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夏末一个侧身，避过锋利的刀刃，却见到卡咩嘴角一勾，手中大刀轮转，一个巨大的火焰旋涡四射开来。
夏末连忙捏碎手中的防御阵法，挡住了火焰攻击。
迅速和卡咩拉开距离，夏末在心里捏了一把汗。还好他没有轻敌，最开始就把刻有防御阵法的玉牌捏在了手中。如果只凭魔法，这个突如其来的火焰，会耗费他的大量魔力和精力，就算他能够无穷无尽的转化魔力，但是精力是有限的，会损伤神念，而且，魔力的吸收和转化是有间隔的。
“魔武双修？”夏末呐呐道，“灵魂契约？”
卡咩微笑一下，当作回答，饶过夏末的小型防御阵，展开第二次攻击。
……
“你怎么看？”徵莞回头问道。
“和寒一样的能力吗？的确值得注意。”长歌点了点头。
“既不是魔法，也不是战技。”徵莞继续说道，“寒叫我们不要惹恼他们，并且自己喝卡咩去完成家族的试探任务。本来我还以为是小题大做，现在看起来，寒是对的，我们的确太轻视他们了。”
“能查到他们的资料吗？”长歌问道。
“查不到，完全查不到，看似没有任何怪异的地方，十分完美的身份证明，但是深究下去，却找不到任何关于他们来源的线索。”徵莞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不止是我们，根据线人传来的情报，其他家族和势力也注意他们两个了，似乎也查不到任何的资料。现在各大势力内部都传言，这两人，其实是某一个势力暗中培养的人。”
“指向我们？”
“似乎有这种倾向。”徵莞笑道，“你说，这人能为我们所用吗？”
长歌很是奇怪的看了徵莞一眼：“你是在开玩笑吗？一点也不好笑。”
徵莞耸了耸肩，眼中闪烁着讽刺的光彩。
那些势力还真是瞎了眼吗？看这两人，特别是那个叫龙魂的，一身的气质，就算是他们这些身居高位的人，也不禁心生敬畏。
这种压迫感，说句冒险的话，那就是真正的王者的霸气。
像是这种人，怎么可能是哪个势力培养的？哪一个势力，能够培养出王者？
王者是天生的，也是时代造就的。
“寒的战斗看不到了吗？好可惜啊。”长歌叹气道。
“是啊，我也很久没看到他的战斗了。”徵莞赞同道，“你说寒，他到底是去试探，还是单纯的手痒了？”
“这个还用得着问吗？”长歌白了他一眼，无奈的说道，“寒一看就知道，和那两人十分的熟悉，卡咩也是，还用得着试探吗？”
……
“魔皇大人现在就能够拥有自己的领域了吗？真是厉害啊，果然更加看不透了。”舞封寒笑道。
龙魂挥了挥噬魂，试着吸收周围的灵气，却感到一阵浓厚的粘滞感，不过暂时还不影响自己对灵气的吸收。
这说明，这领域，两人是势均力敌的。
舞封寒此时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火红的长袍。
长袍的底色是艳丽的大红色，用金黄色丝线，在袖口绘制着波浪的形状。束腰是暗紫色，束腰的上部是用墨玉的半环组成的图案，下半部镶着一圈珍珠，珍珠下面是暗紫色的吊穗。束腰上面，金黄色的绳索随意的环绕着。
衣服的袖口十分的宽大，舞动起来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露出暗紫色的，两端金色镶边的护腕。
舞封寒手中的扇子也散发出紫红色的光芒，完全展开，有身体那么宽大。
一扬手中的扇子，舞封寒率先出招。
龙魂眼中闪烁了一下。
纤腰轻舞非无力，折扇轻摇满袖香。
缠绕在手臂的金黄色的飘带，轻轻飘动，似风自然吹起，不带一丝人为痕迹；
散发着紫红色光芒的折扇，似在扑捉那飞扬的飘带，又似蝴蝶轻舞。
神色轻松，舞的怡然自得。
大红金黄，本应是十分艳俗的颜色，但是这人，却能把如此艳俗的颜色，穿的，如此的脱俗。火红的头发披散开来，似乎与鲜红的衣衫融为一体。同样的如同火一般的瞳孔，却是一望无垠的冷漠。
原来，火的温度，也可以让人冻结。
红色的雾气，随着舞封寒的舞动，一层一层的扩散开来。
龙魂自然不会闯入这红雾之中，只见他噬魂一挥，直接把红雾劈开，让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剑气夹杂着极寒的冰煞之气，向着舞封寒直劈过来。
“水火属性的魔法师？怎么可能？”舞封寒有些惊讶，要知道，虽然可以拥有两系或者三系的自然魔法属性，但是像这种相克的属性……
舞封寒轻扭腰肢，舞动折扇，将龙魂的冰煞之气弹开，“铛”的一声，扇子从噬魂剑锋侧部滑下，将其剑势偏转，避其锋芒，然后手腕突然发力，将噬魂剑震退。
在噬魂剑被震退的那一瞬间，龙魂的手一挥，噬魂剑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
“咦？”舞封寒有些不敢相信，但是这是绝好的进攻机会，还没等他想明白，身体已经条件反射的开始进攻，折扇猛地合拢，朝着空着手的龙魂点去。
龙魂不慌不忙的捏碎了手中的两个玉牌。
舞封寒见状，心里大叫不对，硬生生的收回攻击的力道，向后撤去。
龙魂不会给他逃脱的机会，一个阵法瞬时在他的身后发动。
在舞封寒身后发动的，是简化版的乾坤八荒阵，本来是强悍的防御阵法，凭空发动，却成为阻挡舞封寒退路的碉堡，可谓是奇思妙想。舞封寒的退路被封，正准备调整路线，第二个阵法也发动了，是包含着正气之雷的攻击阵法。
舞封寒是妖，虽然是妖仙，但是其本质还是阴属性，正气之雷是他的克星。
不过龙魂现在只有元婴末期，比起舞封寒，那是差太多。一个境界的差距，那就是天与地。龙魂发动的正气之雷，虽然在属性上克制舞封寒，但是太过弱小，并不能对舞封寒造成多大的伤害。因此，虽然最开始惊讶了一下，但是舞封寒很快调整状态，只看见他手中的折扇完全展开，向着左右来回挥动，宽大的衣袖被风鼓得满满的，随着扇子起舞，就像一只翩翩的红色蝴蝶。
龙魂叹口气，看着自己的雷阵被破解，倒不是特别惊讶，毕竟境界摆在那里。
他想起来第一次和舞封寒见面时，两人是在战场上，以敌对的身份。那时候的他的舞蹈，比现在更加的华丽，表情，也更加的生动。举手投足，都是一种优雅，都是一种艺术。与他并肩的仙帝，用剑与他齐舞，默契无比，就连心高气傲的他，都不得不承认，他们两的战斗，看起来是一种享受，舞封寒投向仙帝的眼光，那种高于一切的信任，甚至让人有些许的嫉妒。
什么时候，仙帝不再与他并肩起舞了，什么时候，原来信任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什么时候，让人羡慕的两人，只能让人叹息。
在仙帝的位置坐太久，就会丧失原来的心吗？怕被别人赶上来，想升入更高的境界，但是心越急躁，就愈加不能突破，愈不能突破，就愈急躁。
到最后，居然打上了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伙伴的主意。
所谓的仙界，不过是另一个世俗界罢了。
世问天下百态，何尝不是一窝杂潭。尘埃落尽，灰尘扫尽，却依然蒙灰暗淡。
世问天下百态，又何尝不是一面明镜。蒙上灰尘，落上尘埃，却依然明净如昔。
何处染尘埃，又何处不染尘埃？
魔皇闭上眼睛，身上的紫光一层一层的波动开来，撞击着四处弥散的红雾，竟将红雾冲开一条口子。
舞封寒愣了一下，舞动的动作停了下来，嘴边浮现一丝微笑。在战斗中境界突破了啊，真不愧是魔皇，不过，他就有那么信任自己吗？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出手，那么他就不是境界后退这么简单了。
不过，自己会出手吗？
怎么可能。
舞封寒调整着领域内部的灵力波动，收回禁制，将外部新鲜的灵气引入，并把其调整为和龙魂周围波动相似，以利于龙魂随时补充灵气。
看着灵气像是大海中的漩涡一般涌过来，被龙魂吸收，舞封寒盘腿坐在半空，为龙魂护法。
这次再见，舞封寒发现，龙魂有些变了。以前的魔皇没有那么多惹感情，没有那么爱笑，没有那么，容易相信人，纵使他十分明白，那个人可以相信。
总是一个人的魔皇，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吗？
舞封寒叹气。
现在轮到我羡慕你了啊？
望着领域内部泛着红光的天空。
有些想你了，或许，我无时不刻不在想你。但是我有些迷茫了，我是想着哪个你。我一直以为是仇恨，是被你抛弃的仇恨，被你背叛的仇恨。我想着现在的你吗？充满怨恨的？但是现在，我却不得不承认，原来我一直想着的，是以前的你。那个温柔的笑着的，会随着我起舞的你。怀念着你的信任，你的爱护，你的一切，点点滴滴。
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我还是一只小兽，或许我是因为太弱小，被父母抛弃，又或许，我的父母已经成了某一位仙人炉中的法器。总之，小小的我，蜷缩在修真界的角落里，躲避着修士们的狩猎。
直到遇见了你。
已经毫无力气的我，在看见你时，便已经绝望了，正在自嘲着想着，自己这小小的身体，可以为你奉献多少炼制的材料的时候，你脱下外衣，小心翼翼的将我抱了起来，带了回去。
“小家伙，没事吧？”
睁开眼睛，没有预想的炉壁与火焰，耳朵动了动，听到的是这么一句。
从那时候，我就跟着你了。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吧？拥有火麒麟血脉的妖兽，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绝佳的修炼器材啊，有太多的修士来争夺吧？
“我想我是寂寞了，想找个伴儿。”
那时候你是那么说的，很温柔的看着我。
“小家伙，我们一起修炼吧，去仙界，那里就没人烦我们了。”
我不是小家伙了……仙界吗……从那时候起，仙界就是我的目标了。
“到了仙界，我们就去旅行吧？一直忙着修炼，有很多地方都没去过呢，你也是吧？我们先找个地方，盖个小房子，种点花花草草，挖口小池塘，放点鱼苗，养一池荷花，等旅行累了，就回去。”
鱼苗吗，呃，我喜欢吃鱼……荷花，要什么样子的荷花？我从此以后便开始收集各式各样的莲花的种子。
可是，到了仙界了，我们都到了。旅行呢？小房子呢？那一池的荷花呢？
还是不行啊，仙界和修真界一样，都是弱肉强食，还是得不断的修炼……
“小家伙，别泄气，我们努力修炼，总有一天，可以自由自在，不再担忧的。”
你拍着我的肩膀，如是说。
我已经不是小家伙了。我很不爽的说道，心里却并不生气。修炼吧，变强吧，然后，我们就可以盖一间小房子，养一池荷花，出去旅行了。
你总是比我强，总是比我多迈几步。
最后，你当上了仙帝，我直到了大罗金仙的水准。我很沮丧，你却告诉我没关系，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当上仙帝以后，你就变得忙碌了，但是却还是抽出时间，和我一起聊天，喝茶，下棋，陪我胡闹。
偶尔会去佛界，你一本正经，我一脸严肃，耍着那群光头团团转；偶尔会和魔界起冲突，我们并肩起舞，宛若无人，享受着周围人钦羡的眼神。
在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在叫我小家伙了。在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在和我一起聊天，喝茶，下棋，陪我胡闹了。在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在和我一起并肩起舞了。
你开始叫我爱卿，我却感觉不到爱。你会和众多仙人在一起，进行盛大的宴会，你会给我留下很好的位置，显示对我的恩宠，我却感觉不到恩宠。你站在大后方，指挥着一个又一个针对魔界的战争，你会给我很高的位置，让我管辖很多的人，我却感觉不到任何的骄傲。
你到底怎么了？
我又到底怎么了？
仙帝的住所，是很大很大的宫殿，比小房子好多了；那里面有着很大很大的池塘，里面盛开着各式各样的仙花，比盛开着荷花的小池子好多了；有很多人进进出出，比单独的小院子热闹多了。只要你想，就可以到任何地方去巡查，前呼后拥，比两个人的旅行威风多了。
我也有很大的房子，很华丽的花园，很多的仙仆，可是我为什么心情越来越低落。
为什么，我会时不时的想起你口中的，我梦中的，小小的房子，小小的花圃，小小的池塘，简单的，两人旅行。
“为什么，我还是会时不时的想起，你口中的，我梦中的，小小的房子，小小的花圃，小小的池塘，简单的，两人旅行，走到哪里累了，就在哪里停歇。”
“我收集了好多好多的荷花的种子，各式各样的，足够种一池塘了。”
舞封寒呐呐道，说着和那时一样的话，那时……和他离别的那时，一位永远也不会再见面的那时。
似乎他的眼光有一丝的波动，或许他还记得？
或许，他还留有一丝从前。
依稀的从前，从前的你，我们背靠背的坐在山顶上，闭口不语，却是那么的惬意。
那天，天飘着雨，我躲进了眼泪，我们面对面，仍然不语。
有些等待不能太漫长，已经枯萎在心底。
“好了吗？”
舞封寒猛然清醒，苦笑道：“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
“我很好。”龙魂答道，“你呢？”
“我？不知道。”舞封寒茫然的望着远方，我，的确不知道。
龙魂伸出手，淡淡的说道：“走了。”
“什么？”舞封寒迷惘的反问。
“走了。”
“我在院子里种了一池荷花，”舞封寒像是自顾自的说道，“离开的时候，我什么都扔掉了，除了荷花的种子。”
“会有人和你一起欣赏的。”龙魂肯定的说道。
“会吗？”舞封寒有些不信任。
“当然。”龙魂再次重复，“走了。”
“嗯，走了。”舞封寒闭上眼睛，伸出手。
晶莹的，从眼角滑落。
这是为你的，最后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