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返回上一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2章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我们随即结束了对刚才所谈的那封信的讨论,然后把从那位瘸腿先生那儿抢过来的那封信打开。那里面除了装着两张完全空白的信纸而外,什么也没有!这对我们当时急切盼待的心情真是泼了一瓢冷水。我们一时大失所望,心里就像那信纸一样空虚,简直不知怎么好。可是这只过了一会儿工夫;因为我们当然马上就想到了”暗墨水“.我们把信纸拿到火边上去烤,等着看那上面的字迹经过火烤的结果显出来;可是除了几条模糊的笔划而外,什么也没有,而我们对那几条笔划又看不出一点道理。于是我们把军医找来,叫他拿去用他所知道的各种方法试验,总要试出个结果来;等到字迹显出来之后,立刻就来把信的内容报告给我。这个阻碍可真是叫人烦得要命,我们当然因为这阵耽误而生气;因为我们一心盼望着从那封信里得到关于这个阴谋的一些最重要的秘密。
     
     
     这时候瑞本上士来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大约一英尺来长的麻绳,上面打着3个结,他把它拿起来给我看。”我在江边的一座大炮里取出来的,“他说。”我把所有的炮上的炮栓都取下来,仔细看过;结果每一个炮都查遍了,只找到这么一截麻绳。“原来这截绳子就是威克鲁的”暗号“,表示”大老板“的命令并没有送错地方。我命令立即把过去24小时内在那座炮附近值过班的哨兵通通单独禁闭起来,非经我的同意,不许他们互相交谈。
     
     
     这时候军政部长来了个电报。电文如下:
     
     
     暂行取消人身保障法。全城宣布戒严。必要时逮捕嫌疑犯。采取果断迅速行动。随时将消息报告本部。
     
     
     这下子我们可以下手了。我派人去把那位瘸腿老先生悄悄地逮捕起来,悄悄地解到要塞;我把他看管起来,不许别人和他谈话,也不许他给人家说话。起初他还老爱吵闹一阵,可是不久就不做声了。
     
     
     随后又来了个消息,说是有人看见威克鲁拿一点什么东西交给我们的两个新兵;他刚一转身,这两个人马上就被抓去禁闭起来了。每人身上搜出了一个小纸片,上面用铅笔写着这些字:
     
     
     大鹰三飞记住辛辛辛辛一六六遵照军政部长的指示,我给部里打了个密电,报告情况的进展,还把上面这个纸片描绘了一下。现在我们似乎是处于很有把握的地位,尽可以对威克鲁拉下假面具了;所以我就派人把他叫来。同时我也派人去取回那封暗墨水写的信,军医还附带交来了一张条子,说明他试过的几种方法都没有结果,不过另外还有些方法,等我叫他试验的时候,还可以试一试。
     
     
     威克鲁很快就进来了。他显得有些疲乏和焦急的神气,可是他很镇定和从容,即令他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妥,也没有在脸色和态度上露出来。我让他在那儿站了一两分钟,然后快快活活地说:”小孩儿,你为什么老上那个旧马棚里去呢?“他用天真的态度毫不慌张地回答:”呵,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司令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不过我喜欢清静,到那儿去玩玩。”“你到那儿去玩,是吗?”“是呀,司令官,“他还是像起先那么天真自然地回答。”你在那儿光只干这个吗?”“是呀,司令官,“他抬起头来望着,那双温柔的大眼睛里含着孩子气的惊讶神情说道。”真的吗?”“是呀,司令官,真的。“停了一会,我说:”威克鲁,你为什么老爱写字呢?”“我?我并没有常写什么,司令官。”“你没有常写?”“没有,司令官。啊,您要是说的乱划呢,我倒是乱划了一些,划着玩的。”“你划了拿去干什么呢?”“没有于什么,司令官划完就丢了。”“没有送给什么人吗?”“没有,司令官。“我突然把他写给”上校“的那封信伸到他面前。他稍微吃惊了一下,可是马上又镇定下来了。他脸上微微地红了一阵。”那么,你为什么要把这个送出去呢?”“我决决没有安什么坏心思,司令官。”“决没有安什么坏心思!你把要塞的军备和情况泄露出去,还说没有安坏心思吗?“他低下头去不做声。”喂,老实说吧,别再撒谎啦。这封信是要给谁的呢?“这时候他显出一些痛苦的样子;可是很快就平静下来,用非常恳切的声调回答说:”我把事实告诉您吧,司令官全部事实。这封信根本就没有打算写给什么人。我不过写着玩的。现在我知道这是做错了,而且是件傻事可是我只犯过一次,司令官,我以人格担保。”“呵,这倒是叫我很高兴。写这种信是很危险的。我希望你真是只写过这一封吧?”“是呀,司令官,千真万确。“他的大胆真是惊人。他说这句诳话的时候,那种诚恳的神气谁也赛不过。我停了一会儿,把我的怒气平息下去,然后说:”威克鲁,你仔细想一想吧,我想调查两三件小事情,你看是不是可以帮个忙。”“我一定尽力帮忙,司令官。”“那么我先问你‘大老板’是谁呢?“这一下使他很惊慌地向我们脸上望了一眼;可也不过如是而已。他马上又安静下来,沉着地回答说:”我不知道,司令官。”“你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当真不知道吗?“他极力想把他的眼睛望着我的,可是那实在太紧张了;他的下巴慢慢地向着胸部低下去,他哑口无言了;他站在那儿神经紧张地摸弄着一只钮扣,他的卑鄙行为虽然可恶,那样子可也叫人怜悯。随后我又提出一个问题,打破了沉默:”‘神圣同盟’是些什么人呢?“他浑身显然发抖,他把双手盲目地微微动了一下,这在我看来,好像是一个绝望的小家伙求人怜悯的表示。可是他没有做声。他继续把头向地下垂着,站在那儿。我们瞪着眼睛望着他、等着他说话的时候,看见大颗的眼泪顺着他的脸蛋儿滚下来。可是他始终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我说:”你非回答我不行,小孩儿,你一定要说老实话。‘神圣同盟’是哪些人?“他仍旧只是一声不响地哭。我随即就说:”回答我这个问题!“我的语气有些严厉。
     
     
     他极力要控制自己的声音;然后求饶地抬头望着,掺杂着哭声勉强说道:”啊,请您可怜我吧,司令官!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不知道。”“什么!”“真的,司令官,我是说的实话,我直到现在,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神圣同盟'.我以人格担保,司令官,这是实话。”“真是怪事!我看你这第二封信;呵,你看见这几个字吗?’神圣同盟‘.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他抬起头来瞪着眼睛望着我的脸,显出一副受了委屈的神气,好像他遭了很大的冤枉似的,然后激动地说:”这是有人狠心地给我开玩笑,司令官;我老是极力要好好做人,从来没有伤害过谁,他们怎么能这样陷害我呢?有人假造了我的笔迹;这都不是我写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封信!”“啊,你这个可恶透了的小骗子!你看,这又是怎么回事呢?“我把那封暗墨水写的信从口袋里掏出来,伸到他眼前。
     
     
     他的脸发白了!简直像个死人的脸那么白。他站也站不稳,微微摇晃起来,伸手扶着墙才把身子撑住。过了一会,他低声问道:”您已经……看过这封信了吗?“他的声音简直低得听不见。
     
     
     一定是还没有等我嘴里来得及捏造出”看过了“这么个回答,我们脸上就把真情流露出来了,因为我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孩子的眼睛里又恢复了勇气,我等着他说话,可是他一声不响。所以后来我就说:”喂,你对这封信里泄露的秘密又怎么解释呢?“他非常镇定地回答说:”没有什么解释,我只想说明一声,那是完全没有害处的;对谁也没有什么妨碍。“这下子我可有点窘住了,因为我无法反驳他的话。我不知究竟怎么办才好。可是我忽然有了一个主意,这才给我解了围,我说:”你对’大老板‘和’神圣同盟‘当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吗?你说是人家假造的这封信,当真不是你写的吗?”“是的,司令官是真的。“我慢慢抽出那根带结的麻绳来,把它举起,一声不响。他若无其事地瞪着眼睛望着它,然后诧异地望着我。我实在再也忍耐不住了。不过我还是把我的脾气压下去,用我平常的声调说:”威克鲁,你看见这个吗?”“看见的,司令官。”“这是什么?”“好像是一根绳子。”“怎么,好-像-是?这根本就是一根绳子呀。你还认得吗?”“不认得,司令官。“他回答的语气从容到极点。
     
     
     他那种冷静的态度真是十足地令人惊叹!于是我停了几秒钟,为的是让我的沉默可以加深我所要说的话给人的印象;然后我站起来,把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严肃地说:”这是对你没有好处的,可怜的孩子,绝对没有好处。你给’大老板‘的这个暗号,这根带结的绳子,是在江边一座大炮里找到的”“大炮’里面‘找到的!啊,不对、不对、不对!别说是在大炮里吧,其实是在炮栓的一条缝里!一定是在缝里!“他随即就跪下来,两手交叉着十指,仰起面孔,他那脸色灰白、吓得要命的样子,叫人看了怪可怜。”不,是在大炮里。”“啊,那一定是出了毛病!老天爷,我完蛋啦!“他一下子跳起来,左右乱闯,闪开人家伸出去抓他的手,极力想从这地方逃掉。可是逃跑当然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下,拼命地哭,还抱住我的腿;他这样揪住我,苦苦哀求地说:”呵,您可怜我吧!啊,您行行好吧!千万别把我的事情说出去呀;他们连一分钟也不会饶我的命哪!请您保护我,救救我吧。我把一切都供出来!“我们花了一些工夫才使他平静下来,减少他的恐惧,把他的心情变得稍微清醒一些。然后我开始盘问他,他把眼睛望着地下,很恭敬地回答,随时伸手揩去他那流个不停的眼泪。”那么你是心甘情愿的一个叛徒喽?”“是呀,司令官。”“还是个间谍?”“是呀,司令官。”“一直在按照外面来的命令活动吗?”“是呀,司令官。”“是自愿的吗?”“是的,司令官。”“干得很高兴吧,也许是?”“是呀,司令官;抵赖也没有好处。南方是我的家乡;我的心是南方的,整个的心都在它那一方面。”“那么你所说的那些遭难的经过和你家里的人被杀害的那些事情都是为了要混进要塞,特别捏造出来哄人的吧?”“他们是他们叫我那么说的,司令官。”“那么你就打算出卖可怜你和收容你的人,要把他们毁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多么卑鄙呀,你这个走入迷途的可怜虫?“他只用哭泣来回答。”好吧,这个且不去管它。还是谈正经事。’上校‘是谁?他在什么地方?“他开始大哭起来,想要哀求不叫他回答。他说他要是说出来,就会被打死。我威胁着说,他要是不说出实情,我就要把他关到黑牢里监禁起来。同时我答应他,只要他把秘密通通说出来,我就保护他,不叫他受到任何伤害。他紧紧地闭住嘴,一句话也不肯回答,他做出顽强的样子,使我简直拿他无可奈何。后来我就带着他走;可是他只往黑牢里望了一眼就改变了主意。他突然一阵子又哭起来,并且苦苦哀求,声明他愿意说出一切实情。
     
     
     于是我又把他带回来,他就说出了”上校“的名字,并且很仔细地把他描写了一番。他说到城里最大的旅馆里可以找到他,穿着普通老百姓的衣服。我又威胁了他一阵,他才把”大老板“的名字说出来,并且说明他的相貌等等。他说在纽约证券街15号可以找到”大老板“,化名是盖罗德。我把盖罗德的姓名和形象打电报告诉纽约警察局长,要他逮捕这个人,把他看管起来,等我派人去提解。”那么,“我说,”好像是’外面‘还有几个同党,大概在新伦敦。你把他们的姓名和情况说一说吧。“他说出了3个男人和两个女人,并且说明了他们的情况都住在大旅舍里。我悄悄地派人出去,把他们和那位”上校“抓来,关在要塞里。”现在我还要知道你在要塞里面的3个同党。“我想他又要说诳话来骗我;可是我把那两个被捕的哨兵身上搜到的神秘的纸片拿出来,这对他发生了很好的效果。他说我们已经抓到了两个,他非说出另外那一个不可。这把他吓得要命,他大声叫道:”啊,请您别逼我吧;他当场就会要我的命!“我说那是可笑的想法;我会派人在他身边保护他,并且弟兄们集合的时候是不让他们带武器的。我命令叫所有的新兵都集合起来,然后这可怜的小坏蛋浑身发抖地出来了,他顺着那一队人走过去,极力显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后来他对其中一个人只说了一个字,于是他还没有走出5步,这个人就被捕了。
     
     
     威克鲁又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叫人把那3个人带进来。我叫其中的一个站到前面来,说道:”喂,威克鲁,你可要注意,只许完全说实话,丝毫也不能有差错。这个人是谁,你知道他一些什么事情?“他已经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所以就不顾一切后果,把眼睛瞪住那个人脸上,毫不迟疑地说了一大套他说的是下面这些话:”他的真名字叫做乔治·布利斯多。他是新奥尔良人;两年前在沿海的邮船’神殿号‘上当二副。他是个很凶的角色,曾经犯杀人罪坐过两次牢一次是为了拿一根绞盘棍子打死一个叫作海德的水手,一次是为了打死一个甲板苦力,因为他不肯抛铅锤,其实那是不该甲板苦力做的事。他是个间谍,是上校派到这儿来进行间谍活动的。五八年’圣尼古拉号‘在孟菲斯附近爆炸时,他在船上当三副;死伤的乘客装在一只空木船上往岸上运的时候,他就抢他们身上的东西,结果差点儿让人家抓来用私刑弄死了。“还说了一些诸如此类的话他把这个人的来历说得很详细。他说完之后,我向那个人说:”你对他这些话有什么说的?”“司令官,您可别怪我在您面前说话不恭敬,他这简直是顶胡说八道的谎话,从来没有听见过谁撒这种谎!“我叫人把他带回去再关起来,又把其余两个先后叫到前面来。结果都是一样。那孩子说出了每个人的详细来历,对措辞和事实丝毫也没有迟疑;可是我盘问这两个家伙的结果,每个人都只是愤恨地说那完全是谎话。他们什么口供也没有。我把他们再送回去关起来,又把其余的犯人一个个叫出来对质。威克鲁把他们的一切都说出来了他们是南方哪些城市的人,和他们参加这个阴谋的源源本本。
     
     
     但是他们都否认他所说的事实,而且没有一个有什么口供。男人们大发脾气,女人们哭哭啼啼。据他们自己说,他们都是从西部来的清清白白的人,并且对联邦比世界上一切东西还要爱。我把这批人再关起来,心里很腻烦,随后我就再来盘问威克鲁。”166号在哪儿?’乙乙‘是谁?“可是他下了决心以这里为界限。无论说好话哄他或是说硬话吓唬他,都不起作用。时间过得飞快非采取严厉手段不可了。所以我就拴住他的大拇指,把他踮起脚尖吊起来。他越来越痛,就尖声惨叫,那声音简直叫我有些受不了。可是我坚持不放松,过了一会他就喊叫起来:”啊,放我下来吧,我说!”“不行你先说了我才放你下来。“现在每一片刻的时间对他都是痛苦,所以他就说出来了:”大鹰旅舍,166号!“他说的是江边的一个下等客栈,普通一般卖力气的人和码头工人、还有那些更不体面的人常去的地方。
     
     
     于是我就把他放了下来,然后又叫他给我说这次阴谋的目的。”今晚要夺取要塞,“他顽强地说,一面低声哭着。”我是不是把这次阴谋的头儿们都抓着了?”“没有,除了你抓到的而外,还有要到166号去开会的人。”“你那’记住辛辛辛辛‘是什么意思?“没有回答。”到166号去的口令是什么?“没有回答。”那一堆一堆的字和记号是什么意思’××××ב和’○○○○‘?快说!要不然又叫你尝尝那个滋味。”“我决不回答!我宁肯死。现在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把你说的话好好儿想想吧,威克鲁。拿定主意了吗?“他坚决地回答,声音毫不发颤:”拿定主意啦。我非常爱我那遭难的南方,痛恨这北方的太阳所照耀的一切,所以我宁肯死,也不会泄露那些消息。“我又拴住他的大拇指把他吊起来。这可怜的小家伙痛得要命的时候,他那尖叫的声音真叫人听着心都要碎了,可是我们再也没有逼出他什么口供来。不管你问他什么话,他老是叫着同一个回答:”我可以死,而且我决定死;可是我决不说。“咳,我们只好就那么算了。我们相信他一定是宁肯死也不会招供。所以我们就把他放下来,再把他关起,严加看管。
     
     
     然后我们忙了几个钟头,给军政部打电报,一方面准备突击166号。
     
     
     那个漆黑和寒冷的夜晚是够令人提心吊胆的。要塞的情报已经泄露了一些,整个要塞都在提防意外。哨兵加成了三岗,谁也不能进出,一走动就会被哨兵把步枪对准他的头,叫他站住。不过韦布和我却不像原先那么担心了,因为有许多主犯既已落网,阴谋就必然受到相当大的挫折了。
     
     
     我决定及时赶到166号去,抓住’乙乙‘,把他的嘴堵上,等着其余的人来到,好逮捕他们。大约在早上一点一刻,我就悄悄离开要塞,后面还带着六个精壮的正规兵,还有威克鲁那孩子,他的手反绑在背后。我告诉他说,我们要到166号去,要是发现他这次又说了谎话,叫我们上当,那他就非领我们到正确的地方去不可,否则就要叫他吃苦头。
     
     
     我们偷偷地走近那个客栈,进行侦察。小小的酒吧间里点着一支蜡烛,其余的房间都是黑暗的。我试开前门,并没有锁,我们就轻轻地走进去,仍旧把门关上。然后我们把鞋脱掉,我带头领着大家到酒吧间里。德国店主坐在那儿,在椅子上睡着了。我轻轻地把他推醒,叫他脱掉靴子,在我们前面走;同时警告他不许做声。他一声不响地顺从了,可是显然吓得要命。我命令他带路到166号去。我们爬上了两三层楼梯,脚步像一串猫儿那么轻;然后我们走到一道很长的过道尽头的时候,就到了一个房间门口,从那个门上装着玻璃的小窗户里,我们可以看得出里面有一支暗淡的蜡烛的亮光。店主在暗中摸索着找到了我,悄悄地说那就是166号。我试了试那扇门里面锁上了。我靠近耳朵给一个个子最大的士兵下了一个命令;我们就把宽大的肩膀顶住门,猛推一把,就把门上的铰链冲开了。我隐隐约约地看见床上有一个人影看见它连忙向蜡烛把头伸过去;蜡烛一灭,我们就在一团漆黑当中了。我猛扑过去,一下子跳到了床上,用膝头使劲按住了床上那个人。被我抓住的人拼命地挣扎,可是我使左手卡住了他的嗓子,这给我的膝头很大的帮助,总算把他制服了。然后我马上把手~枪掏出来,拉开扳机,把那冰冷的枪筒抵住他的腮帮于,表示警告。”现在谁给划根洋火吧!“我说。”我把他抓牢啦。“有人照办了。火柴的光亮起来。我望着我抓住的人,哎呀,老天爷,原来是个年轻的女人!
     
     
     我把她放了,连忙下床来,心里觉得怪害臊。大家都瞪着眼睛望着身边的人发呆。这桩意外的事大突如其来,叫人莫明其妙,因此大家都非常慌张,不知怎么才好。那个年轻的女人开始哭起来,把被窝蒙住了脸。店主恭敬地说:”是我的女儿,她大概是干了什么不规矩的事吧,nichtwar?”“你的女儿?她是你的女儿吗?”“啊,是呀,她是我的女儿,她今晚上才从辛辛那地回家来的,有点儿小病。”“他妈的,那孩子又撒谎啦。这不是他说的那个166号;这不是’乙乙‘.威克鲁,你给我们找到那个真正的166号吧,要不然喂!那孩子在哪儿?“跑掉了,丝毫不假!不但跑了,我们连一点线索也找不到。这可是个伤脑筋的情况。我骂自己太傻,没有把他拴在一个士兵的身上;可是现在为这个而懊恼是没有用处的。到了这个地步,我究竟应该怎么办呢?这是当前的问题。不过说到源头,那个姑娘说不定就是’乙乙‘.我并不相信这个,可是把疑惑当成定论是不妥当的。所以我就叫我那几个士兵留在166号对面的一个空房间里,吩咐他们一见有人走近那个姑娘的房间,就一律把他们抓起来,同时还叫他们把店主扣押在他们一起,严加看管,且待以后的命令。然后我就赶回要塞去看看那儿是否还平安无事。
     
     
     不错,平安无事。而且还始终都没有问题。我通夜守着,没有睡觉,以防意外。可是毫无动静。后来看见天又亮了,我居然能够给部里打电报,报告星条国旗仍旧在特伦布尔要塞上空飘扬,心里真是说不出地高兴。
     
     
     我心头解除了无限的压力。不过我当然还是没有放松警惕,也没有停止努力;因为当时的局势太严重了,疏忽是不行的。我把那些犯人一个个叫来,整个钟头地拷问他们,总想叫他们招供,可是毫无结果。他们光只咬牙切齿,直扯头发,什么也没有吐露出来。
     
     
     到了中午的时候,我们得到了那个失踪的孩子的消息。有人在早上6点钟,大约在8哩以外看见他在路上,拖着沉重的脚步往西走。我马上派一个骑兵中尉和一个士兵去追他。他们在20哩以外看见他了。他已经翻过了一道篱笆,疲乏地拖着脚步穿过一片烂泥的田野,向着一个村庄的边上一座旧式的大房子走过去。他们骑着马穿过一片小树林,迂回过去,由相对的方向包抄那所房子;然后下了马,赶快溜到厨房里。那儿一个人也没有。他们又溜进靠近的一间屋子里,那儿也没有人;由那间屋里通着前面起坐室的门是开着的。他们正想要由这扇门里走过去,忽然听见一个很低的声音;那是有人在祷告。于是他们就恭恭敬敬地站住了,中尉把头伸进去,看见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婆在那间起坐室的一个角落里跪着,正在祷告的是那老头。刚刚祷告完毕的时候,威克鲁那孩子打开前门走进来了。那两个老人一同向他扑过去,紧紧地搂着他,叫他透不过气来。他们大声嚷道”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宝贝!多谢上帝。跑掉的又回来啦!死了的又复活啦!“喂,先生,你猜是怎么回事!那个小鬼原来就是在那个农庄上生长的,本来是一辈子从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5哩路远,后来才在两个星期以前闲荡到我那地方去,编了那一个伤心的故事把我哄住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那个老头是他的父亲是个有学问的退休了的老牧师那个老太婆是他的母亲。
     
     
     现在让我来对这个孩子和他的举动略加说明吧。原来他是爱看廉价小说和那些专登情节离奇的故事的刊物看得入迷了的所以莫明其妙的神秘事件和天花乱坠的侠义行为正合他的胃口。后来他又看到报纸上报道叛军的间谍到我们这边来潜伏活动的情况,以及他们那可怕的企图和两三次轰动一时的成功,结果他的脑子里就把这个问题想入非非了,他曾经有几个月和一个长于说话和富于幻想的北方青年经常混在一起,那个青年在新奥尔良和密西西比上游二三百哩的各地之间航行的几只邮船上当过两年事务员因此他谈起那一带地方的地名和其他情形都显得很熟悉。我在战前曾经在那一带地方住过两三个月;我对那儿所知道的很有限,所以容易被那孩子哄住,要是一个土生的路易斯安那人,那也许不等他说到15分钟,就可以发现他露出马脚了。你知道他为什么说他情愿死也不肯解释他那几个阴谋的暗号吗?干脆就是因为他无法解释!那些记号根本没有意义;他是由想像中凭空捏造出来的,事先事后都没有考虑过;所以突然问起他来,他就想不出什么说法来解释。譬如他对那封”暗墨水写的信“里隐藏着什么秘密也说不出来,充分的理由就是那里面根本没有隐藏任何秘密;那封信不过是空白的纸张罢了。他根本没有搁什么东西到大炮里面,而且从来没有打算过这么做因为他那些信都是写给一些想像中的人物的,他每次藏一封信到那个马棚里,老是把前一天放在那儿的一封拿走;所以他对那根带结的小绳子并不知道,因为我拿给他看的时候,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的;可是我一让他说明来历,他马上就照他那异想天开的派头,承认那是他放的,而且因此收到了一些很妙的戏剧性的效果。他捏造了一个”盖罗德“先生;还有什么证券街15号,当时已经根本不存在了3个月以前就拆掉了。他还捏造了那位”上校“;我所逮捕的并且和他对质过的那些无辜受累的人,让他天花乱坠地说了一大堆来历,也都是他捏造的;”乙乙“也是他捏造的;166号也可以说是他捏造的,因为在我们到大鹰旅社去之前,他还不知道那儿有这么个房问。凡是需要捏造某一个人或是某一件东西的时候,他都随时捏造得出来。我要他说出”外面的“间谍,他马上就把他在旅馆里见过的一些陌生人形容一番,其实连他们的名字都不过是他偶尔听到过的。呵,在那惊心动魄的几天里,他一直在一个有声有色的、神秘的、浪漫的境界里过日子,我觉得这个境界对他说来是真实的,而且他想必是一直从他的心坎里欣赏着它的滋味。
     
     
     可是他给我们找了不少的麻烦,而且使我们受了说不完的耻辱。你看,为了他的缘故,我们抓了一二十个人,把他们在要塞里关起来,还在他们门口安了哨兵。被捕的人有许多都是军人之类,我对他们是无须道歉的;可是其余的人都是全国各地的第一流公民,无论你说多少赔罪的话,也不足以使他们满意。他们简直就大发脾气,给我们闹个没有完!那两个妇女呢一个是俄亥俄一位议员的太太,另一个是西部一位主教的妹妹咳,她们尽量对我说的那许多侮辱和挖苦的话,和她们所流的那些冒火的眼泪,成了一份纪念品,大概可以使我很久都记得她们,而且我是会记得的。那位戴护目镜的瘸腿老先生是费城的一个大学校长,他是来参加他的侄子的丧礼的。他原先当然是从来没有看见过威克鲁。咳,他不但错过了丧礼,被我们当作叛军间谍关起来,而且威克鲁还站在我的营房里无情地把他说成加尔维斯敦名声最臭的一个流氓窠来的伪造犯、黑人贩子、偷马贼、放火这种侮辱,这位倒霉的老先生似乎是根本不能原谅的。还有军政部呀!可是,真晦气,这一段我就不去谈它了吧附注我把这篇故事的稿子拿给少校看,他说:”你对军队里的事情不大熟悉,这使你弄出了一些小小的错误。不过连这些地方也还是写得有声有色随它去吧;军队里的人看了会笑,别人可看不出毛病来。你把这个故事的主要事实都说对了,叙述得和实际发生的情况大致相符。“马克·吐温。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返回顶部
本站推荐
王尔德童话选
最让中国人怀念的古典爱情小说
瓦城上空的麦田
重组
奥兰朵
木兰奇女传
艳遇谅解备忘录
第七寮
橡皮人
烟火不暖,糖衣不甜