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车窗外的风景急速向后退，风过耳边响得激烈。B市的夜景跟三年前没什么两样。依旧繁华，依然絮乱。
重饵临别的那句话，让我心跳快了一拍。沉静很久的心，竟然还会加速。挺意外，虽然不想承认，他的话还是让我有了一点触动。
“BAO，连你自己也不知道，你有多好。”
这句话是多年前亚当森对我说过的，但是很显然用意大利语表达出来，带了些轻浮。不知为何，从重饵口中听来，却是那么深沉。
我有多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的好，还不足以打动肖舞。所以我还不够好。
深深吸了一口气，余光停留在金黄色的萨克斯管上。崭新的萨克斯管。静静地躺在车里。其实比起小提琴，我更喜欢萨克斯。因为当时学乐器这门课，可比训练轻松多了。所以也比较用心。扯下上面的小纸条。
“庆祝平安归来。重饵。”
还真细心。我将纸条收进衣袋中。不经意便想笑。“我应该相信吗？重饵，哼呵。”如果不是我先退让，我们应该还可以做兄弟的吧。
回到别墅已经是九点。进了大厅，正好看见施奈安坐在沙发上，直直地看着我。
“你还知道回来吗？”
今非昔比，如果不是为了还他人情，我还不想回来呢。只要联系上肖舞，我还怕没地方住？当然，还要谢谢他的手机。
“ANNA呢？”
“你倒挺上心。”他看上去十分不悦。“今天这么危险你还出去。不想活了？”
“我有必须要见的人。”我淡淡地回答，“她在楼上？我去看看她。”
“站住。”
我停下脚步，心想这人的控制欲怎么这么强，走回他身边。
“又怎么了？”
他正想说什么，可是看见我手上的东西便转了话题。“这是什么。”
“萨克斯。”
“我知道，我问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你不是要我泡你的女人吗？这个东西，只是工具。”
“你能不能别讲得那么直接。什么我的女人。”他不满地说道。
难道不是吗？这个男人也太奇怪了点，虽然知道他是同性恋，也不用那么损叫别人去勾引他的未婚妻吧。真不明白他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你要在B市呆多久？”
“交易结束我就回……你知道我来B市来干嘛？”
“不知道，现在你说了我才知道，原来是来交易的。”
“你！”
我微笑着看他铁青的脸，这孩子，真不禁逗。
“你是混哪行的。”他问出了重点。“普通人，不可能那么冷静地面对枪弹。”
“你呢？又是干哪行的。”我靠在椅子上，说真的今天发生那么多事，真的有点累了。我毕竟不是铁打的金刚。何况还身负重伤。虽然这一点已经被所有人忽略掉了。
身子还隐隐作痛呢。只是别人不知道。习惯性受了伤也不吱声。久而久之，连我自己也习惯了忽略身上的伤口了。
“我？”我笑而不答，“你猜。猜对了，没奖。”
“……”
再次看见ANNA的时候，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拿着我送她的烟盒若有所思的样子。我推门进去。撞上她看过来的眼神。
“你！”
“是我。没受伤吧。”
如果是平时，我一定会上前假意关心，实意乱摸吃尽豆腐。但是今天不知道怎的。没心情。
“我全身上下唯一的伤就是脖子痛。”
这分明是明摆着暗示我，她所有的上都是我来的。我举手投降，“所以我专程来道歉的。我的公主。”
“好啊，快点道歉。”
我咳了两声，“美丽的公主，你的骑士真诚地向您表达他的歉意。”
她终于笑了，坐正身子期待着我的表现。我又怎么忍心让美丽的女人失望。
托起手上的萨克斯，凑到唇边……
一曲毕，我所剩的力气已经不多了。伤口只是简单地上了点药，不知道化浓没有。
“心情好点了吗？”我问。用手抚摸她的头。
“我又没说我心情不好。”
“哦，那么是我会错意了？”嘴上说得绅士，手可没那么君子，已经摸到她的耳垂了。柔软的耳垂肉。我一边轻轻地抚着，一边看着她的表情。
直到她的脸变得通红。我才放开手。
“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嗯。”她把脸别过一边。我轻轻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关上房门，看着施奈安抱着胳膊靠在栏杆边。正好和我对个正着。
“少爷。”
“想不到你挺有一套。”他凑近我，“知道吗？你表现得越冷静，我对你就越感兴趣。”
“那你有没有查到我什么？”查到的话麻烦告诉我一声。
“消息还没有传回来。最迟明天，我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我期待明天的到来。”我转身回房。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些心烦意乱。
我确实希望明天快点到来，知道这个身份有助于事情更进一步。薄薄的门板隔住了身后的视线。我松了一口气。
我不是没做过别人的属下，可以说我一直都是另一个人的属下。但是施奈安不同。对于王，是出于内心的因为恐惧而恭敬。对于亚当森，是故意疏远而显得有礼。
但是施奈安不一样，我和他相交，就想两个完全没有利益关系而凑在一起的人一样。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上的羁绊。随时可以走。人情这东西，我现在还有心情还，等到哪天我不奈烦了。一走了之 也没什么不可能。也许过一段时间我就会习惯了欠人家人情也可以不还的本事也说不定。
解开纽扣，脱下全身的衣服和绷带。用湿毛巾给自己擦身。大热天的不能尽情地冲冷水也是一件不小的折磨。伤口不过过了两天，还没有结疤。本来看上去也好得差不多。生怕一沾了水又会成什么样。
擦个身用了一个小时。已经到12点了。这一天就这么磨去了，收获不少。当然是指重饵方面。施奈安这边的事情我不想管太多了。
我知道他目前有麻烦。如果不是当初那句话，说帮我解决麻烦。我也不会跟他来这里。现在看来，他的麻烦比我还多。
误上贼船，为了五百块工资，不值得卖命。连我出手的底价的十分一都不及。
握住手机，觉得自己的心情变得也太快了点。昨天还盼望着平淡的生活，今天见到他们，他们说要干一票大的。我二话不说也插入一腿。
现在想想突然明白了，对于我来说，幸福不是来源于生活，而是来源于身边的人。再苦再难只要想到他站与我同一战线。我会心甘情愿抛弃安逸，投身峰火中。
三更，重饵来电。我无比郁闷地接过电话。
“重饵，有什么话不能明天说吗？非要学肖舞那套，老喜欢三更半夜打电话过来。”
“BAO。你的身份，查到了。”
“这么快？”想不佩服他都不行了，不愧是山大王。短短几小时就搞定了。
“根据肖舞传回来的消息。你这个身体的身份叫陆凡。是万能社的成员。”
“万能社是什么？”
“一个雇佣兵集团。很庞大，里面人才很多，各行各业的精英都有。只要出钱请他们办的事。只要是接了任务，就没有办不成的。包括杀人。”
“陆凡看上去不像杀手啊。”手上的茧，分布的位置看来，他不是拿枪的。但是骨胳却很特别。一时想不到他是干什么的。
“他不是杀手，是情报员。因为长相平凡。”
“闭嘴，以后关于我的长相这一部分全部略过。”
“……长得大众化一点比较容易混。”
“他怎么会出现在酒吧里。”
“本来是想接近李守信。结果被你强迫包了去。”
“……”这张脸长得有点像肖舞，却远没有肖舞那么好看，所有的优点没份，缺点倒是全齐，结果就造成长相一般。
“杀你的任务是临时接的，就在那酒吧里，在他们万能社的内应。那应该是他第一次杀人。”
靠，新手。竟然还真让他给瞄准了！我怎么就那么背。“我这死得也太冤枉了吧。”
“不冤枉，你早该死了。”
“喂。”虽然我们有过节，但现在我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他讲话就不能客气点。而且我现在是在帮他吧。我死了，下一个就轮到他了。如果我不站出来，他自己可就得独自面对万能社了。
“万能社的资料呢？你应该也查得差不多了吧。”损失了那么多人，再没有查到一点，他也不用混了，现在连我都被损失掉了，那个组织再怎么神秘也应该露出点马脚了吧。
“嗯。他们训练的人员，全部外借当雇佣兵，管理结构跟我们挺像，但是比我们的更多元化。”
“你不要用那么多专业术语好不好？”我不是生意人，对那些没兴趣。“说重点啊。”
我的睡意全没了。
“万能社经营的事业很多，主要和李守信等黑帮勾结。具体事情太多，一时说不完，别浪费我电话费。”
“我靠，你还有脸在跟我省电话费！”想不到那么不苟言笑的人还会开我玩笑。太难得了。
“我要说重点了，你要不要听。”
“听！”我咬牙，妈的，日子还长着呢，我还怕玩不过你？
“精神回来了，我还为以你要消沉一阵呢。”
“……”
他换了一种语气，认真地说道：“万能社的社长，名字叫施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