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6)

     
     “我当然能够明白的，”夜明说，“不管他是不是你重要的人，我都能够明白，你这样做是对的，我并不想让你为我牺牲什么，只是，如果我现在不回去，西域就绝不可能派兵前来增援，而如果因此令中原陷入危机、无力摆脱的话，不只是我，连你也会成为罪人。”
     
      丞相凝视着他的双眼，低声说：“是因为这样吗？因为这，你才要回西域？”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不在乎失去皇位，不在乎远离亲人，也不在乎离开故土，可是，我不能够让你也背负罪名。”夜明望着他，脸上却浮现着惨淡的笑意，“人们会说，都是因为你拐走了西域的王子，才令两国关系破裂，西域国主一怒之下，不肯派兵援助，致使中原受困。我怎么可以让别人这样说你？”
     
      “夜明，”他握紧他的手，将他揽入怀中，“如果是因为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总会有应对的办法，一切并没有你说得那样糟糕。现在，你先和我回府，其他的事以后再想办法解决。”
     
      “和你……回府？”夜明抬头茫然地望着他。
     
      “当然，”他说，“现在这样，你还能在宫里呆下去吗？”
     
      夜明低下头，轻轻地应了声：“嗯。”
     
      鲜丽的婚服在渐渐暗淡的天幕下划下一抹浓浓的红色，就好像那次在灯会上，他牵住他的手说：这一次不要再走丢。此刻，他将手心递给对方，任由他将自己带离，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走出宫苑，穿过街市，不去理会那些诧异的目光，也不去管路途有多么遥远。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抢来的新娘，要跟随着他真正的新郎远离尘嚣，浪迹天涯。
     
      再一次来到了这座府邸，一切并没有任何改变，然而一切又似乎已经不同。他将以何种身份留在这个地方？又将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可能发生的一切？
     
      他忽然感到有些无助，就仿佛被遗弃的孤儿一般，失去了庇佑。
     
      还是那一间曾经借住过的房间，所有的陈设原封未动地维持着离开时的样子。
     
      “什么都别想了，”丞相扶他到床边坐下，轻拍着他的肩，“好好休息吧。”
     
      夜明抬起脸，紧紧将他抱住：“默寒，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他轻轻抚摸着他的发丝，低声说：“嗯。”
     
      “我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所有的一切，”他将脸深埋在他的怀中，声音是那样无助，“我好害怕，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低头，捧起他的脸，对他说：“你怎么会失去一切呢，夜明？你还有我啊。”
     
      你还有我，还有我。一直以来，想要听到的话，不就是这样吗？还有我，无论身在何处，无论失去什么，只要能够听到这一句话，就不会再感到彷徨，不会再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