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最后一缕阳光

     
     
     
     　　李尧提着行李迈出了高墙，他心里依然没有确定好方向。
     
     　　家是不能回的，母亲的死，早已经使父亲和他反目成仇，再者，果梨镇那地方他已经臭名昭著，那里没有他的立足之地。朦胧中，李尧的脑海闪过两点星光：去山西投奔小姨夫吧，虽然小煤窑生活苦点累点，可是凭借一身蛮力总能填饱肚子。但他一想到那些瓦斯、透水事故，他立刻掐灭了这丝亮光。要不，就去劳务市场吧，或许那里能碰到好运气……这样想着，一丝恐惧也油然从心底升起，他怕道上的哥们儿和道上的诱惑。
     
     　　李尧一双脚疲惫地向前挪动着，此刻，他觉得好孤独！
     
     　　“师傅，请问你是不是叫李尧？”不远处，一位摩的大哥迎上前来，他手里还拿着一块写着“李尧”的木牌。
     
     　　“唉，你是？”李尧面对来者的质问抛过来一脸疑惑。
     
     　　“老弟，我是受人之托专程来接你的。嘿嘿。”摩的大哥操着一腔伊县口音，他布满络腮胡子的脸上，一条短疤斜在左眼下面。
     
     　　妈的！老子出来了才想起老子，老子落难的时候，你们这帮龟孙哪儿去了？李尧在心里忿詈。他站在原地迟疑着。
     
     　　络腮胡子仿佛看出了李尧的心思，便抛过一句话来解李尧心上的疙瘩。
     
     　　“托我的那人姓吴，家是七里乡的七里村。”
     
     　　“是他。”李尧顿时觉得心底发烫，像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昨天夜里我还梦见他来接我哩！李尧想说，可他还是闷住了。
     
     　　三轮摩托在路上磕磕绊绊地跑着，李尧的记忆库里被颠簸出了几朵浪花：
     
     　　“我5岁的时候，就失去了爸爸，妈妈带着我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继父对我非常的残忍，他时常打我骂我……妈妈为了我吃尽了苦头……将来我要好好孝敬妈妈，现在我只想对妈妈说：‘妈妈，我爱你！’”
     
     　　这是李尧念五年级时的一篇作文，这篇作文曾经感动了吴博老师。同时，也使老师产生了深深地自责。逃课、盗窃、玩游戏机、撒谎，李尧的这些行为经常受到老师的严厉批评。当看了这篇作文后，吴老师说，老师失职，今后会补偿他更多的父爱。后来，老师到底还是澄清了事实的真相，这是李尧编造的一篇作文！
     
     　　吴老师在办公室里跺着步子沉默了良久，最后他对李尧的母亲说：“这样下去，这孩子非常危险！”……
     
     　　升入初中以后，李尧离开了吴波老师，他整天逃课、玩游戏，老师拿他没有法子。念初二的时候，他辍学了。辍学的李尧变本加厉，打架、盗窃、抢夺，无恶不作。母亲被他活活地气死了。18岁的这年，因为合伙抢夺钱物，被叛入狱4年！4年的牢狱生活，只有吴老师来看过他一次。3年前，吴老师留给他的话，他至今还记得：“是男儿，就永远不要倒下！”在狱中，他曾经无数次地咀嚼过这句话。
     
     　　摩的在一座土坯围成的院落外面停下，李尧跟着络腮胡子走进院子。此时，正是7月石榴害羞时，红红的石榴低垂着头，李尧陪同它站在院子里。
     
     　　“吴老师，我们回来了。”络腮胡子冲屋里喊着。
     
     　　一位二十多岁戴眼镜的小伙子走出屋来，对李尧说：“我叫吴伟，是吴波的儿子。”他把李尧请进了屋里。
     
     　　李尧在沙发上歇息了一会儿，吴伟从抽屉里拿出两样东西，放在李尧面前的茶几上，说：“我父亲说，你把东西收了，他才会见你。”
     
     　　李尧看得清楚，是一本书叫《勤劳与财富》，在书的上面是一张5000元的存折。李尧收好了东西。
     
     　　吴伟领着李尧出了村子，径直朝东走去。路两旁是毛白杨树林，一排排毛白杨树高大挺拔。不久，脚下的水泥路换成了崎岖的山路，两边是郁郁葱葱的灌木丛林，各种秋果正在成熟，一直走到路的尽头，是一块靠山的平地。吴伟用低沉的声音告诉李尧：“父亲，就住在这里。”
     
     　　“老师，呜呜——”李尧在一座坟头通地双膝跪下，号啕大哭。
     
     　　吴伟告诉李尧，3年前，父亲已是肝癌晚期。在弥留之际，父亲曾经嘱咐儿子，一定要在李尧刑满释放日去接他回来，而且两样东西一定要他收下。
     
     　　李尧跪在地上哭得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