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在性命攸关的那一天，猎犬追着托尔翻过山。正如奥托所料，托尔没有继续朝南走，而是朝北绕了一大圈。打斗后，马斯卡走散了。第三天晚上，托尔找到了母熊爱思可瓦。也就在那天的黄昏时分，皮彭纳斯库斯死了。当时，托尔听到了奥托的枪响起了刺耳的噼啪声。那天夜晚，托尔一直陪伴着爱思可瓦。第二天，它俩也在一起，度过了白天和夜晚。之后，托尔离开了爱思可瓦。就在托尔第三次寻找爱思可瓦时，发现了兰登，把他困在岩脊上。然而，它还没有嗅到爱思可瓦的气息，却先听到了追踪它的猎犬的吼叫声。
     
     　　此时，托尔正在朝南走，离猎人的宿营地越来越近。它一直行走在较高的斜坡上，那儿坡度小、草地少，一片片的页岩、深沟和间或凸起的岩石把斜坡弄得支离破碎。托尔迎着风走，这样的话，如果它靠近了爱思可瓦，就不会嗅不到母熊的气味。托尔听到了猎犬的叫声，但没嗅到被追逐动物的气味，也没有嗅到骑马尾随在后的两个人的气味。
     
     　　如果在别的时候，托尔会玩弄惯用伎俩，绕道而行。这样的话，有利的风向可以帮助它预判危险。可现在呢，托尔渴望找到它的配偶，小心谨慎已不是最主要的了。就在猎犬离它不到半英里远时，它突然停住了，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接着，它又加速前行，直至被一条狭窄的深谷挡住了才停下来。
     
     　　爱思可瓦正从山下低处的斜坡出来，它在朝深谷上方急速爬行。托尔慌忙爬了下去，正好可以跟爱思可瓦相会，不过，这时，附近响起了猎犬凶猛的叫声。爱思可瓦暂停了一下，它同托尔鼻对鼻地嗅了嗅；接着，爱思可瓦又继续前行，耳朵沮丧地向后耷拉着，喉咙响起了威胁的咆哮声。
     
     　　托尔跟着爱思可瓦，它也咆哮起来。托尔知道，爱思可瓦正在逃离猎犬的追逐，它跟在后面，向山上爬行，无情的愤怒慢慢聚增，又一次传遍了它的全身。
     
     　　在这样的时刻，托尔的心情特别坏。一周前，它是个斗士，猎犬追逐它，它被追逐；然而，当危险威胁到了它的配偶时，托尔便成了恶魔，一个残忍无情的恶魔。
     
     　　托尔在爱思可瓦后面，离母熊越来越远；它两次转过身，嘴里的尖牙利齿闪闪发光，挑衅的吼声如同低沉的雷鸣，滚滚冲向它的对手。
     
     　　托尔爬出了深谷，到了山峰附近。看到爱思可瓦正慌张地朝天际线方向爬去。它所到之处，简直一片混乱，砂岩峭壁上的岩石滑下来，许多破碎的石子落下后积了一堆又一堆。天际线在托尔的上方，不到三百码远。它抬头望了望，爱思可瓦掩没在岩石中了。
     
     　　猎犬离托尔越来越近了，它们高声咆哮着，快到深谷地段了，托尔转过身，它在等着它们。
     
     　　这时，兰登用望远镜望去，在朝南半英里的地方，他看见了托尔，也几乎在同一时刻，猎犬也出现了。兰登骑马到了半山腰，从那儿爬到了较高的地方，然后一直沿着一条被踏得很平的羊肠小道行走，小道与托尔的位置在同一个高度上。兰登站住了，从他所站的地方用望远镜望去，山谷方圆数英里尽收眼底。兰登没望多远，就发现了奥托和那个印第安人。他们在深谷附近下了马，兰登看着他们快速跑进深谷，然后就消失了。
     
     　　兰登的望远镜又转向了托尔。现在，猎犬们围住了它。兰登知道，在那种空旷之地，大灰熊没机会下手。接着，兰登看到，在岩石堆中间有什么东西在朝高移动，他隐约看见爱思可瓦正稳步地爬向崎岖的山峰。哦！兰登嘴里轻轻地喊叫了一声，他明白了，原来那是一只母熊，大灰熊是它的配偶，它停下来是准备打斗的。如果猎犬围住灰熊，坚持十分钟或十五分钟，那么，灰熊就没救了，奥托和米图森届时会赶到深谷边，距离托尔不到一百码。
     
     　　兰登把望远镜塞进盒里后，便沿着羊肠小道撒腿飞奔而去。开始的两百码的路程，他一路顺利；之后，路断了，变成了数不清的条条小径。这些小径在页岩斜坡上，又滑又软，兰登用了五分钟才前进了五十码远。
     
     　　接着，小径路面又变硬了。他喘着气，不停地奔跑。又过了五分钟，山脊挡住了兰登的视线，他看不到托尔和猎犬。接着，兰登翻过山脊，又跑了五十码。刚到山脊下面，突然，他停住了。一条陡峭的深谷挡住了前行的路。这时，他距离托尔还有五百码远，托尔就在那边，它背对岩石，硕大的头面对着猎犬们。
     
     　　兰登一边望着，一边铆足劲准备喊叫；同时，他期待能够看到奥托和米图森从深谷里出现。突然间，他又想，即使听到喊叫声，他们也不可能明白他的意思呀；奥托不可能猜出，他想饶恕追捕了近两周的野兽。
     
     　　托尔猛扑向猎犬，把它们朝深谷方向驱赶了足足二十码远，与此同时，兰登迅速地跳到了一块岩石背后。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搭救托尔了，但愿为时还不晚。猎犬群朝斜坡下退了几码远，兰登的枪瞄准了猎犬群。他的脑里只有一个想法：
     
     　　要么舍弃猎犬，要么让托尔死亡。托尔这天可饶过他一命呀！
     
     　　兰登没有犹豫，他扣动了扳机。这是一次远程射击。第一颗子弹溅起一团尘土，但距离艾尔谷犬五十英尺远。兰登又开枪了，可没击中。第三次，枪噼啪又响了，立刻有了尖声痛苦的回应，不过兰登自己没有听到。一只猎犬在地上滚动，滚下了斜坡。
     
     　　枪声并没有影响托尔，但此时，托尔看到它的一个对手倒下了，滚下了山。于是，它慢慢地转过身，向岩石堆的安全地带走了。接着，第四、第五枪响了。就在第五次枪声中，吼叫的猎犬群便往深谷退却了，一条猎犬的前足被打中，一瘸一拐的。
     
     　　兰登跳到他架枪的大圆石上，眼睛盯着天际线。爱思可瓦刚刚到了山顶，它停了一会儿，朝下看了看，然后便消失了。
     
     　　这会儿，托尔已经隐藏在巨石和成堆的碎砂岩中，寻着母熊的踪迹走了。大灰熊消失后不到两分钟，奥托和米图森爬到了它刚才所在的地方。他俩现在所站之处，即使向天际线那儿射击，也是在相当好的射程范围内。然而，兰登突然兴奋地叫喊起来，他挥动手臂，手指着下方。
     
     　　奥托和米图森被兰登骗了。其实，托尔是从岩石堆里走了，猎犬正冲着附近的岩石堆又吼又叫，但奥托和米图森相信，兰登所站之处可以看见熊的行踪，灰熊肯定正往山谷方向跑。于是，他俩沿着斜坡向下又跑了一百码远，然后他们停住了，回过头，又望着兰登。该往哪儿走呀？兰登站在岩石上，手指向了天际线。
     
     　　托尔刚好到了天际线处。它停了一会儿，爱思可瓦也驻足停下了，它俩最后看了看人类。
     
     　　兰登挥动着帽子，高声喊道：“祝你好运，老朋友，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