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总

     
      演播室里一番忙碌的景象。
      主持人、现场导演正在讨论台本，剧务在跑来跑去的拖地，摄影灯光已经各就各位听候导播的调遣。高兴跟着其他演员一起站在后台将要上场的位置熟悉环境，一会儿的他就要站在这个舞台上做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节目，有些激动。
      秦羽侧着头看了看旁边的高兴，172的身高在185的自己面前就像是小孩子，不，或许就应该是小孩子吧，毕竟刚刚十六岁。他刚刚安抚了这个小朋友，自己都有点不可思议，因为秦羽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但是，想想刚才高兴的样子，如果不安慰两句，就要哭出来了吧……
      有些奇怪为什么这种人也可以混进演艺圈，不过唯一肯定的是这样的人一定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其他就无关紧要了吧。秦羽胡思乱想着，又开始觉得这里没什么意思，转身回到化妆间休息去了，而另外几个参演人员看到主角走掉，连忙追过去讨好了。
      高兴现在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看着灯光闪耀的舞台，他看到主持人到旁边喝水，现场导演正在和观众协调，他们要先录制观众的反应镜头。
      身前是喧喧闹闹的舞台，灯火通明；身后是狭窄的走廊，阴暗晦涩。来找高兴交待事情的刘东刚刚走到演播厅，就看到了高兴一半光明一半黑暗的样子，有些让人参与不进去的拒绝，不禁有些呆住了。
      还是高兴看到了他，从角落中微笑着走出来，像是在阴暗的森林中一下子走向了光明的王子，有些耀眼。
      刘东努力甩开了头脑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感觉，再一看高兴，明明还是那个让人头疼的小孩儿嘛！你看你看，他还冲着自己谄媚的笑呢。
      “刘东，有什么事？”
      “啊，快来后台，最后一次对台本，可不要疏忽。”
      “知道了知道了！”高兴一边答应着，一边向着走廊走去。刘东忽然想起刚刚他的样子，居然有些不想他向那片黑暗走去。
      因为已经对过一遍台本，所以这次很容易就完成了。高兴的记忆力很不错，他已经将这个剧本上所有的话都背下来了，仿佛这样可以减轻自己的紧张。事实证明这样想是正确的，因为他现在颇有一点胸有成熟的感觉。
      秦羽瞥见高兴嘴角一丝得意的笑容，有些好笑，这个小子，难道不知道现场和纸上写的根本就是两回事吗？但是他也不会好心到去教高兴这些，因为他这个人啊，最讨厌别人用从自己这里学到的东西来超过自己了！
      高兴并没有注意到秦羽的眼神，他决定再复习一遍台本，免得到时候忘记。
      时间就在高兴认真的看剧本中流逝掉了，很快就有人通知他们准备上场了。
      高兴跟着其他人一起在候场区等待，他是第二个上场。看着第一个人已经登上台了，他又紧张了起来，他觉得似乎可以听得到自己心脏的蹦跳声，一声一声敲打着自己的胸膛。耳朵听见的声音突然像是加了一层过滤器，整个人进入到一种做梦的状态，有些不真实。
      听到主持人的声音说：“下面一个嘉宾啊，是现在非常非常红的一个新人，有请高兴上场！”的时候，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被旁边的刘东拽了一把，才跌跌撞撞的走上了舞台。
      果然是两个世界，高兴心里想着。
      镁光灯下的世界有着最绚丽的灯光、最灿烂的笑容。这里所有的摄影机都对准了你，你的一颦一笑都会在电视机前无限放大。这就是现代传媒的魅力，让人无可抵挡。
      高兴有些迷恋这种感觉，他不过是一个县城的土小子，从来没有过被这么多人注视的情况，此刻的他正处在一种非常微妙的状态，让他有些飘飘然。
      在现场观众和摄影机的眼睛里出现的确是这样一种状态：在主持人邀请后，一个清瘦的少年缓缓从台后走上了舞台，清秀的面庞带着些稚嫩，或许还有些婴儿肥，嘴角淡淡的有些微笑，眼睛大大的却很迷茫。他有些稚气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偏着头望向了主持人。
      所有人的心中突然浮现出同样一句话：好萌啊……
      其实所谓的访谈轮到了高兴这边也只不过是几分钟而已，他费尽千辛万苦背会的台词一句也没有用上，因为主持人将目光完全放在了秦羽的身上。
      下节目的时候高兴有些委屈，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难道不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吗？明明在自己的那个社会，连开会都是按照已经规定好的话题与内容进行讨论的啊！怎么挪用到了现代就一点都不好使了呢？
      秦羽一回到化妆间便看到高兴在那边发呆，他突然觉得这个小孩儿好像一只小土狗，蹦来蹦去的在你的眼前晃啊晃啊，不时还伸伸舌头。他不禁有了一点想要逗弄的心理，不自觉的走到了高兴的面前，用力弹了一下高兴的脑袋。
      “哎呦！”被疼痛惊醒的高兴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欺负自己的人，但是因为是秦羽前辈，刘东说过的完全不能得罪的人，他还是忍住了想要教训人的冲动。
      秦羽看着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睛责备的看着自己，不由自主地心情好了起来，连刚刚在台上被主持人开了几个玩笑而有些不悦的感觉都好了许多。“不要发呆了，都散了，快点儿回去休息吧。你们这些新人这时候是最忙的时候，明天公司一定会给你安排很多课要上，会很累的。”说完又觉得自己干嘛说这么多，有些懊恼的走掉了。
      但是在高兴眼里，他觉得秦羽前辈的形象一下子正派了起来，就说嘛，那种长着国字脸的男人一定是好人！他再一次笃定了这种想法，并决定从现在开始同楚声一样崇拜秦羽前辈。
      高兴的第一次录影就这样结束了，虽然没有想象中那样开心，不过不管怎么说，观众还是在短短的时间认识了这个刚刚出道的新人高兴，知道了那个在网上被炒的沸沸扬扬的广告小王子就是这个人，并开始关注他。
      抬头看着眼前这座楼，虽然不大，但是装修豪华。这就是高兴的公司——启运娱乐公司。
      今天是高兴第二次踏足此处，因为刚刚出差归来的老总要见他。在来之前，他就已经听刘东说过这个老总的基本情况，大概给了自己一点心理建设，可是马上要见到上司的他还是有些不自在，毕竟第一次见长官，要认真对待。
      老总名叫薛运齐，今年28岁，据说是一个跨国公司的太子爷，但是对于家族产业一点儿都不乐衷，反而从小想要当明星，上大学的时候还自己搞过话剧。但是对于他这种身份的人来说，明星这种职业永远不在可选的范围之内，他只好用自己从小攒到大的零用钱开了一家娱乐公司，就是启运。
      穿着刘东在他的衣服中好不容易搭配出来的服装，高兴在总裁办公室前等了好久。直到秘书来通知自己，他才踏入从来没有到达过的那扇大门。
      薛运齐一直盯着大门，看到高兴进来，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恩，一个挺清秀的孩子，眼神很坚定，这让自己很喜欢。
      其实薛运齐开始注意高兴并没有将他作为自己想要发展的新人，一个刚刚有点出名征兆的毛头小子，在这个世界上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本来不出名，也可以在有效地包装条件下迅速走红，何况是一个根本还没有人知道名字的高兴。但是当他看到广告中高兴那双清澈坚毅的眼睛时，立刻拍板决定：一定要签到这个人。
      薛运齐是一个很有理想的人，虽然自己不能做明星，但是对于戏剧影视的爱好一点都不能减少。他想要培养出一系列的明星艺人，一系列真正演出震撼人们心灵作品的演员，一系列唱出人们美好心声的歌手。但是目前为止，做到这一点的艺人非常非常少，现在最著名的就是影帝秦羽，而自己最近一次看到的是演出偶像剧出身的楚声。
      他看过很多想要出名的人，他们怀着同样的目的挣扎着想要向上爬，想要做NO.1。在他们的眼中薛运齐看不到光明，哪些眼睛里有的只是对名利的渴望和对人生的不满。可是，真正的演员不应该是这样啊！他们应该拥有清澈的眼神，拥有想要演出真正作品中角色的梦想，拥有着永无止境奋斗的动力，就像是自己从前追逐戏剧那样。
      开了娱乐公司已经两年了，这两年中薛运齐已经从一个刚刚入行的菜鸟已经混到了可以在二线演艺界争一片天空的竞争者，但是同样是这两年的时光让他明确的认识到，原来影视界与戏剧界时这样的不一样。那些奋斗在戏剧界的梦想者，贫穷落魄却依旧挺拔；但是奋斗在影视界的梦想者，却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梦，沉溺在名利的泥沼中。
      薛运齐很悲哀，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相通的艺术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两种结局。有时候他真的想要放弃，但是当他看到还有一些挣扎在底线的导演、演员们，看到他们还拥有着纯净的目光和对艺术的热爱的时候，他就不会真正的置之不理。他改变了自己的初衷，想要将这些真正理解艺术的人们扶上舞台，让他们占据影视界的天地，改变这种现状。
      所以，当他看到高兴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时，心弦一下子被拨动了。就是这种眼神，坚毅的奋斗的不懈的眼神，只有这样的人才真正懂得艺术。
      高兴看着眼前这个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老总，心里有些忐忑，他也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薛运齐。不可否认，这是一个相当有个人魅力的人，帅气的外表、平易近人的气势都让他的气场十分的亲和，不知不觉间高兴已经放松了自己的神经，没有任何不自在了。
      “坐。”薛运齐指了指他对面的凳子。
      听话的坐了下来，高兴轻声向薛运齐打着招呼：“薛总，您好。”
      “高兴是吧？我看过你演的广告了，很不错。听说你在一部电影和一部电视剧中也演了角色，还和楚声合作过是吧？”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却怎么都让人讨厌不起来。
      “是的，薛总。”高兴小心翼翼的回答，生怕有什么答错了在这个温柔的大哥哥面前丢人。
      “别紧张。那部电影和电视剧马上也要上映了，观众现在已经认识了你，而这种趁热打铁对你很有益处。等到更多的人通过荧幕认识你的时候，就是你正式出道的时候。那么……”薛运齐看了一眼聚精会神听自己说话的高兴，有些满意，“那么，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在正式出道之前，努力培养自己的明星气质，锻炼演技。公司会安排老师给你上课的，知道了吗？”
      “知道了，薛总。”高兴开心的回答，他听到这个消息真的有些喜出望外，这种肯定，这种有人引路的感觉让自己在现代又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有一个题外话想要问你，”薛运齐盯着高兴说道。“你的梦想是什么？”
      听到这样一个问题，高兴有些诧异，但是他从来都是领导问什么自己就答什么的好同志，所以也没有任何迟疑：“报告薛总，我的梦想就是，在电影中当一个战斗英雄。”
      被‘报告薛总’这个抬头囧到了，薛运齐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当战斗英雄？干什么？”
      “打鬼子啊！”高兴小头一扬，特别的自豪。
      薛运齐有些纠结地看着面前这个他想要培养的准艺人，突然有些困惑，自己提拔他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但是看到那双因为说道梦想而闪闪发亮的眼睛，他又开心的笑了。
      “好吧，打鬼子的英雄是吧？我会帮你联系这样的电影的。”
      高兴兴奋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薛运齐。
      “但是嘛……”有些想看到小孩儿着急的样子的坏人这样说。
      “但是什么？”
      看，果然上当了吧？
      “但是，”薛运齐一下子严肃了起来，“我不止想让你做战争片中的英雄，还想让你成为所有电影中你所扮演的角色的英雄。所以，可能你现在听不懂，但是没有关系，只要你记住，以后对待每一个角色，都要当做是敌人一样攻破它，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理解这个角色，成为荧幕中的英雄。”
      看到对面的人突然有些萧瑟的沉默，高兴虽然不甚明了，却也不敢出声，只是死记硬背一般牢牢地记住薛运齐的吩咐。回去问问楚声吧，他想。
      直到走出办公室，高兴的心情一直很雀跃，他虽然不知道到底刚刚薛运齐想到了什么，但是却非常明白的了解，自己马上就可以演屏幕英雄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真正苦难的日子现在才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