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寻找

     
     
     
     　　有一些人让人觉得难以置信，有一些事让人感到耐人寻味。比如，我的父亲和一个叫仁义的乞丐……
     
     　　说起来你可能会笑掉大牙，一直以来父亲都在寻找。寻找一个叫仁义的乞丐，仅仅为了六毛小钱。
     
     　　每次有事到一个陌生的村庄，只要碰到一个与他搭腔的外村人，父亲都会满脸挂笑地问：“你认识一个叫仁义的乞丐吗？”
     
     　　找了二十多年，仍然没有找到那个叫仁义的乞丐，父亲只好让已经师范毕业的我写篇文章登在报上帮他寻找。
     
     　　父命难违，我挑灯夜战，写了篇600多字的短文，详细叙述了二十多年前父亲拾到一卷2分纸币的经过。二十多年来，捉襟见肘的家断过吃的盐，缺过点灯的油，父亲为凑块儿八毛钱借过钱，卖过粮，甚至还卖过血，但从来也没有动过他拾到的六毛钱。父亲常絮叨：“要饭的是天下最苦的人，丢了钱不知道会有多心疼。我在有生之年一定找到他把钱交到他手里。”
     
     　　后来，家家户户都不缺6毛钱了，6毛钱也只能买一个鸭蛋了，父亲却仍在固执地寻找着……
     
     　　文章在晚报上发表后，一个陌生男子找到家里，那时我正与堂弟卖力地锯院子中的桐树，父亲正躺在床上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在陌生男子的央求下，父亲擦了擦脸上疼出来的狼藉的汗，颤抖着手取出枕头下的油纸包，一层层解开，双手捧着一叠2分的纸币。陌生人眼睛一亮，惊奇地说：“我是搞收藏的，我想以每张100元的价钱收买你这些纸币。”父亲用油纸包好纸币，斩钉截铁地说：“我清白一生，总不能捡乞丐的钱不还吧？”“每张200元卖不卖？”我和堂弟停止了锯树。每张200块，父亲能得到6000块钱，这样就能解家中的燃眉之急了。没想到父亲倔犟地说：“多少钱我也不卖。”陌生男人留下一个手机号码后怏怏而回了。
     
     　　锯倒桐树，将桐树拉到木匠那里，换回800元钱后，我和堂弟将父亲拉到卫生院动手术。阑尾炎折磨父亲三四次了，早该跟它算总账了。
     
     　　动完手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找到了父亲床前。老人握着父亲的手，禁不住老泪纵横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还放着那些纸币。”父亲吃力地坐起来，一脸的兴奋：“你就是仁义吧？我终于又见到你了。”老人哽咽着说：“我那时是个走千家串万户的穷要饭的，受狗撕咬，遭人白眼。你一点也不嫌弃我，把我亲切地拉到饭桌上，亲自端了碗豆面条让我吃，我大为感动。看你家穷得可怜，我就故意将那些钱扔到饭桌下面。”
     
     　　这次会面老人拿走了纸币，还记下了收购纸币那人的手机号码。
     
     　　后来，父亲意外收到了3000块钱的汇款。款是从一百里外一个叫鹿邑试量的地方汇来的。
     
     　　刚刚痊愈的父亲蹒跚着上路了，他嚷着要到鹿邑试量去找一个叫仁义的老人。
     
     　　望着踉跄而去的父亲高大的身影，我的眼睛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