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我梦见漫长无尽头的森林，有青青嫩草，有绿油油枝叶。有蓝天白云，有侯鸟飞过。
那时候我坐在小坡上，看着下方一亩方塘。静静地吸着烟。那是个很漂亮的地方。没有繁华闹市的喧嚣。没有沾染世俗的罪恶。太过于美好。我坐在那里就像一个唐突者。闯入一片白色羽毛中的恶魔。
后来，是脚步声打扰了这份宁静。
再后来，是血的腥味玷污了这份纯静。
到最后。蓝天白云依旧，青草树干却变成暗红。我的脚边，是一条生命的流逝。
“啧，真晦气，好端端的跑来捣什么乱。看风景的兴致全被你败光了。”伸脚一踢。他滚下了小坡，一直落到水里。溅起一阵水花。
连清洌的水也被玷污了。
“妈的，想找个地方睡午觉都不行。”扔下烟头。整理好衣服，要另寻地方了。
“BAO。”
我回头，就看见了他，身衫整齐地站在那里。不染风尘的面容。永远都不会看见他狼狈的模样。
“原来是你啊。”
我站在原地没动。他却慢慢走过来。我混身戒备。那个时候，正是第十二场淘汰试练。能在第三天平安活着走出树森的人，就是胜者。
那时侯，已经到了生死决斗的时候了。因为经过了十一场的生死存亡优胜劣汰。剩下的人，不说天下无敌也有两把刷子。
我，是个杀手，一个曾经没有感情没有是非观的杀手。只听令于老板。
他站在我的面前时，我依然没有出手。因为他没有杀气。
“还有两年，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嗯。”这不是废话吗？两年后，我知道必不可免的，是一场大决战。到时，什么情什么义也该断了。
“你变了，BAO。”
“这个世界一直在变，只有你没变。重饵。”这个人是我所见过人的之中，绝对算得上是异类的。
从七岁遇见他，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老爸一样。稳重，淡定。几乎没有在他脸上看见过恐惧。甚至在宿舍厮杀的那个晚上。他只是静静地蹲在墙角吸烟。有人来袭击就杀，没有人去惹他他也不会去参与混战。
有人说男人到30岁才定性，甚至一辈子也不会定性。但是这个人，七岁就已经定性了。闷得可以的性子。竟然维持到如今32岁也没变多少。
只是他脸上的线条越来越坚硬，眼神也越来越凌利了。
“以不变，应万变。”重饵如是说。
我醒来时，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他的侧脸。已经有好多年，没有看见他了。自那一年分别后。再也没有重逢过。反而到我再世为人，他才主动出现。
“看什么？”他突然睁开眼睛。倒把我弄得愣了一下。我没想到他醒着。不过像我们这样的人，这么警惕是应该的。只是我也只是睁开眼睛，都没有动过一下。他怎么知道我醒了。
“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他低低的笑声很性感。
“在想像，你老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以后会看到的。”
“还会有以后？呵呵。”生命不过是一场游戏。
“相信我，会有的。”他靠过来。吻住我的眉，一路往下。湿热的唇在脸上流连。
我伸手捂住我额头。别过脸。“这药性怎么这么强。我还没醒呢。”说完我又闭上眼睛。是梦吗？可是他的叹息声为何这么真实。如果不是梦，为什么我又会觉得脑子轻飘飘的。又有点不清醒。如果不是梦，重饵会主动吻我？这场春梦也做得太奇怪了。
再一次睁开眼睛，旁边空无一人，我果然是在做梦。药的效果退去了很多。我的脑子也可以思考东西了。我不喜欢头脑不受控制的感觉。
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原来就放在旁边的柜子上。房间呈暗黄色，因为灯的关系。有点昏暗。我起身下了床。才发现不对头。
我穿的是浴衣！！浴衣！！！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我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一直有人在我身边。如果是敌人。我身上不知穿多少个洞了。
打开门，探出个头来，看了看。不是酒店。酒店没有这般奢华。看这门的质量和门面的设计。都是精心制造的。沿着走廊的墙壁慢慢走。
长廊壁画，每一幅都是价值连城的。这是谁的地方。这么奢侈。
摸了摸肚子。靠，饿了。
刚才用手机看了看时间。原来我已经睡了三天。现在是晚上八点。睡上八点。应该还不是睡觉的时间。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怪不得浑身没力气了。脚一软，十分狼狈地踉跄了一下。还好是扶着墙壁。这时候，突然一道光线袭来，门打开了，那个男人踏着光线而来。从容地走到我面前。
我抬头。“原来是你。这里是哪里。”
“那种迷药药性很强。你还有七天才会恢复力气。”
“是吗……喂，你干什么。”
再次被他抱起来的时候我觉得特别别扭。前几天因为意识不清醒就算了。现在不一样。我清楚地自己在干什么。
“开饭了。”他笑道。我很少见他笑的，就算是重逢以来，知道他的心情一直很好，可是依然很少见他笑。
如果是以前，我会说，我自己能走。可是现在，我不能走。不能走，又想起两年前坐轮椅的日子了。
我面无表情，由着他把我放在椅子上。
“想吃什么。”
我皱皱眉，“肚子饿，可是却感觉吃不下。”虽然知道，吃不下还是要吃。但是没办法，什么食欲也没有。
“对了，施奈安那边怎么样了？”
“我们捣了他一半生意。还连带你也失踪了，他要么就会怀疑你是内鬼。要么就怀疑你被抓走了。”
“我不知道会是哪种，他那个人，我不了解。”
“都天天滚床单了，还不了解？”
“……”我看了看他，却见他从容地低头吃饭。一成不变地面无表情。
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饭菜。还是慢慢地夹起来吃。
“哎。”他突然叹气，“真的变了。”
我呆了一会，不知如何反应。我变了么？变优柔寡断了？没有吧。还是变得心软了？也没有呀。我的心硬得很。现在对于我来说，一切都无所谓了。
亚当森也好，施奈安也好，如果能一枪毙了，我肯定可以下手。我已经厌倦了在蜘蛛网里挣扎。自己织的网，却将自己困在网中。
“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变得会分清哪边是自己人哪边是敌人。”他优雅地启动筷子，“不会想以前一样，把世界都当成是敌人。”
是这样吗？“是好还是坏？”
“不相信任何人的人是孤独的。不舍得爱别人的人是胆小的。不能接受别人的爱的人是冷漠的。而你现在，只会爱人却不接受别人的爱。你，是冷漠的。”
我不语。与其说不接受，不如说是无法接受。感觉太过于束缚。
“我爱别人就可以了。不需要别人爱我。”能让我对他好的人，少之又少。“你不赞同？”
“怎么会？我也这么认为。”他微微笑，继续吃饭。
啊？他也这么认为？他也是只想爱人不想被人爱吗？“哈，我以为在这方面我是异类了。结果还有你这么一个怪胎。”
“呵。”
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付出只是高兴，并不求得回报的。所谓相爱，太麻烦了。相濡以沫，不如忘迹江湖。只要不是相爱，都好聚好散。
就像对于我爱的那个人，他爱不爱我都无所谓。但是只要是他需要，我都会为他做。
边说边动筷，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把肚子给填饱了。多得重饵。
“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家。”
我张望了一下，“好奢侈。”
“一般。”
晕，我没在夸你，你谦虚个屁。
“施奈安那边怎么办？要不要我出个面。”
“也好，我已经把他们万能社暴光了。他们的很多任务都露出水面。已经引起国际警察的注意了。”
“呵。这个他可有得忙了。”
“你还想杀他吗？”
“以绝后患。”怎么突然问那么傻的问题。施奈安，留不得。万能社我查到不少资料。大权一直掌握在他的母亲手里。他不过是一枚棋子。
但是因为他老妈患了病，大权渐渐落到他手里了。
“你还是喜欢赶尽杀绝。”
这句话不知是褒还是贬。赶尽杀绝向来是我的手断。不想让小虫子有反扑的机会。毕竟这年头，复仇会让人失去理智的。
“亚当森知道了吧。万能社的存在。”
“知道了，而且还知道了陆凡，也就是杀你自己的人，是万能社的人。”
“那他们两们应该开战了。”我淡淡地问道……
“终于不再决定护着那小子了？”
亚当森吗？“我又不是他妈，这么不长进。我能护他一辈子？”
重饵叹道：“他最大的错不是不长进。而是不应该陷得太深。”
“他陷什么陷得太深？”
“你自己明白。”
我脑子转了一转，终于想到那头了，“呵，对。他最大的错就是爱上我。”
“爱上你？他就得死？”
“也不一定，只是他选择了错的方式。”我语气淡淡地说道。我和那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可能，但自从我被他逼毁了一条脚，我与他之间，就更加不可能了。不是每一件错误都能被原谅的。我不是神，没那么好心肠。
“如果我告诉你……我爱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