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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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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平的日子没过上几天,成义就带着一群人闯进了颉英殿,如今这楚家天下,倒真没什么地方是他去不得的了。
      南昭旧臣早已成惊弓之鸟,缩在一边大气不敢出,楚佑卿几乎是咬着牙向他行了个礼:“太子殿下,不知此行所为何事。”
      司马成义转转拇指上的翠玉扳指:“我这次来不过是探探你们过的怎么样。据说茂陵城的百姓夜夜对着你颉英殿遥香叩拜,你倒是得人心的很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楚佑卿白着张脸:“此事下臣闻所未闻,求殿下明鉴。”
      “上次我便同你说过了,我耐心有限。”突然语气一转,“也罢,我这次倒是亲自来瞧瞧你们的康王殿下——叫他出来。”
      “臣弟偶感风寒,至今难以下地,只怕要让殿下失望了。”
      成义一个箭步冲下来:“既然如此我更要探探他了。”楚佑卿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挡在他面前:“殿下留步。”
      成义瞪他一眼,佑卿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他怕死了他吃人似的凶横目光。
      若非父皇要他完整一个人,他早强上了他了,还容他装什么傲骨!
      “你敢拦我?!”一手提起楚佑卿的衣领,他逼近他,“我真不明白,我要金银珠宝你给,要你姐妹姬妾你给,为何就这楚佑宁,你舍不得放手?”
      楚佑卿强自镇定:“无,无论如何,除非我死,才会让你带走佑宁!”
      “你死?你道我舍不得?”成义轻轻一笑,“我自然不会让你死,天下能替你死的人多去了,比如——”他冷冷地环视四周,手一扬,跟来的人刷地一声拔刀出鞘,一一架上南昭诸人的脖子——“比如,他们。”
      “殿下救我!”殿上顿时哭声一片,楚佑卿闭上眼不肯妥协,南人就是这般怯弱,该珍惜的方寸疆土不去珍惜反倒死忠于这所谓的兄弟之情!成义手一扬,一个南昭贵族被推了出来,“你还不答应——”他做了个手势,手下大刀一落,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那人活生生被卸下了一条胳膊,疼地挣开束缚,乱跑乱窜,鲜血溅地梁柱上都斑斑驳驳。
      一时间曾经还叫着不可不可的老臣们全部噤若寒蝉,一片肃杀。
      “你想我卸下所有人的胳膊——还是脑袋?”
      你不是次次都那么好运可以逃过我的,楚佑卿。我要追的你无处可逃,甘心做我的玩物,我要你知道,我要的从来就没有到不了手!
      “你,你这…”楚佑卿气的说不出话来,司马成义又慢条斯理地开口:“这样都不能让你点头?也好,茂陵百姓为你们这些丧家之犬祷告叩拜,已经有了谋反之实,是时候来个大清洗以定民心了是不是?我看你为了你楚家一己之私,是不是愿意牺牲所有的茂陵臣民。”
      司马成义根本就不是人!楚佑卿哆嗦着,他觉得整个人都要被劈成了两半,他不想让已经生灵涂炭的国家再加劫难,可要他亲手把自己唯一的亲弟送给这样一个人渣蹂躏他情何以堪!
      正僵持着,突然有人叫了一声:
      “殿下!”,成义展眼看去,回廊处远远走来一个少年,白服银冠,色若春花,眼似秋潭,眉心一点胭脂,若隐若现,竟不象凡人。
      三军将士都没了半点声息,看着这谪仙般的人物从容步进殿内。
      那绝色少年环视众人,径直走向楚佑卿,缓缓地在楚佑卿面前跪下。
      “皇兄,郦重欣曾说我面相近乎妖,一直以来我百无一用徒增负累,到如今,总算于国有功了一次。” 顿了顿又轻声道,“莫伤心,人各有命。”
      “你…你为何出来?”楚佑卿五内俱焚,急地不知道所什么话才好。再一转眼,蓦然见到他身后的佑晟,他呼吸一窒,是他…一定是他。楚佑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悲哀地一笑,“皇兄,莫怪六哥。”
      “佑宁,你过来。”就连司马成义都不禁放柔了声音,他听话地上前,对司马成义长长一拜:“见过殿下。”
      “听说你近来身子不大好?”
      楚佑宁瓮声瓮气地说:“大抵是这几日颉英殿喧嚣太过,吵的难以入眠之故。”
      成义顺手携了他的手:“那在正阳宫给你找个幽静的宫室给你养病如何?”佑宁并不反抗,反点点头,笑道:“谢殿下恩典。”.
      成义大喜过望,他本以为楚佑宁不过是楚佑卿的翻版替身,又硬又倔的臭脾气,却不料大有意趣,行事说话无一不令人酥到骨子里,当下也没了找楚佑卿麻烦的想头。
      楚佑卿怔怔地看着他的侧影。嘉宁元年,先帝行问学会,众人对诗,一片歌功颂德之中,惟有佑宁一句:“且把浮名共酒酌,不胜家国一场醉”震惊全场。嘉宁帝赞赏之余却私下语人曰:此子不类皇家,是祸非福。
      到如今,能与何人共与醉!
      待一行人退去,众人不甚唏嘘,楚佑卿一掌掴到佑晟脸上:“混帐东西!你明知道佑宁的性子,还怂恿他到那样肮脏的地方去!”
      佑晟面无表情,他下了这个决定,就已经料到了楚佑卿的怒气,他平静地开口:“不交康王,司马成义贼心不死,南昭皇家永无宁日,殿下也——不甚其扰。”
      楚佑卿怒急攻心,一脚踹向他的心窝,怒道:“住嘴!不过是我南昭皇家一个奴才,你有什么资格叫康王以身赴死!”
      佑晟闷哼一声,叩首道:“臣死罪!”
      楚佑卿气地直喘,想到佑宁以什么样的面目承欢司马成义,心里就象百爪饶心,痛的说不出话来:“我不想再看见你!”
      楚佑晟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能出一语。
      南昭皇家就是死绝了又与我何干,我做的究竟为谁,你真的不知道么?
      司马成义自得了楚佑宁,倒真的对囚禁中的楚佑卿等人网开一面,看着楚佑宁的面子,也放宽颉英殿进出的限制,再过几天,连对茂陵城的管制军务都交给刘远威和司马成彦打理。自己与楚佑宁窝在正阳宫里一味地玩乐,吩咐宫中上下皆从旧名呼其为康王殿下,一时间荣宠无边,风光无两,司马成义原本纳进宫里的诸位美妾艳伶都暗淡无光。
      其实楚佑宁倒也没使什么手段,端的是一派天真无邪与世无争,初次承欢之时,甚至疼地晕了过去,叫司马成义又怜又爱,其他心思都丢到一边了。
      一日午后,司马成彦与刘远威入宫请安,佑宁并不起身,仍腻在司马成义身边,瞪圆着眼睛说:“这位是三殿下?我今番倒是头次见到,果然和大殿下有几分相似。”一向脾气暴虐的司马成义倒不以为杵,哈哈一笑:“三弟和我怎么一样?他是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所以父皇才叫他随军锻炼锻炼,别整日里念诗做对的。”
      司马成彦连连附和:“我岂能与大哥相提并论。”
      佑宁双眸一暗,道:“看你兄弟二人和乐,我也想起我的兄弟来,正阳宫里又寂莫的很——”
      “我即刻诏华阳她们来陪你,可好?”
      佑宁横他一眼,眉心一点红痣越发了鲜艳起来:“我与华阳夫人曾有母子之名,如今处境尴尬避之惟恐不及,你倒让我难做!”
      刘远威跋扈惯了,一心里又只有司马成义一人,见楚佑宁出言放肆,一点没把司马成义放在眼里,不禁怒道:“楚佑宁,莫不是你倒想把你的太子哥哥旧时臣僚都叫到正阳宫里,复辟你的南昭皇朝?!”
      “将军慎言!”成彦忙拉拉他的袍袖,刘远威心里也不大看的起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子,一抽袖子又道:“还是你想把谁也安插到大殿下身边,以谋其事!”
      司马成义对他这心腹大将的话也大为光火,可他为人多疑,细想一下,反先问佑宁:“你倒说说,你想叫谁进宫陪你?”若是危险人物,只怕这个小心肝他也留不得了。
      佑宁咬咬嘴唇:“我想…想叫六哥进来陪我…若是大殿下不肯,也,也就罢了。”
      司马成义想了一轮才想起那个毫不出众的楚佑晟来,奇道:“你叫他来做什么?”
      “六哥以前无事可做就常给我扮像生玩,他说的可好笑了,哪天大殿下也听听。”
      司马成义一愣,笑道:“原来如此,他倒适合扮象生——明日我就把他弄进来陪你。”复又抬头看了刘远威一眼,冷笑道:“大将军好大的脾气,冲本王大呼小叫的,看来也不敢叫大将军继续操累下去,成彦,以后那些个军务你负责就是。”
      “是!”成彦一抱拳,低头应道,嘴角却慢慢浮起一丝笑,原来如此。
      出了正阳宫,成彦突然叫住刘远威:“大将军留步。”刘远威第一次丢这么个大脸,又怒又羞,当下脸色不善地转过头来:“三殿下有何事吩咐?若是明天军务则明天再说吧。”
      成彦好脾气地一笑:“大将军与我共事那么久了,难道不知我的为人?打打杀杀我不愿意多看,以前属于我分管的事也多是林详将军代为参详。”
      刘远威变了变脸色,虽然都是大殿下身边的人,这林详却与他处处不对盘,让他得了实权他还有好果子吃?
      “可我也知道军中集权于一人乃大忌,这次若大哥真把这些事都交给我办,只怕结果得了好处的就只有他。”成彦低头想了一会,道,“依我看,还是维持原样,军中的事,刘将军还是多提点些,大哥一时的怒气,未必会查下来。”
      刘远威心里松了下来,冲他感激地一笑,又想到楚佑宁,复咬牙道:“我看大殿下近日被这南蛮子迷地乐不思蜀了,连对那些个南人都开恩起来,原本要征安国税,按照咱们以前的法子,交不出拉丁充数,无丁无钱立斩不赦,还怕那些百姓藏着掖着?哪次没刮上一大笔?这次也不知被吹了什么风,居然中途罢手!”
      “哎,或许大哥是怕康王担心了——这也不算坏事。”成彦一副忧心冲冲的模样,“我原就怕如此放任骚扰会激起民变,也会损我北越之名,只怕大哥的名望也…”
      刘远威不以为然:“三殿下,历来得胜班师之前,众将士捞些好处发泄发泄也是惯例,他们打了三年多的仗,什么火都憋出来了,我估摸着班师的日子也不远了,不让他们撒撒,难道还要他们回了昊京再发作么?”他为顿了顿,又道:“至于大殿下的民望…一个霸者,要这沦陷地的民心做什么?让众将士为他誓死效命才是关键。”
      成彦似懂非懂:“可古书有云,霸者不过七,为何不以仁义治天下,才能长远?”
      刘远威一愣,复又笑道:“三殿下,行兵打仗的学问,在圣贤书里可是学不到的。”这个三殿下哪,一番腥风血雨下来,还能有这样的赤子之心,倒真难得了,可惜,生在穷兵黩武的北越皇家。
      成彦远远地看刘远威走的远了,才叫了一声:淮熙,你看着如何?
      纪淮熙从树影后步出,道:“他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人才,只可惜,尽错了忠。”
      三年里,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机会,他还是看不清时势,也怨不得人了。成彦眼神陡然一凝,哪还有半分斯文:“到现在,他非死不可。”
      纪淮熙象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方才大殿下给你送了条虎皮毡子,据说是从南昭皇帝的寝宫里拿来的,珍惜的很。”。
      成彦哼了一声:“就说我看了这副虎皮心跳的厉害,又慌又怕,睡也睡不好,送回去给他。”
      “不用你吩咐,早送回去了,还加了一句,‘王者之物,弟不敢擅专’。”
      “纪淮熙,你倒是越发聪明了。”
      纪淮熙勾起唇角:“跟着你这么个主子,不聪明,还能活下来?早被萧皇后给——”
      成彦的脸色蓦然一沉:“都过去了,多说何异?我失去的,迟早都要一一夺回来。”
      转而又看了淮熙一眼:“咱们很快又要看到他了。”
      “…谁?”
      “楚佑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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