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犀牛角
龙舞觉察到黎落的举动，也并未去阻拦，而是抬头迎向屋角的雕塑，朱唇微张，蛇信在唇瓣间快速伸缩。
黎落在推门时，突然觉察到有异，扭头看去，便见龙舞周身弥漫着浓黑的黑气，那黑气像龙旋风般直袭檐角的雕塑。
“咣咣哗——”一连串破碎摔落声响传出，黎落赫然看到原本矗立在檐角的雕塑纷纷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把黎落惊得倒吸品冷气。
龙舞“哼”地带着露出丝傲慢的冷笑，不屑地说：“不过是一堆死物！”昂起头便朝欧奶奶的院子里走去。
连镇宅的辟邪雕塑都被龙舞损毁，一切就只能靠自己。越是在危险时刻就越不能乱了阵脚，越要冷静。妖怪不可能无缘无故找人麻烦，找上门来总有原由。龙舞要进去，黎落知道自己拦不住，索性不拦，先弄清楚龙舞到底要干嘛再说。龙舞现在还没向她们下手，不像是来找她们算账的。
之前黎落帮自己打过龙舞，欧亦纶怕龙舞会找黎落报仇，趁龙舞还没动手，她快步走到黎落身边，一把抓住黎落的胳膊就把她往外拖，说：“你马上离开这里，去找汪小为想办法救你。”
“汪小为又打不过龙舞，我为什么要找汪小为？”黎落纳闷地问。
“她是妖怪，自然知道怎么从同类手里救你。”欧亦纶一边说一边把黎落往外推，又说：“别再回来。”拉开车门，才想起黎落不会开车，又把钱包拿出来，将里面的现金尽数塞给黎落：“你自己打车离开。”
黎落捏着欧亦纶给她的钱，疑惑地看向欧亦纶，问：“悲催鬼，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让她离开？是让她自己一个人逃命吗？黎落很想走，可她要是走了悲催鬼怎么办？
欧亦纶捧起黎落的脸，飞快地在黎落的唇上落下一吻，说“雨雨，忘掉你能打妖怪的本事，以后做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会好很多。走吧。”说完，又把黎落往外推。
黎落被欧亦纶的突然一吻弄得有点糊涂，她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欧亦纶推得往前走。黎落挣开欧亦纶，转身，说：“我不走。你干嘛亲我？这是人家的初吻。”
“这不算吻。”欧亦纶扭头朝小楼里看一眼，没看到龙舞，又迅速回头对黎落说：“你就当是告别吻好了。”她又笑笑，看着黎落的脸，喊声：“雨雨”想说谢谢，又怕黎落再多问，把话又咽回去。“走吧。”雨雨，谢谢你曾经那么用心地保护我。她不能再让黎落为她涉险或受到伤害。她招来的危险，她自己面对。死，也死她一个好了，黎落还有大好的青春岁月，没必要为她葬送。
黎落被欧亦纶推得退后两步，她皱起眉头问：“你到底什么意思？”她又不是汪小为那没道义的家伙，一遇到危险就自己先撒脚丫子跑路。想到汪小为，黎落的脑子里灵光一闪，当即摸出欧亦纶前几天才给她新买的手机拨出汪小为的电话号码，很快电话就通了，汪小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干嘛？”
“龙舞来了，把欧奶奶家的镇宅雕塑破了。”黎落一边讲电话一边挣开欧亦纶的手，不让欧亦纶把她拉走。
“啊？”汪小为惊叫一声，随即大声吼黎落：“那你还不快走。”
“我走了悲催鬼怎么办？总不能这么不讲义气在这时候丢下她不管吧？”
“义气值几个钱？是义气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汪小为急吼吼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声音大得连边上的欧亦纶都听得见。“你别忘了你还捅过龙舞的菊，等她把手上的事料理完，回头就会来收拾你。你赶紧走啊。”
“要不你把八尾黑猫找来？”黎落说。她才不理会汪小为说的那些，又不是头一回把脑袋悬刀脖子上。黎落看到欧亦纶还想再把她拉开，赶紧侧身闪开。
“你把它打得那么惨，它会来救你？还不两爪子撕了你？你是不是真想在那里和欧亦纶一起送死？她给你什么好处值得你为她把命搭上？”汪小为被黎落气得不轻，电话里都能听到她在喘气。
是耶！命是自己的，她干嘛要为欧亦纶把自己的命搭上，欧亦纶又没给她钱。黎落一醒，她是让“义气”二字冲昏脑子了。这下不等欧亦纶赶她，她自己快步朝大马路上走去。“那八尾黑猫总该护她的食物吧？要是欧亦纶死在黑蛇精的手上，八尾黑猫妖多没面子！”她跑了，八尾黑猫来把悲催鬼救了，那也不错吖。黎落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电话那端的汪小为突然不说话了。
“小为？”黎落停下步子，看了下手机显示屏，电话没断啊，又把手机贴耳朵边。
“妖怪的事不好跟你说，你保重自己吧。”汪小为说完，把电话挂了。
黎落疑惑地看着电话，这什么意思？难道黑猫妖不来？要是黑猫妖不来，悲催鬼不就危险了？她回头朝欧亦纶看去，见到欧亦纶正朝欧奶奶的房子里赶去。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手上握的手机，哪一样不是欧亦纶给她买的，她在欧奶奶家住的这几天，欧奶奶对她那么好，想的还不是让她在悲催鬼危险的时候能帮悲催鬼一把。悲催鬼考虑她的安危，让她走，她就不考虑悲催鬼的安危了？她要是这样撂下悲催鬼他们不管自顾自地逃命，她还算是人吗？黎落返身就朝欧奶奶家里跑去，冲入院子里，看到一楼没人，又往二楼跑，在二楼楼梯口遇到欧亦纶。
“你怎么又回来了？”欧亦纶问黎落，眉宇间突然涌起怒色，急声轻叱：“不是让你走吗？你回来做什么？”
黎落看着她，答了句不相干的话：“我回来拿衣服。”几步跨上楼梯，从欧亦纶的身边擦身挤过，又被欧亦纶拽住。黎落扭头，与欧亦纶对视：“你不顾自己也要顾下欧奶奶吧？悲催鬼，你走，我留下，我有跟妖怪打交道的经验，我能处理。”她说完，掰开欧亦纶的手，朝二楼客厅方向走去。
黎落绕过玄关，就见张居士倒在墙角痛苦地蜷成一团。她跑到张居士的跟前，蹲下身子问：“欧奶奶呢？”扭头四顾，看到佛堂的门虚掩着，又爬起来朝佛堂跑去。
“雨雨小姐，你当心点，她……很厉害……唔！”张居士捂住肚子，痛得在地上打滚。
黎落当然知道龙舞厉害，没跟张居士废话，一把推开佛堂门，就见欧奶奶背对门口面向神龛坐在蒲团上，身上被一股黑气锁住。龙舞正站在欧奶奶的边上，正和神龛里供奉的一樽佛像斗法。
确实是在斗法，黎落看到龙舞的身体里不断涌出黑气朝佛像发出攻击，都被一道泛着淡淡金光的气墙拦住。黎落盯着那佛像，觉得它应该被人开过光用念力加持过，而且那人的力量不弱。
龙舞身上黑气越来越强，像一团浓墨绕在龙舞周身上下，腰部以下的部位甚至开始隐隐现出蛇形纹路。
欧亦纶赶来，看到欧奶奶坐在龙舞边上，小跑过去，蹲下身子喊：“奶奶，你没事吧？”然后发现欧奶奶像樽雕塑像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眼睛在眨。“雨雨。”欧亦纶喊黎落：“你看奶奶……”
黎落过去，两把将绕在欧奶奶身上的黑气扯开拨乱，说：“奶奶被法术禁锢住了。”抓住黑气用力地拉扯，没几下那股子黑气就被她扯成碎片，消散了。
欧奶奶长长地喘口气，又能动了，她抬起头问：“雨雨，这是什么人？”欧奶奶要站起来，欧亦纶忙把她扶住，柔声说：“奶奶，她来找我和雨雨有点事，张居士好像有事，您去看看他，扶他去看看医生。”说话间，把欧奶奶送到门口。
欧奶奶也明白些什么，担忧地看着欧亦纶，长长地叹口气，回头对黎落说：“雨雨，你帮奶奶照顾下亦纶。”
“好。”黎落清清脆脆地答声，说：“奶奶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欧奶奶听到黎落答应，略微放心地点头，就被欧亦纶推攘着送出屋子，然后佛堂门被欧亦纶关上，落锁。
龙舞施放的力量越来越强，而那佛像也开始颤动，抖得连神龛都跟着在晃动。
蓦地，佛像猛地前后一晃，罩在它身上的金光消失了，跟着佛像上面现出金色符文，和悲催鬼之前戴的那块玉上流露出的符文气息很像。黎落还没看清符文写些什么，那些符文突然消失。
龙舞全身剧烈一震，猛地退后两步，身上的黑气尽敛，她怒不可遏地骂句极富中国特色的国骂：“他妈的！又是伏魔降妖咒！”化成一条黑色巨蟒冲天而去。
“咦？”黎落感到十分奇怪，怎么跑了？还用这种化形逃命的方式跑！她忙跑到窗前撩开窗帘抬头一看，就见一条巨大的黑蟒快速腾空朝远方奔去。而在龙舞的头顶上方，黎落突然看到一连串的符文突然聚成一片化成一道闪电“轰”地一声对准龙舞的头顶直劈而去！那闪电又快又准，结结实实地劈在龙舞的头顶上，飞奔的龙舞被当场击中，“咻”地一下子从天上直落而下，摔入水库中。因为呈精神形态，摔进水里连朵水花都没掀起就沉到水库底去了。
“哦？啊？呀？哈哈！”黎落惊讶、惊奇、惊叹过后，发出一连串幸灾乐祸的爆笑。
欧亦纶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状况，刚才威胁力十足的龙舞骂声脏话就突然消失不见，然后黎落又像上次遇到龙舞那样趴窗户上对着天空很没形象地爆笑。危险解除？
“去水库看热闹，哈哈！”黎落笑到不行，她趁机打落水狗去，免得等龙舞缓过神来又跑来找她麻烦。
“看热闹？等等。”欧亦纶看见佛像裂开，肚子上的那块泥胎掉落，佛像肚子里露出一块黄布。“雨雨，佛像里有东西。”她走到佛像前，把已破裂不堪的佛像剥开，露出一块写满朱砂符文的黄布包，黄布鼓着，里面似乎还有东西。她刚才看到龙舞面对神龛的时候，神龛一直在动，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耶？什么呀？”黎落凑过去，定睛一瞅，黄布上的符咒还有效力。这是什么东西？居然藏佛像里，藏得这么严实。她从佛像碎块中把黄布抓起来，先一抓还没拿起来，好重。难道是黄金？她扒开碎佛像，把黄布打开，露出一个像犀角牛一样的东西，黑不隆冬连点光泽都没有，光看这颜色，和煤碳没区别。“什么呀？”黎落双手抓起这只“犀角牛”，横看竖看，越看越像牛角，可就是材质有点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