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守夜
“如果你想为欧亦纶求情，我劝你还是免了！”汪小为抱臂倚在客厅门口，没有与黎落谈判的打算。
黎落“噌”倏地站起，回头怒瞪汪小为，吸气握拳，正准备骂汪小为没道义，可想到这也不是开骂的时候，又不是只有她和汪小为在这里。她生生压下怒火，三步并作两步蹿到汪小为的面前，问：“汪小为，撇开欧亦纶祖上的恩怨，你和她有过节没有？”
“有！”汪小为答得干脆果断，“我是妖，她是人，她的体质注定她和妖类处在食物链上的关系。”
“你答应过我什么？只吸人精气不害人性命，你忘了吗？”
“我没忘，所以我取她性命不吸她精气。”汪小为盯着黎落目光转为冰冷，她说：“黎落，我以为你和别人不同，结果你和所有的人类都一样，你们只把人作为自己同类。”
“你少跟我扯那么远，现在是你带着妖来害悲催鬼，不是悲催鬼带人去害你。”黎落怒气冲冲地把汪小为拽到沙发上，吼她：“我不把你当同类？那你有没有把我当同类？我和你是朋友，你却把我另一个朋友当作食物链上的食物，汪小为，你还讲不讲道理？”
“黎落，你怎么不去问问欧亦纶的奶奶，问她们祖上干过些什么？”汪小为这话一出口，屋子里的妖怪都鼓动起来，一窝蜂地朝楼上涌去。
“刑妖一族是吧？就算她是刑妖一族的后人，她害过你们没有？没有！现在到底是谁害谁？如果因为她是刑妖一族就要被你们赶尽杀绝，那今天欧亦纶遭遇到的和当年你父母所遭遇的有什么不同？”黎落看到妖怪都往楼上冲再也坐不住，迈开步子朝楼上快速奔去。楼梯上挤满妖怪，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黎落心急之下干脆踩在妖怪的背上往楼上跑。这些小妖小怪弱得不堪一击，哪里经得住黎落踩，她随便一脚下去都能踩扁好几个。
卧室内没开灯，漆黑的世界里只有阳台上漾着一圈带着迷幻色泽的朦胧光圈，那清丽安然的身影静静地倚在光圈中的椅子上。安然祥和的欧亦纶与屋里屋外那些骚乱躁动的妖怪一静一动形成强烈的对比。黎落放慢步子、放轻脚步走到欧亦纶的身前。欧亦纶的脸颊上仍透着醉酒的红晕，卷翘的睫毛下一双美眸轻轻掩合，均匀轻缓的呼吸流露更多的是熟睡的安祥。
在众多的妖怪的环伺下还能睡得这么熟，对身边的危险置若罔闻，黎落都快佩服死欧亦纶了。这都敢睡！大小姐耶，你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吗？要是我不来，你被妖怪害死后到了阎王殿，阎罗王问你怎么死的你该怎么答？睡觉也不挑个好地方，有床不睡，躺阳台的椅子上。如果哪个妖怪把你拽出阳台，让你从二十八楼上摔下去，你连人形都拼不全！黎落埋怨归埋怨，也真怕有妖怪那样干，赶紧去抱欧亦纶把她床往上挪。别看欧亦纶身材极好，那都是长年健身的功效，看起来单薄的她一点也不轻，份量可足了。用黎落喷她的话说就是：重得像头猪！还是头睡得人事不醒的死猪。黎落的双臂探入欧亦纶的腋下抱着欧亦纶吃力地往床上挪。说挪还不如说是拖，拖死猪似的拖。
可怜的欧亦纶，在醉过去前特意摆好造型想死得美一点，结果，她努力半天爬到椅子上躺好的成果让某个欠抽的家伙三两下就蹋了。头，耷拉在黎落的胸前，原本柔顺的长发被黎落那板直的胸蹭成鸡窝状，双臂垂下，伴随着某人粗鲁的举动，不时来回晃两下。腿，拖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滑移，原本趿在脚上的真皮凉拖一只单挂在脚上，一只早从脚上脱落掉在两尺开外的椅子边。这也就罢了，拖她的家伙力气不支，看到床就撒手，也不管距床是不是还有一段距离。
于是，欧亦纶再次悲剧：毫无形象地跪趴在床边，脸贴在床上，手臂压在身下，膝盖跪在地上，腿摆在地上，身体的大部分重量还压在腰部以□位上。因为属于被随手丢于床上，位置自然不会摆得太好，两分钟后，没知觉的欧亦纶“嗖”地从床上滑落在地板上，侧蜷着身子躺在床边，白白净净的脸蛋与地板作亲密接触状。
黎落丢开欧亦纶后就滑坐在地板上伸长舌头大口喘气，看到欧亦纶掉地板上，象征性地伸了下手，自然没能成功阻止“悲剧”的发生。反正从床上摔下来也死不了人，夏天睡地板很凉快，黎落干脆装作没看到，她先把气喘足再说。
黎落的气喘平了，爬起来，想把欧亦纶抱上床，岂奈何力气有限，她怎么也抱不动将近一百斤重的人，干脆把枕头塞到欧亦纶的头下让悲催鬼在地板上睡一夜得了。她还很体贴地帮欧亦纶把卧室的空调打开，并在欧亦纶的肚子上搭了条小薄毯。
完事过后，黎落爬上床，舒舒服服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摊平四肢，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别看屋子里的妖怪多，这些都属于只佩给汪小为当晚饭的小妖小怪。反正到现在为止，屋子里她看得到的、能算是大妖怪的，勉强就只有汪小为这一只。黎落真不担心汪小为向欧亦纶出手，不就是这阵子她总和欧亦纶钻一块儿给汪小为找了不少麻烦，让汪小为不爽，又再加上祖辈的宿仇令汪小为新怨旧仇一并迸发，跑来闹事呗。
不对呀，还有一只！今天她到悲催鬼家关门的时候见到的那只。黎落倏地从床上翻身坐起，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那只妖怪呢？它冲悲催鬼家走来，不可能没动静！那是妖怪，来得快去得也快，它们要是不愿意露面，黎落也没法把它们纠出来。她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小心点好，要是悲催鬼真有什么意外，可没法跟欧奶奶交待，所以她决定守夜，不睡觉。既然要熬夜，就要有熬夜的装备，她到厨房弄了杯咖啡，又去书房拎来一本《西游记》，再到健身房翻出一根高尔夫球杆，然后，夹着书，端着咖啡杯，扛着高尔夫球杆，大摇大摆地晃回卧室。
咖啡摆床头柜上，高尔夫球杆斜放在床边，倚坐在床头，手摊在大腿上，一边看书一边喝咖啡。
屋子里的精怪多，东蹿西爬到处飞，黎落就当它们是飞蛾子，理都懒得理。黎落不理它们，它们倒蹬鼻子上脸越闹越开心，不敢靠近欧亦纶的护身符范围内就往黎落床上爬，闹黎落去。黎落是什么人呀？程程那种BOSS的BOSS级别的她不敢惹，黑蛇精龙舞那种等级的她只有拼命，遇到八尾黑猫妖烟烟那样的谁打谁还难说，汪小为这种层次的妖怪咱跟你好说好商量友好来往，遇到面前这种这人话都说不清楚、人形都变不全的智力发育都不健全属于下酒菜类型的妖怪她还用得着跟它们客气呀？她跳起来站床上，捞起高尔夫球杆握手里，甩开膀子像打高尔夫球似的把一只只妖怪往阳台外“送”。爬上床的那些妖怪在黎落的球杆下变成高尔夫球，一只只往外飞落。有些运气不好的还变成撞球，把阳台外盘旋在天空望风打探情况的那类灵智已开但不算厉害的妖怪撞飞。
不到十分钟，床上没妖怪了，窗外也没妖怪了。就地上还来来往往地爬着不少。黎落跳下床，卖力地挥着球杆，不多时，卧室里干干净净，除了她和欧亦纶之外找不到第二只生物。
黎落把高尔夫球杆放回床头，进入浴室里洗把脸，拧块毛巾擦干净身上的汗，继续坐回床上看书去。
半个小时后，敲门声响起，黎落抬起头朝门口看去。
卧室门被推开，汪小为走进来，在床尾坐下，侧头看向黎落。
“做什么？”黎落扫她一眼，又继续低头看西游记，漫不经心地说：“今晚这附近有不少妖怪，你可别跟我说你找不到吃的肚子饿。”
“一大帮子妖怪聚在楼下客厅里，你还打算守着欧亦纶？”汪小为问她。
黎落抬起头瞄一眼汪小为，曲起腿，把书搁膝盖上，换个姿势看书。一声轻哼自她的鼻腔里溢出：“今晚就算龙舞和烟烟一起来了，我都不意外。要是你跟我说一只妖怪也没有我才意外。”
睡在床底下的欧亦纶或许是因为地板太硬睡得不舒服，翻个身，皱紧眉头嘟嚷。
黎落和汪小为同时扭头看过去，黎落只当欧亦纶在埋怨地板睡起来不舒服，于是扭头没理。
汪小为倒是听清楚欧亦纶在嚷什么，说：“她口渴要喝水。”
黎落用脚碰下汪小为，说：“那麻烦你出去帮忙倒杯水来。”
汪小为瞪向黎落，大声提醒她：“你忘了我今晚来干嘛的了吗？”
黎落斜眼瞥她一眼，没好气地说：“就算你是来杀人的，那麻烦你在杀人前先倒杯水来好吗？死刑犯临死前都还能吃顿饱食呢！”忍不住冲汪小为翻个白眼，她就不信她坐在这里汪小为还能当着她的面下手杀人。
汪小为回敬黎落一个白眼，起身去外面的饮水机里倒了杯水端进来递给黎落。
黎落下床蹲地上把欧亦纶的头微微抬起，将水杯送到欧亦纶的嘴边。
欧亦纶眼睛都没睁一下，闭着眼睛喝完水就又躺回去，还顺带把搭在肚子上的毯子扯到胸前将胳膊一并盖住。在开着冷气的空调房里睡地板上，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