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照料

     
      拍戏归来的高兴本应该马上去公司报道，但是刘东带来了总裁亲自颁发的消息，他在薛运齐那里得到了十天的假期，按照薛老总的话，他可以用这几天好好休整休整，用来积攒精力应对下面的活动。听到这句话的高兴心中有些发寒，未知的命运才更加可怕。
      回到家放下手中的行李，高兴借口想要休息了将刘东爸爸拒之门外，这还是他第一次郑重其事的表明自己的态度，所以刘东也没有坚持。
      而送走刘东以后，高兴一个人出了门，他要去找楚声。
      这次两个人的冷战让他想了很多，从来没有受过冷遇的高兴一下子明白了不被人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而让他有这种认知的人居然是以前最照顾自己的楚大哥，这些都让他有些接受不了。而这次的拍戏经历又让他明白了一点，人际交往并不能够只是单方面的付出，要有所得，就一定要有所舍。
      他想要赢回自己的友谊，从没有想过原来那个曾经以为很容易得到的东西，是这么容易失去。真的让这个自己想要深交的前辈失望了，高兴的心情一直好不起来。他想要证明自己没有被楚声遗忘。怀着这个目的，高兴一个人从家里离开，打了辆车子，径直行驶到了楚声家的楼下。
      其实徘徊了很久，他不知道是应该先打电话还是直接按门铃，在犹豫之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最后下定决心的高兴拨通了楚声的电话，听着那边正在接听的声音，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有些紧张。
      接到电话的时候，楚声正在录制节目的现场，他的手机留在了胡斌那里。胡斌听到手机音乐的响起，连忙翻出来，来电显示是高兴。他其实也知道最近楚声和高兴有些闹矛盾，但是向来将别人当孩子的他总是认为这一定是两个小孩儿闹别扭了，不搭不理过几天就会好。可是谁知道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了，楚声的气还是没有消。
      看到高兴的来电，胡斌还是挺开心的，他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种事情最好两个人自己解决，自己这个小经纪人可做不了主。所以接起电话的时候，胡斌的口气都是异常轻松的：“喂，高兴啊……”
      听到他的声音让高兴一愣，想了一下才想到是谁，“是胡哥吗？”
      “对啊，你听出来了？”
      “呵呵，胡哥，这不是楚哥的手机嘛？”
      “对啊，你楚哥现在正在录节目，不然一会儿我让他给你打过去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跟他说一声我已经回北京了，让他别担心。”高兴的声音有些勉强，他现在的感觉是，在自己鼓起勇气做一件事情的时候，那件事情却无法完成了。没有了一鼓作气的精神，就只能再而衰，三而竭了。
      录制完节目的楚声来到后台，胡斌马上迎了上去。在接过了胡斌递来的矿泉水后，楚声明显感到对方有些欲言又止，他斜着眼瞅了瞅对面那个人，“怎么了？”
      胡斌酝酿了一下情绪，“楚声，刚刚高兴来电话了。”
      听到这个名字，楚声明显愣了一下。这段时间的冷处理让他的心情已经平和了很多，甚至几乎想不起当时为什么会生那么大的气，每天接到高兴的短信只不过是习惯性的不想回复，或者说不愿意马上放下身段原谅那个孩子。这次他居然会给自己打电话，这不得不有些出乎楚声的意料。“说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听到他问这句话，胡斌的精神一下子就被点燃了，他快速的说：“高兴说他已经跟着剧组回北京了。”然后偷偷地抬眼观瞧对面那人的举动，发现并没有什么大变动，心里松了一口气。
      “知道了。”楚声回答。
      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胡斌虽然想要了解楚声到底现在是什么态度，但是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招惹他为好。暗暗觉得楚声这次有些过分，明明只有那么一点事情，却被发展成为这样的结果，胡斌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他只是楚声的经纪人，面对这样一个凡事自己做主的艺人，有些话还真的不好说。
      晚上楚声有一个约会，是同本期节目的女嘉宾，也是自己即将上映的新戏的女主演。这种形式的暧昧是公司安排的，但是以往楚声作为公司的二少是完全可以不理会这些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同高兴冷战以后，就连绯闻也可以出现在楚声的生活中了。
      就在两个人刚刚坐下来吃饭的时候，他仿佛听到了快门的“咔嚓”声。果然被拍到了，楚声想。作为一名合格的演员，按快门这种东西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所以很容易就发现有人跟拍，而楚声也合作的将头向女嘉宾身前靠了靠，给了记者拍摄满意照片的机会。
      融洽而和谐，可以说是这顿晚餐的嘴恰当的形容方法。男才女貌天作地设的一对，谈笑风生，气氛好得不得了。相信明天的娱乐报纸上就会出现这样的讯息，而两个人合作的新戏也有了恰当的宣传方式。对于公司来说，这种结果是再好不过的了；而对于楚声个人，也是可以接受的。
      晚餐后，理所当然得送女主角回家，在家门口分别的时候应该也有狗仔队的守候，但是他并没有停留，转身上车向自己家里驶去。心情有些烦躁，其实对于这种事情，自己还是不习惯吧。
      他迫切的想要回家洗澡，洗去自己身上的香水味，觉得有些刺鼻，很难受。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了，他悠然的将自己的车子停好，甩着钥匙来到门前，却发现自己的大门前好像坐着一个人影。他有些紧张，蹑手蹑脚的慢慢走了过去，借着月光有些看不清楚，可是真的到了近前却发现，原来是好久不见的高兴。
      小孩儿正倚着门口睡着了。
      看到这个人，楚声的心里一下子纠结了起来。他完全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见到高兴，但是突然发现这个人在家门口等自己的时候，心情确实有些雀跃。他低下头，看清了高兴的面庞，有些瘦了，眼底也有了黑眼圈，好像憔悴了不少。他的眉头紧锁着，好像在想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是在想自己吗？楚声有些期待。
      “高兴，高兴，醒醒。”楚声轻声的呼唤，他已经完全不生气了。其实这几天自己也有想过，高兴为什么可以引起自己如此大的反应，得到的答案是：不知道。但是，自己的从心底喜爱这个小孩儿吧，想要这双眼睛永远纯净的看着自己，就想当初刚刚见面时那样。
      高兴没有被叫醒，他只是拱了拱自己的身体，又睡过去了。没有办法的楚声叹了一口气，抱起小孩儿，却惊讶的发现原来这具身体如此的轻。打开门，走了进去。
      二月的北京还是冬天。
      楚声抱着已经被冷风吹的冰凉的高兴进了家门，门里和门外真的是两个温度，拥有地热的房间一下子让楚声寒冷的感觉烟消云散，立刻哆嗦了两下，舒缓了疲惫。
      他先将高兴放到了沙发上，自己去倒了一杯热水，喝光之后转到浴室洗了个澡。等到他出来的时候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擦着头发，楚声走出浴室，他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已经忙碌了一天的身躯终于不再僵硬，有一种放松的感觉。
      高兴还躺在沙发里，蜷缩着身子，好像有些睡的不安稳。楚声走过去蹲了下来，看着小孩儿长长地睫毛有些颤抖，细嫩的皮肤好像有些发红，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用手抚上高兴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楚声突然有些烦躁，或许是因为高兴的不知好歹，或许是因为自己已经决定原谅他的时候他出现的时机很不正确，又或许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孩子没有好好的照顾自己。但是不论是为什么，总之现在的他面临一个重要的问题——照顾病人。
      楚二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从小锦衣玉食的他根本只接受过别人的伺候而没有伺候过别人，工作之前有哥哥的宠溺，工作以后也有哥哥找来的助理、经纪人的照料，自家开了娱乐公司捧红的是自己，这种事情在楚声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他就是生活在幸福世界中的王子，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人生仿佛在遇到高兴的那一刻就带来了转变。他开始渐渐想要照顾这个让人心疼的孩子，就因为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近乎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光芒。可是自己第一次的付出没有得到想要的回报，这让他有些恼火，发起了少爷脾气，但当这孩子真的回到自己面前，柔弱的躺在那边没人照料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一下子变得很柔软。
      抱起蜷缩在沙发中的高兴，楚声将他转移到了卧室的大床上，用不熟练的手法除去他的外衣，把他紧紧地裹在被子里面，只留下一只脑袋在外面。急急忙忙的翻箱倒柜折腾着找药，却发现自己不知道它们在哪里。也不管是不是已经很晚了，他拿起手机便打给胡斌。
      那边胡斌已经睡着了，听到电话的声音挣扎了好久才接起来，迷迷糊糊的刚说了一句“喂”便被对方的大嗓门一下子吵的无比清醒。
      “你死了啊，这么晚接电话！”楚声有些气急败坏，他怕吵醒高兴，来到阳台打这个电话，冷风吹的有些刺骨，让他愈加不爽。“退烧药放哪儿啦？”
      “你发烧了？”胡斌听了有些着急，楚声的发烧就意味着不能工作，就意味着自己要去照顾他，也就意味着要受到老总的批评，或许也意味着自己的年底分红要减少。这些结果都是惨不忍睹的，所以胡斌马上想要穿衣服过去。
      “不是我。”楚声的声音有些小了。
      “哦。”胡斌的动作停止，但是脑袋还是有点没有反应过来。“那是谁？”他呆呆的问了一句。
      “你别管，快告诉我退烧药在哪儿。”楚声似乎恼羞成怒，声音又大了起来。
      “就在你卧室的床头柜第三个抽屉里。”胡斌只能照实述说，“真的不用我去？”
      “不用不用。”楚声的声音很坚决，挂断电话的速度也同样坚决，还没等胡斌说第二句话，便只能听到电话挂断的嘟嘟声了。
      好容易从抽屉中翻出了药，楚声从饮水机里倒了点热水，回到房间趴在床边就开始呼唤高兴。“高兴，高兴，醒醒，快醒醒……”
      烧的迷迷糊糊的高兴仿佛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他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了旁边的人，似乎是楚大哥。他有些不确定，轻轻地呼唤了一声：“楚哥？”
      “恩。”装作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楚声斜着眼睛看他，“你发烧了，快起来吃药。”
      高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一下子把眼睛睁圆了：“真的是楚哥？楚哥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不给你打电话的。”他想起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道歉。
      没有提到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件事，楚声的脸又有些发黑的趋势，不知道是真的生气弄得，还是因为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曾经发了那么大的火，总之他顶着这张黑脸一把将药塞到高兴的手上：“快吃药。”
      “啊。”才反应过来，高兴愣愣的看着药片，还有楚声拿着的水杯，眼圈有点泛红，“楚大哥，你不生我的气了对不对？”
      看着这个死活要自己承认原谅他的高兴，楚声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他抿了抿嘴，干巴巴的说了声：“恩。”便没有了言语。
      可是就是这一个字，让高兴提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拿起药片一下子吞了下去，又咕咚咕咚将水斗喝完，听话的钻进了被窝，用小鹿一样的眼睛看着楚声，开心的嘴角都放不下，一直有着弧度。
      看着这样的高兴，楚声心里开始有些内疚，他抚了抚小孩儿的脑袋，轻声说：“以后别再干这种让人难过的事情了，知道么？”
      高兴重重的点了点头。
      “快睡吧，在我这里折腾生病了，你们老总会找我算账的。”用手掖了掖被子，楚声突然感觉自己以后会是一个好爸爸。
      看着高兴的呼吸从急促变成舒缓，楚声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个孩子，总是能折腾起自己的感情波动，可是，又不能放着不管呢。那一双拥有特殊魅力的眼睛现在紧紧地闭着，他是真的想看一看，拥有这种眼神的高兴可以在这个圈子里走多远，就像是看到自己最初的梦想实现一样。
      因为安排高兴睡了主卧，楚声只好自己到客房休息了。他躺在有些不习惯的床上，脑袋里全都是刚刚高兴向自己道歉的脸，有些奇怪的感觉。伴随着这些想不明白的画面，楚声渐渐入睡了。
      “咔嚓。”大门开了，衣衫有些不整的胡斌伙计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当他发现睡在主卧的是高兴的时候，有些恍然大悟。又到客房看了看已经睡着了的楚声，才把心放下。可是就当他觉得万事大吉的时候，才发现，主卧和客房都有人睡着，半夜赶来的自己怎么办？
      于是，这一天就在胡斌小弟杯具般蜷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做了圆满的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