会维持沈默。她如何得知那些遗体的死状?“皇姐看过那些遗体,有何想法?”
       天歆脸色苍白了些,道:“驸马常年在禁卫军中,见惯了血腥,我对医术也颇有心得。我们认为,遗体被火焚毁之前,必定受到了残忍的斩杀。那种手法,绝非寻常人所为。若没有深仇大恨,无须如此。”说罢,她望向天巽,又道:“或许我不够信任你,或许也不完全信任惊鸿内殿的品行,但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你与艮儿之间,可能会有隔阂,但不会有仇恨。”
       天巽神情一动,长叹一声:“只有二皇姐和二皇兄信我。”虽然她与二哥不同,并非全心的信任,但能相信他不会对他们痛下杀手已经很难得了。
       天歆接道:“而且,我昨夜召田骋将军问过了他调查的进展。”
       “田骋将军麽?有何发现?”天巽仍是不动声色,轻声问道。
       天歆一面说,一面注意著他的表情变化:“他曾说过,若没有一位高人帮他们入城,他们恐怕撑不到最後。但母亲与众卿都被仇恨左右,没有仔细思量。母亲满心只有复仇,已经不在意他调查的结果。他所得的进展也只禀报了父皇。我却觉得他与我的判断可能一致,因此昨夜特地问过他,他才说了实话。”略停了停,她轻轻道:“帮他们的,应该是洛六公子罢。”
       天巽默然不语。
       天歆继续道:“有如此身手的,定是洛六公子无疑。为免将事情牵扯到你身上,所以才蒙面出现。而在和王府的,便是惊鸿内殿了。两人都艺高胆大,你也只派了他二人。重霂先生说过,他遇见一个男子带著婴儿被人追杀,秦放也说追人出城,都是真的。”她说著,眼眶微红。“真真假假,诸多头绪。我一夜未眠,左思右想,确定最後必定是惊鸿内殿带著自在逃了出来。此事究竟是你一人所为,还是艮儿托付於你?自在他──”
       事已至此,也无需隐瞒了。天巽微微颔首:“自在是二皇兄托付给我的。他已经无碍,二皇兄也不希望他涉入皇室纷争之中。”
       天歆听罢,泪雨缤纷,瞬间气力尽失,竟软倒下来。
       天巽连忙接住她,将她扶到一旁的长榻上歇息。
       天歆哭了一会,又问:“那艮儿与荣儿呢?”
       天巽略作沈吟。此时透露天艮的下落并不合适。并非他不相信天歆,而是纷争尚未告一段落之前,此事越少人知道,天艮一家便越安全。但是,以天歆如今情态,不告诉她真相,她恐怕会更忧思下去。
       天歆见他不语,悲哀更甚。“你救了自在,便同救了我。已经够了。”
       “皇姐……”
       “而且,戊宁尊者与重霂先生都选择了你,可见你必为天命之帝。既然如此,我襄助你不仅是顺了自己的心意,也顺应了天命。”
       天巽皱起眉,道:“皇姐不必如此。我做此事并非为了利益。”
       天歆含泪而笑:“那我更该助你了。这是我的决定,你只需要接受便可。不过,做姐姐的还请你看在我的薄面上答应一件事。若你肯答应,我不仅会倾尽许氏一族之力,更将驱使数族为你所用。”
       天巽已能猜出她所言为何,接道:“洪氏一族我断然不会放过。”
       天歆怔了怔,咬牙道:“洪氏一族便罢。只要你能容母亲便可。我保证会将她接到府里,与世隔绝,绝不让她牵涉是非。而且,此番过後,她再不会有心神阻碍你了。”
       说著,她又微微哽咽起来:“就算她做了千万件错事,也是我们的母亲。我不可能无动於衷地看她毁灭自己。她的罪,都由我来承担便是。巽儿,你也同样如此罢。”
       天巽想到德妃,不禁动容,低声道:“皇姐无须如此。”
       天歆听得,惶急起来:“巽儿,无论让我做什麽都好,只要……”
       天巽微微弯起眉,道:“我早已答应过二皇兄了。”答应过了,即使再如何恨,再如何怒,也不能对那人失信。
       天歆双目微张,一怔,又落下泪来,脸上似悲似喜,一片释然。
       “巽儿,从此你就是我亲弟,娘娘便是我亲母。你若有难处,尽管说便是。姐姐会为你分忧解难。”
       天巽也便不再推辞,执起笔来,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既然如此,请皇姐助我一臂之力。除了这几位,与田氏、赵氏之外,其余诸人,皆可见机行事。”
       天歆看了,道:“这些都是艮儿的人,我说话也有些份量。田氏、赵氏恐怕有些困难,毕竟是十世族。”
       “无妨,皇姐只需劝劝武侯爷便是。”天巽反手一拂,纸便化为了灰烬。
       “田骋与赵青为都是实力出众之人,眼光厉害,倒省下些功夫。大皇姐呢?”
       天巽苦笑道:“恐怕在坐等机会。”何其讽刺,他的亲姐姐正等著坐收渔翁之利,而这位皇姐却准备不遗余力地帮助他。
       天歆拍了拍他的手,感叹道:“长女长子,欲求都被纵容得无限膨胀了。欲求无穷尽,又有谁能轻易改得回来?”
       天巽深以为然。
       两人又商议了一会,便到了午时。德妃差人来请他们去桃林边用午膳。姐弟二人便说说笑笑地去了。
       馨芸公主与武侯爷拜访昭王府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朝廷上下,种种揣测与应对随之而来。
     
     
     
     
     (0.72鲜币)醒未迟 下卷 第三十六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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