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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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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阴雨靡靡的下午,段珀醒了过来。
      麻药已经失效,他是被疼醒的。
      睁开眼睛环视四周,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陌生房间里——而段提沙就坐在床边的折叠椅上。
      父子两个怔怔的相望了片刻,段珀那把前尘往事全部回忆了起来。世事真是残酷奇妙,两天前他在段提沙那里还是活蹦乱跳的宝贝老虎,可是无缘无故的,他被父亲殴打抛弃了,肚子上还挨了一刀。
      “否极泰来。”他想:“我已经死过了一场,爸爸应该能够回心转意了。”
      于是他向段提沙伸出一只手,开口发出了细弱的声音:“爸爸。”
      段提沙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住了他的手。
      段珀在油煎火烧一般的痛楚中出言问道:“爸爸,是不是我做错了事情?”
      段提沙低头望着儿子的手——软软的,薄薄的,指甲剪得很短,因为当年冯参谋长经常教导这孩子要讲卫生,不许把小手弄成爪子模样。
      “当年”像一场决堤洪水,卷着段提沙身不由己、顺流而行。默然无语的低下头去,他轻轻亲吻了段珀的手指。
      抬眼望向对方,他忽然发现段珀满头满脸皆是虚汗。
      “爸爸,我好疼啊……”段珀如是对他说。
      因为当时段提沙的阻挡和何建国那突如其来的一扑,段珀并没能使那把钢刀深入体内——事实上钢刀切过太多的菠萝,已经比较钝了。
      不过段珀的动作太快、力气太大,还是把刀尖刺进皮肤、笔直的划向了下方。这是一次浅浅的开膛破肚,他的肠胃脏器都还完好无损,可是刀锋切断了几根主要血管,导致他几乎把浑身的鲜血都流干了。
      闻讯赶回来的李先生把段珀送进了医院里去,可医院内没有足够的血浆补充进段珀的身体。这个消息当然是十分糟糕的,不过却是很奇妙的刺激到了段提沙!
      他以一种紧张而兴奋的心态找到医生,请求检验血型,然后就开始坐卧不安的等待结果。李先生和副官长见了他那怪异举动,各自都是摸不清头脑,因为他看起来不像是为了儿子的生死而担忧,倒好像对自己的血型更感兴趣。
      结果很快出来了,这让段提沙在医院走廊里狂喜着连蹦了几个高——他和段珀是同一血型!
      然后在接下来的时间内,他表现成一位最富有爱心的好父亲,让医生从自己身上抽走了四百毫升鲜血去救段珀。
      这种程度的失血并没有让段提沙感到虚弱无力。此刻他抬手按响床头电铃,让护士进来为段珀打了止痛针。
      待护士离去后,他把椅子向床边拉近了一些。俯身把胳膊肘支到床沿,他近距离的审视了段珀。
      对于这个孩子,段提沙要思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不过还是能够分得清轻重主次。
      “军队里不能没有继承人。”他面无表情的想:“我不会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骨肉,而他和我已经有了二十年的感情,他是真的爱我。”
      结论是显而易见的,他需要段珀。
      止痛针很快就显现出了效果,段珀的神情变得平和起来。伸手抚向段提沙的面庞,他气若游丝的再一次问道:“爸爸,我知道……这不是可卡因的问题……你到底是怎么了?”
      段提沙望着段珀,脸上露出了一丝惨笑:“老虎,你的身体里流淌着爸爸的血,爸爸爱你。”
      这句话来的没头没脑,不过句末内容足以让段珀感到了些许安慰。奄奄一息的闭上眼睛,他握住段提沙的手入睡了。
      段珀在医院里躺了十天。
      段提沙不能够无限期的耽搁在清迈城里,段珀又无论如何不肯和父亲分开;所以尽管他像只虾米一样根本直不起腰,可还是强行出院了。
      他仍然不知道段提沙那发疯的理由,几次追问都是无果。而段提沙现在时常会杀气凛凛的发呆,这让他心生畏惧,也不敢再对着父亲纠缠不休。
      活了二十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旁人都这样害怕段将军了。
      但段提沙在不发呆的时候,对待段珀还是很好的。
      在经过了一整天的旅途颠簸之后,段氏父子一行人告别繁华都市,返回了山林之中的根据地。
      环境的落差并没能让这些人发出哀叹惋惜——从财产的角度来看,副官长等人即便身在清迈也是富豪,所以他们都像冯参谋长一样心理平衡,安心等待着退休后迁去都市养老。至于能不能活到退休,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段珀哼哼唧唧的被何建国扶进房内——他肚子上的刀口足有一巴掌长,而且是段提沙的巴掌。这刀口穿过了他的小肚脐,是一条又痒又痛的粉红色直线,上面还凝结着成块的紫黑色血痂。
      “爸爸呢?”他侧身躺在竹床上,感觉自己疲倦的快要断气了。
      何建国挠挠头发:“将军好像正在和杜师长谈话。你渴不渴?”
      段珀摇摇头:“我不喝水,撒尿的时候肚皮疼。”
      “那也不能渴着啊!”
      段珀不耐烦的一挥手:“我又不会让自己渴死。不用你管,你走吧!”
      何建国转身走到门口,离去之前回头又问了一句:“那你要不要撒尿?我扶你去!”
      段珀烦的一蹬腿:“没有尿!”
      何建国知道他身上不舒服,导致脾气大长,所以审时度势,立刻就溜走了。
      段珀紧闭双目躺在床上,片刻之后感觉自己仿佛是缓过了这口气,就弯腰下了床。
      撅着屁股站稳了,他从床底拉出一只藤条箱子。
      那是段提沙的衣箱,他在箱中捡出一条宽松的棉布裤衩放到床边,又把拖鞋找出来整齐摆好。挣着命大喊了一嗓子,他唤来勤务兵端茶送水,自己则是爬回竹床,打扫了草席上的灰尘。
      他想对父亲好一点,因为总感觉在父子两人之间,仿佛已经滋生出了一种不可言说的隔膜。
      段提沙明显是对他保守了某种秘密,不过他现在对那秘密的具体内容并没有太大兴趣,他只是恐慌紧张,很怕段提沙哪天再疯一次,真的把自己彻底抛弃。
      段提沙离开根据地许久,回来后就和留守的杜师长作了一番长谈。
      最后他在蚊子的追逐下回了草房。穿过门口那一阵浓郁蚊香烟雾,他在蜡烛的光照下看到段珀坐在床上,正在对自己微笑。
      “老虎,你不是吵着累吗?怎么还不睡觉?”他问道。
      段珀东倒西歪的蜷缩着,极力让自己那声音听起来悦耳:“爸爸,我等你呢。”
      段提沙目光锐利,这时看清了儿子脸上那可怜兮兮的讨好笑容,心脏就是一疼。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床边,他若无其事的笑道:“傻老虎,我不是有话要和小杜说么!”
      他一边说一边脱下衣裤,段珀这时滚做一团的挪了过去,把那条裤衩送到段提沙手边——如果段提沙不裸睡的话,那身上就一定只有这样一条口袋似的棉布裤衩。
      段珀是被娇惯着养大的孩子,从来不懂得关照他人,所以如今这举动马上就引起了段提沙的注意。一言不发的把那裤衩套在光身子上,他抬腿上床转向了段珀:“让我看看你的伤。”
      段珀乖乖的爬到父亲怀中,枕着对方的臂弯仰卧过来,又主动撩起了上衣。段提沙轻轻扒下他的裤子,把温热大手覆在了那软而凉的腹部上。
      “幸好还是皮肉伤。”他平静的低声说道:“要是真捅破了肠子,那怎么办?”
      段珀抬眼盯着段提沙,半晌之后突然轻声道:“爸爸,你原来不是这样说话的。”
      段提沙垂下眼帘笑了一下,随即低头把脸埋到段珀胸前,怪声怪气的哼道:“臭老虎,你吓死爸爸了!爸爸要咬你一大口报仇!”说着他果然在儿子的乳头上吮吸了一下。
      这一吮让段珀痒的笑出声来,而段提沙顺势把儿子送到床上躺好,自己则是跳下地去,噗噗两口气把蜡烛吹熄了。
      在黑暗中收敛了笑容,他面无表情的回到床上躺好。
      一分钟后他翻了个身,一分钟后他又翻了个身,然后他俯趴、他仰卧——怎么着都是不对劲。"
      最后他转过去把段珀搂进怀里。将嘴唇贴在对方的额头上,他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后背大腿,一句话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老虎,夜里撒尿的时候叫醒爸爸,爸爸抱你出去。”
      段珀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处,闷声闷气的答道:“噢。”
      段提沙长出了一口气——这回对劲了,他可以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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