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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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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目的火光与刀戟纷乱于这曾经森森的宫闱之中,耳边传来的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便是震耳的厮杀之声,沐浴在火海之中的宫阙和人的哀号奔窜,让他嘴角不由地扬起了一个奇异的弧度——多象当年陷落之时的正阳宫。楚佑晟这么想着,心里却忽然一突一突地跳个厉害,几乎没有任何预警,他咻然回马,落入一对墨黑着的双眸之中,四周的火光又将那双眼睛染上了一层血似的风采——“楚佑晟,到我这来!”司马成彦勒马而言,长发飘扬,不怒自威,“如今宫里乱做一团,你若真想救他,也要跟着我!”
      楚佑晟摇摇头,即使是在黑夜乱军之中,成彦也依然看的清楚。
      “今夜之后,你必大业得成,我所献三策已全其二,我之生死又何劳费心!”楚佑晟平静地看着他,“就是今日死于乱军,我好歹也全了卿哥于我的情意——”
      “那我呢?!”成彦怒极,“你至我于何地!”
      楚佑晟却轻轻一笑:“三殿下的情意还是留给将来可与你共天下的人物吧!我要不起,也攀不上。”
      成彦恼怒非常,一策马就跃到他身边,伸手拦他:“不许走!”
      楚佑晟竟飞起一掌,猛地袭向成彦的胸口,成彦一身盔甲,哪里伤的到他,只是直觉地微一闪身,只这一刹那,佑晟一夹马肚,已跃出数米,司马成彦一纵身只能堪堪拉住他的衣袖——“晟!”这一声是质问,却更象是请求了。
      当是时,突然一支流矢嗖地窜过成彦的面门,他一惊之下,骤然放手,楚佑晟冷笑着抽回衣袖,此时纪淮熙已拍马赶上,焦急地一拉成彦:“王爷,新华门还没平定,安阜门又乱起来了,司马成义带兵主攻那里,若再迟疑,让他见着皇上就完了!”司马成彦心头一震,不由地犹豫了一下,再抬头,楚佑晟早已策马飞出好远,渐渐地影也不见了。他猛一咬牙:“走——去安阜门!”
      楚佑晟奔至内宫,已有几个流兵窜了进来,但见宫女太监争相奔走哭号,谣光殿哪里还有楚佑卿主仆身影?他转念一想,卿哥必带了司马成离边躲边逃,怎会留在原地等死?
      佑晟翻身下马,一路搜寻,四处都乱哄哄的,也分不清哪是哪。他随手砍倒几个趁乱洗劫的流兵,却渐渐地迷了方向,也不知在深宫里转了多久,猛地听见一处人声,佑晟拨开树丛一探——
      “刘远威,我乃北越四皇子,你竟敢以下犯上!”那声音虽然因为恐惧而有几分颤抖却好歹有几分天家气势,赫然便是不知所踪的司马成离。
      刘远威身后却只跟着数人,但见他冷道:“如今司马成德作乱,四殿下若想安身立命,还是到太子殿下身边躲避一阵为好。”
      他森冷的笑叫司马成离心里一惧,不禁紧抓住楚佑卿的衣角,楚佑卿吞了吞口水,只能壮着胆子道:“你…你胡说…分明是司马成义欲谋不轨…你想拿四殿下做人质筹码!”
      刘远威一挥手,几个军士便慢慢逼近:“楚佑卿,太子殿下还等着你呢,你这一番话,待见着他再说吧。”
      侯贤德激动地一把拦在二人面前道:“若要折辱殿下,先杀了老奴!”一个士兵飞起一脚便踹在他的心窝上,猛地跌出好远,佑卿抱着成离一步步地狼狈后退,一人已经伸出手,扳住了他的肩膀,楚佑卿绝望地转过脸去。
      来人却猛然间停了动作,反慢慢地向后退回,刘远威正诧异着,却见一个白衣青年单手执剑,三尺青锋架上那士兵的脖子,缓缓地走出树影。
      楚佑卿欣喜地喊出声来:“佑晟!”
      刘远威一惊之下,倒很快就冷静下来,轻蔑地笑道:“怎么?你嫌留在宋王府做奴才还不够,想换个主子么?”
      他依然当他是那个正阳宫里懦弱无能的亡国贵族。
      佑晟并没说话,他只是一扬手。
      轻巧地甚至说的上是美丽的动作,却有一道血末飞溅而出,溅地刘远威一头一脸的鲜血,他陡然睁大了眼,看着自己的手下惨叫着倒地,再也无法起身。
      佑晟依然面无表情,剑锋一转,直指刘远威:“侯公公,保护卿哥先走。”
      侯贤德挣扎着起身,道了声是,忙扶着佑卿成离便走。
      刘远威刚想去追,只觉一道冷光袭向自己的喉咙,再看楚佑晟,身形未动,剑锋却已贴着自己的颈项:“我若是你,就不会再动一下。”边上一个士兵刚想抽刀来救,但见剑光一闪,又回到原处,那人脖子上已经多了一条鲜红的血痕。
      刘远威心下已经有些惧了:“原来你一直在装孙子——楚佑晟,你和你那个婊子弟弟都那么会装!你迟早和楚佑宁一个下场!”
      佑晟眼中厉光陡现,却很快消弭无影:“刘远威,你既已大败,不速速出京反傻到自寻死路。只怕今日死的,只会是你。”
      刘远威暗自一惊。楚佑晟偏着头看他:“你带来的几个人神色慌乱委顿,盔歪甲斜,决不似大胜之相,况且威远军若还有胜算,副统帅岂有轻易离军之理?只怕皇城四门已被宋王控制你与司马成义失散,才想到宫里碰碰运气——是也不是?”
      还有一个理由他没说,带领官军的宋王司马成彦,这条龙困于浅滩已经太久太久了,如今大权在手,全天下已没有任何人拦的住他。
      刘远威这下才真地震住了,愣在原地许久才困难地说道:“楚佑晟,原来你才是当年行刺太子的幕后真凶——我们都小看了你!你——你要杀便杀!”
      楚佑晟平静地看着他,他此刻唯一能记得的,便是笑,便是当年佑宁倒于血泊之中,刘远威猖狂得意的狞笑!
      许久之后他抽剑回鞘,淡淡地道:“你走吧。杀一个穷途末路的人,算不得君子。”
      不,刘远威,你不能死的那么轻松。
      刘远威张大了嘴,似乎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放他一马。
      佑晟已不再赘言,转身便走。没行得几步,但觉得耳后风响,他直觉地侧身避过,回转间的刹那,已有一个士兵举刀劈头砍下!生死一线,楚佑晟一记手肘格开刀锋,另一只手,蜷握成爪,重重地抓向袭击者的喉头,这一击是用尽了全力,只听清脆的一个声响,手下的颈骨已经被捏的粉碎,可就当眼前人缓缓倒下之时,刘远威从后闪出,猛地一掌拍向佑晟的胸口,当下避无可避再难回转,楚佑晟重创之下,踉跄地向后摔在井壁之上,旧伤未去新伤又至,几个挣扎,竟是再也起不得身。
      刘远威还怕有诈,慢慢地逼近他才猛地掐住他的脖子,楚佑晟只能一边喘息一边怒瞪着他——亏他还是戎马半生的北越将军,竟这般下作卑劣!
      “你就是放我生路,我也留不得你,你们这些居心叵测的南蛮子,终究是个祸害,还是死了干净些!”刘远威手心用力,慢慢地将他提了起来,摔向井沿,楚佑晟一瞪眼——他,他想干什么!
      “要是死在井里,你的尸体,只怕是数月不能被发现——等司马成彦找到你,只怕已是白骨一副了…”刘远威狞笑着,掐着他的脖子望井里推,楚佑晟也不知哪来的神力,一把揪住刘远威的胳膊不肯松手,刘远威一掌括在他脸上,恶狠狠地一句:“你去死吧!”眩晕之间他再也支撑不住,手一松,整个身体便向下飞坠——却突然有一只手紧紧地搭住他的右手,相连的肌肤间,热度炽人!
      他猛地睁开眼,震惊地张大了嘴——他不是正在平乱么?他不是忙于取得他的天下么?乱军混战之中他怎么能轻易离开!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司马成彦艰难地靠着井缘探出身子,紧攥着佑晟的手一点一点地往回拉,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你疯了吗!放了我!刘远威就在你身后!”
      “我不会让你死的!”他胀红着脸又喊了一次,手里的力还在加强。
      佑晟心里一痛,随即空落落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有怎样的反应,眨眨眼,干涩地疼,却不知这痛从何来。
      你是一世枭雄,除了称霸天下,你本不应该在乎任何事!你本就是象利用韩飞云那样利用我!可是如今,你这番作为,又算什么!!
      朦胧间,他抬眼看去,刘远威的脸孔又出现在井口,他想开口,想提醒他,却最终缄默了,心里甚至有一个奇异的想法,他和他这样的人,若真能一起死,倒也不错了。
      “三殿下。”刘远威摇头,“我倒是没想到,你对他,竟有了真感情——”
      一个手刃劈下,司马成彦强撑着,一点一点地拉起他来,忍受着背上一下一下越来越重的攻击,一滴水溅上楚佑晟的额头,他抬头望去,一道血流正从成彦的脖子上蜿蜒而下一滴一滴地坠在他的脸上。“放手吧…”他无力地喊了一声,他这样的人,值得谁为他如此付出?——成彦倔强地摇头,他还在用力,可就在快要到达井口的那一刹那,成彦的手忽然一松,竟再没有一丝力气,眼睁睁地看着佑晟坠落深渊——“佑晟!”他嘶吼一声,通体冰凉。刘远威顺势一击,将他也打入井中。
      楚佑卿猛地站住脚,望后看了一眼,却依然是树影婆娑。
      司马成离一拉他的袖子:“先生,我们就这样不管刚才救了我们的人么?”
      楚佑卿顿了一下,缓缓地摇头道:“四殿下,我们要比任何人都快一步到凤详宫找到皇上。那个人,只是一个奴才,就是为我尽忠而死也是当然。”
      侯贤德看了佑卿一眼,他依然神色自若。
      只有这样,你才有可能成为天下主。这句话佑卿没说,他只是拉着成离的手,加快了脚步,他不能让任何一方势力找到小皇子,只有成离登基,他才有翻身之日!
      三人半躲半藏地走了有一柱香工夫,凤详宫已经隐隐在望,进的门去,只见司马霖呆呆地坐在萧后金棺之旁,纱纬乱飞,冥纸四舞,说不出的诡异萧瑟。
      “皇上…”楚佑晟唤了一声,但见司马霖喃喃地念道:“我北越帝国幅员万里固若金汤,怎的一夕之间,就大厦将倾祸起萧墙…”
      成离已经哭地扑到他怀里哭叫着父皇。司马霖见了爱子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抱着他的手直亲,一口一声连道:“离儿,你没事?!”成离将佑卿一路护他西逃之事说了大概,司马霖缓缓点头,英雄迟暮不免又老泪纵横:“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外臣还顾记着我们司马家族,其他人都逃散殆尽了。我往日待卿不好,卿竟不以家仇为念,忠心为主,难得难得。”楚佑卿诚惶诚恐地磕头谢恩,又道:“皇上还是速速起驾为好,否则大殿下只怕迟早找到这来,追究今日之事,只怕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事便危矣!”
      司马霖本是万念俱灰,见着幼子,一时也有了几分精神,便点头道好,佑卿又道四人一起终究是太张扬,不如兵分两路,由侯贤德带成离先走,自己保护武帝后行。司马霖允之,侯贤德便拉过哭个不停的成离出殿,佑卿随后请司马霖去了帝服后冠换了身侍卫服也偷偷出宫。
      路虽然是惯熟的了,可司马霖大受打击之下精神恍惚,慌不择路,竟渐渐地与成离走散了。他心里焦急万分,拉着楚佑卿的手便道:“成离到哪去了,万一被乱兵发现可如何是好!”
      楚佑卿轻轻抽回手:“皇上放心。只要陛下驾甭成离便是天下主,无人能伤的了他。”
      司马霖出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次:“卿家说什么?朕——”
      “没有朕,皇上已驾甭于于乱军之中。”佑卿一字一句地说道,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手,“而你不过是一个惨死于乱军中的侍卫而已。”
      “你!你说什么?!”司马霖猛地上前提起佑卿的衣领,动作却是一僵,两道热流从鼻中涌了出来,他恍然大悟“你,你故意的,你待离儿好也是故意的!为什么!朕对你们这些降臣已经仁至义尽你还要害我!”
      佑卿哈哈一笑,原本温文的脸孔突如其来地扭曲了:“仁至义尽?你去问问我楚家列代帝王,你灭我南昭,毁我宗祠,茂陵城方圆百里人迹罕见——你是这么个仁至义尽的么?!”司马霖挣扎着愤怒着,想伸手去掐佑卿,却被他一把推倒——曾经勇武无比的身手如今竟连个书生都制不住了。
      “你,你是什么时候…”一道血痕自司马霖唇边淌下,他抽搐着质问道,“你…下毒!”
      楚佑卿蹲下身子,皱着眉,还是那样姿容俊美:“我在成离手掌心上淬了毒。你方才抱着他时,便一口一口咽下了毒药——你也无须怨命,这便是天理昭昭——”
      他站直身子,森冷一笑,“对不起我的人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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