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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失忆症患者逍遥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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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下午,我回到旅馆,碰到一个大块头。他长着一个大鼻子,留着黑色的八字胡。这人在过道里挡住了我,我本想绕过去,他却热情地和我打起招呼。
     
       “嗨,博尔弗德。你怎么来纽约了?这可奇怪了,你竟然肯离开你的书房了!是自己来办事还是和你妻子一起来的?”
     
       我挣脱他的手,漠然地说:“对不起,先生,你弄错了,我姓平科摩。”
     
       那人让开之后,待在原地。走到前台的时候,我听到他向清洁工要空白的电报单。
     
       “我要退房,”我跟侍者说,“半小时之后请让人把我的行李拿下来。我可不想住在一个有骗子的地方。”
     
       那天下午,我又搬到了位于下五马路的另外一家旅馆。这是一家老式的旅馆,非常安静。
     
       距离百老汇不远的地方,有一家可以在露天就餐的餐厅,餐厅里面有不少热带植物。这里环境优雅,服务也很好,非常适合就餐。
     
       有一天下午,我来到餐厅,打算去放在羊齿植物中间的一张桌子那儿坐,袖子却突然被人拉住了。
     
       只听一个悦耳的声音说道:“博尔弗德先生。”
     
       我急忙回过头来,见桌子边单独坐着一个女人,大约30岁。她那动人心魄的眼睛一直望着我,好像我们是十分要好的朋友。
     
       她用嗔怪的语气对我说:“从我身边过也不打声招呼,难道真的不认识我了吗?15年没见了,不想跟我握一握手吗?”
     
       我立即跟她握手,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见那女人在喝冰橘汁,我冲服务生使了个眼色。服务生走过来,我要了杯酒。我望着她,一看到这女人的那双眼睛,就再也无法顾及她那头金色与红色交映的秀发。但是你仍然清楚,她有如此美丽的头发,就好像你望着黄昏的森林时,同样清楚夕阳也很美丽。
     
       “我们真的认识吗?”我问她。
     
       她笑着说:“何谈真不真呢?”
     
       “如果我说,我叫爱德华·平科摩,来自堪萨斯州科纳波里斯,你有何感受呢?”我急切地说。
     
       “我有何感受呢?”她学着我的口吻,她心里一定在笑,从她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还用说吗,当然是在想,你怎么不带你的妻子来纽约。我非常想见玛丽安,你带她来就好了。”
     
       她又压低声音跟我说:“你没怎么变,艾尔文。”
     
       我能感受到,她一直在用那双美丽的眼睛注视着我的眼,还在认真打量我的脸。
     
       “啊,我看出来了,”她略带愉悦地轻声说道,“你变了的。你一点都没忘,一时一刻都没有忘记。我说过,你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我有些焦急,盯着酒杯,想从里面找到救命的灵药。
     
       “不好意思,”我被她注视着,浑身觉得不自在,“问题是,我确实忘记了,所有的都忘了。”
     
       她十分愉快地笑着,好像从我脸上找到了谜底,根本不理会我的话。
     
       她说:“你是名律师,在西部很有名的,我时常听人提到你。你家在丹佛还是洛杉矶·玛丽安嫁给你一定感觉很幸福吧。我想,你知道的,或许你在报纸上看到了,你结婚半年之后,我就结婚了,光鲜花就有2000块。”
     
       那是15年前的事了,很遥远的事情。
     
       “那现在恭喜你会不会太迟呢?”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爽快地回答道:“如果你有胆量的话,还不算迟。”
     
       她这样一说,倒让我说不出话来,只得用拇指指甲在桌布上来回剐蹭。
     
       “有件事,”说着,她的脸朝我伸过来,露出急切的样子,“这些年来我一直想弄清楚,你一定要告诉我。也许,只是女性的心理在作祟罢了。那晚过后,你是不是都没有勇气再去碰那些沾着雨露的白玫瑰了,甚至连闻一下、看一眼都不敢了?”
     
       “你说什么也没用了,我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嘬了一小口酒,叹着气答道,“我现在已经没有记忆了,多么可惜啊!”
     
       听我说完后,她眼里又浮现出一丝怀疑,两只手撑在桌子上,眼睛直盯着我,像是要看到我的心里去。她轻轻地笑了一下,但隐藏在笑里的神情,却是那么复杂,有开心、有满足、又带着一丝难过。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去看她一眼。
     
       “哼,你骗我,艾尔文·博尔弗德。我知道,你是在骗我。”
     
       她的脸上,带有一丝得意。我则一直瞅着那些羊齿植物发呆。
     
       “我的名字,是爱德华·平科摩。”我说道,“我是来参加全国医药行业会议的。我打算提议改变一下吐酒石和罗谢尔盐的摆放位置,你不会对这些事感兴趣的。”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门口,她看到后,站了起来。我拉着她的手,向她鞠了一躬,说:“真的很抱歉,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解释,这确实难以理解,但是我真的想不起那个……什么玫瑰的事。”
     
       “再会,博尔弗德先生。”她露出一丝微笑,甜甜的又带一点苦涩。然后,她上了马车。
     
       这天晚上,我去了剧院。刚回到旅馆,身边就突然出现一个穿黑衣的人。他淡然说道:“平科摩先生,不知能否赏脸一叙?我的房间在这边。”一边说着,一边还在用一条丝帕磨食指的指甲,看来这是他的嗜好。
     
       “当然可以。”我说。
     
       他带我来到一间小屋内,屋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女人长得很漂亮,只是满脸的愁苦之色,以我的眼光看来,她的身材、皮肤、容貌,都很完美。她的身上还穿着外出时的衣服,两眼直直地注视着我,看上去很焦急,手捂在胸口,浑身不停地发抖。我想她是要向我扑过来,不过那个男人伸手阻止了她。接着,男人走向我这边。他大概有40岁左右,鬓角的头发已经发白,从相貌可以看出,他是个精明强干的人。
     
       “博尔弗德,”他亲切地说,“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我之前就对你提出过忠告,让你别太操劳。现在好了,跟我们回去吧,我们有把握医好你,不用多久你就会复原的。”
     
       我冷笑一声,说道:“总有人叫我‘博尔弗德’,我都习惯啦,再这样下去我可就烦了。我的名字是爱德华·平科摩,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没见过你。”
     
       男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女的就哭了出来,大喊一声“艾尔文”,推开男人的手,朝我扑过来,用力地抱住了我。她哭着说:“艾尔文,我是你的妻子啊,你叫我啊,叫我一声。别再伤我的心了好吗?我宁愿死也不愿意看你这样啊。”
     
       我貌似有礼而毫不留情地和她拉开距离,正色道:“抱歉,这位女士,我想你可能认错人了。”这时,我想到了那两样东西,不由笑道:“只可惜,我不是吐酒石,那位博尔弗德也不是罗谢尔盐,我们不能摆在柜台上分辨。你们如果想明白我说的什么,可以关注一下全国医药行业会议的进展。”
     
       女人回过身,抓住那男人的胳膊,急切地问道:“威尔尼大夫,他怎么了?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男人把那女的拉到门口,我听他说道:“你先回自己房间等一下,我来和他谈谈。他大脑坏掉了吗?应该不是,我想他只是脑子出了点问题。相信我,他会好起来的。你先回房去,让我和他聊一聊。”
     
       女人走出房门,那个穿黑衣的人也跟着出去了,他仍然低着头在磨指甲。我想他应该是在过道里等着。
     
       留下来的那个男人说道:“平科摩先生,再聊一会吧。”
     
       我说:“可以啊,想说什么就说吧。不好意思,我有点累。”说着,我点了根烟,在靠近床的一张沙发上躺了下来。
     
       他拿了张椅子坐在我旁边,和声说道:“开门见山吧,你不姓平科摩。”
     
       我冷冷地说:“你我都清楚这件事,可问题是,人总得有名字吧。不是我爱用平科摩这个姓,但一时仓促,也只好用它了。就算叫别的名字不也是一样吗?我觉得平科摩这个姓就挺好的。”
     
       “你叫艾尔文·希·博尔弗德,”他一本正经地说,“你是丹佛的一名优秀律师。你患上了失忆症,忘记了自己是什么人。由于过度劳累你才患上这病的,或许,生活枯燥无味也是原因之一。刚刚出去的那位女士,是你的妻子。”
     
       我思考了一下,说:“她很美,我尤其喜欢她那头漂亮的金发。”
     
       “她是位难得的好妻子。”他说,“大约半个月前你不见了,从那时起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我们收到一封电报,才知道你在这。电报是一个从丹佛到纽约来的名叫伊西多?纽曼的人发的,他说你们在一家旅馆碰到了,可是你却说不认识他。”
     
       我说:“好像有这么回事,我记得他是叫我‘博尔弗德’。那么,请问您贵姓呢?”
     
       “我的名字是罗伯特·威尔尼,你可以叫我威尔尼大夫。我们是20年的老朋友了,光做你的医生就做了15年。收到电报之后,我马上就和你妻子来找你了。艾尔文,你可要想清楚啊。”
     
       “我想有用吗?”我皱着眉问道,“你才是医生啊。失忆症能不能治?这病得慢慢治还是短时间就能康复?”
     
       “看情况了,有些人要很长时间才能好,并且还不能完全恢复,有些人却是得病快,好得也快。”
     
       我问他:“威尔尼大夫,那你肯不肯为我医治呢?”
     
       “老伙计,”他答道,“我会尽我全力,用一切现有的医疗手段治疗你的。”
     
       “非常好!”我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病人了,请你不要泄露秘密——病人的秘密。”
     
       “当然。”
     
       不知谁在屋子中间的桌子上摆了瓶白玫瑰,刚喷过水,有股芬芳的味道。我从沙发上站起身,把它丢出窗外,丢得远远的,又回到沙发上躺了下来。
     
       “亲爱的,还是让我突然恢复的好。”我说,“说实话,我也有些厌烦了。去把玛丽安叫进来吧。不过……唉!”我叹口气,在他腿上踢了一脚,“狡猾的医生,我可是真正地逍遥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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